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式“龙战于野”……这本是极自然的变招,但到底文玉宁习练昆仑内功日子太短,未料匆忙一变之间,一口真气未能倒转七壑——心想这招“龙战于野”必然威力大减……哪知两拳一合之间——“嗡——”地一声,发出极强的一股力道,隐隐暗夹风雷之声。
这一来把文玉宁惊得呆了!
再试几次将昆仑内力运用得当发出掌力,却远不及此招威力之半,心中不由大惑?
无论文玉宁用本门内力或是昆仑内力发招,都不及这招“龙战于野”之威力,尤其奇的是由本门内功转至昆仑内功时,原应将真气倒行七壑,但此时必须仅将真气倒转六壑才能发出这神秘的力道。
文玉宁将“昆仑秘籍”拿出再细细看了几遍,再反复演练仍是如此,心中虽是不明,但他乃是极聪明的人,心中料道:“必是有一种内功与本门内功合壁时,便能发挥最大威力。自己不过凑巧碰对一招罢了,但由此可见本门内功确是仍未达于最高境界。”
自己从来隐约就有本门内功与其它拳剑招式不甚相配的感觉,此时益发确定。
文玉宁此一无意中的发现,后来终将“春华上人”苦思二十年无法解决的本门内功问题解决。而将本门功夫达到了真正的所谓“炉火纯青”此是后话——
次日,文玉宁信步提着行李,离开了洛阳。
沿着洛水,看那鱼儿吹浪,鸟儿欢唱,一路上颇不寂寞,这时文玉宁已渐渐远离城市,进入旷野,端的是浩浩乎平原,一望无际。
渐渐文玉宁感到有些口渴,于是停在河边,见那河水清澈非常,岸边芦草高过人头,倒映河中,景色甚是宜人。
正欲弯身喝水之时,远处芦苇丛中,一阵“伊呀”之声响起,划出一条小舟来……
这时翠堤清流,一舟荡漾其中,益增明媚。
文玉宁不禁坐在河边欣赏这大自然的美色。
一定下足,一缕轻?般,一个婷婷倩影现在文玉宁眼前,间时耳中充满着那银铃般的语浪。每一个姿态,每一句声音,都在文玉宁的心弦上激起异样的震抖。
文玉宁是一个不会矫情的人,这些日子中,每当夜阑人静或是独自沉思时,那可爱的影子立即浮上心头……。
“伊呀——”之声渐近,那小舟停泊在河中小洲边。
文玉宁抬头一看,只见小舟上人竟是一个女子!
那女子背对自已,手执两桨,一身深蓝衣裙,在如画景色中,端的飘逸不凡。
但奇的是那女子虽然看来并不龙钟,但却一头白发,丝丝银发在河风中飘荡。
忽然间——
一双乳燕一先一后飞过船边,掠波而去。
那女子缓缓回过头来!
文玉宁见她面貌娟好,最多四十多岁,但是一头白发极不相称。
那女子似乎未见文玉宁,双目注视着那掠波双燕,忽然低声唱了起来——。
梁上有双燕羽如剪寂寞杨柳岸畔迎风散点点愁说还休三十年犹记当日碧崖掠波燕歌声清脆,前半阙充满欢娱,后半阙却一转而入愁苦,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文玉宁正倾听间,那歌声又起——
诏华不为少年留青春欢笑青春欢笑尽付一把野火烧可怜未老先白头此恨难消此恨难消平林新绿春色老这歌声已由悲苦转入凄厉,一股怨愤之气令人听之犹觉心寒。那最后一句“平林新绿春色老”唱出——惊得四周鸟儿群起飞走。那青溪翠影都似蒙上一层哀愁!
文玉宁听那两阙词中,前者充满欢欣甜蜜,后者却满是狠毒愤怨,显然是这女子自己之作。
这时那女子一转头,似乎看见了文玉宁,双手一拨木桨“咿呀”之声再起,小舟又隐入芦苇丛中。
文玉宁提起行李,不解地摇了摇头?继续赶路。
入夜的时候,文玉宁仍是只身在旷野中赶路,这一段路,端的称得上前不巴村,后不着店,只路旁河水不时发出呜呜咽声。
文玉宁虽是不怕,可是心中却是很焦急,匆匆赶路间,转出一带密林,忽然眼前一亮,远处灯火点点,似是一个大庄落,心中不由大喜,连忙赶步上前。
行得近时,果见一所大庄落,沿河而建,庄院门上写着“奇云山庄”四个大字。
文玉宁行进门来,见一个中年庄丁,施礼道:“在下赶路失了宿处,未知可否允许在此借宿一夜,房钱照算?”
那庄丁打量了文玉宁一番,冷冷道:“敝庄从不接待过路行人,阁下还是另寻宿处罢!”
文玉宁心想过路投宿乃是极平常的事,哪有偌大一个庄院不能允许路人借宿一晚之理?心中不禁有些不快,但仍礼貌地道:“此地前无村,后无店,在下随便在哪间厢房宿上一晚,明早就走,绝不打扰主人,有何不可?”
那庄丁一绉眉头道:“你这人怎么搞的?咱们说不便招待就不便招待!主人家自有事情,你快到别处去投宿——”
正说间,后面传出一个声音道:“阿贵!怎么对客人如此无礼?”一个青年走了出来。
那青年大约廿余岁,皮肤皙白,相貌英俊,一面斥责那庄丁,一面向文玉宁打招呼道:“这位相公请恕村夫无礼,快请进来!”
敢情他见文玉宁一袭儒衫,相貌文质彬彬,是以相公称呼。
文玉宁见那年轻人态度诚恳,心中先有了好感!
连忙谢了一声,走进正门,那庄丁似乎对那少年并不十分恭敬?一顿脚,转身而去。
文玉宁见那庄丁一顿脚间,竟在地上印下深约半寸的足痕,心中不由暗惊!
北方天干,地上泥土极是坚硬,而那庄丁只随脚一踏,竟深入半寸,可见是个武功颇高的人物。
文玉宁暗思那庄丁,看来像是个下人之辈,却有如此功力?这庄主不知是什么人物。
心中虽惊,面上可没露出来,只谦谢一声,就随那少年走入。
那正中堂屋甚是宽大,壁上挂着几幅画,打整得窗明几净。
文玉宁暗道这庄中主人倒是个风雅之士。
那堂中原有一个庄丁在擦桌椅,见二人进来,垂手向那青年恭声叫了一声“少庄主!”
青年人点点头命他备茶。
文玉宁见那青年一派斯文,举止潇洒,但人家一直未问自己姓氏也不好意思问他姓名。
过了一会儿那仆人备茶出来,文玉宁见仆人面色惊慌地在那少庄主耳旁说了几句话,那少庄主随即脸色一变!
继之唉叹了一声!起身向文玉宁歉道:“庄内有些事故,必须分身进去应付一下,还请相公先自坐一下。”
文玉宁也连忙起身谦道:“少庄主有事只管请便。”
心中却暗思:“难怪先前那庄丁不许自己投宿,看来此庄中必有事故,方才那少庄主面色似乎十分为难,若有什么不得解决的事,我且暗中助他一下才是!”
他也未想到庄中人是好人抑或坏人,更不知自己能否帮得上人家忙?
他只感于这少庄主为人十分恳切,对他好感不已。
这时他一人在堂中无聊,起身看看那壁上字画,他虽然自幼未尝学得什么诗词书画,但见这些字画雄劲有力,运笔之间,彷佛有些与武功之道暗合,心道难道写这字画的人竟是会武之人?
但随即又想到能写得这手好字好画的,必是个饱学儒者,怎会是个练武人?
正沉思间,内门口脚步声响——
只见那少庄主匆匆从里面走出来,笑着对文玉宁道:“相公请随我到内里房内安歇!”
文玉宁见他虽然笑着说话,但显然是勉强装出来的,不知他庄中究竟有何事故?
文玉宁随那少庄主走到厢房中,果然见一间精致卧已打整得干干净净,自己的行李也放置妥当在一边。
心想那少庄主在心中极为烦恼之时,对待客人依然殷勤这般,心中不由更生好感。
那少庄主对文玉宁道了晚安,便又匆匆离去,这一转身间,文玉宁发现他动作俐落,武步凝重,竟是一个会武的人。
文玉宁早见那庄丁就是一身武功,此时见这少庄主亦为习武之人,心中也不惊异,只暗中思索道:“想不到这‘奇云山庄’竟是个卧虎藏龙之所!”
这一夜文玉宁始终不能入睡,后来索性坐在床上运起本门内功来。
只消片刻,一股热气从丹田下直冒上来,运行周身后,又回聚丹田,一时疲劳尽消。
文玉宁见自己功力比起山上时又有精进,心中不由暗感安慰。
窗外月光如水,从疏疏落落竹叶隙中透进房来,大地是如此的宁静。
文玉宁见月色美丽,自已运功后又毫无睡意,于是披衣出房,踱至花园中体会一番夜色景致。
月光下,忽然出现两点黑影——虽说模糊不清,但文玉宁眼光何等锐利,早见那是两个人影,一前一后地飞奔。
文玉宁对此“奇云山庄”早起满腹悬疑之心?此时更不考虑,一撩衣衫,跟踪了下去。
前面二人轻功甚高,而且似乎后者正在追逐前者……文玉宁跟了一程,发觉前者正以全力疾驰,而后者却是极轻松地纵着,心中暗惊何等人物轻功如此了得?
奔过了一座小小山岗,前面竟出现了一所大屋,周围以高墙围着。
此时前面那人身形忽然拔起三丈余高,飘入墙内。
那后面的人见墙高不过二丈,轻轻跃起便也要飘入墙内——
哪知忽然惊叫一声,立即双手在墙上一按,又硬硬撑起一丈多,才翻入墙内。
文玉宁一看,不禁“咦”了一声?
他见那后面那人情形,立刻想到自己在江南所逢的怪屋,心中不由大奇道:“怎么此处又有如此怪屋?”
奔近一看,果然二丈高的墙上插满根根涂着不反光漆的铁尖,怖置形式与自己在江南所见的怪屋一模一样?
敢情适才第二人也是险些着了道儿!
心中不由更急于入内看个究竟?
于是轻跃起,估计准高度,堪堪擦着铁杆尖儿越过,飘向墙下一个黑暗处站定。
抬头一看,先前跑在前面的人站在五丈开外,双手叉腰,侧面对着自己,那后面一人和那人对面而立,月光下看得分明,竟是一个女子。
两人都是侧面对着自己,显然自己方才轻轻擦杆而过的动作,并未引起二人发觉。
这时那女子道:“你这小子将我老婆子引来此地,究竟为何?”
文玉宁一看,那女子果然一头白发,难怪她自称老婆子,听那声音却觉有些熟悉,不由更奇。
对面那汉子道:“你这老太婆好不知死活,竟还敢问俺为何引你前来?俺且问你,芦花洲岸边被你点中死穴的人究竟和你有何大仇!竟下此毒手?”
那老太婆哈哈一声冷笑道:“我道是为了什么?原来你是那死鬼一路的人,那死鬼躲在树林子里鬼鬼崇崇,老婆子没有当场要了他的命已算是手下留情了呢!”
那汉子怒道:“俺这院子,进来的从来没有出得去的,你这老太婆不识厉害,可莫怪俺手下不容情!”
文玉宁听那老婆子所言,心想人家不过躲在林中对你偷看一下,就点人死穴,确是心黑手辣!不禁暗中摇了摇头……但文玉宁见这汉子分明是此院中人,心中料定这怪屋与江南那怪屋必有关连,是以心中对那汉子亦甚恶感。
这时那女子冷笑一声,忽然手一扬,也不见她双足用力,已如一支箭一般打向那汉子门面。
那汉子见这老妇招式奇异,当下不敢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