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正道:“我父战场捐躯,我母病死家中,使我投奔丁都统也遭白眼……”
他忽然想哭,手捶地面又道:“玄丁二家儿女亲家呀,为什么丁都统把他女儿嫁了别人?”
他此言一出,齐伟仁也怔住了。
林格纯心道:“玄正,过去的不提,本王自有主张,只不过你这次行刺的动机不对。”
玄正道:“怎么说?”
林格纯心道:“你心中不平怎会把气发泄在本王身上了,你必是受人指使,说出那人是谁,本王饶你这次莽撞。”
玄正冷笑道:“大汉江山被你们满人糟塌二百年,难道还不够?”
他此言一出,使齐伟仁也摇头,道:“你大逆不道,无可就药,便你老子再生也救不了你了。”
玄正道:“杀剐随便!”
他这是不要命了。
果然,他此言伤了林格纯心的心,也把这位王爷惹火了,只听得一声冷哼,林格纯心道:“你既决心找死犯王,本王自会成全你。”
他转而对齐伟仁,道:“齐都统,本王仁至义尽了。”
齐伟仁道:“是他令主爷失望,这就由不得咱们了。”
林格纯心道:“那就早早拖出去砍了。”
齐伟仁笑对王爷,道:“王爷,咱们为了对忠义志士之后的礼遇,我以为不能杀。”
林格纯心冷然,道:“怎么说?”
齐伟仁道:“虽不杀却也比杀了他还令他痛苦。”
林格纯心道:“快说!”
齐伟仁指着东方,道:“距此不出百里路,异河河心有个孤岛叫风火岛。”
林格纯心已哈哈一笑,道:“不错,东方虎的老婆就在岛上当家,还是当年东方虎战死沙场以后,我把东方虎的那些人分派到那里,曾听说她搞得有声有色。”
齐伟仁道:“把他送去风火岛,咱们就不会有打击忠臣之后的恶名了。”
林格纯心道:“那就立刻派人把他送去,这可怨不了本王不厚道。”
齐伟仁厉吼一声,道:“来人!”
立刻几个官兵奔进来,齐伟仁道:“立刻派人把他送去风火岛。”
玄正不知道风火岛是什么样的地方,但他至少知道自己这是逃过一劫了。
住在河套人口附近的人们都知道黄河面上有座孤岛,那岛名叫风火岛,风火堡便在这风火岛的偏北端。
这风火堡相传为元顺带回銮蒙古老家的中途驿馆,从外表上看过去,以为是在一片礁石上筑起一座似蒙古包般的古堡,实则这堡内还真有要命的机关。
四周堡墙四丈八尺高,多为黄土石砌堆成,唯一的一道堡门前,一座三丈余的吊桥可以升降,桥下黄水滚滚而过,十分惊人,抬头看,这堡门两边雕有一副令人看了心惊的对联:“天苍苍杀后江南百万兵,夜茫茫腰间宝刀血犹腥。”
其实此对联还真的并不夸大其词,元兵何止杀了南方百万人,只不过杀人的人并不快乐,否则又何必天苍苍夜茫茫?
古堡建于元顺帝时期,事隔三百多年,如今住的是个老妇人伙同一批凶恶神煞,那女人不是普通人物,蒙古标旗都统东方虎的老婆是也!
要知满清八旗中,蒙古镇红旗一族功高及于镶黄旗,快两百年了,遇上西北造反,当三湘在南方与太平天国苦战的时候,蒙古的大军由东方虎率领在西北干的可也十分惨烈,东方虎便战死西北沙场,东方虎的族中可战之士已不过百十个,便由东方虎的老婆率领着驻守在这河面的孤岛上。
东方虎的老婆比东方虎本人这凶悍,左宗棠大军出关不久,便授予东方虎老婆专管这座孤堡作为死囚监牢。
别管是什么,大小是个官,东方大奶奶也干了。
林格纯心对齐伟仁说的东方虎,便是风火岛岛主东方大奶奶的丈夫。
快马连夜奔驰,天刚微明便见五骑快马已到了一片黄土石岸边,那儿正停了一条船。那是一条小船,船上只有两个人,这两人都是风火岛上的人。
快马在岸边停下来,船上的人也站出来了,船上人只一看,立刻跳下船。
五骑快马中,有一人绳捆索绑的可结实呐!不用猜也知道送犯人来了。
有个船家迎上去:“爷们辛苦了。”
“彼此辛苦,奉王爷命押来人犯,立刻送上岛,不得有误。”
另一军士取过文书:“画笔收押!”
船家取过文书上了小船,也不知用什么描的,文书上已画了个大圈圈,这就算交割人犯了。
人犯,当然是玄正被送来了。
有个小小军官走近玄正,道:“玄少爷,有在下帮忙地方吗?”
玄正抬头微笑,道:“怎么帮法?”
那军官道:“咱们敬你的老父是英雄,也是三湘好男儿,如今见忠烈之后落得如此下场,难过呀!”
淡淡一笑,玄正道:“谢了。”
那军官道:“玄少爷,如果此刻你把指使你的那人说出来,我以性命保你出来。”
玄正道:“再谢了。”
是的,如果他出卖关山红,他早就说出来了,又何必等到此刻。
玄正大步往小船上走,他连回头看一眼也没有。
那军官无奈地摇摇头,手一挥上马走了。
押送的四个官兵只抬头看看河下游,那座泛了土黄带灰色的岛上古堡,还真带着恐怖的意味。
于是,小船离岸了。
摇船的看看玄正,他看得直摇头。
“兄弟,你贵姓?”
“玄。”
“玄?少见的姓呀!”
玄正木然地看着河面,这一带的河面上,河水还是可以的,只绕过河套,河水就更混沌了。
摇船的叹口气道:“小兄弟,你才几岁呀,就这么的杀戏了!”
什么叫杀戏?北方人听戏到结尾,戏台上吹起喇叭声就表示戏唱完了,完了就叫“杀戏”。
那人的意思说,玄正完蛋了。
是的,只要犯人被送上这风火岛,想再出来,除非是死掉。
玄正并不知道这些,他此刻在心中想的乃是关山红,关爷早晚会来救他出去的。他也想到曾是他未婚妻的丁怡心。
玄正只一想及丁怡心,他就咬牙咯咯响,他永远也忘不了自己的未婚妻会投入姓成的怀抱。
那个令他痛恨得无地自容的尴尬场面——当时他去投奔丁府的,无缘由的却叫他等着吃丁大小姐的喜酒。
玄正忿怒地走了,他一气之下便走入江湖,便也投在关山红的门下。
玄正决心为关山红做些什么,他也已为姓关的刺杀过三名大员,他这次如果成功,关爷面前便更得宠了。
玄正为什么要投入姓关的手下?在当时只要能叫他出口怨气,他什么也敢做。
只不过这一次他太过大意了。
玄正原是要突然发难的,不料林格纯心与齐伟仁二人的武功也不俗,他虽然刺伤二人,却并未杀了二人,他反而被擒住送来这风火岛上了。
那小船顺流而下,两个船家用力摇,直把小船摇到河中心,这处已是风火岛了,
风火岛的风火堡,堡门就冲着北方,那座像个蒙古包似的古堡,前面有一道小湾,当小船快被河水冲到岸旁的时候,两个船家齐摇船,用力地抢过一道土石岸提而进入那个小小湾内。
立刻间,从堡内奔来三个提刀大汉,其中一人还口中嘿嘿直发笑。
“来了,来了,来了就好呀,哈……”
“牛八爷,你吃饺子,咱们喝喝饺子汤呀!”
“王八蛋,少不了你二人的油不汤。”
呵,他三人岸边一站,就见那手拎板斧的大汉粗声道:“抬上来,抬上来。”
“是,牛八爷。”
船上三人忙把船拴在岸边石头上,然后去抬玄正。
玄正上了小船以后就又被捆上了双腿,这时候两个船家齐动手,活生生的把玄正抬在石堤上。
突然,姓牛的毛汉一把揪住一个船家,沉声道:“没搜他吗?”
船家立刻摇手,道:“没有,没有,不信你八爷可以问他。”
“没有最好,真像上回,八爷劈了你俩。”
他松开手,立刻对他身后两人,道:“搜!”
于是,那两个大汉抛下手中刀,就在玄正的身上搜刮起来了。
呵,还真叫妙。关爷交给玄正的银子除了鞍袋之外,口袋中也有银票与银锭,玄正因为是玄维刚之子,骡马栈中就没有搜他的身。
如今来的风火岛,这儿是监牢,自然的他什么东西也要搜他的身。
如今来到风火岛,这儿是监牢,自然的他什么东西也要搜出来。
那个毛汉牛老八哈哈笑起来了。
于是,他可大方的施舍了。
他把银锭取了五两交给船家二人,道:“拿着,以后可要记牢,八爷不是小气人,你们如果偷嘴,就等着挨我的斧头。”
两个船家齐点头,笑嘻嘻地道:“是,是,咱们以后绝不偷摸犯人口袋,放心吧,八爷。”
毛汉手一挥,道:“回去,回去!”
他这是要船家喜滋滋地跳上船,立刻把船往岸边摇去。
毛汉看着一把银票与银子,冷冷道:“这小子是个财神爷呀!”
他怎知玄正乃关山红手下杀手。
玄正几乎要闭上双目了,他才不想此刻多口。
另一人开口了:“八爷,咱喝饺子汤……”
毛汉一瞪眼道:“娘的,少下了你二人的,我能独吞吗?拿去!”
他每人塞给他们一锭银子,余下的他全揣入怀中了。
风火岛上这座古堡看上本就如同一座蒙古包,在七大块大岩上立柱搭建,看上去十分奇特,从外围看,几乎三面岩石矗立保墙外,唯独这朝北的一边的岩石不高,一道横沟作屏障,堡门就在沟对面。
此刻,三丈八尺高堡门放下来了,四个人手持刀斧押着玄正走进这风火岛。
玄正抬头看,这圆圆的古堡开了两扇窗子也是畸形。
为什么说畸形?只因为两扇窗子上扇窗小如一个算盘大小,而下扇的窗子可大了,有一张方桌面一般大。
两扇窗都有窗栏杆,全是生铁做的,当然,这些窗内的房间也不一样了。
玄正当然不知道为什么会不一样。
走过一条不宽的石道,迎面出现八个大汉,这八人分别抱着个大木盆,盘中虽放的是玉米粗面制窝窝头,仔细看,再琢磨,大概每个窝窝头十两重。
有个汉子哈哈笑,道:“八爷呀,又来了一个吃粮不办事的家伙。”
姓牛的嘿嘿道:“安老狗的囚房快空出来了。我今送他去安老狗囚室,那你就把安老狗的一份给这小子吧!”
那人跟在后边,笑道:“安老狗还未断气呐!”
姓牛的怪笑,道:“再饿他两天,看他还会再赖着不走?我就不相信!”
外面看似蒙古包,里面却有人透天场子,方圆足有二十丈,站在场中央四月看,呵,一间间的房间分得清清楚楚。
房间一共是两扇,上扇小房间一间接一间,间间上了大铁锁,少说也有一百多。
下层的房门都关着,两扇上门都开着,门里面传来笑哈哈的声音。
有个拱门穿过去,玄正被带到二层的石阶上,他这才发觉第二层清一色全是囚的人犯,只见那些手托盘子的大汉们自上得二层石阶后,一间间地自门上小孔往囚室中抛进一个窝窝头。只抛地这么个窝窝头便转头就走开,有的大汉也会伸头自小孔中望进去,然后便是一声咒骂“个狗养的还没死呀!”
玄正心中着实不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