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又道:“我们吃的是关爷的饭,拿的是他给的钱,怎好为他的仇家办事,吃曹操饭替刘备办事,我老王干不来。”
玄正一声冷笑,道:“我劝你们各自快逃命吧,你们知道关山红是何人?”
“是谁?”八个人加上跑出来的几个人齐声问。
玄正冷冷道:“姓关的出身罗浮宫,乃是罗浮宫邪教的余孽,那个受伤的汉子叫石小开,是关山红的拜把兄弟,他们可是朝廷钦犯,你们侍候朝廷钦犯,不怕死吗?”
他的话果然叫这十几个人大吃一惊!
老王道:“他不是在各地做生意吗?他不是搞生意的?”
玄正道:“他不是,他叫关山根,他在几处开设大烟馆,专门坑人的。”
他顿了一下,看看每个人吃惊的样子,又道:“八成他是不会再回来了,我看你们也别在此停留,各自回你们的老家吧!”
老王点着头,道:“真要是这样,玄少爷,我这就去替你备匹快马。”
有个女人也点头,道:“我去替玄少爷取干粮。”
有几个围住玄正,道:“真是这样么?玄少爷,这几年不见,你不是去为关爷办事去了,怎么会……”
玄正叹口气,道:“真是一言难尽。”
他大略地把这几年遭遇说了一遍。
不料他的话未落,这些人立刻一哄而散。
便在这时候,老王已把马拉来了,便吃的也装在鞍袋中,玄正拍拍老王,道:“快走吧,若是朝廷知道是要杀头的。”
老王立刻点头,道:“玄少爷,他们都走了,我当然也不会留下来,你多保重。”
快活坝的庄子上,就在玄正离去不久,便十多人提着行囊往大路上走去,其中还有两辆大车,几个女人就坐在车里面,光景是不再回来了。
玄正骑马大道上,他绕过一道山岗,向远处望,心里在思忖,要不要去一趟阳关镇。
他不知道关山红去了哪里,他更不知道关山红的万花楼设在什么地方。
他想着,如果找到“快刃”包不凡,也许能问出个所以然出来。
玄正决定了。
他决定先去找包不凡,可也令包不凡倒楣了。
马蹄声“得得”敲打在石子路上,就好像戏台上那个敲边鼓的人敲出来的声音一样清脆,只不过没有多么急促。
玄正坐在马上很悠闲的样子,其实他的内心中并不悠闲,如果关山红来到阳关镇,他实在无把握能赢得了他与包不凡二人的夹击,虽然他肯定石小开受了重伤。
上一次玄正是与方传甲二人一齐来的,虽然包不凡有唐上山四虎拼命,但玄正有师祖方传甲对付,而且方传甲也把唐山四虎摆平了,如今……
如今可就不同了,万一关山红与包不凡联手,自己只是一个人,其结果必然不会乐观。
然而玄正经过多次搏杀经验,他不能露出怯意,他的面上是悠闲的,就好像他一定是胜利者了。
他进了阳关镇,仍然目不斜视,就算他下了马往“仙人醉”的七层台阶登上去,也仍然是目不斜视。
他已踏入烟馆里的厚羊毛毯上了,迎面两个姑娘笑得好像吃欢喜糖似地迎上来。
姑娘的脸上像花瓣似的嫩,胭脂红涂得好像猴屁股似的,那么一声笑,道:“爷,你好像曾来过,想到几号烟摊去,你说说,小红为你带路去。”
玄正仍然目不斜视,他淡淡地道:“我找包当家。”
两个姑娘对望一眼,又是那面孔红红的姑娘,道:“包当家他……”
玄正猛一瞪眼珠子道:“他怎么了,有客人?”
“没……没有,包当家正……”
玄正放心了。
他心中十分肯定,因为关山红并未来阳关镇。
玄正如果变了脸,姑娘照样会吓一跳,他冷沉地道:“包当家在什么地方?”
那姑娘立刻指着玄正,道:“喔!是你,我想起来了,上回你同个老先生来,我们当家流着血回来,这一回你又来了……喔……”
玄正不等她说完,一把揪住她的嫩脖子,冷冷道:“想死不是?包不凡在什么地方?”
两个姑娘脸都吓白了。
“他……在后院屋里……在……”
玄正猛一推,两个姑娘倒一双,只不过没摔伤,因为地上铺着厚毯子。
玄正一路走过两个大院,院子里的空气真香,那种香可不是院子里的花香,而是从两边厢房中飘出来的大烟味,那玩意儿还真香,也真有人往肚里吞。
玄正一路到了后大院,果见正后厅的门关着,也似乎听到里面有着嘻笑声。
玄正已听出笑声中也夹杂着粗犷的哈哈声,那是从包不凡嘴里发出来的。
玄正当然知道,包不凡在高兴的时候就是这种笑声,包不凡在搏杀过人之后也是这种笑。
玄正往后厅正门走,他手中的银枪已连接上了,有几个姑娘本想上前拦,但见玄正满面杀气,便只装没见似地溜回屋子里了。
现在,玄正伸手去推门,不料,门从里面插上了闩。
“哈……”
笑声中还有水声,玄正一皱眉。
他听得水声哗啦哗响,声音中至少有两个女子在吃吃笑。
玄正心中越听越冒火,包不凡这小子一定在洗鸳鸯澡了,娘的皮,人死前不就是洗个澡吗?
“砰!”
玄正奋起一脚踢,两扇在门被踢开了,可也令玄正鼻子耸动着看到一副奇景。
八仙大桌在右边,半高的红木长桌在左面,桌上放着巾被香料,大桌上放着八色糕点外,还有个玉石小壶在冒热气,有一股浓浓的香味在飘散。
好大的一只木盆四尺深,里面躺着洗澡的人。
洗澡的人有三个,包不凡正斜躺在一个姑娘的怀里,另一个姑娘在按摩——当然都是赤裸裸。
包不凡肩下的伤,好了,新鲜的肉疤一眼便可看见。
玄正看到包不凡的疤,当然,包不凡也看到玄正手中的亮银枪。
“去你老毛!”
这句出自包不凡口中的骂,玄正仍然未听懂。
包不凡突然双手捂两个惊叫的姑娘口上。
他怒视着站在门下的玄正,又道:“原来你并没有死在风火岛上,这是怎么回事?”
玄正怒叱道:“我怎么能死?包不凡,如果你们还活着,我玄正就不能死。”
包不凡咬着牙,道:“那消息竟然是假的,他妈的!”
他这句骂反令玄正暗自高兴,因为包不凡表露了上当的意味。
他冷哼一声,道:“所以我来取你命来了。”
包不凡松开两婢,两个赤裸的姑娘立刻往他的身后藏,也只藏了半个身子。
他双手一摊,道:“玄正,这是你杀我的最佳机会,包某正是身无寸布,手无寸铁,你这时候出枪杀了包某,你的名儿可响亮了,来吧!你出枪……”
玄正哼了一声,道:“包不凡,我懂你的意思,你还真怕我此刻出枪,你色厉内荏,我看得出来。”
包不凡嘿嘿笑道:“你也一样,如果你不怕我,何不在我们原来的地方,杀出个结果,乘人不备,算得那门子英雄好汉。”
玄正面无表情地道:“你果然怕死,你又改用激将法了,包不凡。”
包不凡仍然不动,他沉着的样子实在令人佩服。
玄正就觉得包不凡不愧为大杀手,他临危不乱的样子,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玄正也知道,只要自己出手,包不凡一点机会也没有,他非死不可,然而……。
包不凡开口了:“你此刻还会有什么表现?一条龙,我赤身露体还会有什么作为?”
玄正道:“你是没有作为,他也不会求饶,这一点我很清楚。”
包不凡仰面大笑,道:“求饶,哈……一条龙,你有了必置我于死的决心,而我也不是个省油灯,你想我会向你屈膝求饶?”
玄正道:“你说对了,包不凡,我必杀你而后快,你好像杀石玉,杀周上天一样。”
包不凡惊呼一声,道:“什么”你杀了周上天?”
玄正淡然地道:“我杀周上天……”
他摇摇头,又道:“周上天该死,只不过他死的时候比你现在多了一条短短的小裤子而已!”
周上天是死在方传甲手里的,当时方传甲真的气急了,周上天要糟塌丁怡心,却还奢想与玄正决一死战,于是方传甲出手了。
如果方传甲此刻仍在,包不凡就很难旋展技俩,方传甲是不会给包不凡任何机会的,就好像对付周上天一样,玄正不出手,但方传甲会出手。
方传甲不只一次地对玄正教训,不能以英雄主义去面对敌人,因为敌人是不会有同样想法的。
只因为玄正又被包不凡说动了。
他沉声对包不凡道:“姓包的,你们都是罗浮宫的余孽,是吗?”
包不凡这才全身猛地一震,道:“谁说的?”
玄正立刻明白自己又猜对了。
他冷冷地嘴角一掀,道:“你不承认?”
包不凡叱道:“胡说八道。”
玄正道:“我可以告诉你,关山红就是关山根,他的老爹是罗浮宫的教主,人称‘罗浮黑鹰’叫关东阳,是吗?”
玄不叱道:“又是胡言乱语。”
但包不凡却见双目凶光毕露,那模样正是出刀之前样子,玄正当然知道。
他笑笑,淡然地道:“你不承认没关系,重要的是关山红自己承认,包不凡,有什么比他自己承认更确实?”
包不凡拍打着洗澡水,吼道:“不可能,根本不可能,一条龙,你少唬!”
玄正又是一笑,道:“当然,关山红是不想承认他的真实身份的。然而真不巧,有个人出现了,这个人一经出现,便呼叫关山红的真实姓名,这个人叫石小开,哈……”
“谁?你说谁?”
“石小开。”
“更不可能,石小开早就死在入川的路上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包不凡猛一怔,道:“这种事不少人知道。”
玄正又一笑,道:“只不过石小开未死,他是由我从风火岛上救出来的,而且石小开一出现,便称曾与关山红结拜,他们相见甚欢。”
包不凡不开口了,他好像自言自语,道:“这会是真的吗?可能吗?”
玄正道:“天下有许多不可能的事,一转眼间便变得极为可能了,包不凡,我忽然想起你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去你老毛”,这不正是南方蛮子们骂人的话?哼,你们正是岭南‘罗浮宫’邪教的余孽,我总算弄清了你们的身份。”
包不凡嘴巴闭得紧,他指着门外。吼道:“小子,土岗上见真章,我们生死决斗。”
玄正大踏一步,怒视着包不凡,沉声道:“我答应给你一个公平决斗的机会,包不凡,你少耍花招。”
包不凡真会作作,他拍打着浴盆中的水,大吼道:“快,快替我洗擦干净,老子今天非宰了他不可”
玄正看着两个吓得哆嗦的女子为包不凡撩水洗擦着,便冷哼一声回头便走。
他是要往镇外的土岗上等包不凡的。
玄正以为包不凡是不愿有人在他的大烟馆内杀人,那会吓跑了他的烟客。
上一次包不凡就是这么说的。
玄正刚要跨出厅门,他也要收起他的三节亮银枪,因为他不能拿着凶器走在大街上。
他也听到包不凡的水声在身后面——他以为包不凡急着要起来了。
包不凡是起来了。
包不凡的身子不但起来,而且身子已腾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