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壮汉随口道:“就要瓦面镖吧!”
伙计见来人要的是瓦面镖——一种江湖上最普通的暗器,忙点头问道:“客官是要怎样买法?”
那壮汉似已感不耐,微皱眉道:“你就拿二百枚现成货色吧!”
店伙忙应了声“是!”
不消片刻,便提着一袋子瓦面镖交给那壮汉。
壮汉随手丢给店伙一锭银子,回头对那较高的同伴说道:“孙兄,你要不要打点些什么暗器?”
那姓孙的微微一笑答道:“对方兔崽子虽多,但凭你霍老弟这些瓦面镖也够应付了。”
二人相对一笑,步出店门。
虽是初秋时节,但这下午骄阳仍是十分炎热。
二人走了一程,那壮汉似是不耐闷热,打开了衣扣,露出健壮的胸膛,挥汗赶路。
忽地,背后一阵得得蹄声,一骑如飞奔来。
如此炎热,又在人烟稠密的官道上,竟然催马急驰,敢情是公门中人因紧要公文,才如此急迫。
马从身旁一掠而过,马上人果然是个公衙打扮,只见他一面催马急驰,一面不住吆喝让路。
突然有人一声惊叫——
这二人转头一看,也不禁大吃一惊!
原来迎面走来一个少年书生,那书生背着一个长方形包袱,似乎心事重重,低头急行……那马冲到他面前不及两尺,他似才突然惊觉,抬起头来……眼看那马即将要将他踏倒。
也不见他惊慌,只见他微微一晃,那马已在众人惊呼声中与他贴身擦过。
在众人眼中只觉眼前一花,马已冲过,尚以为那少年书生运气好。
但在这两位行家眼中可看出这少年的不凡。
任二人都是成名的人物,却未看清那少年的闪身步伐,只见那少年一闪身间,除了迅速镇静外,还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潇洒气概。
那少年似乎发现这两人在注意谈论着他,便迎面向着二人微微一笑。
两个老江湖看出这一个微笑是毫无心机的,但或许因为两人过份老练,而这少年的笑过份纯真,反而令两人心中隐隐感到这一笑中,含有某种深意?
那少年也匆匆而过。
那姓孙的高个儿轻叹道:“霍兄,这正合于那一句老话——英雄豪杰出少年——这少年的功夫就不在你我之下。”
心中却暗道:“何止不在你我之下,其实恐怕还在你老霍之上哩!”
接着又道:“近十年来,武林各派出的少年俊杰确是不少,看样子我们老一辈的都可以被淘汰了。”
那姓霍的“唔”了一声不置可否。
那姓孙的又问道:“你说,老霍!目前江淮一带那位武功最是出众?”
那姓霍的思索了一下,答道:“那要首推那金刀李老英雄了。其次……”
那姓孙的忽然插口道:“其次怕要数上你和那姓钱的了吧?”
那姓霍的认真想了一回答道:“那金刀李的手下三位堂主的武功委实不坏,小弟最多和他们在伯仲之间。”
那姓孙的诧异的问道:“我有相当久没有下山了,那金刀李是怎样的人?像与你在伯仲之间的人才,竟会为金刀李卖命?”
那姓霍的答道:“金刀李是近十多年来才出现的高手,现下为江南金刀神拳帮的帮主,此人很少在江湖上行动,无怪你老兄不知道了。此人的武功,我是亲眼见过一次的,比起小弟确实要高上四五筹。”
那姓孙的微微点头道:“有机会我孙一峰定要找那金刀李印证印证!”接着又道:
“这次的争执,那姓钱的如此不讲理,咱们绝不能退让一步!”
那姓霍的道:“自然!自然!小弟请孙兄出来就是准备一战的,时候快到了,快回总舵吧!”
二人加快脚步,哪消片刻?便消失在官道的尽头。
官道的西端,那家极大的铁店的斜对面,矗立着一幢大楼。
一块横额挂在中腰处,上面写着斗大的三个金字:|又一村|笔势有如龙飞蛇舞,相传是欧阳文忠的墨宝。
这“又一村”客店乃是当地的最大的客栈,往来的客人,多半投宿于此。
时届申酉之交,店门口出现了一个少年,匆忙的走入店内,对伙计要了一间上房,再点了一二样小菜,随便的坐在楼下食堂的一角。
这少年长得十分英俊,虎背狼腰,面如冠玉,目若朗星。
他这一入店,早就有人认出了他,敢情他便是不久之前在官道之上,以上乘轻功闪避急马的那位少年。
这少年正是九回峰上,初别恩师而下山的文玉宁。
他坐在角落上也不要酒,就唤伙计盛饭上来,正吃得有味……。
忽然鸾铃响处——店门外匆匆走进一对少年男女。
那女的生的面貌皎美,体态轻盈。而那少年却是浓眉大眼,马步稳沉。
只见那少年进得门来喝道:“喂,伙计,快来两碗汤面,咱们吃了还得赶路!”
这叫声好不惊人,坐在他旁的两个乡下人连忙伸手捂住了耳朵。
那少女抿嘴一笑,笑得好不迷人,宛如一朵盛开的牡丹。
那少年却回头瞪着大眼道:“笑什么?”
那少女似对少年甚是听话,闻言果然不敢再笑。
玉宁见这二人,女的面如画眉,男的却粗中带傻,偏那少女似乎对那少年颇是倚恋,当下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惋惜难过。
大凡一个才貌双全的少年,在他初出道的时候,他会怀有满腔的大抱负——
当然其中许多在经验老到者看来,是不可能而且可笑的。
他会为世上的一切作最美丽的憧憬,也会为世上一切他认为不满意的事而抱怨。
当然这是一种微妙的心理,甚至文玉宁自己也不明白。
玉宁只觉得那女子的美丽,是不应该委屈在那傻小子身边。
他不自知地对那傻小子有了几分成见。
这时那傻小子一面吃面,嘴上还不闲着,不住地呼这个、唤哪个。
好容易他才吃完了面,付了账,两人匆匆出门而去。
文玉宁对这对男女注意颇久。
这时他早吃完了饭,闲着没事,一种说不出的意识使文玉宁也踱出店门,向那对少年男女去处跟去。
这一来,令他惊奇的事发生了。一个个的武林人打扮者也匆匆朝着这同一方向赶路。
而且一连十几个人都是身形矫捷,气度威猛,似乎都是武林健者。
如此一来,玉宁再不好急着跟踪。
只好放慢脚步,装着闲步的样子,一面还东张西望,欣赏那平林暮色。
偶尔听见两个?髯汉子从身旁赶过,其中一人道:“这次咱们和‘白松帮’的纠纷似乎闹得特别大,帮主将倾全力一战,大概总可以了结这多年的夙怨。”
另外一人微哼了一声,似乎不要那汉子继续说下去。
文玉宁听见二人谈话,心中更是留心,好奇心更加浓厚,便决定继续跟下去,好在那批人急于赶路,也没有注意他。
这时天色渐渐向晚,又过了顿饭时间,来到一片荒郊,左边全是田地,在右端耸立着一座大厅。那批批大汉都进入厅中,文玉宁也夹杂在人堆中,一摇一摆的混入厅内。
那些大汉也以为他是来助拳的,又见他貌不惊人,也无人过来理会。
进入厅内,只见灯火辉煌,黑压压的站着一二百人。
厅前站着二人,似乎在路上曾经见过。二人正在交谈着,也没注意文玉宁。
片刻后,二人交论已毕——
那左面一人,生得浓眉大眼,一身江湖人物打扮,这时候很气忿的一跺脚,转身向在场大汉道:“众位兄弟,请安静。”
一二百人的嘈杂之声立时平息下来。
那汉子接着道:“咱们‘铁龙帮’自铁龙老祖立帮到今天,这帮主之位传到兄弟身上,兄弟才识疏陋,致使‘白松帮’不断侮辱本帮,咱们学艺不精,可是热血却有一腔,为祖宗基业,咱们宁死不屈!”
应下应声如雷,神情莫不万分激昂。
那帮主又朗声道:“白松、铁龙两帮为争地盘历年屡有争端,十年前大械斗后,双力约定以涤水为界,涤水以北是‘白松帮’地盘,涤水以南是咱们的地盘,双方不得超越边界,是不是?”
众人又是齐声答是。那帮又道:“这次涨大水,涤水改了道‘白松帮’竟要以新河道为界,如此我们就得减少涤水平原一带的地盘,咱们历年来,屡屡约束众兄弟不可和‘白松帮’人闹,吃了小亏就算了,众兄弟或者以为是我霍如虹怕事,如今既然和平解决双方纠纷已是不可能的事,咱们只有一拚,让‘白松帮’人知道咱们也不是可欺的!”
众人更是大声叫好,一时群情激夺之极,那帮主又指着身旁那长袍老者,向众人道:“青城派的‘一字乾坤剑’孙一峰孙大侠!”
众人又是齐声叫好,表示欢迎之意。
“铁龙帮”帮主霍如虹,继续道:“孙大侠不远千里来为我们助拳,真是‘铁龙帮’大大的恩人,以孙大侠的威名‘白松帮’自是不敢再狂妄,但是等一会儿对方若是答应了咱们的条件,咱们千万不可赶尽杀绝,而失了江湖义气。”
文玉宁混在众人中,暗赞这霍如虹是个铁铮铮的汉子。
这时他环顾四周,只见这大厅是个极大的练武场,正中挂着一条黑乌乌的铁龙,东西已有几人布置比武场,似乎对方就会赶到此厅。
回首一看,也见刚才客栈所见那对少年男女,亦杂于群中,不住谈笑。其它众汉,对二人似乎甚是恭敬。
这时,忽然厅门碰的一声,大门开处,一个汉子匆匆奔了进来,跑到霍如虹身旁低声禀告,那霍如虹朗声喝道:“‘白松帮’兄弟们请进!”
果然门口出现了一群人影,为首一人生得高度适中,白面无须,身后跟着大约五六十人,缓缓走进。
霍如虹连忙上前道:“钱帮主请了,在下在此等候多时,”接着又问道:“钱舵主,咱们十年前曾说过二帮以涤水为界,且立有契约,但钱舵主如今硬要强侵地盘,此事钱舵主如何解释?”
那姓钱的舵主名叫钱白松,主持这“白松帮”大约近十余年,平日为人甚是高傲,这时见霍如虹如此说,冷冷说道:“咱们说是以涤水为界,如今涤水改道,那只怪你姓霍的运气不好,我们说以涤水为界当然不能更改,所以我们现在还是以此涤水为界,又怎么不能解释?”
霍如虹见他强辞夺理,只因生性拙于言辞,竟愕住无法回话,索性怒哼一声,道:
“钱舵主既如此说,今日之事也不必多费口舌,请在武厅上一见!”
原来这“铁龙帮”成立甚久,而“白松帮”成立不过十年,是江湖后起之秀。二帮相隔甚近,故纠纷也多。
响应主题:re响应人:bb(non)响应时间:12/1023:02()进来“铁龙帮”日渐衰落,每逢有纠纷时,总是退让。
但这次事关重大,便由霍如虹不远千里去请至友青城掌门人师弟孙一峰出来助拳,决心挫败“白松帮”一振雄风。
但青城离此甚远,故二人兼程赶路,才在二个时辰前赶到。
也因官道上太热闹,不便使出轻功,才缓缓的在江南官道上行走,临时还买了一批瓦面镖,准备对敌。
且说二帮一干众人来到武厅,分站左右。
“白松帮”中除钱白松外,坐第二把交椅的是“水上飘”吴大全。
此人轻功甚高,但生性急燥,此时大喝一声道:“什么单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