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随声到,落到了霍天来身右,双手平推,一记“愚公移山”,把霍天来硬生生推出几
丈之外。
霍天来做梦也没有想到单逢春(华惜春)只是一个年轻女子,竟会有如此凌厉无匹的剑
招,更没想到狄少青会在自己危急之时,出手相救,把自己从剑轮之下,推了出来。
他是站着被推出来的,而且到了一丈以外,依然原式不动,好好的站着,光是这一下,
就已令人感到心折,一时之间,他只是怔立当场,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围攻狄少青的四人,娄良、言柏春左手齐腕削落,痛得脸色惨变,席胜衣、鲍叔寒兵
刃被削,也骇然后退。
就在此时,言柏春咬紧牙齿,一下掷去手中断剑,右手探手人怀,取出一支黑黝黝八寸
长的钢管来,他左腕削断,血流不止,旁人只当他钢管中是言门特制的止血药了,也未在
意。
哪知他突然双足一点,身形凌空扑起,口中厉喝一声:“姓狄的小狗,我和你拼了!”
声到人到,已经扑到离狄少青头顶数尺光景。手中钢管发出“啪”的一声机篁轻。向,
一蓬蓝芒,朝狄少青当头射落。
言门“子午针”,一管七十二支毒针,只要被射中一支,子不过午。
他机篁甫响,狄少青早已一个轻旋,飞身闪出,也在机篁甫响的同时,华惜春—声清
叱,长剑脱手飞出,直向言柏春当胸激射过去。
这几下动作几乎是同一时间的事,一蓬毒针全射在青石板上,发出一阵洒洒之声,石板
上冒起了一蓬黄烟!
就在洒洒声中,盲柏春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号,长剑贯胸,由空中直跌下来。
华惜春冷笑一声,闪身而出,伸手拔起长剑,冷冷的看了霍天来一眼,说道:“霍天
来,算你命大,有人做了你的替死鬼,你给我记住了,单逢春长剑出手,必死必伤,以后再
遇上我,可没有今晚的便宜了!”
江湖上本来强者为能,这话也只由得她说!
霍天来一张老脸胀得通红,他带来的人,已经一死一伤,大家都已见识了狄少青、单逢
春的绝学,除了面面相觑,谁都被镇慑住了!
霍天来究是南北总馆的总教练,今晚虽是一败涂地,他却不能不说话,当下朝狄少青抱
抱拳道:“霍某自承技不如人,方才多蒙狄兄出手相救,兄弟十分感激,只是兄弟有一句
话,奉告狄兄,二位武功纵然尽得异人真传,放眼武林,可说抗手无辈,但南北武馆,高手
不在少数,像霍某只是滥竽充数,算不得什么,此后自是无颜再向二位寻事,但和南北武馆
作对,二位的前途,可说遍地荆棘,诸多珍重,霍某就此告退。”
说完,朝随来的诸人,打了个手势,纵身而起,席胜衣、鲍叔寒因张振宇、马树椿两人
穴道受制,只好挟着他们腾身纵起。
华惜春叫道:“周兄,麻烦你把这姓言的尸体带走。”
周友成,霍天来没派他上场,眼看狄少青、单逢春竟有如此厉害,正在暗暗庆幸,听了
华惜春的话,脸上一红,不敢作声,只好一把挟起言柏春的尸体,随着大家纵身上墙,往外
掠去。
“嘻嘻!”墙头上有人发出嘻嘻的笑声,接着道:“二位小兄弟,你们这一手真是要
得!
随着话声,钱老大一下从墙头跳了下来。
华惜春道:“好啊!老哥哥蹲在墙头上看热闹,也不下来帮我们?”
“乖乖!”钱老大缩着头道:“就是你们两个,已把人家杀得片甲不留,一死一伤,哪
里还用得着老哥哥帮忙,再说老哥哥也帮不上忙呀!”
狄少青问道:“老哥哥,前面是不是也来了敌人?”
“不多!”钱老大伸出两个指头,说道:“一共只来了两个。”
他忽然一本正经道:“这两人可非比等闲,还是前朝皇帝老子宫里的锦衣卫,不过他们
也是老哥哥我的小老弟,一个是冷老二、一个秦老三。”
华惜春道:“他们的老大哥呢?”
钱老大指指自己鼻子,说道:“喏!老大不是就在这里么!”
只听酒肉道士的声音从前面传来,说道:“小兄弟,别听他瞎吹,他被冷老大追得上气
不接下气,刚跑回来的。”
钱老大大声道:“你酒肉道士比我钱老大还差劲得多,两个人扭作一团,在地上滚来滚
去,我钱老大活了这大把年纪,从来也没见过武林高手,有这么打法的,嘻嘻,你道士不脸
红,我钱老大看得脸都红了。”
酒肉道土哼道:“要不是我把秦青云全身关节都给捏散了,像一团烂泥般瘫在地上,冷
金华追来了,你还有老命?”
钱老大脸红脖子粗的道:“他至少被我丢开了几十里,是我先回来,不信你来瞧瞧,
喏,喏,两位小兄弟,你们作个见证,那冷金华身上的一点宝贝,全给我摸来了,这总不吹
牛吧?”
他一手从怀中掏出两张银票,十几两碎银子,一面金牌和两个小药瓶来,一面抖着两张
银票,呵呵笑道:“你们看,这是南京泰和银号的银票,每张五百两,哈,一共有一千
两……这金牌更是冷老二从前在宫里当官的腰牌,这两瓶也是明宫锦衣卫特制的‘复伤丹’
和止血生肌的‘白灵丹’,这不是冷老二输给我的铁证?哈,想不到我钱老大今晚还发了小
财……”
话声未落,只听“嘶”的一声,钱老大手中两张银票,已被人劈面抢去了。这人来去如
风,身法实在太快了,连狄少青、华惜春两人,都没看得清人影!
钱老大呵呵一笑道:“酒肉道士,你当钱老大是什么人,还会让你把银票抢走?
哈哈,钱财不露白,我给你瞧瞧,只是两张白纸而已,泰和银号的银票,可还在我怀里
呢!”
狄少青、华惜春这才知道抢走钱老大手中银票的原来是酒肉道士。
他们两人一向开惯了玩笑。
只见酒肉道士蹲在墙头上,怒声道:“好个老偷儿,你敢戏耍道爷?”
“唰”的一声,两道白光,朝钱老大电射过来。
狄少青、华惜春明知这两道白光准是他抢去的两张白纸,但这份声势,就是两把利剑也
不过如此!
“别急!别急!”
钱老大脑袋一缩,身子滴溜溜旋了开去,接着道:“常言道:
见者有份,我钱老大凭空赚了一千两银子,少不了有你酒肉道士一份。”
酒肉道士一伸手道:“那就拿来。”
“你这副穷凶极恶的样子,不成了坐地分赃?”
钱老大把手中东西,胡乱往怀里一塞,又道:“这银子不能分,只能让你分享,譬如咱
们去上馆子,你可以尽量的吃,但帐可得由我来付,因为付帐的人,总是大爷,也让我老头
体面体面,譬如我去买两坛酒来,你一定也会有一坛……”
酒肉道士瞪着眼道:“一千两银子,那要吃到几时去?”
“自然吃完为止。”
钱老大耸耸肩,嘻的笑道:“我有了银子,就不怕你不跟着我走。”接着又道:“明天
一早,我去买两坛最好的五十年陈女儿红,再买他二十斤卤牛肉,咱们上黑谷去,那里从无
人迹,清净得很,咱们可以慢慢的喝。”
酒肉道士变色道:“我不去。”
钱老大笑道:“你不去拉倒,二个小兄弟,咱们去。”
狄少青心中暗道:“他说的黑谷,不知所在何地?”
心中想着,哪知抬眼之间,蹲在墙头上的酒肉道士已经没了影子。
钱老大耸耸肩,嘻的笑道:“他胆小如鼠,别去理他,你们也都可以去休息了,今晚不
会再有事儿,回房去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咱们上黑谷去。”
华惜春问道:“老哥哥,黑谷在什么地方呢?”
钱老大摸摸酒糟鼻,咧咀一笑道:“黑谷就是黑谷,那地方就是叫做黑谷,明天你们去
了,不就知道了么?”
一宿无话,第二天早晨,狄少青起来,对面铺上早已没了钱老大的影子,推门而出,华
惜春和娟娟也已经起来了。
娟娟经过了一天一晚休息,伤势也已痊好了大半,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她看到狄少
青,连忙福了福道:“狄爷早。”
狄少青忙道:“娟娟姑娘,你已经好了么?这称呼在下可不敢当。”
娟娟脸上一红,说道:“多蒙狄爷和钱老人家相救,小婢已经好多了。”
华惜春道:“狄大哥说得是,我也和她说过,叫她称单兄就好。”
狄少青听得暗暗好笑,她明明是个女子,还要人家称她单兄!
华惜春脸上不禁一红,眨眨眼睛,说道:“狄大哥,你笑什么呢?”
狄少青含笑道:“我想,我们今后行走江湖,娟娟姑娘也应该换上男装,比较方便,我
们就以兄弟相称,她叫你单兄,也叫我狄兄好了。”
华惜春道:“就这样好了,娟娟,你姓什么呢?”
娟娟低垂螓首,说道:“我姓严。”
华惜春道:“这就是了,我们就叫你严兄弟好啦。”
狄少青含笑道:“你们已经梳洗好了,我去洗把脸就来。”
匆匆走出庙门,在小溪边掬着水,洗了把脸,再回入大殿,华惜春已把昨晚吃剩的肉包
子,馒头蒸好了,放在石阶上。
狄少青问道:“老哥哥和道士哥哥呢?”
华惜春道:“他们一个也不在,大概是上前村买酒去了。”
狄少青道:“那就等他们来了,一起吃吧!”
华惜春笑道:“我说是不用等他们了,这两个老哥哥只要有酒喝就好,我们只管吃好
了。”
狄少青点点头道:“单兄说得不错。”
华惜春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们也讲好了的,我叫你狄大哥,你叫我单兄弟,还叫我
单兄作甚?”
狄少青忙道:“是,是,我应该叫你单兄弟,只是叫惯了单兄,一时也改不过口来。”
华惜春道:“那我不管。”
严娟娟看他们俩人有说有笑,心中感到有些不自在,但却自己暗自啐了一口,忖道:
“他们两个,才是真正一对呢!”
这一想,不由自主的脸颊上飞起了两朵红云。
狄少青、华惜春却并未发觉,华惜春拿起一个肉包子,递了过去,说道:“严兄弟,你
吃呀?”
严娟娟道:“我自己来。”
三人吃过早餐,还剩下了许多,华惜春依然用荷叶包好了。
大家就坐在石阶上等候,哪知左等右等,一直没见钱老大和酒肉道土回来。
时间惭渐快接近中午,才见钱老大一个人双手捧着两个大酒坛和两大包东西,点着脚
尖,像猴子般一颠一颠的从大路上跑来,老远就拉着他尖沙嗓子,叫道:“喂!喂!两个小
兄弟,你们明明看到了,还不来帮我搬东西,这趟路,真把我累死了。”
东方玉《雾中剑影》
第 九 章 鬼影幢幢
狄少青、华惜春急忙掠出庙门,迎了上去。
钱老大双手一推,就把两个五十斤重的酒坛朝两人推了过来,说道:“你们快帮我接过
去。”
两人接住酒坛,一起回人庙中。
钱老大放下两个大包,长长吁了口气,嘻嘻笑道:“都办好了,这趟路,可不少,老哥
哥是到城里去采办来的。”
华惜春道:“老哥哥,你去采办了什么呢?”
钱老大往地上两大包东西指了指,说道:“穿的、吃的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