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传甲已经擦拭了两节,他擦拭的更亮,闪闪发光的样子很是引人注意。
就在这时候,那个伙计端着一盘吃的进来了。
方传甲只淡淡地把手指指桌面,道:“放在那儿吧I”
不料,这伙计可吃一惊地怔住了。
方传甲当然也惊觉到了,他皱皱眉,道:“伙计,你怎么了?”
伙计指着方传甲的兵器,吃吃地道:“你老……这银枪……你的……兵器?”
方传甲道:“不错,正是老夫的兵器。”
伙汁道:“半年了呀,你不知道呀!”
“知道什么?”
“半年多前,有个年轻人行刺王爷与齐都统二人,那年轻人真厉害,他就是用这样的银枪……”
方传甲大吃一惊,一把抓牢伙计,道:“那年轻人呢?他怎么样了?”
伙计道:“年轻人呀,他……他……”
方传甲可急了:“快说,他怎么样了?”
伙计道:“他刺伤王爷与都统二人,更刺死刺伤几个官兵,最后还是被抓住。”
“后来呢?”
伙计道:“听说这年轻人及是功臣之后,就没有当场砍头,他被送到风火岛上去了。”
方传甲自言自语:“风火岛,风火岛……。”
他突然怒视外面,道:“风火岛在什么地方?”
伙计指着东北方,道:“就在黄河正中央的那个孤岛上,看上去像是有个蒙古包在岛上。”
方传甲急问:“有多远?”
伙计道:“远倒不远,只不过老怕是去不了那地方,因为……”
“因为什么?”
方传甲几乎断定年轻人就是他找了许久的玄正,方传甲就是要找玄正。
当方传甲在落风坡前的庞统刺死了回龙镇古树堡的“箭双飞”古映今之后,便到处去找玄正。
那时候方传甲口中的阿正,便是玄维刚的独子玄正,也是他的师孙。
方传甲一心要告诉玄正,他已杀了暗中射死玄维刚的真凶了。
现在,方传甲只一听了这伙计的话,他老人家的心中可急着呐!
“伙计,你说,风火岛怎么不能去?”
伙计道:“我只简单对你老说吧,去的人不少,但没有一个逃出来的。”
他又指了指远处,道;“就在风火岛附近还有个天马集,那是在稍远的下游,天马集的人都知道风火岛上那批蒙古人,可狠着呐!”
方传甲道:“照你这么说,那年轻人是完了?”
伙计道:“八九不离十。”
忽地,方传甲取出两锭银子塞在伙计手中,道:“伙计,你收下。”
“老先生你这是?”
方传甲道:“除了住栈费用,多的算是请你吃酒的,记住,只当咱们刚才没提过那件事。”
伙计立刻明白地点点头,道:“刚才咱们说什么来着?哈……”
“哈……”
方传甲也笑了,他很欣赏这伙计的精明。
“神枪”方传甲策马往东北方驰去,这时候的天气还真爽快,下了几天雨,大地被洗过似的,就是少了些树木,否则可就诗意多了。
这一带都属贺兰山东南方,看情形已是动乱末期,路上多是三湘的人马经过。
方传甲拍马到了黄河岸,他沿着黄河岸往下游走着,马背上他看得远,前面岸边有小船。
方传甲是老江湖,他拍马到了小船边,只见船上两个大汉在吃饭。
两个大汉早就看到方传甲了,只是二人不理会方传甲,有个大汉还直翻怒目。
方传甲立马岸边横横身子,道:“二位辛苦了。”
有个大汉仍然坐在船上,道:“你是干什么的?”
方传甲笑笑,道:“我去天马集,走贫道了,二位可知天马集在哪个方向?”
那人用筷子指向一游,道:“再走三十里啦!”
方传甲不去天马集,他原是想看看河中岛。到底是什么样的岛。
当然,方传甲一心要把玄正救出来,他这些天的目的便是为了找玄正。
方传甲对船上二汉点点头,道:“有劳了。”
他拍着马缓缓地往河下游驰着,方传甲心中冷笑,因为这地方并非是渡口,但这小船却紧紧地停靠岸边,显然是风火岛上的小船,他可不能引起小船上人的注意。
就快看到风火岛的正面了,方传甲用目看得可仔细,他就觉得风火岛上的古堡像个蒙古包……至少自外看过去像个蒙古包。
方传甲只是远远地看了一遍,他的心中便有了主意,于是他拍马绕道又折回桑园镇去了。
方传甲又找到了那家骡马栈,还真那么巧,住在这家骡马栈的林格纯心王爷就在过年不久便往北边去了。
此刻,这儿真的是空荡荡的无客人。
那伙计见是方传甲又回来,笑了。
方传甲道:“客人走光了?”
伙计道:“是呀,你老可以换大房间了。”
方传甲道:“我不打算住,伙计,你为我找根五爪绳子,六七丈长就行了。”
伙计一瞪眼,道:“要那玩意干什么?”
方传甲道:“你只管找来,另外再为我弄些吃的来,还有……。”
他拉过伙计左右瞧,见没人,便塞了一锭银子在伙计手上,低声道:“能不能找个羊皮筏子?”
伙计先是一瞪眼,但立刻微微笑,道:“喔,喔,你老人家是……哈……喔……”
方传甲低声道:“搁在心上,忘在嘴上,伙计,你只装做没有这回事,也忘了我这个人。”
伙计立刻点头,道:“老人家,我什么都忘了,只不过小子心中有句话只对你老一人说。”
“说。”
“多加小心呐,被抓就完了。”
方传甲再一次微笑,也再一次塞给伙计两锭银子,那是要伙计去张罗一个羊皮筏子的。
于是,方传甲就在屋子里吃喝起来,他等着伙计为他把东西张罗齐。
其实这些东西骡巴栈里也有,旧的,但十分管用。
那伙计连同吃的全弄齐,也都为方传甲拴在马背上,他这才笑嘻嘻地去见方传甲。
“老爷子,全都弄好了。”
“真快。”
“为你老跑这点腿算不了什么。”
“真是好样的。”
方传甲起身往外走,忽见骡马栈的老板跑过来:“小九子,谁要羊皮筏干什么?”
那伙计叫小九子,忙上前,道:“五叔,这位老人家过河去包头,他买咱们的,呶,银子你老收下。”
小九子把银子塞给他五叔,只见这老板眨眨眼,道:“啃,去包头还远着呐!”
他把银子塞进袋子里了,这表示他也同意把羊皮筏子卖给方传甲了。
方传甲笑笑,提着他的两只袋子走出骡栈外,见伙计见为他弄妥当,于是,他拍拍伙计,笑道,“只当是梦一场,嗯?”
“对,什么也忘了,哈……”
方传甲跨上马背便走,他连回头看一眼也没有。
方传甲没有再驰马往下游,他如果想摸上风火岛,就得往风火岛上游去,羊皮筏子靠手划手,顺流而下才会接近风火岛。
方传甲行走江湖五十春,他才真正是大风大浪中翻滚的江湖人物,什么样的事物他只一眼便明白。
江湖上的这种人物也最固执。
方传甲决心上风火岛去,就是他的固执表现,因为他已肯定他的师孙玄正被囚在风火岛上了。
夕阳自土坡那面照过来的时候,方传甲已选了个斜坡地方,在几株小树的遮掩下把他的马藏起来。
方传甲背起羊皮筏子又带上爪索,当然他也把他的吃饭家伙亮银枪插在腰上。
很快地他到了黄河岸,那个由五张羊皮合凄的羊皮筏子,方传甲就坐在岸边用力地吹气。
那还真累人,吃得他也觉得头昏脑胀的才把羊皮筏子吹了起来。
一阵喘息,方传甲直觉得自己真的老迈了。
天黑了,方传甲把羊皮筏子推入河中,他的人便爬在羊皮筏子上了。
右肩头套着长爪索,方传甲用力地把羊皮筏子往河中心划,他的两只蒲扇大手拨弄得河水哗哗响,就这样,他一路往下游漂去。
方传甲抬头看前方,远处水面上露出黑呼呼的一道屏障。看上去宛似水中站起的怪兽,他知道那就是他要登上去的风火岛。
方传甲也开始紧张起来了。
他认准了方位用力划,真的吓人,越近水流也越快,几乎就在他想察视何处好登陆的时候,他的羊皮筏子已撞上礁石了。
方传甲急忙用手攀礁石,双足钩紧了羊皮筏,这才算把撞击的力道稳下来。
方传甲把羊皮筏弄到礁石岸的黑坳处,这才抬头看着这个风火岛。
只见附近悬岩陡滑怪石嶙峋,更加上礁石光滑无比,甚难攀爬,不由得皱眉头来。
有几处灯火露出来,方传甲发现这个圆形的古堡很整齐地开了许多窗子,便也照窗处附近有微光。
于是,方传甲取下了肩头的爪索,应在礁石上他把爪索往上抛——他至少要先离开水面。
爪索还真管用,方传甲奋力地抓牢爪索踩着光滑的石头一步步地往石堡墙上攀去,就那么五七丈高处,他几乎爬了一盏热茶之久。
方传甲贴紧了风火岛的堡墙不动,抬头上看,附近就有两个窗子,那当然是驻守此堡的人住的,要不然是不会打开而且没有铁栅。
方传甲贴耳在堡墙下,他很仔细地听着,半晌,他微笑了,因为墙头上一点声音也没有。
方传甲再看看天空,应该是二更天了吧,他抖抖全身水渍,立刻取回爪索,奋力一掷,爪牢堡墙顶端,于是方传甲沿索往上攀登,只不过五丈高下,他很快地便登上堡墙头。
真静,风火岛上没有人声,黑漆漆的里面偶尔传来几声无奈的呼嗥。
方传甲认清了方位,不错,冲北方向的堡墙上有两个人影的移动,也只那么一晃便又消失不见了。
方传甲只移动了三五丈,便发现这儿的顶上均是厚木板再覆以黄土石板在上面,圆圆的风火堡上层都是一样的,踩在上面还带些松软。
猛吸一口气,方传甲运起内功,立刻似一头狸猫般翻向上层的边缘,他以脚钩住小窗便到了上层的那条石道上了,于是……
于是方传甲心中一紧,因为一个个厚实的木门用铁锁自锁得紧,大略数一数,怕有六七十之多。
方传甲只能作犹豫,久了真怕惊动别的人。
只不过方传甲也带着几许运气。
是的,倒楣的人不能永远楣下去,要不然也就不会有那句“否极泰来”的话了。
方传甲也算否极泰来,他落身在第八第九的小囚室外,那可是安老头的囚室外。
方传甲只一看,便知道这些是囚人的牢,那批蒙古人是不会住在这些土老鼠住的小囚室的。
方传甲左右看一遍,他冉拉开门上小孔往里面瞧,里面黑呼呼的他什么也瞧不到。
方传甲开口低声地,而且几乎把嘴巴全部塞进小孔,道;“喂,喂,小声些,请醒醒。”
“呼”地一下子,有一团影子扑过来了。
“你是谁?”
方传甲道:“千万小心,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呐!”
“打听人?谁?”
“有十二十出头的年轻入呀!”
里面的人露出一双似反光的大眼睛,道:“年轻人?他叫什么?”
“姓玄,玄正。”
“嗯哈,你是来救他出去的呀?”
“如果你知道,快告诉我,我会连你一起救出的。”
里面的人还真的愉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