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四人全都看清楚了!
这人是个瘦小老头,头上戴一顶瓜皮帽,身穿一件洗得发了白的青竹布长衫,看去约莫
五十来岁,生得一付狠琐模样,斗鸡眼、酒槽鼻、嘴上留了两撇鼠须,令人看上一眼,就会
讨厌。
这时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如牛,一股韭蒜秽臭,令人欲呕!
四个姑娘止不住各自取出了一块小小的绢帕,掩住了鼻子。
春风道:“咱们走。”
四人正待转身欲走。
那瘦小老头堆起一脸馅笑,叫道:“小姑娘,请留步。”
冬雪横了他一眼,凶霸霸的道:“干什么?”
瘦小老头道:“四位姑娘,小老儿觉得有些面熟,好像在那里见过?”
秋霜道:“在你外婆家里见过。”
她这话出口,春风、夏雨、冬雪都不禁“噗哧”笑出声来!
瘦小老头不悦道:“小姑娘怎好这样说话?”
秋霜道:“那你要我怎么说?”
春风看他生相虽然狠琐,但来时身法极快,心头不觉起了警意,问道,“你到底有什么
事?”
瘦小老头趋上一步,露出一口黄牙,陪笑道:“小老儿是追一个人来的,看到四位姑娘
在此,好像又有些面熟,所以过来问上一声。”
夏雨道:“我们不认识你,你现在可以走了。”
瘦小老头眨了一下斗鸡眼,用手搔搔头皮,说道:“一定在那里见过的。”
两颗小眼珠在四人脸上,转来转去,兀自打量个不停,一副老色鬼的样子。
春风说了声:“走!”
四位姑娘动作如一转身就走。
瘦小老头直等她们走出去已有三四步远近,才呵呵一笑,说道:“你们快停一停,小老
儿想起来了……”
你想起来了,关她们什么事?四位姑娘自然不会理他,脚下丝毫没停。
梯他、梯他、梯他……瘦小老头这下可是急了,拖着鞋跟,踢踢沓沓的跟在她们身后追
了上来,一面叫道:“小老儿想起来,你们是仲姑娘身边的。”
春风等人依然没有理他。
瘦小老头追在后面,大声叫道:“喂,喂,你们等一等,真要命,你们别再和小老儿赛
跑了好不好?”
春风等人还是没有理他:瘦小老头一边跑,一边叫道:“喂,喂,小姑娘,你们听我
说,我就是找你们小姐来的,你们等一等,停一停嘛……”
春风听他说是找小姐来的,不觉脚下一停,回身问道:“你是什么人,找我们小姐有什
么事?”
她一停步,夏雨、秋霜、冬雪自然也跟着停了下来。瘦小老头跑得直喘气,陪笑道:
“自然有事,不然小老儿会老远的从真州赶来?”
夏雨道:“你有什么事?”
瘦小老头问道:“仲姑娘到底那里去了?”
冬雪道:“不知道。”
瘦小老头道:“你们会不知道小姐去了那里?”
冬雪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瘦小老头央告道:“四位姑奶奶,你们就行行好,快些告诉我吧!”
秋霜听他连“姑奶奶”也叫出来了,不觉咭的笑道:“你这人真好玩。”
夏雨道:“你要问二小姐去了那里,就该先说你找小姐有什么事?”
瘦小老头道:“小姑娘,别和小老儿为难了,快告诉我、仲姑娘那里去了,事关重
大……”
夏雨道:“你不肯说出来意,我们为什么要告诉你?”“这是人命关天的事。”
瘦小老头急得搔头挖耳,说道:“你叫小老儿从何说起,唉,她这样慌慌张张的到处奔
波,也没和小老儿商量商量……”
秋霜披披嘴道:“为什么要和你商量?”
瘦小老头道:“她若是早和小老儿商量,就不会自乱步骤,急病乱投医了。”
春风一直没有开口,只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这时听他说出“急病乱投医”这句话,
心中不觉一动,问道:“你认识我们二小姐。…瘦小老头得意一笑,露出一口黄牙,说道:
“岂只认识,还是好朋友?”
春风轻哼了一声。
瘦小老头摸摸酒糟鼻,瞪着两颗斗鸡眼,说道:“怎么,你说小老儿不配?不信,你去
问问你家小姐,看她承认不承认,哼,仲姑娘听说小老儿把她当作朋友看,她高兴都来不及
呢!”
春风道:“你刚才说我们小姐急病乱投医,那是什么意思?”
瘦小老头道:“难道她不是急病乱投医,放着小老儿不问,东奔西跑,急得像热锅上的
蚂蚁似的。”
春风道:“原来你是一位大夫?”
瘦小老头笑了笑道:“小老儿是测字看相的。”
说了半天,他是测字看相的。
春风道:“你只会测字看相,找我们小姐又有何用?”“唉!”瘦小老头唉了一声道:
“但我小兄弟的病,小老儿知道。”
春风道:“原来岳相公是你小兄弟?”
瘦小老头点着头道:“这还会错,他小兄弟是我小老儿的小师弟。”
春风心中暗道:“岳相公一表人才,武功高强,他师兄怎么会有这样窝囊?”一面问
道:“你真能医得好岳相公的伤?”
瘦小老头道:“这不是小老儿吹的,小兄弟的伤,只有小老儿会治,仲飞琼就是去找她
爷爷也不管用。”
冬雪道:“二小姐就是去找老神仙去了!”
她嘴较快,春风要待阻拦,已是不及。
瘦小老头口中“啊”了一声,说道:“她到雪山去了,这不是要我的老命,好,小老儿
这就追上去,还来得及……”
话声未落,突然双手一划,一个人就像小孩子放的钻天炮一般,“嗖”的一声,凌空飞
起,激射出去,眨眼工夫,就已在夜色中消失!
夏雨咋舌道:“好快的身法!”
春风回头看了冬雪一眼,埋怨道:“都是你嘴快,咱们连他来历都不知道,怎能告诉他
真话?”
冬雪道:“他不是说,是岳相公的师兄么?”
春风道:“咱们怎能相信他的话?”
夏雨道:“对,看他样子,就不是什么好人。”
冬雪道:“那怎么办呢?”
春风道:“这人身手极高,咱们快追上去,告诉二小姐,也好提防他一点。”
夏雨道:“对,咱们快走!”
于是她们四人,也立即施展轻功,像流星追月一般,一路赶了下去。
东方玉《三折剑》
第十七章 大马猴耍火灵圣母
天色渐渐黎明,山林间笼着轻纱般的薄雾,大路上还铺了一层薄薄的轻霜!
一辆双辔马车,从官道东首飞驰而来,车轮辗在轻霜上,划下了两道明显的轨迹。
前面就是黄冈寺了,两个更次,就赶了快二百里路,这已经是赶车最大的速率了。
就在此时,但听“嘶”的一声,一道人影由左首一片林梢间飞起,从横里落到大路中
间。
这是一个瘦高黄衫老人,这时他和马车还有七八丈距离、就高声叫道:“来车请停一
停。”
车行快速,七八丈距离,眨眼就到,但七八丈距离,也足够来车刹住奔行之势。
这辆车中,乘坐的正是仲飞琼和胡大娘,如今由胡大娘抱着伤重垂危,昏迷不醒的岳少
俊,赶上雪山去。驾车的则是青煞手涂金标,他正在挥鞭攒程之际,突见有人飞落车前。
那人叫自己停车,当下只好一收缰绳,勒住了马匹奔行之势,同时也急忙刹住了滚转极
速的车轮。
两匹正在奔行中的马匹,同时响起了一声希聿聿长鸣,车、马总算停了下来,但已驰到
离黄衫老人不过数尺来近。
涂金标冷厉的喝道:“你要找死?”
黄衫老人含笑一拱手道:“兄台勿误会,老朽崆峒靳半丁,求见仲姑娘来的。”
马车一停,仲飞琼本在闭目养神,忽然睁目问道:“车子怎么停了?”
胡大娘还未开口,车前涂金标已经回过身来,恭声道:“回二小姐,有一位自称崆峒靳
半丁的,拦路求见。”
仲飞琼道:“问他有什么事?”
涂金标全在车头,冷冷的道:“二小姐问你有什么事?”
靳半丁连忙趋前几步,躬躬身道:“在下靳半丁,见过仲姑娘。”
他是要跟仲姑娘直接说话。
仲飞琼端坐车中,隔着车帘,说道:“不敢当,右护法阻我去路,有何见教?”
靳半丁躬身道:“在下是奉圣母之命,追来见仲姑娘的。”
仲飞琼道:“圣母要你追来见我,究竟有什么事?”靳半丁道:“圣母之意,咳,咳,
她交代在下,要在下向仲姑娘面禀……”
他似有为难之处,说不下去。
仲飞琼已经明白他的本意,淡淡一笑道:“崆峒、雪山,等于是一家人,靳护法不必客
气,有什么话,但请直说。”
“是、是!”靳半丁躬着身道:“在下遵命,圣母听说岳少俊为仲姑娘所救,希望仲姑
娘把他留下。”
这话听得仲飞琼火了,冷哼一声道:“这是火灵圣母的意思?”
“是、是。”
靳半丁躬着身,连声应是,陪笑道:“不是圣母交代,在下斗胆也不敢自作主张,来向
仲姑娘报告了。”
仲飞琼又是一声冷哼,说道:“靳老是崆峒派的右护法?”
靳半丁连称“不敢”,仰着脸道:“在下滥竿充数,还望仲姑娘多多指教。”
仲飞琼一手掀起车帘,目注靳半丁,冷峻的道:“靳老既是崆峒派的右护法,我倒想请
教一件事。”
“请教二字,在下如何敢当?”
靳半丁和她这一对面,只觉她目光冷峻如刀,心中暗暗忖道:“此女好冷的目光!”一
面连连拱手道:“不知仲姑娘有何见教,在下洗耳恭听。仲飞琼道:“我要问的,咱们雪山
派可是要听命于崆峒派吗?”
“仲姑娘言重了。”
靳半丁恭声道:“雪山,崆峒,携手合作,怎么能说听命二字?”
仲飞琼道,“你知道就好,火灵圣母伤了岳少俊,而且也已经放他走了,我是从淮扬派
手中把他救出来的,这事该和崆峒派无关。火灵圣母凭什么要我把人留下?靳大护法又凭什
么要我把人留下。”
靳半丁被他问得哑口无言,连忙躬身道:“仲姑娘这是误会……”
仲飞琼冷冷的道:“靳老不用说了,留人之事,免谈。”一手放下车帘,冷声道:“涂
金标,咱们走。”
靳半丁眼看自己已是无话可说,只得拱拱手道:“在下那就告退了。”
转过身,双脚一顿,飞身急掠而去。
就在他堪堪离去,左首林间人影闪动,飘然走出一行人来。只听走在前面一人朗声道:
“仲姑娘驾车且请稍留。”
这人话声清朗,直传入车中,仲飞琼轻轻攒了下眉,问道:“涂金标,来的又是何
人?”
涂金标成名多年,自然识得来人是谁?这就回头道:“回二小姐的话,来的是淮杨三
杰。”
不错,来人正是淮扬三杰,淮扬派掌门人淮扬大侠恽钦尧,老大淮南子胥哲夫,老二易
华佗易青澜,还有恽夫人,恽慧君和小翠。恽慧君和小翠,还是男人装束。
就在涂金标回话之时,由恽钦尧为首的一行六人,已经行近车前。
恽钦尧略一抱拳,朗声道:“淮扬恽钦尧,请仲姑娘答话。”
人家指名要自己答话,仲飞琼自然不好不理,车帘掀处,冷冷的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