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灵圣母微微一怔,问道:“此话怎说?”
仲飞琼道:“淮扬派虽然弟子遍布江淮,但盛名久著的淮扬三杰和恽夫人全在此地,晚
辈车中的胡嬷嬷,并非弱手,如说要使她在不知不党中,被人点了穴道,恐非淮扬派门人弟
子所能办得到。”
火灵圣母板着脸道:“那么依你所说,是什么人劫走的呢?”
仲飞琼目光一抬,徐徐说道:“圣母真的要晚辈说吗?”
火灵圣母道:“你倒说说看,难道会是老身派人把他劫走了?”
仲飞琼冷然道:“圣母认为晚辈想的不对?”
火灵圣母冷嘿一声道:“你总有个说法吧?”
仲飞琼道:“要制住胡嬷嬷,而不使胡嬷嬷有所警觉,此人必须精擅隔空点穴,而且必
须在十步之外发挥。”
火灵圣母口中“唔”了一声。
仲飞琼接下去道:“制住胡嬷嬷固然不易,但要在一个小小窗口,把岳少俊神不知鬼不
党的运出去更难,此人非绝顶高手,绝难办到。”
火灵圣母依然只“唔”了一声。”
仲飞琼道:“因此晚辈觉得……”
火灵圣母道:“你直说无妨。”
仲飞琼道:“只有圣母手下,网罗了不少武林奇技异能之士,高手如云……”
火灵圣母桀桀大笑道:“所以你认为是老身派人把他劫走的。”
仲飞琼道:“晚辈正是此意。”
火灵圣母道:“那么你打算如何?”
恽慧君尖声道:“好啊,原来果然是你们把岳相公劫走的。”
祝巧巧听得脸上绽出了喜容,哼道:“是又怎样?”仲飞琼没有去理会她们的话,望望
火灵圣母,平静的道:“圣母派人劫走岳少俊,不知用意何在?”
火灵圣母两鬓自发飞扬,厉笑道:“老身行事,用得着你管么?”
仲飞琼脸色一变,抗声道:“圣母从晚辈车中劫走的人,晚辈自然要问了。”
祝巧巧困惑的道:“娘,岳相公……”
火灵圣母怒叱道:“你不许多嘴。”
祝巧巧嘟起小嘴,不敢多说。
仲飞琼抬头道:“圣母已经知道岳少俊是晚辈的义弟了?”
火灵圣母气鼓鼓的道:“老身早已听你说过。”
仲飞琼道:“那么就请圣母看在晚辈薄面,把岳少俊交还晚辈。”
“说得很轻松。”
火灵圣母冷笑道:“既然你认定是老身派人把岳少俊从你车中劫走的,老身若要交还给
你,又何用派人把他劫走?”
仲飞琼神色愈来愈冷,哼道:“圣母那是不肯交人了?”
火灵圣母道:“就算老身不肯吧?”
“好。”仲飞琼斩钉截铁的应了声好,凛然道:“寡由圣母而启,若是伤了两家和气,
那就罪不在我了。”
“锵”的一声,抬手拔剑,凤目抬处,两道凛若秋霜的眼神,直注火灵圣母,神色凝
重,缓缓吸了口气,冷然道:“圣母请亮剑。”
火灵圣母一张老脸,变得铁青,桀桀笑道:“仲丫头,你要和老身动剑?”
仲飞琼道:“这是圣母逼我动剑的了。”
话刚出口,但见四道人影,如飞而来,那正是春风、夏雨、秋霜、冬雪四人,心头不禁
一怔,回头问道:“你们来此作甚?”
春风眼看二小姐长剑出鞘,她对面的人,竟然会是火灵圣母,一时有话不敢出口,只叫
了一声:“二小姐……”
事实上她们也跑得娇喘吁吁,也答不上话来。
仲飞琼道:“你们究竟有什么事?”
春风走上一步,附着她耳朵,低低的说了几句。
仲飞琼低声问道:“他说是测字看相的?”
春风点点头道:“是的。”
仲飞琼问道:“他没说叫什么名字?”
春风又摇了摇头。
仲飞琼明白了,在车中运走岳少俊的,准是金铁口无疑,她说只有他可以治得好岳少俊
的伤,大概不会胡说,但这话她不能说出来。
因为眼前有崆峒和淮扬二派的人在,他们拦截自己,全是为岳少俊而来,自己说出来
了,他们定然会舍了自己去追金铁口。
也许金铁口此时正在附近为俊弟弟治疗,以真气疗伤,是不能有人惊扰的,看来只有将
错就错,由自己担待一阵了。她心念闪电一动,立即朝春风吩咐道:“你们且退下去。”
春风等四人,应了声“是”,果然躬身退下。
靳半丁却在此时,凑了上来,朝火灵圣母躬躬身道:“圣母歇怒,请容属下一言。”
火灵圣母道:“你有什么话,快说。”
靳半丁道:“雪山、崆峒,携手合作,圣母和仲姑娘这一动剑,岂不伤了两家和气,再
说岳相公……”
火灵圣母一摇手道:“不用说了,当初他们三人下山之时,雪山老神仙是如何说的?她
们原是配合咱们崆峒派行动,三个丫头,悉归老身指导,如今仲丫头为了一个姓岳的小子吃
里扒外,居然向老身叫阵,老身若不给她一点厉害,还当咱们崆峒派因人成事呢!”
说到这里,目注仲飞琼凛然道:“仲丫头,老身让你发招,你可以出手了。”
“梯他……梯他……梯梯他他……”
大路上忽然传来了一阵拖着皮鞋的脚步声,只见一个人连奔带走,急步而来,转眼间,
由远而近。
双方正在剑拔弩张之际,这人的出现,自然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大家回头看去,那是一个头戴瓜皮帽,身穿一件洗得发了白的青竹布衫的瘦小老头,耸
着双肩,走起路来直像一只大马猴。
这人生相狠琐,斗鸡眼,酒槽鼻,嘴上还留着两撇鼠须,一副落魄模样,你说他有多狼
狈,就有多狼狈!
在场之人,除了仲飞琼,谁都不认识他,仲飞琼一眼看到来的正是金铁口,心中不由一
怔!
方才他听了春风的话,满以为俊弟弟是他救走的,心头本已放下了一块石头,但此时看
样子,金铁口刚刚来,比春风等四人还慢了一步,由此看来,从车子中把俊弟弟弄走的难道
不是他吗?心念方在转动之间,突听耳边响起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我的姑奶奶,你叫
小老头追得你好苦,若是小老头迟来一步,我那小师弟一条小命,差点就送在你千里了,你
也没找我小老头商量商量,你要七公、八公两个老糊涂蛋替他打通什么经脉?要知我那小师
弟练的是“逆天玄功’,气血本来就是逆行的,硬要把他弄顺过来,你说这份罪,有多难
受?不过你也别替他担心,现在总算没事……”
这是金铁口的声音,他一路埋怨走来,施的是“千里传音”之术。
仲飞琼听得又惊又喜,惊的是岳少俊练的“逆天玄功”,自己误认为他气血逆行,硬要
替他打通经络。
差幸七公、八公在替他打通经脉时,突然遭人暗算,不然,全身经脉都被他们打通了,
俊弟弟还有救吗?喜的是金铁口最后说的叫自己不用担心,现在总算没事了,他虽然没说出
俊弟弟现在如何,但这句“总算没事了”,岂不是说俊弟弟的伤势已经治好了吗?当着这许
多人,金铁口没说下去,她自然不好多问。春风赶忙趋到仲飞琼身边,低低的道:“二小
姐:就是他……”
仲飞琼瞪了她一眼,叱道:“你退下去。”
春风不敢多说,低着头,退了下去。
这两句话的功夫,金铁口已经梯梯他他的走到了仲飞琼,火灵圣母两人面前,他没去理
会仲飞琼,只是朝火灵圣母抱拳打拱,满脸笑容,说道:“这位大概就是封神榜上有名的火
灵圣母了,小老儿这厢有礼。”
火灵圣母平日目空四海,眼看来人是一付落魄模样,早就打心眼里起了厌恶之意,再听
他的口里说着什么,‘封神榜上有名”,更是怒恼,哼道:“你是什么人?”
金铁口连忙耸耸肩,陪笑道:“小老儿是测字看相的金铁口,小姓金,因为铁口论相,
不准不要钱,所以大家就叫小老儿金铁口。其实小老儿的本名叫做福根,福气的福,根本的
根,这名字还是先父给小老儿取的,说小老几福大命大,是他老人家的命根子。唉,如今只
落得测字糊口,好在大家已经叫惯小老儿金铁口,再也没人再叫小老儿……”
他说得口沫四溅,还露出一口积满黄垢的门牙,说话之时,又是一股酒气,再加酒蒜异
臭,令人欲呕。
火灵圣母不耐的道:“你不用说了。”
“是,是”他只是躬着身,陪笑道:“但……但小老儿非说不可”
火灵圣母身边一名中年女子叱道:“你还不快说!”金铁口惶恐的道:“这……这位
大……嫂……”
那中年女子追随火灵圣母数十年,从未嫁人,给金铁口这声“大嫂”,叫得心头大怒,
厉声道:“你是找死!”
“不,不,不!”
金铁口连声说“不”,后退了一步,依然打着拱道:“火……圣母,五行金木水火土,
这五行之中,小老儿和你都占了一个字,也不算外人,小老儿是给你老姐姐带信来的。”
原来他从金木水火土,排来的亲戚,居然叫起火灵圣母老姐姐来了。
仲飞琼不知他要耍什么花佯?但光是这份缠夹,就几乎要笑出声来。
那中年女子看他满嘴胡说八道,叱道:“老不死……你。”
火灵圣母听说他是给自己带信来的,不觉朝那中年女子抬了抬手,一面问道:“是什么
人叫你带信来的?”
“什么人?小……老儿不认识他。”
金铁口伸手指指背后说道:“今天早上,小老儿刚摆好测字摊,就有一位老爷找了来。
小老儿问他要不要测字,他说不要,小老儿问他要不要算命,卜卦,他说都不要,后来他拿
出一绽银子……”
他从怀中掏摸出一绽碎银,在掌心摊了摊,耸耸肩,笑直:“他……他说要小老儿找一
个叫火灵圣母的人,替他带一个信……小老儿说……我的老天爷,火灵圣母是封神榜上的
人,死了已经有几千年了,叫小老儿到那里去找……”
那中年女子又喝道:“你敢在圣母面前如此放肆?”金铁口吓得又退后了半步。
火灵圣母道:“别拦他,让他说下去。”
金铁口道:“那老爷摇摇手道:“说不是封神榜上的火灵圣母,叫小老儿不用多问,只
要朝这条路上来,遇上一个坐在轿里的白发老妇人,就是火灵圣母。”
火灵圣母道:“那人你不知道他姓名?”
金铁口道:“不知道。”
火灵圣母道:“那你就说说那人是怎么一个模样,总得说出来吧?”
金铁口想了想,道:“是个老爷,大概总有六七十岁了,留着一把花白胡子,看他样
子,穿得蛮体面,好像是古铜色团花缎面黑羔皮袍子。相也生得不错,天庭饱满,地角方
圆,是子孙满堂之相,只是两道花白眉毛浓了些,早年少说也是一位军爷……”
他说了半天,仍然没说出什么来,这样的老人,岂非多得很?火灵圣母道:“不用说
了,他要带的信呢?”
金铁口耸耸肩道:“喔,那……那是口信。”
火灵圣母道:“他口信怎么说?”
金铁口搔着头皮说,蹑糯的道:“小老儿方才只顾赶路,一时忘……忘……了……”
中年女子喝道:“你真是不知死活……”
火灵圣母神色冷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