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关山红来了。
他面上一副怪异的表情,那模样就好像他见到了亲人一样。
他上上下下地看了玄正一眼,点着头。
玄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关山红,他不先开口。
他在等,他要看关山红对他如何交待。
他单枪匹马地找来就是要讨回公道。
半晌,关山红点头笑道:“嗯,除了稍黑一点,倒是蛮精神的。”
玄正仍然不开口。
他不是来让关山红对他评头论足的。
关山红手中的怪杖一举,便听见附近有响声传来。
他抚摸着自己的外罩,道:“阿正,我知道你必然会来找我,只不过你来得出乎意外的早。”
玄正道:“你早就准备对付我了,是吗?”
关山红吃吃一笑,道:“准备?为什么还需要准备?”
玄正道:“不是吗?”
关山红摇摇头,道:“我为什么要准备对付你?我也没有必要准备对付你,阿正,我仍然关心你。”
玄正火冒出来了。
他厉声道:“你是怎么的关心我?你把我陷害得还不够凄惨?我被送上风火岛上几乎死掉,你也并未去救我,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你平时给我吃的烟粉,原来在整我呀!”
关山红道:“风火岛上那个恶婆子,还有她那批该死的人,我早就想收拾他们了。”
玄正心中猛一惊:“可是你并未去……”
他再也想不到,风火岛上的事情,关山红也会知道,难道风火岛与他也有仇恨?
如果风火岛上的东方大奶奶与关山红有仇恨,这件事也没什么,因为东方大奶奶的丈夫是,死于平乱中的。
关山红很大方地又道:“阿正,你很想知道些什么,是吗?”
玄正道:“不错,有许多事情我必须在你面前请教。”
关山红叹口气,道:“为我办事的人,是不许问为什么的,不过你现在已经退出了,你可以问,只不过若是没必要的话,我是不会回答的。”
玄正道:“你说你并不在意我来找你?”
关山红道:“我根本不放在心上,阿正,你杀不了我的,相反的,我可以随时取你的性命。”
玄正淡淡地道:“可是,阳关镇与白杨镇上,你的人马早在算计我了。”
关山红笑笑,道:“这是他们为了在我面前讨好,而瞒着我干下的,我并没有叫他们对付你,阿正,我如果要设计对付一个人,这个人一定活不成,而且我能用最小的代价取这人的头来。”
他看看走回“快活坝”的周上天,又道:“你以为周上天是我派他来的吗?告诉你绝不是,周上天是听了示警,又得知你杀了石玉,他才自动迎上你的。”
玄正淡淡地道:“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经找来了,而且也与你面对面地站在一起。”
“你问什么呀?”
玄正道:“首先,你得说出为什么要每次出任务时候,送我服你的灵粉?”
关山红咧嘴一笑,道:“多此一问,你难道不知道?”
玄正道:“我为你去杀官家的人,而你却控制我的身心。”
关山红道:“所以我为你早准备了,可是你却失手被捉。”
玄正道:“你的灵粉必与大烟有关。”
关山红道:“那么,我的目的又是什么?”
玄正道:“这要由你自己说了。”
关山红一笑,道:“好兄弟,我全是为了你呀!”
玄正道:“鬼才相信,你只把灵粉送我吃,别人你不送,你为了什么?”
关山红面上一紧,道:“报仇!”
玄正心中一动,道:“什么仇?”
关山红目露凶芒,道:“你不必知道。”
玄正道:“那年周上天那个师弟射死我爹,难道也是报仇?”
关山红竟然毫不掩饰地道:“也可以这么说。”
玄正冷笑了,他嘿嘿然横着肩膀,道:“如此说来,你果然是奸诈的小人。”
关山红摇摇头,道:“你又错了,阿正,如果你心中不存在任何顾虑,那么,我还是会重用你的,你考虑。”
玄正冷笑了。
他还吃吃地笑,道:“我已经伤了你的人,甚至也杀死了石玉,你还会重用我?”
关山红也笑了。
他笑得不但亲切,也很自然。
笑着,他点着头,道:“人在江湖上,讲求的就是现实,今日合穿裤子,明日也许刀枪相拼,一堆金子与一堆银子,当然取金而不取银子,你就是要取的金子,石玉不过是银子,我不觉可惜。”
玄正不得不为这人的利嘴而折服,这种人在江湖上实在太可怕了。
他过去只觉得关山红很照顾他,很关爱他,却未曾发现关山红如此江湖。
人如果江湖,一定很可怕,只不过玄正直到今天才发觉关山红的可怕。
关山红可怕之处并不是他能控制几个杀手为他办事,更非他主持了几处大烟馆而与官场沾上什么交情,而是他内心深处藏着一项绝大的机密。
当然,机密是不会随便对人轻言的,即使玄正这时候想知道,怕也不会从他的口中说出来。
关山红只对玄正流露出另一种关爱,他好像还想把玄正收为已用似的,笑笑,道:“阿正,过去我对你如何?”
玄正不卑不亢地道:“形同大兄长,如果里面不掺杂你的阴谋,那便令我感激不尽了,只可惜……”
关山红一笑,道:“有时候糊涂的人反而幸运,阿正,我不希望你想得太多了。”
玄正道:“可惜我已经知道我爹是死在你的安排之下,而且我更知道,风火岛上的事你也知道,也难怪你没有去风火岛救我出来,原来也不放过我,这一切的一切,叫我如何再为你效命?”
关山红一笑,他笑得很坦然,也出一副淡然,那模样根本不像他要出手杀人似的。
他的面部是那么的平实,任何人也无法抗拒他的双目摄魂似的眼神。
玄正心中一动,他冷冷地道:“你的作为那么很毒,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关山红吃吃地笑了。
他指着玄正,道:“你去猜吧,阿正,你是猜不到的,只不过当你如此坚决的拒绝我以后,你已不会再有活下去的机会了。”
玄正道:“你要杀我?”
关山红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他顿了一下又道:“我已把机会大方地给了你,你拒绝了,便也拒绝了你自己活下去的机会。”
玄正道:“我如果再投靠你,你也不敢再用我了,我们空言何益?”
关山红道:“我敢用你,因为我有用人的方法,阿正,我可以告诉你,我用人的方法有两种,其一,是用情感,就像数年之前我对你一样,当然以感情用人是上策,其次,便是对不信任的人我有另一种方法……”
玄正一笑,道:“我大概沦为第二种了。”
关山红点点头,道:“不错,如果你再为我所用,那便只有服用一种特制的烟。”
玄正想起烟馆,他更想起在风火岛上痛苦的日子,他心中一动,道:“你叫我抽大烟,还是再吃你的白粉,是吗?”
关山红道:“抽烟与白粉太慢了,你吃一种烟,那是我特别提炼的,没有这种烟,你比死还难受。”
玄正道:“我当然不会吃你这种特制的烟,因为我根本不打算为你再去干下违背自己良心的事情。”
关山红浅浅一笑,道:“所以我才会明白地告诉你,阿正,我太了解你了,所以我明白地告诉你这些,我可以告诉你,石玉就受到我大烟的控制,如今你杀了他,我并不觉得可惜,杀你倒是有些可惜,所以我告诉你实情,你自己琢磨吧!”
他站在那里不动,眨动着虎目看蓝天。
他等着玄正的回答,也就是,玄正要死要活,全看玄正自己的了。
玄正心头冒火,他仍然不明白关山红的身份来历。
他的意念在动,他准备出手了。
关山红仍然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他把手上的怪杖抖得十分好看,也把另一手拍打着外罩……
其实,关山红是在挑选杀人的时机了。
因为他发觉玄正也在找机会要动手了。
于是,怪杖竖起来了。
玄正的三节亮银枪便在这时候出手了。
一道极光直刺对面关山红,但玄正却刺了个空。
关山红不见了,他不知怎么的,早巳闪掠在五丈外。
只这种身法,就令玄正吃一惊!
玄正的银枪抖出一溜光焰似电,就听他狂吼如虎,道:“毒龙出云。”
那真是吓人心胆的一招,任何人都以为关山红很难脱出那几乎成片的无尽光华之中了。
忽然,关山红的手中怪杖洒出一片金光,那霞光万道也成幕,把他的人全部罩在金光之中,于是,好一阵金铁撞击之声传来,但见星火点点,如同打铁。
闪跃中,关山红嘿然道:“多日不见,你的武功精进不少,难怪你伤了他们,也敢找上我,阿正,我在想,是不是仍然放你一条生路。”
玄正闪退三丈,端枪,道:“我爹不能白死,姓关的,就让我们放手一搏,睹一赌彼此的造化吧!”
他再一次的挺枪逼去,关山红却淡淡地道:“你还差一截,你必会输。”
他忽地打出金杖,但中途金杖又回到他的手上。
玄正就未看清是怎么回事。
“哗!”金杖再回到关山红手中的时候,却变了,变成一个刀枪轮在关山红的手中旋动着。
玄正看定了怪刀轮,他舞动银枪密不透风,生生把空中旋杀的刀轮阻挡在外。
又是一次硬杀,只见关山红的刀轮猛然疾收,立刻又变成金杖,他不知如何卖弄身法,右手多了一件怪物,那个怪物东西对准了玄正,便发出“轰”的一声,烟硝云散……
响声很大,玄正的胸前立焦,他……
玄正真惨,胸前衣衫带血破了个大洞。
但他并未倒下去,他仍然挺枪欲刺。
关山红却急急地取出一个锦袋来,他好像在往那支管中安装着什么。
玄正已摇摇欲坠地往地上倒去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从林中冲刺般的飞奔出一匹快马,那马来得突然,也来得及时。
只见,怒马飞行两丈高,半空中一条怒鞭疾打,直把正在往铁管中装东西的关山红逼得倒闪三丈外。
马鞭回抽中,正巧落在玄正的身边,马上伸出一条粉臂,那么巧妙般拖住玄正的身上腰带。
于是,玄正被挟在马上直往山林中驰去。
这只是刹那间的事,使关山红也吃惊不小。
他绝不相信会有人敢在他的快活坝造他的反。
玄正未动,但马上的人却抖起手中长鞭,鞭梢子在空中叭叭响,便也疾快地往林边奔去。
怒马已奔出二十多里外了,而关山红也不知在想什么,是的,关山红并未追杀,他只是想不通,马上的人是男还是女,他在紧要关头,仍然未看清来人的面孔。
那是个带着面罩的人,骑马的技术已无懈可击,江湖上他实在想不出这是什么人?
不过,关山红却露出他的武器,那正是洋人用的火铳子,清道光年间,洋人以船坚炮利敲开中国大门以后,大烟到了中土,连带着也有了这种火铳子,只不过火铳子只能打出一次就得重新装火药。
关山红就在装火药的时候,玄正被人救走了。
不过,关山红看得很清楚,玄正是活不成了,因为他那一火铳子火药正轰在玄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