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姑道:“那只是附带的……主要是……”
亚马却一把搂住了她,吻住了她!
这一吻又甜蜜又深情,无缘无故又挑起了她的情欲!
但是她却努力克制,努力推开他,喘息着道:“你听我把话讲完……”
亚马道:“我不听……”
雪姑道:“为甚么?”
亚马道:“你冒了那么大的危险,盗了那样八件价值连城的珍宝,打算叫我为你办一件事,可想而知……”
雪姑诧道:“你已经知道我要你办的事?”
亚马道:“不知道,不管你要我办什事,一定是非常难、非常危险,甚至随时可能丢掉性命……”
雪姑一怔!竟然微微叹气,无话可说。
亚马又道:“你想,如果丢了小命,就算是你给我再多的钱,我也享受不到,要钱何用?”
雪姑眯着眼睛道:“就算你享受不到,却有人一定用得到!”
亚马道:“谁?”
雪姑道:“我知道你在应天府,叶县南华镇西南,有座孤儿院,里面收养了一百多名孤儿……”
亚马一下子坐起身来,厉声道:“你想怎么样?你打算以那些孤儿要胁我么?”
雪姑一点也不吃惊,仍笑盈盈道:“那孤儿院是不是由一位姜雪君姑娘在负责?”
亚马一把捏住了她的脖子,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雪姑吃吃笑道:“你大概万万也想不到,姜雪君恰巧是我的六表姊,而且我现在就要去投靠她!”
亚马一怔!不由松了口气,又笑道:“你到底有几个表姊?”
雪姑娇笑道:“总比你想得到的多一个,我的一个表姊她住在……”
她挣脱亚马的怀抱,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裳,提起那只原来包了八件珍宝的花布包袱,现在却包了一大叠银票,笑着道:“她住在济南城,她在庙口街开了一家小吃……她叫屏儿!”
说完已咯咯娇笑着,出门而去,却留下了一句话:“被子里有样东西是送给你留做纪念的……”
亚马望着她的背影长叹道:“看样子,她把我的情况调查得很清楚……”
随手掀开被子,里面竟是那支一举杀伤三个强敌的东西!
那支像月牙形的东西!
那间小酒铺就在济南城,江岸对面的街角上。
店门很窄,墙壁上的石灰也已剥落,甚至门前连块招牌都没有,看上去毫不起眼,但在济南城北一带却极有名气,只要提起江边的“萧家酒铺”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尤其那些靠码头讨生活的年轻人,更是每天非到酒铺打个转不可,连他们自己也搞不清,究竟是为了喝酒?还是为了去欣赏柜台里那个年轻标致的老板娘?
老板娘当然姓萧,今年最多也不过二十一、二,据说她几年前便守了寡,所以背后大家都叫她萧寡妇,久而久之便叫成了小寡妇,至于她的详细来历,从来就没有人追问过。
因为一个女人年纪轻轻就做了寡妇,总是件令人悲伤的事,像她这样可爱的女人,谁又忍心让她多回忆一次悲伤的往事呢?
现在,那小寡妇正杏眼含春的坐在柜枱里。
店堂里也早就坐满了客人,每个客人看上去都很气派,每张桌子上都摆满了酒菜。
奇怪的是那些客人既不喝酒,也不说话,一个个全都像中了邪,只眼巴巴望看店门口发呆。
时间一久,小寡妇俏脸不由拉了下来,悄悄把小伙计唤到跟前,噘噘嘴道:“虎妞,去问问那些人还要不要添点甚么?”
小伙计虎妞瞄了全店一眼,道:“老板娘,你有没有搞错?你没看到桌子上的酒菜,连动都还没动过?”
小寡妇没好气道:“动不动是他们家的事,咱们店里座位有限,总不能只做这几个人的生意,你看谁对咱们的酒菜没胃口,马上赶他走路。”
虎妞迟疑道:“要不要收钱?”
小寡妇眼睛一翻,大声道:“甚么话?不收钱,咱们吃甚么?人照赶,钱照收,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虎妞抓着脑袋,刚刚走出两步,忽然把脚缩住。
只听店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有人紧张又轻声道:“点子来了!”
原来满堂呆瓜似的酒客,这时竟已同时拿起杯筷,大吃大喝起来,还有个人大概是酒喝得太急,呛得还直咳嗽。
虎妞莫名其妙的回头望着小寡妇,好像在等待她进一步的指示。
陡闻“砰”地一声,店门已被人推开,只见三个身着黑衣,腰悬短刀的大汉,乌鸦般的挤了进来。
为首的那人黑黑的脸孔,矮矮的个子,脑门上一条小小的刀疤,红里透白,远远望去好像只喝醉酒的眼睛。
后面那两人也都生得獐头鼠目,一看即知绝非善类。
小寡妇一见这三个人,顿时翻了脸,葱心般的手指指着为首那人恶叱道:“三眼小耗子,你又跑来干甚么?”
三眼小耗子只不过是城北一个小混混头儿,众人一听好像全都泄了气,喝酒的放下了杯子,吃菜的人也都懒洋洋的搁下筷子,人人脸现不屑之色。
小耗子缩着脖子,诡笑道:“老板娘别误会,我们兄弟今天可不是来白吃白喝的。”
虎妞一旁抢着道:“是不是来付上次的酒钱?”
小耗子理也不理他,凑到柜枱旁边,神秘兮兮道:“我今天是来谈生意的。”
小寡妇嘴巴一撇,道:“我跟你这种人有甚么生意好谈?”
小耗子大拇指朝后一挑,轻轻细语道道:“不是我,是他们。”
话刚说完,身像突然有人“呸”地一声,重重的吐了口唾沫,酒店的人都吓了一跳。
小耗子八字眉一皱,转回半张脸孔,冷冷道:“是哪位朋友吃了苍蝇?”
角落上有个人应道:“老子也分不出你他XX的究竟是苍蝇还是臭虫?反正一看就叫人呕心。”
说话的是个虬髯壮汉,一件枣红色的马褂上滚着宽宽的金边,胸前还绣了只拳头大小的金钱。
小耗子一瞧那人的打扮,立刻满脸堆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川西钱家塘的‘索命金钱’钱红钱大哥,失敬,失敬!”
“索命金钱”钱红又是狠狠的“呸”了一口,道:“少套交情,凭你小耗子的这种角色,还不配跟老子称兄道弟。”
小耗子也不生气,笑嘻嘻道:“对对对,论身分、论功夫,在下当然不配……不过在下也有一些本事,说不定对你钱大侠还有点用处……”
钱红微微一怔!道:“哦?你有甚么本事?”
没容小耗子开口,小寡妇已抢着道:“别听他的,这人除了坑蒙拐骗,白吃白喝之外,啥都不会。”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一阵嘲笑,连站在小耗子身后的那两名兄弟,都差点跟着笑出声来。
小耗子也只好陪着众人干笑,直等笑声静止下来,才慢慢道:“在下是在此地土生土长,人品虽然不济,人头却比谁都熟,如果钱大侠到济南是为了找人,那……咱们可就有得谈了。”
钱红听得神情大动,急忙转首朝中间座位上的一个手持烟袋的土老头儿望去。
店堂中所有的客人,也几乎同时将目光集中在那土老头儿脸上。
那土老头儿“叭叭”地抽了几口烟,慢条斯理道:“三眼小耗子,你走运了,从今以后,你再也不必到处白吃白喝了。”
小耗子呆了呆,道:“老人家的意思是……”
土老头儿道:“如果一个人怀里有花不完的银子,你说他还会干那种讨人厌的事吗?”
小耗子忙道:“当然不会,当然不会。”
土老头儿道:“现在我们刚好要找一个人,只要你能提供我们一点线索,你这笔生就算完成了。”
小耗子紧张得连声音都有点发抖,道:“老人家请说,你们要找甚么人?”
土老头儿道:“我们要找的那个人姓马,年纪嘛……应该跟你差不多,他一向喜欢喝最好的酒,喜欢抱最漂亮的女人……”
说到这里,又“叭叭”抽了几口烟,若有意若无意的朝柜枱里的小寡妇瞧了一眼。
小耗子苦笑道:“在下认识姓马的多得不得了,十牛车都拉不完,而且每个人的嗜好都跟您老人家所说的差不多……男人嘛,有几个不贪酒好色的?如果我有了钱,嘿嘿,我也……”
说着,也回头看了小寡妇一眼。
小寡妇猛地把柜枱一拍,娇叱道:“看甚么?他XX的凭你也配!”
小耗子脖子一缩,道:“是是是,我不配,我当然不配。”
四周又响起了一阵爆笑。
小耗子往前凑了凑,道:“您老人家能不能说得详细一点,那个人有没有跟一般人不一样的地方?”
土老头儿不假思索道:“有。”
小耗子急忙道:“是甚么?”
土老头儿笑了笑道:“那人的手特别巧,几乎无所不能,可以说是江湖上近百年来最灵巧的一双手,‘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他的那双手简直可以说是一双‘魔手’,这种人,你认识几车?”
小耗子翻着眼睛想了想,忽然怪声叫道:“哎,你们要找的,莫非是‘江湖野马’?”
那土老头儿轻轻把烟袋杆儿一敲,道:“不错,我们找的就是他。”
小耗子哈哈一笑,道:“如果是他就好办了,我知道他有个相好的,叫屏儿姑娘,就在庙口街开了家牛肉细粉……走,我带你们去找她。”
土老头儿摇摇头道:“他已经大半个月没有去了。”
小耗子“哦”了一声,又道:“她住的地方离这儿也不远,咱们何不过去看看?”
土老头儿道:“不必,他大概有一个多月没回家。”
小耗子道:“那他一定是窝在那儿喝酒,说不定早就喝醉了。”
土老头儿道:“他常去的酒铺我们都找遍了,好像都没见到他的人影。”
小耗子沉吟着,又悄悄转回头,目光闪过小寡妇冷冰冰的脸孔,一直往楼梯口望去。
土老头儿道:“你也不必往上瞧了,上面我们也查过,没有。”
小耗子道:“你们有没有问一问?”
土老头儿道:“问谁?”
小耗子嘴巴歪了歪,悄声细语道:“问那个小寡妇,听说她跟小马的交情好得不得了,说不定她晓得那小子藏在甚么地方。”
土老头儿道:“她肯说么?”
小耗子笑了笑,声音压得更低道:“她当然不肯说,不过像她这种女人,只要你们价钱出得够,就算小马是她汉子,她也照样会卖掉。”
土老头儿眼神一亮,道:“哦?依你看,那个姓马的在她心目中大概值多少?”
小耗子合计了好半天,才说:“我看有个十两应该够了。”
土老头儿头一摆,烟袋往腰上一插,摇摇晃晃的走到小寡妇面前,甚么话都还没问,已先将一锭十两重的黄澄澄的纯金元宝摆在柜台上。
身后的小耗子倒先吓了一跳,他真没想到这个土老头儿手面竟是如此之大。
小寡妇更是早就瞧得目瞪口呆,口水都差点流下来,那副模样活像几辈子没见过黄金似的。
土老头儿这才笑咪咪道:“数目虽少,但也有人辛苦十年都赚不了这么多,现在只要你肯说出那个‘江湖野马’的下落,这十两金子就是你的了。”
小寡妇一听这话,反而把脸蛋儿扭过去,再也不瞧那金子一眼。
一旁的小耗子直替她着急,唯恐那上老头儿突然把金子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