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伸一缩,奇快无比,最奇的还是他手臂会突然暴长,一探之间,几乎比平常要长出
三分之二,手法古怪,江湖罕见。
这一记岳少俊根本来不及化解,他“手缚龙爪”,堪堪使到一半,只得中途变招,本来
扣拿虎爪孙右腕翻节的左手,五指一松,反手用手背朝虎爪孙左手拍下。
虎爪孙又是一惊,付这:“他这记手法,明明是昔年少林寺怪杰反手如来‘反手八掌’
了,莫非他是少林弟子!”
他究竟临敌经验丰富,心念转动之际,岂肯让岳少俊反手拍中,左手一缩、右爪又疾然
探出,抓向岳少俊左臂。
他果然不愧虎爪孙之名,双手箕张,一缩一探,倏忽来去,连拍带抓,专攻敌人要害大
穴,变化奇奥,快速逾电。
岳少俊吃亏在招式不熟,出手之前,往往须经过思索,再行发招,出手虽比虎爪孙要迟
上半招,但使出来的招式,却极为精妙。
不论虎爪孙双手攻势,如何凌历,均被他轻描淡写的一招,化解无遗,尤其化解之中,
暗寓攻势,一招出手,往往把虎爪孙逼得收招不迭。
片刻工夫,两人已相搏了十四五个回合,虎爪孙本来认定岳少俊是少林弟子,那知在这
十几个回合之中,他发现岳少俊使出了衡山、少林、华山,武当、八卦、形意、和关外长
白、云贵点苍等派的武学。简直就像大杂烩,你休想从他拳掌指爪之间。看得出他的路数
来。
最使虎爪孙感到惊异的,还是这些各门各派豹武功,本来有些招式,极为普通,但这些
普通招式,一旦从他手中施展出来、就显得威力惊人。
生似这些招式,在某门某派中,一直未被发现,到了他手上,才取精用宏,去芜存菁,
变成含蕴着极为神奇的绝招。
虎爪孙在江湖上闯荡了几十年,从未遇上过这等奇怪的对手,他越打越觉不对,本来岳
少俊每一招出好,还要加以思索。
这一阵工夫下来,他似乎渐渐熟练了,出手反应,也比方才快得多了,好像他一个人身
兼天下各派之长奇招绝学,源源不绝的搬了出来,自己岂不成了在给他喂招?
虎爪孙突然沉笑一声:“好!”
身形连着急扑猛攫,攻势突然凌厉,忽爪忽掌,交相击出,每一爪掌,都挟起呼啸劲
风,一条条的臂影,此起彼落,一个人好像生出十几条胳膊来,这份攻势,当真切恶惊人!
这才是虎爪孙真正的看家本领。
岳少俊在对方凌厉爪掌的逼攻之下,展开步法,一个人忽左忽右,看似躲闪虎爪孙的攻
势,但虎爪孙空自爪掌挥舞得漫天臂影,根本连他一点衣角也没碰上。
他出手虽快,但每次都等岳少俊闪出去之后,他的掌势才到,就像专门找岳少俊的空隙
处下手,才记记都落了空。
岳少俊其实游走的并不快,而且有时也还手反击,只要他一出手,虎爪孙就有被迫的施
展不开的感觉。
这一回,因为双方势道均快,搏斗的时间虽然不多,但双方少说也打了三十招左右。
虎爪孙心头愈打愈惊。疾攻三掌之后,就喝了声:“住手!”
突然往后跃退出去。
岳少俊依言收势,问道:“老丈可是看出在下来历来了么?”
虎爪孙者脸一红,陪笑道:“岳相公果然高明,小老儿不是岳相公的对手,自认输
了。”
竺秋兰睁大眼睛,看着两人这场搏斗,先前她还替岳相公暗暗担心,但看到后来。连岳
少俊的掌法都看不清了,虎爪孙好像也打不着他,心头也就渐渐定了下来。
这时两人人影乍分,虎爪孙居然自承落败,这下,听得她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虎爪孙一身武功,在江湖上已是少有敌手,他会认输?但这话出自虎爪孙之口,那是千
真万确的事了!
她喜得一双秋波,闪着异样的光采,娇滴滴叫道:“岳相公,你真的赢了!”
岳少俊含笑拱手道:“老丈好说,老丈功力深厚,在下望尘莫及。”
他说的也是实话,在虎爪孙来说,只要他一出手,就会被迫得施展不开手来。
但在岳少俊来说,他是第一次和人动手过招,从对方一招出手,就要思索如何才能破解
对方反击,自己该选用那一招最为恰当,等他想到,对方手掌业已迫在眉睫,他必须以极快
手法,出手封解,是以打来也十分吃力。
虎爪孙看了竺秋兰一眼,回身道:“咱们走!”
三条人影,走得很快,转眼就在黑暗中消失。
竺秋兰秋波一转,盈盈笑道:“虎爪孙,真的被你吓跑了,你武功这么高,方才为什么
还一直瞒着我?”
岳少俊道:“在下真的从没和人动过手,方才是第一次和人动手。”
“哦!”她一对亮晶晶的眸子望着他,轻声问道:“你师傅真的叫无名老人?”
“是的。”
岳少俊道:“他老人家就是在下的授业恩师。”
竺秋兰抿抿嘴道:“这不是废活,他传你武功,自然是授业恩师了。”
岳少俊道:“不,在下是说,他老人家是在下启蒙的老夫子。”
“教书先生。”
竺秋兰好奇的道:“他是教你爷的老夫子,也传了你武功?那你怎么不知道他的姓名
呢?”
岳少俊脸微微一红,说道:“也许家父知道、在下从小就叫他老夫子,不知他老人家姓
甚名谁,后来,在下年事梢长,也问过他,他老人家只是笑着说:‘老夫已有多年不用姓
名,孩子,你一定要问,老夫一向自号无名老人,你就称老夫无名老人好了。’”
竺秋兰眨着眼睛,说道:“他一定很怪。”
岳少俊道:“他老人家十分慈祥,一点也不怪。”
竺秋兰忽然好似想起了什么、偏头问道:“哦,岳相公,你还没告诉我呢,你到瓜州是
做什么来的?”
岳少俊道:“在下只是路过此地,渡江到镇江去的。”
竺秋兰问道:“你是镇江人?”她很关切。
岳少俊道:“不,在下到镇江有事去的。”
竺秋兰道:“自从贞姑剑消息传开之后,许多武林高手闻风赶来,齐集瓜州,你武功虽
高,只怕也不是黑虎神的对手,如果光是为了渡江,那就不用回瓜州去的好。”
岳少俊道:“姑娘说的极是,只是……”
他脸上流露为难之色。
竺秋兰看他面有难色,登时想到他一定初次出门路径不熟,不觉嫣然一笑道:“这里离
真州已经不远,那边也有渡江码头,渡过江,对岸就是下蜀,到镇江也很近呀!”
岳少俊抱抱拳道:“多谢姑娘指点。”
竺秋兰抿抿嘴,笑道:“你这人酸礼真多,走,我陪你去。”
岳少俊道:“这个在下如何敢当?”
竺秋兰嫣然而笑,接着道:“瞧,我刚说你酸礼多,你又来了,你不认识路,我陪你
去,这有什么不敢当的?好啦,相公,请吧!”
她“相公”二字出口,黑里俏的脸上,蓦地红了起来!
鼓词几上,“相公”、“娘子”,不是两口子互相称呼对方的称呼么?
她没敢抬眼看他,低头就走。
岳少俊跟在她身后,奔行了一段路,忍不住问道:“竺姑娘,这里离真州还远不远?”
竺秋兰抬手向前面指了指道:“就在前面了,那黑压压,就是城墙,要渡江,就不用进
城,渡江码头、就在城外。”
她指的地方,果然隐隐有着灯光。
竺秋兰脚下忽然一停,回过身来,脉脉的凝注着他,说道:“从这里去,不过三里来
路,就是码头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还要找我娘去,不送你了。”
岳少俊作了个长揖道:“多谢姑娘相送,在下……”
竺秋兰截着他话头,嗔道:“瞧你,又来了,我送你就是为了你这声谢么?”
岳少俊一怔,口中“啊”了两声,一时答不上话去。
竺秋兰又是嫣然一笑,张了张口,似要说话,但却咬着嘴唇,也没说话,过了半晌,才
抬眼道:“岳相公,我想……送你一件东西……”
岳少俊看她神色有些不同寻常,蹑嚅道:“姑娘……”
竺秋兰已从左手挽着的竹篮中,取出一个黑黝黝的小铁珠,低低的道:“就是这个,你
方才使过的软剑,我看你身上并没带剑,你是读书相公,自然不佩剑的好。如果身上佩了
剑,就会引人注意。但你有一身武功,应该佩剑的,这柄软剑,虽然不是名剑,但它是缅铁
制的,寻常刀剑,一削即断,不用时,可以圈成一转,也可以束在腰间,携带方便,对你最
适合了……”
岳少俊连连摇手道:“这个在下万万不能收,姑娘盛情,在下心领。”
竺秋兰嗅道:“我话还没说完呢,这支剑原是我娘从一个黑道人手中夺下来的,我看它
好玩,才要了来,但使用软剑,要本身功力相配,我怎么使,也不能趁手如意。方才我看你
使得很趁手,这叫做宝剑赠勇士,我总算替它找到了主儿,你不用和我客气,快收下了
罢!”
岳少俊还是不肯收,摇摇头道:“这是姑娘随身兵器,在下如何能收?”
竺秋兰盯着他,慎道:“你这人就是婆婆妈妈不好,我们萍水相逢,“总是……嗳,你
如果把我当朋友,就该收下,我篮里的东西多着呢!”
岳少俊道:“不,姑娘……”
竺秋兰看他执意不肯收下,娇急的“嗯”了一声道:“你怎么啦,我已经拿出来了,还
会收回去么?”
突然抓住岳少俊的手,把铁球一下塞到他手中,急促的道:“你快收着,有人来了。”
她忽然转身跑了,跑得很快!
岳少俊回头看去,根本没有人来,但竺秋兰的纤影,很快就消失不见。
黑暗之中,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来不及叫住她,手中握着小铁球,只有苦笑。
同时也明白过来,她为什么不送自己到码头上去,要在这里站停下来。
那因为码头上还有灯火,有灯火,一定有人,她不愿别人看到送剑给自己。
这就是女孩儿家的心,他感觉到她握过自己的手腕上,依稀还留着一缕温馨,他望着她
纤影消失方向,怔怔的出了一会神。
即使追上她,她也一走不肯再收回去的,何况此刻已经迫不上她了,他只好把小铁球收
入怀中,然后朝着有灯火的码头奔去,三里路,自然很炔的就到了。
码头上黑沉沉的并没有灯火,老远看到的灯火,是悬在船桅上的两盏风灯。
敢情船快开了,码头上,正有两名船夫庄解着船缆。
岳少浚赶到码头,也没看清那是一条什么船,只看到渡船解缆欲开,就急急忙忙赶了过
去,叫道:“船家,等一等,你们可是到对江去的么,在下搭个便船,船资……”
那正在解缆的两个汉子中的一人,没待他说下去,就大声喝道:“站住,你要干什
么?”
岳少俊拱拱手道:“你们如是到对江去,在下想搭个便船。”
那汉子瞪了他一眼,粗声喝道:“你也不瞧瞧,这是什么船;还不快滚?”
岳少俊听得不禁有气,说道:“在下只是问你们是不是开对江去的,在下想搭个便船,
就算不是,这也没有什么,你怎好说话如此无礼?”
那汉子直起腰来,瞪着眼,叱道:“好小子,你是瞎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