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少年,目射威光,向着两人面上一扫,“哦”了声道:“原来是邛崃三杰两位前辈,在与晚辈兄妹二人开玩笑!”
神拳无敌褚公权,老脸泛红,迅即飘身下马,怒目瞪了孔一飞一眼,说道:“师弟,还不把马交与少侠,物归原主。”
白无常孔一飞,也自心惊,他虽是以轻功驰名,可是,要与这位少年相比,显然仍相差一筹。
毕竟他老奸巨滑,呵呵笑道:“大哥,咱们不是讲好的,要考量一下这位少侠武功么?”
神拳无敌褚公权想道:“我几时说过这话啊?”
他脑筋还没有转过来,那位诡计百出的师弟,只听他说道:“不消说,这位少侠拳上功夫,定有惊人造诣,大哥,你就不用客气吧!”
神拳无敌猜知这位师弟,又在捣鬼,当着外人,自然不好叱责,而且这尴尬场面,如不打开,也难以下台。
他这老实人,只得硬着头皮。伪装不知,赧然一笑。
龚钰何等聪明!这情景,落在他的眼里,自然胸中了了,他同情神拳无敌褚公权,也就恨透了白无常孔一飞。绽颜一笑,说道:“前辈不必客气,在下龚钰,如能获赐教三招神拳,乃属毕生荣幸!请吧!”
言讫,抱元守一,渊停岳峙,立在当地,青衫飘飘,态度潇洒。
褚公权对这少年虽具好感,此时却是骑虎难下,一拂胸前银髯,说道:“如此,老朽不再客气了!”
“了”字方落,一拳捣出,劲风四射。
这一拳,虽只用了五成功力,他是恐怕这姓龚的少年,接不下来。
谁知对方,并未出拳相抗,只虚飘飘拍出一掌,自己拳风,便卸于无形。
果然,这少年身怀旷世武学,不由引发豪兴,仰天一声哈哈大笑,拳出如风,狂飚四起。
这一拳,他用了八成功力,岂同小可,就是当今武林一等名家,也要为之色变。
事实却不然,那少年一见拳风如惊涛掠岸般涌来,立运“太虚玄天神功”
吸字诀,往回一带。
神拳无敌褚公权那庞大的身躯,竟站立不稳,向前一栽,立施千斤坠,方未跌倒,不禁骇然!
幸而龚钰出手颇具尺寸,且能收发由心,故未使这位前辈难堪!
要知“太虚玄天神功”乃属武林上古绝学,百五十年前,玉面神龙大侠仗以扫荡群魔,破灭妖氛,其威力可见。
阿尔泰山老菩萨,转饬二圣独命龚钰习此秘笈,并以稀世灵药助长功力,乃是令其有力担负身膺挽回武林浩劫的重任。
关于该秘笈,老菩萨从何得来,则不得而知。
神拳无敌褚公权两拳无功,立即抱拳说道:“龚少侠武功盖世,老朽存蒙曲予包涵,不甚感激!”
言罢,方欲离去,白无常孔一飞,陡然挥出鞭梢,一声马嘶,冲向麦田,宛如一朵白云,向前狂驰!
这举动太突然,使得褚公权无地自容,极度羞怒之下“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来,昏倒地上。
他本身已中毒药,虽甚轻微,但因适才暴运真功,侵入肺腑,再一急怒,毒气立刻蔓延全身,隐泛金线黑色。
龚钰乍睹此情,知老人身中金线蛊毒,不遑追马,救人要紧,立即从身上摸出一只白玉瓶,倒出一粒绿色药丸,放在神拳无敌褚公权口中。
药一入口,清香四溢,龚钰惟恐药力发挥太慢,立即潜运“太虚玄天神功”,用掌心贴在褚公权胸前“玄机穴”上,疗治毒伤。
且说白无常孔一飞,一见这少年武功,连掌门师兄的无敌神拳,都无可奈何,心中不禁暗自打鼓。
但是,要想他把到手的东西吐出,委实难以甘心!
眸子一转,觑着龚钰未曾留神之际,策马逃逸!
在迷濛月色下,四蹄如飞,很快便踏上白马铺官道,回首一看,并无人影追来,心下才大宽,不禁哈哈笑道:“不怕你小子,武功惊人,也着了老子的道儿!”
他方自得意,忽然一声俏笑,起自前面参天乔木树上。
笑声入耳,白无常孔一飞,亡魂皆冒,掉转马头,便又风驰电掣般住回急奔,身后笑声,频频传来。
越过永丰虞唐,又回到湘乡城郊,跨在马背上的孔一飞,心中电旋般在转,进城呢?还是折回湘黔官道?
他方自踟踌不决,蓦地,又是一声俏笑,起自身后。
白无常对这笑声,入耳心惊,想不到这人脚程,竟能追上千里良驹,不知究是江湖何许人物?
陡然回首一望,丈余外,站立一个绿衣少女,虽在微弱的星光月色下,仍是看得非常清楚,那少女,正是这照夜玉狮子的主人。
天下还有比人赃俱获更为尴尬的事么?无论白无常如何寡廉鲜耻,那张脸皮,仍是微微一变。
畹香姑娘面罩寒霜,撅起小嘴,牟尼剑闪出一片红霞。说道:“狗贼,你算吃了熊心豹胆,盗取姑娘照夜玉狮子,另外一匹呢?”
孔一飞老羞成怒,心想:“我就不信你有多高功力,就算你吃奶就开始练武吧!”
想到这里,一个恶毒的念头掠上脑际,嘿嘿笑道:“孔大爷不但要盗马,而且今晚么?还要劫人!”
一双灼灼的贼眼,向姑娘浑身上下打量一番,觉得这朵待放的花儿,胜过飘渺夫人多多——。
他正在转着邪念,一声清叱,哧的声响,面颊上已挨了下重的,顿时浮起了一座五指山,满口鲜血。
人急智昏,他根本不曾细想,“嗖”的一声,抽出背上判官双笔,方要下马与姑娘一决雌雄。
就在这时,一声怪笑,从湘乡城垛之上,如夜鸟般掠下一个白发红颜的老妇,手握鸠杖,向着畹香姑娘说道:“小丫头,你手上宝剑,得自何人?还不献与我扶桑岛白发红颜姥姥罗冰心!——”
白无常孔一飞心中大吃一惊,暗忖:“这魔头竟也到了中原,谁能招惹得起。幸好她是看上丫头手中宝剑……还是及早脱身为佳!”但他此时却不敢逃走。
念头方自一掠而过,那绿衣姑娘垂直而高挺的鼻梁,一耸一皱,飘出一声冷嗤,倏地一跨步,短剑一扬,剑芒红霞暴射两尺,老妇只得微一飘身后避。姑娘“咭”的一声,笑了出来,说道:“这样脓包,还想夺剑,岂不笑掉大牙?赶快给我滚开,如果误了姑娘大事,便要拿你这驼妇祭剑!”
白发红颜驼背姥姥闻言,怒喝一声:“丫头,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话落杖到,“呼”的一声,鸠头杖卷起一股猛烈狂风,黑压压直向畹香姑娘头顶砸下,声势猛恶之极。
牟尼剑虽是神物利器,姑娘却不敢与人家鸠头杖硬碰硬接。立即脚下一飘,施展“大挪移七绝身法”只一绕,便撞在驼背姥姥身后。
姑娘童心不减当年,迅以左手纤纤食指,在那驼峰上微微一触。
驼背姥姥罗冰心,骇得全身一抖,宛如一只受惊的孤狸,陡然转过身躯,发出一声是怒极也是羞极的怪笑。
白发一甩,鸠头杖一式“横扫千军”,夹着急风锐啸,向着畹香姑娘,拦腰扫到。
这一招如果砸实,姑娘怕不成了肉饼。所谓会者不难,姑娘双脚一迈,杖还未到,人已直线上升,趁着驼背姥姥不及撤回杖头,用手一抓那飞扬起的白发。
驼背姥姥又是一声惊叫,十余茎欺霜赛雪的白发,绕在姑娘手上,随风飘扬。
驼背姥姥,老运不亨,甫入中原,于豹隐山庄,在巴岳茶客卢不同手下,即惨遭败绩。
输在宇内五奇之手,老婆子倒还不怎样难过,想不到这黄毛丫头,也是这般难斗,不禁大怒。
于是展开一路扶桑绝学,呼!呼!之声,卷起漫天狂涛,匝地寒飚,杖影纵横,劲风激射。
畹香姑娘心想:“你这老婆子,太不知好歹,我适才要取你颈上人头,还不是易于反掌么?”
想到这里,不由暗生愠怒,一套“牟尼剑法”,随手施出。
这牟尼剑法,一经施展,红霞暴涨,剑芒伸缩之间,长逾两尺,真不愧佛家降魔至宝。
这时杖影如山,风云变色,剑气如虹,彩霞缤纷,两人聚精会神,展开一场激烈凶猛的搏斗。
在一旁观战的白无常孔一飞,看得心头直泛寒意,暗自沉忖:“如让两人分出胜负,恐怕难以脱身,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于是悄悄勒转马头,向着湘黔官道疾驰而去。
照夜玉狮子不愧是一匹通灵之马,它虽在武林高手控制之下,仍不忘通知主人前来救授,引颈一声长嘶,划破夜空。
姑娘骤闻玉狮嘶声,急得一声清啸,刷!刷!刷!一连攻出三剑,三剑九连环,震出二十七道红霞光影,俱都指向对方全身要穴。
驼背姥姥分不出哪一道剑芒,才是真剑,就在这么迷惑怔愕之顷,嗖嗖两声,一双彩袖,已被牟尼剑,生生割裂。
驼背姥姥骇得幽魂出窍,倒拖鸠头杖,愕在当地。
畹香姑娘脾气虽是暴躁,心可善良,她不愿伤害这位驼背老妇,莲足一蹬,起在空中,喝道:“姑娘有事他去,留汝一命,还不赶快滚出中原。”
语声越来越小,想已远去多时,白发红颜驼背姥姥,黯然一声叹息,大有一种英雄末路之感!拖着那乌黑沉重的鸠头杖,一步一步蜇入湘乡城中。
不言畹香姑娘,施展“御风行云”轻功,循着湘黔官道,追寻爱马照夜玉狮子之事。
且说在衡山脚下的少侠龚钰,骤见邛崃掌门无敌神券褚公权,因见师弟孔一飞,乘两人不备,骑着所盗之照夜玉狮子冲下麦田,落荒逃逸,不禁怒极咯血,昏倒地上,且又金线虫毒骤发。
他本是天生柔肠侠骨,放弃心爱被盗宝马不追,立从身上摸出一粒“万灵祛毒神丸”,喂入老人口中,再以“太虚玄天神功”,助他挥发药性,盏茶时间,神拳无敌褚公权,蛊毒立解。
老人既感且愧,老泪纵横,翻身俯伏在地,向龚钰叩谢救命之恩。
龚钰焉能接受老人家大礼,双手一扶,神拳无敌褚公权更是拜不下去,心中愈加钦佩这少年,不但身怀旷世武学,而且温文有礼,心性醇厚。
老人家受不过龚钰一片好心,只得骑着照夜玉狮子返回城中。
一路之上,老人家只是缓辔徐行,将他与乾坤掌方胜,被师弟孔一飞,如何威胁利诱,如何遭受暗算,以及如何怂恿盗马之事,和盘托出。
龚钰剑眉一皱,说道:“想不到人心竟是如此难测!前辈也不必为此事自责过甚,要知孰人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何况是受协迫所致!”
两人回到湘乡城郊,恰值畹香姑娘追赶盗马贼人孔一飞,离去不久。
谁知就因这一错过,将来频生无限风波!
龚钰在湘乡悦来客栈,一住三天,四出打听这一人一马消息,竟是渺然。
神拳无敌褚公权,更加惭愧得无地自容。龚钰遂留下自己行程目标,吩咐柜上,如果姑娘回来,请即转告,店老板自是满口答应。
神拳无敌到达岳阳,前往君山访友,方始告别。
龚钰原欲与畹香妹妹,游览北通巫峡,南极潇湘,衔远山,吞长江,浩荡无际的洞庭岳阳楼。此时睹景情伤,哪里还有此等兴致。
于是,沿着湘鄂官道,策马缓缓前行,他是希望畹香妹妹,无论有否找着,从后追来。
由岳阳、蒲析、咸宁,到达武昌。
他在武昌,一住两日,四处留记,依然没有姑娘影子,遂又渡过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