宋文俊怒声道:“崔嬷嬷,你欺人大甚了。”
崔嬷嬷道:“这是你们逼我老婆子不得不如此,这里如果不是天华山庄,咱们可以立时
交换人质,各走各的,但在天华山庄之内,老婆子不得不防你们一着。”
宋文俊道:“你放了竺姑娘、我保证你们安然退出天华山庄。”
崔嬷嬷笑道:“江湖上,诡橘多诈,老婆子有人质在手,何用少庄主保证?”
宋文俊怒声道:“这么说,你是不信任本公子了?”
崔嬷嬷道:“彼此,彼此,你们也未必信得过老婆子,对不?”说到这里,大声喝道:
“霍总管,你们放不放人?”
岳少俊道:“霍总管,你就放了春梅姑娘好了。”
霍总管道:“既然岳相公同意了,那么咱们就先放人也好,只是……”
目光一抬,向道:“崔婆子,你倒说说看,要到了那里,才释放竺姑娘?”
崔嬷嬷毫不思索的道:“这样吧,委屈这位竺姑娘,送咱们下船吧!”
霍总管点头道:“好,就这样决定。”
崔嬷嬷道:“一言为定,邓你们就该先放开春梅姑娘了。”
霍万清抬目道:“公子,咱们该先放了春梅才是。”
宋文俊勉强点了点头,手起剑落,用剑尖拍开了春梅身上三处穴道。
春梅穴道一解,足跟用力,一个人从地上站了起来,抬手掠掠鬓发,目含怨毒,恶狠狠
盯了岳少俊一眼,切齿道:“岳少俊,你给我记着,咱们没完。”
岳少俊微哂道:“随姑娘的便,在下随时候教。”
春梅回头朝崔嬷嬷道:“崔嬷嬷,咱们走!”
崔嬷嬷道:“姑娘只管先走,老婆子断后。”
春梅没有再说,转身出门而去。崔嬷嬷挟着竺秋兰,紧随春梅身后而行。
宋文俊看她们从容出门而去,气得俊脸通红,手持长剑,当先跟踪而出。
岳少俊、霍万清也相继跟出,但因竺秋兰还在崔嬷嬷手中,不敢逼得太近,和前面两
人,保持了七八丈远近的距离。
天华山庄各处都有站岗的庄丁,他们看到崔嬷嬷一手握着匕首,一手挟着一个姑娘,和
春梅姑娘匆匆朝外行去。
稍后紧跟着走出少庄主、总管,和姓岳的客人,也匆出门,一时不知庄上究竟发生了什
么事故,谁也不敢出,手阻拦。
不多一会,春梅和崔嬷嬷已经奔近湖边,春梅举手击了三掌。
但听暗影中也有人击了三记掌声,接着从树影间划出一条快艇,朝岸边驶近。
春梅当先纵身飞起,轻轻落到船中、崔嬷嬷放下竺秋兰,跟着纵身跃落小船,快艇不待
吩咐,立即驶离湖岸,冲浪而去。
宋文俊、岳少俊,霍总管三人,掠到岸边。那艘快艇早已驶出去数十丈远,烟波渺渺,
在夜色之下,船身渐远渐小,只剩下被快艇划破的一道水花,还在荡漾生波。
岳少俊赶紧俯下身去,在竺秋兰身上,连拍带摩,解开了她被制的穴道。
竺秋兰突地睁开眼来,一跃而起,举手理理鬓发,问道:“岳大哥,她们已经走远了
么?”
岳少俊点头道:“她们贼党,早已在暗处停着一艘快艇,乘船逃走了。”
宋文俊气愤的直是跺脚,恨恨说道:”真气人,在咱们庄上,还眼睁睁的被她们从容逃
走,天华山庄,真是砸定了。”
霍万清走近他身边,含笑道:“公子,人已去远,急也无用,咱们不如先回庄去,再作
计较。”
宋文俊道:“难道咱们这样罢了不成?”
霍万清道:“当然不能就此罢休,但此处不是谈话之地,不如先行回去,谋定面动的
好。”
竺秋兰在旁道:“宋公子,霍总管说得对,贼党狡狯如狐,而且早已渗入贵庄,故而处
处占了先机,要对付他们,自然也要顾虑周详,知已知彼,才有胜算。霍总管追随宋者爷子
多年,老谋深算,想必已成竹在胸,咱们是宜先回去为是。”
宋文俊没有多说,大家折返庄中,庄丁们早已撤去酒席,沏上新茗。
宋文俊忍不住问道:“霍总管,计将安出?”
霍万清笑了笑道:“少庄主别急,老朽已有安排,大概再过片刻,也许会有消息来
了。”
岳少俊道:“方才之事,好像都在霍总管预计之中?”
霍万清道:“不瞒岳相公说,索毅夫假扮老庄主,被竺姑娘揭穿,但据老朽观察,索毅
夫并不是潜伏在咱们庄上的主持人,不禁使老朽怀疑到了侍候老庄主的使女春梅身上,只是
一时毫无佐证,故而设计相试,希望能从她身上找出潜伏在庄上的主使人。但没想到春梅这
个丫头竟然就是主持劫走老庄主的贼人,而且她身份之高,可能还在黑虎神赵光斗和狼山一
狈索毅夫之上。更没想到的是连厨下烧火的崔嬷嬷,一身武功居然不在老朽之下,因此才使
老朽应付失据,为贼婆子所乘……”
说到这里,忽然住口。
岳少俊问道:“那么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霍万清还没回答,竺秋兰抢着道:“霍总管方才不是说过了么,再过片刻,就会有消息
来了,你急什么呢?”
宋文俊本来也待向霍万清问个清楚,但给竺秋兰这么一说,也就不好再问了,伸手取起
茶盏,轻轻喝了一口。
霍万清忽然浓眉微攒,沉吟道:“老朽方才想到了一体事……”
宋文俊问道:“总管想到了什么?”
霍万清道:“姑老爷(淮扬大侠挥钦尧)昨日派人送信,要表小姐(恽慧君)回去,那
封信会不会也是假的?”
岳少俊心头方自一震!
宋文俊急急说道:“总管觉得可疑么?”
霍万清道:“表小姐,昨日动身之际,贼党潜伏本庄,形迹尚未败露,可能……”
话到一半,忽然一转,“唉”了一声,续道:“纵使那封信不假,姑老爷派人急促赶
来,催着表小姐回去,说不定归云庄只怕也出了什么岔子,亦未可知……”
刚说到这里,只见一名身穿水靠,渔人扛扮的汉子,急步走入。在门外躬身道:“启禀
总管……”
霍万清没待他说完,立即站起身来,摆了摆手,似是制止他再往下说,匆匆举步往外迎
了出去。
月不过几句话的工夫,霍万清便自回入屋来。
宋文俊注目问道:“霍总管,方才那庄丁行色匆忙,可是有什么事么?”
霍万清在椅上坐下,喝了口茶,含笑道:“方才老朽要他准备船只,他是进来回报,船
只已经备妥了。”
他只是轻描淡写的说着。
宋文俊追问道,“霍总管这时准备船只,还追得上春梅她们么?”
霍万清一手持须,笑道:“贼婆子和春梅,已经去了多时,追是迫不上了,但她们总有
一个落脚之处,咱们只要找到了,要救出者庄主,也并非难事。”
只要看他说话神色,似是智珠在握。
宋文俊不信的道:“霍总管知道她们落脚之处么?”
霍万清道:“目前还很难说,但也不会差得太远了。”
宋文俊道:“那么咱们要何时动身?”
霍万清缓缓放下茶盏,站起身,说道:“现在就可以走了。”
他这句话,来得十分突兀,宋文俊、岳少俊二人都觉得有些意外,同时跟着站了起来。
宋文俊惊异的道:“现在就走?”
竺秋兰咕的笑道:“我早就知道霍总管早已有了妥善安排。”
霍万清笑了笑,说道:“老朽带路。”
说罢,当先往门外走去。
宋文俊、岳少俊、竺秋兰三人,跟着出了天华山庄,匆匆赶到湖滨,果见一排老柳树
下,停着一艘小船。
两个全身水靠的庄丁,一前一后,坐在船上等候。
霍万清脚下一停,说道,“公子、岳相公、竺姑娘请上船。”
宋文俊间道:“霍总管,不多带几个庄丁去么?”
霍万清低声道:“人去多了,容易打草惊蛇,有咱们四人,已经足够了。”
宋文俊一抬手道:“船身极小,容易动荡不稳,还是竺姑娘先下去吧!”
竺秋兰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当先跃落中舱。宋文俊等三人,也依次下船。
这条船船身极狭,中舱地方不大,四个人只能促膝坐下。
两名庄了不待吩咐,立即撑开船头,运浆如飞,朝湖中驶去。
宋文俊自然看得出来,霍总管好像早有安排,只是没有明说,不觉问道:“霍总管,咱
们庄中,隐伏内好,每一个人都有被贼党收买的可能,你守口如瓶,一直没有把这一行动说
出来,现在已经到了江心,总可以说了吧?”
霍万清笑道:“眼前马上就要到了,不用老朽说,公手也立时会明白了。”
他还是不肯说,但越是不肯说,就越显得神秘。
宋文俊笑了笑道:“好吧,总管既有安排,一切都听你的。”
霍万清略有歉意,说道:“公子恕罪,实因此行关系重大,咱们只要稍露行藏,让对方
警觉,今晚的行动,就付之东流了。”
宋文俊看他说得如此郑重,点点道:“我早已说过。一切都听你的,我不问就是了。”
小艇破浪前进,你看起来水天一色,烟波浩渺之际,还以为横越太湖,那就大错而特
错!
太湖三万六千顷,光是由胥口到东山,舟行就有四十里,他们这条小艇,只是沿着马迹
山的边上行驶而已!
当然,所谓边上,少说也和岸上距离了足有半里多路,这样,在夜色之下,才不容易被
岸上的人发现。
如今小艇行驶了不过一刻工夫,两个划桨的庄丁,已经减速行驶,缓缓地朝峭立的石壁
下驶近过去。
宋文俊真弄不清楚,霍总管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
这里不就是秦履峰,(马迹山的西峰)从天华山庄(天华山庄在马迹山东峰冠蟑峰下)
到秦履峰何须兜上这么大一个圈子?
小艇悄无声息的在一处石洞中停泊下来,一名庄丁迅速一跃上岸,拢住了船。
霍万清压低声音叮嘱着道:“从现在起,一路不可再说话了。”
说罢,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要大家迅速上岸。
宋文俊,岳少俊、竺秋兰相继纵身上岸。
回头看去,只见霍万清并没跟着上来,他走到后舱,打开一块舱板,俯身抱起一个黑忽
忽的东西,才双脚一点,长身而起,跃登石崖。
大家因今晚天色太黑,从岸上看去,谁都看不清他抱着的是什么东西?
直等霍万清登上崖岸,才看清他怀中抱的原本是一只全身黑毛的小猎犬。
这下,大家才明白过来,敢情在春梅和崔嬷嬷还没有离开天华山庄之前、霍总管早已派
出心腹;乔装渔人,驾着小艇,在离天华山庄不远的湖面上,加以监视。(进出天华山庄都
须乘船)春梅,崔嬷嬷虽有贼党早已准备好的,船只,但沿湖居民,多半打渔为业,她们没
想到霍总管早已有布置,因此纵然遇上沿湖的渔船,自然也不会去注意。
贼党临时落脚之处,就在秦履峰,她们之所以准备船只,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快艇沿湖
绕了一个大圈之后,就是在这里舍舟登陆的。因为他带来了一只小猎犬,狗的嗅觉最灵,任
她们奔向何处,它都可以一路凭嗅觉追踪下去,自然可以找到贼人的落脚之处了。
大家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