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二人也接过准备喝下,左边老者才一沾唇……只见那“极乐散人”对面的老道人,突然双手一扬,迅快打落二人手中杯子,接着一掌向“极乐散人”劈去。
“极乐散人”哈哈一声冷笑,跃后丈余,指着三人道:“你们已中了我‘夺命七毒’此毒天下无人能救,老夫特地为孝敬各位而准备,任你内功高强,愈是运功愈死得快,哈哈!”
此语一出,几人都又惊又恐,那左边老者暗道:“若非‘玄真子’及时打落我手中之杯,我岂不也整杯下肚?”
同时右边一个僧人,怔了一怔,暴怒之下大喝一声:“无耻鼠辈,吃我‘普陀僧’一掌!”声落掌已攻到。
“唰!唰!唰!”一连三招,快得无以复加!
敢情他被“玄真子”及时打落酒杯,没有喝到毒酒!
左面一人的杯子虽亦为“玄真子”打落,但已喝了一口,此时虽无什么不适,但知这“极乐散人”有名的阴毒,他的夺命七毒更是霸道,不禁大急。
回头一看“玄真子”已坐倒地上,脸上不胜痛苦。
连忙跑到身旁一摸,只觉“玄真子”全身火热,知道他正以上乘内功疗毒。
再一看另一边“普陀僧”已与“极乐散人”打得难分难解……“普陀僧”的九妙神拳端的是武林一绝,每招中暗藏九记毒手,更兼掌力雄厚,石破天惊,这时他急怒之下使的全是进手绝招,任“极乐散人”武功盖世也不敢硬碰硬地接招。
黑暗中的文子林被这一连串的变化惊得几乎叫了出来,忘记了自己的疲劳,也忘记去寻找自己失踪的儿子,竟呆呆地伏在土坡上痴了。
忽然“玄真子”微睁双目,低声对正在为他把脉的“西岳一鵰”道:“商老弟,我不行了你替我……把那‘田田拳谱’交给洪儿……”说到这里脸上忽然黑气急升,双脚一蹬,两掌往地上猛拍一掌,就死了过去!
这“西岳一鵰”与“玄真子”最是莫逆,情同手足,这时见老哥空负一身绝艺,竟中暗算死去,呆立在尸前,浑忘一切。
忽然自己胸中亦感窒息,不觉蓦然一惊,知道自己也开始毒发,不禁仰天一声长叹!
这一抬头,又是吃了一惊!
“普陀僧”和“极乐散人”都不知何时不见了影子。一低头,只看淡淡的曙光普照大地,一条硕长的影子印在地上。
“西岳一鵰”商允一何等功力?但因伤心过度竟然耳目失聪,这时本能地反身双掌一翻,准备接招。
这翻身一看,只见一个衣衫破碎的大汉昂立身后,面上虽有疲态,却是红润异常,尤其奇的是气定神闲,宛如玉树临风。
那大汉正自默然注视这幕悲剧,忽觉眼前一花,身形向前一跪……那“西岳一鵰”商允一已一转身错掌于胸前。
文子林连忙道:“前辈可是‘西岳一鵰’?弟子‘春华上人’门下文子林,拜见前辈。”说着拜了下去。
商允一似乎吃了一惊,随即双袖一扬。
文子林就觉一股潜力托住自己,无法下拜。
这时“西岳一鵰”商允一忽然一个跄踉,竟倒在地上,文子林惊急之下,连忙上前扶起,只见商允一满面痛苦之色,挣扎着说道:“我中了‘极乐散人’的夺命七毒,眼看不行了,贤侄,等那‘普陀僧’回来就告诉他到武当排云洞……”
文子林急道:“商老前辈且慢,晚辈身上藏有‘千年火兰’定能解毒……!”
低头一看“西岳一鵰”商允一似乎已昏死过去。
当下不敢怠慢,撬开他口关,塞了两片兰叶进去,过了半晌——“西岳一鵰”商允一竟双眼微睁,向他点首示谢,接着就以上乘内功运起气来。
文子林见他头上阵阵烟冒,脸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半盏茶时间,商允一竟一跃而起。他向文子林凝视一会叹道:“好厉害,若非贤侄妙药,我虽只喝了一口也得立即毙命,不过此刻毒仍未去尽,相信以我内功自能逐渐痊愈。”
要知“夺命七毒”乃天下至毒之七物精华所炼成,平时集于掌内,用时以内力逼出“极乐散人”不过以掌在酒中浸了一下,就有如此威力。
且说商允一见文子林一身狼狈,身态疲困,知他来此定有原因,但此刻却满脸焦急地听着自己的毒势,不禁甚是感动,当下叹道:“令师一代奇人,豪气干云,贤侄果然亦为人间龙凤,不知因何来此绝谷?”
这一下可提醒了文子林,想起自己的遭遇及儿子的失踪,生死不明,任他豪义不群,亦不禁悲从中来。
当下将经过简明告诉了“西岳一鵰”商允一。
说到“极乐散人”暗中手抚酒壸的事,商允一微微点了点头。
这时二人都似满腹心事,相对无言。那一轮红日已跳出了地平线,霎时金光万丈,云海如金浪汹涌。
商允一默默站了起来,将“玄真子”尸身抱了起来,就在附近掘坑掩埋,文子林也默默帮着,他心中深深明了这至高感情。
埋葬罢后,又草草立了一个石碑,商允一运起铁指神功在碑刻了武当奇人玄真子之墓只见他运指如飞,石屑纷飞,文子林不禁暗中钦佩。
立碑后“西岳一鵰”商允一默立在墓前,只见他白发银丝在朝阳下成了一头金发。
忽地,他抬起老泪纵横的脸向文子林道:“贤侄,如是令郎跌落此谷中,定然可以找到,咱们且找一找。”
他的意思当然是指幼儿的尸骨。
文子林默默地跟他纵上绝壁四处寻找。
那对文子林来说绝不能落足的千丈绝崖,在商允一足下,如履平地!文子林不得不让他扶着急奔。
蓦地,两人停住了,半崖腰上一棵斜出的老松枝上,随风飘荡的正是文子林背上的包袱——却是空的!
文子林望着这被挂得七零八落的布包,心中简直不敢想——这噩运终被证实了!
商允一又能说什么呢?任他生性淡泊,此时也是烦恼重重。
文子林像是绝望,又像是下了什么决心,猛然回头,走下绝崖!
旭日穿出云海,谷中像撒下了一天金粉,照着生气勃勃的草木,也照着两个渺小疲劳的人影!
两人展开轻功,“西岳一鵰”商允一不时牵扶文子林一把,如飞般奔离了这绝谷,眼前的景色是那样的宜人,充满了希望,但在文子林眼中,都是一片暗淡的灰色!
绝谷又恢复了安静。
然而,半个时辰后,一条灰线从山峦上滚过。
林间一阵骚动,惊起两只大鸟。
那灰影竟呼地一声又超过大鸟头上,飞落谷底,竟是追击“极乐散人”的南海“普陀僧”九妙大师!
他一落地,四顾无人,不禁“咦”了一声,再一看地上被“玄真子”临死时所击的两个大洞,脸上神色微变!
他似乎十分焦急地四处寻找一番,却一无所得,但不久他脸上反显出释然的表情!
忽然他瞥见“玄真子”的坟墓,他又是神色一变,看着那碑上手刻的字,深达半寸。喃喃自语道:“这铁指神功除了‘西岳一鵰’商允一,无人有此功力,敢情他也没有喝到毒酒?”
接着对坟头又望了一眼,忽然脸上显出一种无法形容的奇怪表情。
只见他长啸一声,双足一点,身形消失在绝峰上,只那浑厚的啸声在山谷中荡漾回响,久久不绝!
这一切像早晨的山风,被微风吹散了,不留一丝痕迹——十年,这几千个日子静悄悄过去了——
江湖上老一辈的英雄,或已隐、或已亡——
年轻一辈的好手正忙着扬名立万,一切显得那么匆匆当年名震寰宇的“追魂神剑”和绿林顶尖人物,如“关东四义”“江淮五神”已经随着岁月渐渐为人们遗忘。
只有一些经验丰富的老辈,在他们弟子出道时,还会谆谆告诫,反复说明这些人的特征及武功。
这天——庐山九回峰很难得地云雾全消,太阳刚刚从地平面升起,把山巅那块平地上的一切都照得通江,艳丽无比。
在右边一棵如盖古槐下,正站着一老一小,那小孩正在聚精会神的聆听老者讲解,小手执着一支长剑。
“玉儿,剑为兵器中最难练的。以你悟性之高,自然能学得好,再把那招‘后翌射日’练一遍。”
“师父,你老说玉儿聪明,可是这套‘迷踪剑’最后几招‘狂风飘絮’、‘弓杯蛇影’、‘后翌射日’,两虚一实,我怎么样也不能像师父使得那么轻盈。”
“孩子,不要心急,你瞧!”
老者从小孩子手中接过长剑……。
只见他右手微颤,立即抖起一层剑幕,忽地左右一点,但见银光闪闪,有如天上繁星。
“这两招‘狂风飘絮’‘弓杯蛇影’,最重要就是要利用内家真力,抖出剑风,叫别人眼花目眩,然后乘虚而进用下一招‘后翌射日’你小小年纪,内力还弱,不易抖起剑风,所以觉得使起来不顺。”老者温和的说。
玉儿接过长剑,努力一抖,又练起这三招剑法来。
老者笑咪咪地望着玉儿生龙活虎般地在朝阳下练习,嘴角不禁浮上一丝笑容。
老人家总爱沉缅过去的往事……这时他仰首看着天际一块浮云,那些逝去的往事,却仍然历历如新。就像是昨天才发生一般。
十年前,那个恐怖的黑夜,自己为了守候那株将出世的“千年火兰”——
虽然暴雨倾盆,仍然徘徊于那山谷畔,自己虽未探出那火兰确实所在,但日来凭那异常宝物出世前的种种迹象上推测,此宝定然在山谷中。
到时天色虽黑,凭那异样的甜香及兰实发出的亮光定然可以得到。
正当他第四遍巡回到谷底时,忽然崖上有厮杀打斗的声音。当他急忙赶去,纵上悬崖时,已是一片静寂。
当下他冒雨摸索到悬崖东方崖缘,发现了被钉死在树上的“神拳无敌”罗中奇及其他几神的尸首。
四十余年未履尘世的他,自然不会识得这几具尸首的面目。
他正不知所措间,忽然一丝微弱的呼唤自崖下飘来,呼声在哗啦的雨声中更显得微弱及凄凉。
他忙又飘身下崖,循着喊声找去。
渐渐,那声音较清晰了,依稀可以分辨出是一个稚童的声音,而且他听出,那声音并非发自崖底,而是绝壁的半腰。
这一来,他更是急切地往崖壁寻去。
果然,在一棵斜出的松枝上,他发现了一个幼童被挂在上面,这时已是声嘶力竭,奄奄一息。
黑暗中,他伸手一摸,脉跳尚在,连忙把幼童抱下,滑下崖壁。
暗想这定是江湖仇杀,唉!上一代的罪恶,为什么要令下一代来受苦呢?
这时,一个大雷,夹着电光,他竟看见四条人影如飞落下悬崖,黑漆中山石峭壁竟是如履平地!
他陡然一惊,心道:不要是这孩子的仇家。
他虽一身绝学,但见这四人,个个轻功绝不在自己之下。
当下也不及细想,匆匆抱着幼童绕道奔回山后九回峰上自己隐居之所。
正在以本门“混元丹”喂那昏迷不醒的幼童,忽听那四声奇异的啸声响起。
这时他陡然大悟,心中暗骂自己胡涂,试想天下除了那四人外,谁人有如此轻功?
既是这四人,又怎会是来追杀这幼童的?
但那幼童却是受惊、受寒后复经跌落震动,震伤了内脏,是以虽是灵药喂入,仍是昏迷不醒。
老者暗中皱眉,此时他急于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