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在做梦?”
玄正轻拍着他的手,又指着天空,道:“这不是梦,这是真实的,你看天上的日头多红,多耀眼。”
丁怡心道:“梦是会消失的,我真怕再回到过去,我好怕那种现实的一切。”
玄正一笑,道:“怡心,我们就是在现实里,我们脱离不了现实。”
方传甲叹口气,道:“这孩子受的打击太多了,也被吓坏了。”
方传甲这时才问丁怡心,道:“听丁大夫说,你已同成千业回去家乡了,怎么又回来了,姓成的那小子呢?”
丁怡心不由又落下泪来。
玄正忙劝道:“别哭,你慢慢地说。”
丁怡心拭着泪,道:“千业死了。”
方传甲还无动于衷,因为他老人家一直是不喜欢成千业的为人。
但玄正吃惊,道:“丁大夫说,成兄的伤已稳住了,又怎么会死?”
丁怡心道:“阿正哥,就算他活着,半边身子没知觉,他……像个废人一样,更加痛苦……”
方传甲道:“他活该!”
玄正道:“至少还能活命吧!”
丁怡心道:“我会守在他身边的,我打算好了同他隐居山林的,可是千业不答应,他交待我定要为他报仇,然后……然后他咬舌头死了。”
玄正全身一紧,道:“他只说了这些?”
丁怡心道:“他不止一回地对我说,他说我们两个都欠你的,要我先找你,便是做牛做马吧……呜……”
她又哭了。
方传甲沉声道:“那个成千业,既报恩又报仇,偌大的责任推给一个弱女子,而他却撒手不管了。”
玄正忍不住拉住丁怡心,道:“别哭,至少你现在又遇到我了。”
丁怡心好像突然很疲倦的样子,她的双目失去了光彩,便双腿也好像站不稳似的,就好像她走了一段漫长的,也是崎岖不平的长路,如今才困难地走到尽头似的。
她吃力地道:“阿正哥,我一直不信姓周的话,他说你们已死在风火岛,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玄正道:“我也不知道,能够活着,实在幸运。”
方传甲道:“孩子,那种陆沉的景象,我老人家活了七十整,这还是头一回碰上,差一点老命也完了。”
玄正道:“我与师祖都受了伤,我们回仙岩石住了几日把伤养好,这是去快活坝的。”
丁怡心闻得玄正去快活坝拚命,便立刻又紧张起来,她关怀地道:“又去找那恶人?”
玄正道:“他是我的大仇家。”
丁怡心道:“阿正哥,我们再相遇,也许正是上天的安排,我希望……”
丁怡心眸子立刻闪亮起来,便在这闪帝的光芒中,渐渐地有了湿润。
她怔怔地望着玄正,她等着玄正继续说下去,这时候她也正渴望着玄正会对她有什么表示,但不管什么表示,她都会毫无疑意地接受。
玄正忽然问方传甲道:“师祖,我以为我们应先把怡心送个地方去。”
丁怡心立刻摇头,她紧紧地拉住玄正,面上一片祈求之色,道:“不,什么地方我也不去了,我再也不离开你了,阿正哥,你刚才不是说这是上天安排的吗?那么,我们何不顺应上的天安排?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我再也不独自一人走了。”
丁怡心这是真情的流露,如果这时候安家姐妹在,她是不会如此说的。
她有自知之明,她如今真的只是个大寡妇,虽然内心中想着玄正,但却难以启齿。
如今不同了,玄正死里逃生,安家姐妹,甚至尚家姑娘均以为玄正已死在风火岛上了,这是机会,丁怡心当然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如果玄正不再出关,不再去天马集,她就有机会了。
丁怡心在饱经忧患之后,她已长大了,她知道自己的命运应该操在自己手上,她不要再任人摆布了。
丁怡心大胆地吐出她心中之言,便也令玄正大为感动,因为,这证明玄正过去所想的是正确的,那就是丁怡心一直是爱他的。
于是,方传甲笑笑,道:“好吧,阿正,带着她一齐去吧,至少也有个替我们收尸的人。”
这真是一句不吉利的话。
丁怡心立刻摇头,道:“不,方爷爷,我要你们两个都活着,我不要你们死。”
方传甲再一笑,道:“孩子,普天之下没有想死之人,但当必死的一刻到来的时候,便也无可奈何了。”
玄正心中吃惊,他实在不懂,师祖为什么会说出这么一段话?
他惊讶地看着师祖方传甲。
丁怡心道:“你们真的死了,那就叫我们死在一起吧,阿正哥,我决定陪你们去快活坝。”
便见方传甲已拉过“血箭”周上天的坐骑,他老人家独自上了马,低头笑笑,道:“我先走一程,前面等你们,姓周的坐骑还真舒服。”
他不等丁怡心或玄正说什么,一夹马腹,便说明了他老人家对丁怡心的好感。
玄正与丁怡心应该是一对,虽然,安家姐妹也不错,但玄正又怎能娶那么多老婆?
玄正上了丁怡心骑来的马,他扶着丁怡心也骑上,两个人默默地却也是紧紧地搂抱着,丁怡心把一张含泪带笑的脸,紧紧地贴在玄正的背上,就在马蹄声中,二人几乎是心连心地变成一个人了。
玄正很激动,他想了很多——从丁传文想起,直到成家父子是如何设计娶走丁怡心,然后就是风火岛上的黑日子……。
他想透了,这一切的受害者只是两个人,那便是他与丁怡心二人。
如果当初丁传文所坚持,把丁怡心嫁给他,一切的情况便不同了,因为,如果关山红叫他做出违背丁传文的事,他一定会反抗——虽然那时候他对关山红言听计从,绝不反抗,但如果关山红叫他对丁家有任何不利的事情,他就会问关山红“为什么”?
只可惜丁传文太势利了,便也害苦了丁怡心。
玄正想着,便不由得以手按在丁怡心的双手背上。
那也是一种同情,当然也是安慰,丁怡心在被那周上天几乎得手的情势下,她需要安慰。
“阿正哥。”
、 “嗯!”
“我觉得我们好苦。”
“我们不会永远苦下去,我们会苦尽甘来。”
“阿正哥,你不嫌弃我吗?”
“我一直爱你。”
“安家姐妹……?”
“她们很好。”
“她们比我纯洁多了,她们也爱你。”
“我知道,但我总觉得她们是奉父命,替她们之父安大海报恩要嫁我,这与情爱是不同的。”
丁怡心把嫩脸在玄正的背上换了个方向,唔,我们可以看出她已露出她从未露出过的妩媚,那真是嫦娥般的柔媚,西施般的娇艳,在方传甲为她披的大衫下,另是一番美韵诱人,如果玄正这时候能回过头来看一看,他一定会忍不住吻上她的面……
“方爷爷真好。”
丁怡心忽然说出这句话,却也是由衷之言。
玄正一笑,道:“师祖他老人家很关爱我们。”
丁怡心道:“我以后一定孝顺他老人家,就好偈当成自己亲爷爷般孝敬他。”
她顿了一下,又道:“我会为他做最好吃的,为他缝制最漂亮的衣裳,为他……”
玄正一笑,道:“我呢?”
了怡心笑了,她用力搂了一下,道:“我当然不会令你失望,阿正哥,山高水长,你会知我心的。”
玄正满意地笑了。
他几曾如此高兴过了?
果然,他与丁怡心在一起是快乐的。
马儿缓缓地驰着,玄正小声问:“怡心,你累不累,要不要……”
玄正道:“我是说你如果累了,就改变一下坐位,你坐到前面来。”
丁怡心笑了。
她明白玄正的意思——玄正要面对面地看着她,玄正想抱着她,而不是她坐在玄正的身后。
她没有再说话,像个撒娇的小孩子似的,把头从玄正的右上钻过去,细柳腰稍摆动,便横身在玄正的胸前,她笑了,便也令玄正有着惊艳之感。
玄正发觉丁怡心是那么的娇柔又艳丽,这还是他第一次发觉。
玄正有些激动地左臂托抱着丁怡心,他虽然右手抖缰绳,但还是弯下来搂住怡心的细腰。
丁怡心眨动一下眼皮,便缓缓地闭上了。
那模样真美,当一个女人准备承受她心爱男人的爱抚时候,就是那种模样。
玄正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便轻轻地吻着丁怡心那半闭不开的樱唇。
丁怡心稍稍地向上迎合着,她露出满意的样子,只不过玄正是那么的含蓄,他只是轻轻地吻了一下便抬起头。
丁怡心很想抱住玄正狂吻,但她没有,她觉得那已经够令她满足了,她还渴求什么?
玄正更觉满足,他只觉得幸福来得那么突然。
当他与师祖方传甲奔向快活坝的时候,他是抱定必死决心,因为关山红有一支火铳子。
那玩意儿太霸道了,再高的武功也经不住它一轰!
方传甲就以为,若要对付关山红,非要以非常手段不可了,他们除了玄正身上的银丝软甲外,方传甲也在内衣里面披着手编的老藤甲——那是用千年老藤编的,虽然穿在身上不舒服,但也许能保命。
除了准备防身之外,方传甲也与玄正商议好了,一旦与关山红对上,两个人分前后把关山红逼在中央,这样,至少可以令关山红产生犹豫。
高手过招是不能犹豫的,但他们就是逼使关山红犹豫,因为关山红的火铳子虽然霸道,但它只能发出一次,第二次便得重装火药。
遥向远方,那座山头已不远了。
那是快活坝的后山,有一条小河绕过那座山头,也绕过前面的长石堤,山下面便是关山红住的地方——那相连的房子,玄正就曾住在那儿两年多。
山道一边的矮林子里,传出来方传甲的笑声,道:“看你们如此亲密,真令人羡慕。”
玄正与丁怡心立刻停住马,于怡心已滑下来,她就像小鸟也似地奔进林子里。
她还笑叫道:“方爷爷。”
方传甲抚髯坐在一块石头上,他对丁怡心的呼叫,真觉得很安慰,也很愉快。
玄正也拉着马走进林子里,他对方传甲道:“师祖,你在这儿等我们?”
方传甲道:“这儿也隐蔽,我们在此吃过东西,好好歇上一阵,然后再去找那贼人。”
他拉住丁怡心,又道:“你就在这儿等我们,马匹由你看住,千万别出林子。”
丁怡心点着头,道:“方爷爷,千万小心呐?”
玄正已还取过挂在脖子上的那个项链看了又看,道:“师祖,这项链很好看,不知关山红会不会认识这东西,也许……”
方传甲看了一眼,道:“这只是项链,也许不能证实什么。”
方传甲吃过干粮便闭上眼,长途跋涉,他需要先睡一觉,年纪大的人就是这样。
玄正收起项链,他对丁怡心点点头,那意思是要丁怡心也歇着,别吵了方传甲的睡眠。
丁怡心却走到玄正身边,又是那么温柔地坐在玄正身边,她不说话,却用眼睛看着玄正,就好像真怕突然失去他似的。
玄正自然地伸手抚摸着丁怡心的头,更把丁怡心半搂在怀。
没有话说,但看上去二人又好像有说不完的话,那种无声的激荡,绵密悲伤却带着娇柔喜悦,宛似忘了即将展开的一场搏杀……
山腰上忽地飞起一双会人语的八哥:“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