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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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月- 第10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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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道:“卿家这个想法就太过了,人无贵贱,民女又难道天生就会矮人一等,孟子还说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一般世俗的人有些势利的想法,尚情有可原,卿家却不应该存有此心。”
  皇后一听居然怪责到自己头上来了,倒是不能再说什么,只得道:“臣妾并没有富贵贫贱之想,只是宫中的体制如此,那可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皇帝接道:“祖宗立法的意思,只是怕宫内的秩序太难了,也不是一成不变的,要说民女不得入宫,那宫中操司杂役的宫娥,都是召自民间。再说谭意哥经湘如小妹认为姐妹,也不能算是布衣民女了。”
  皇后一笑道:“臣妾是怕陛下怪责臣妾坏了规矩,既是陛下不以为责,臣妾自然是遵命。”
  皇后虽然注重体制,但也深明皇帝的脾气,他已经决定的事是不容更改的,何况这也是一件凑趣的事。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受了妹妹湘如私下的恳托,要求为谭意哥提高一下身份,这在她是比较为难的。
  湘如的意思是想为谭意哥在宫中求得一个职称,就是所谓女官。
  当然,这种是一个职衔,既无俸禄,也没有品级,只是名义上好听一点而已。很多世家亲贵的女儿,都有这么一个职衔,但是要颁给一个曾为倡家的女子,尤其是出之她妹妹的渊源,恐怕会招致物议。
  可是湘如的请求恳切,她又不忍使这个小妹妹太失望,心里正在估量着,皇帝主动提出,无异是一个大好机会,但是她口头上反对,正是以退为进的策略,这时见时机已成熟了,笑笑道:“陛下,召请谭意哥入宫,臣妾也很赞成,只是宫中的体制,也不能破坏,臣妾想先给她一个职称,那就不冲突了。”
  皇帝见皇后答应了,心中很高兴,这本是一件鸡毛蒜皮小事,笑着道:“随卿家去安排吧,只是今天由于情形不同,廷臣中有些职品较低而长于诗文者,也要拉进来充阵容,人数可能多一点。”
  皇后道:“臣妾这边也要多召几个女将来助阵,今年就扩大在御花园的荷风轩中举行好了,那儿的地方宽敞,可以容下几百人。”
  皇帝十分高兴,连声笑道:“好!好!我们男女各半,以三百人为准如何?”
  皇后算了一下,一百五十位命妇与宦家千金固然易得,但是真正能做诗的不过二、三十人,那些婆子们来多了没用,叽叽喳喳,反而吵得人不安宁,因此一笑道:“兵在精而不在多,臣妾还是依照往例,召请五十名女将出阵,陛下倒是不妨多召几个前来,那些未列朝班的官儿们终岁辛苦,却始终未入宫中一步,陛下不妨利用这个机会,也犒劳他们一下,以示圣泽。”
  这句话是皇帝最听得进的,夫妇两人在一阵哈哈大笑中,都非常高兴。
  虽然皇帝有了话,皇后还是很慎重,第二天在晨觐太后的时候,禀告了上去。
  太后是位很慈祥的老妇人,也是个爱热闹的,她们婆媳之间,感情很融洽,相互之间,相处有如母女,因此听了皇后的禀告后,就笑着说:“皇帝已经跟我说了,而且也有不少人在我跟前提过那位谭姑娘,都是赞不绝口,有这么一个好孩子,连我这老太婆也急着看看呢,湘绮,你就把她带进来,既是要跟外头的官儿们比较,你也该先把人家孩子叫进来嘱咐一番,使人家心里有个准备,免得临时怯场,弱了咱们的名头。”
  皇后笑道:“臣媳的妹妹不轻易推许人的,她说好,是一定不会错,再说比诗论文,都是临时抓题,也没什么好准备的,臣媳是想先叫她进来,熟悉一下礼仪,特地来请老祖宗的示下。”
  太后道:“说的是,民间的孩子,那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到时候吓着了,有才华也现不出来,岂不是辜负了大家的一片兴致,湘绮,你明天就把她叫进来吧。”
  皇后见太后也是迫不及待的样子,心里着实高兴,遂答应着退了出来。
  她妹妹跟张玉朗的结合,她这姊姊心里十分明白,多少是带着点强迫的性质,当时她是反对的,不过看到妹妹的那种死心眼儿,再看看张玉朗的人品才华,才觉得只有此子,才能与妹妹匹配,所以勉强的同意了,但也把湘如叫进宫中,切实地教了她一番嫁后为人接物、孝亲、敬爱丈夫的道理。
  湘如倒是很听话,嫁后所表现的温娴明理、柔顺,果然已化去了张玉朗的怨恨,却又赢来了无限歉咎,那就是对谭意哥的。
  这等于是横刀夺爱了,湘如明白,要想维持夫妇问的和谐感情,必须还要把谭意哥拉了来。
  皇后对这件事是深以为然的,她处在宫中,天然的就有很多的情敌,后宫除了选后时同时册定的两位贵妃外,还有几处别院,她这个皇帝丈夫,一开始就注定是无法独享的。
  虽然她的皇后地位高高在上,但是如若无法赢得皇帝的心,同样也将饱受冷落。
  在这么多美女当中,要想独霸住一个丈夫是不可能的,争风吃醋,机会使皇帝讨厌,感情冷落,最聪明的办法,莫过于投其所好。
  皇帝喜欢谁,就向谁示好,尽量去促成皇帝跟那个女子在一起。
  这是一种手段,一则博得贤慧之各,二则使皇帝内心生出敬爱之情,第三,可以减少敌人,因为她的地位最高,却去交好地位低的人,可以使对方感激涕零。
  湘如在离京之前,就曾向她表示过,此去一定要设法把谭意哥接来,然而从张玉朗的口中,知道谭意哥是个很高傲的人,要求能提高谭意哥的声望与地位。
  湘绮认为这是个很好的办法,却又相当的棘手,这事情做起来不难,如若由她这个做皇后的迳直下诏则又似乎有内举之嫌,易招物议,所以她先授意父亲和弟弟,暗中在朝野间腾传谭意哥的才华,耸动皇帝自己先来开口,而后自然也着人设法在太后面前鼓吹起来。
  现在这两方面都开了口,她就可以明正言顺地下一道诏书了,诏封谭意哥为内宫侍读。
  这是一个新花样,因为皇帝喜欢诗文。希望宫廷中每个人都能够来上几句,只不过未必每个人都能如此,有些地方,不过是粗识几个大字而已,于是就有后宫侍读的花样兴出来,召唤京师近臣中的女儿能诗者,进官教这些贵妃、婕妤们吟诗,这当然也是一种很高荣誉,因为诏令是由皇后颁发的,侍读等于是陪伴皇后读书,一个女子能人后宫承值,一定是有才华的,一登龙门,身价百倍,不过皇后择人颇严,这个头衔没有俸给,只有赏赐,却更不随便乱颁的。
  谭意哥终于接到这么一张诏令。
  湘如已经先一步知道讯息了,她知道谭意哥的脾气,如果弄僵了,她很可能会拒不受命?
  因为皇后的诏令到底不是朝廷的圣旨,再说正因为这是无品无俸的非正式称衔,诏书上很客气,写着的是聘请,既是延聘敦请,自然受者也可以拒聘。
  尤其是像谭意哥此刻的身份,大可以回上一句,布衣民女,知识谫陋,不谙宫仪,不敢奉诏。
  所以湘如先笑道:“今年的百花生日,我是没法去揍热闹了,还亏妹子你来了,为我们增加了一枝生力军,否则我姐姐就要孤军奋斗了。”
  谭意哥听得莫名其妙,道:“湘如姊,你说的什么呀,又是生力军,又是孤军的,难道还打仗不成?”
  湘如笑道:“虽非干戈之争,却是笔墨之战,每年的百花生日,皇帝总要带了一大批的臣子在御花园赏花会宴,而皇后也带了一批官眷与会同乐,少不得总要吟咏一番。”
  “哦!原来是做诗。”
  “妹子,你可别看不起这种做诗,比金殿策试还要难呢,题目是临时的,限字、限韵还要限时,时间是一灶香,共有十首绝句,十题律诗,三首长歌,小阕小令,谁也不可能一起做完,只有尽所长的,做多少算多少,香尽交卷,每卷都是密封的,然后出五位主考共同评核,以请论等第,等揭晓了才知道是谁所作。”
  “难道内外还分的不成了。”
  湘如道:“长歌我们是不行的,律诗、绝句、小令三项中,我姐姐跟我两个人,每年总要占上三四项榜首的,每题每款取三名,总计是三十名,我姐姐带领的娘子军,总要占上个十六七名之多。”
  谭意哥笑道:“京师文风,竟是女胜于男了。”
  湘如道:“这倒未必见得,只不过题目总以赏花咏花为主要范围,出自闺阁之口,总是比较柔婉一点,而那些老夫子们酸气冲天,遣情之作,也不忘文以载道,纵然字句精炼,意境上略差了一点,所以每年都是巾帼称雄,今年我不能去,姊姊可苦了。”
  “娘娘手下兵多将广,还怕没有好手?”
  “妹子,算了吧,京师虽有几个能文能诗的女儿家,但是却未必见得佳,每年都是我跟姐姐在拼命,不但自己作,还得替她们修改润饰,才抢个十六七名,略过半数,若是我不去,姊姊一个人能争个四五首上榜就很不错了,她的书读得不少,就是构思太慢,作品是好的,无瑕可击,但过于拘谨放不开……”
  “这么说,每年都是湘如姊在任主帅了?”
  “可以这么说,今年我是必须要退出,幸好有你来了,给我姐姐撑撑场子。”
  “我怎么有资格呢?”
  “怎么没资格呢?爷说过了,以你的才华,就是金殿试策,也有抡魁之能,更何况是诗词呢,那些老头子案牍劳形,怎么样也胜不了你的,加把劲,今年杀他们一个全军皆墨,片甲不回。”
  也差不多才说完这番话,宫中的女官就来了。
  宣读之下,原来是太后的谕旨,徵谭意哥为内宫侍读,着即入宫,进诣懿驾。
  同时还赐下了一袭宫妆。
  谭意哥接下了懿旨,湘如笑道:“妹子,你的面子特别大,一般都是由我姐姐下诏延聘,只有你特别,竟是由太后老祖宗亲自下诏,那你就快去吧。”
  谭意哥笑道:“湘如姐,这一定是你挑我的!”
  湘如道:“为日后百花诞辰诗会之争,我的确曾向姊姊推荐过你,要她请你帮忙,可是太后老祖宗下诏相请,却不关我的事了,去吧,老祖宗人既和慈,又十分风趣,比我姐姐好说话多了。”
  谭意哥倒不在乎比什么诗文,可是对这种召见却实在提不起兴趣,可是湘如挺着个大肚子在起劲地忙着,使她不好意思也不忍心扫兴,于是略略地妆扮了一下,跟着那两个女官儿进去了。
  首先觐见的是皇后,这位全国第一尊贵的妇人对谭意哥倒是一点都没有架子,见过礼之后,立刻叫她靠近了坐下,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后,才笑道:“果然是这么一付仪态万方的模样,难怪有口皆碑了,意哥,有关你的才华,我曾经听很多人说过,想来是不会差的了,万岁爷昨天跟我谈起,他也听说了你的文名,说要在百花生日之宴上,多邀些个能手,好好地跟咱们较量一下,你可得给咱们巾帼队里多争点光采。”
  谭意哥看她的年纪不过三十多,却极有威仪,形貌跟湘如很相似,只不过上额较为开阔,下巴处略圆一点。
  那不但使她看起来庄严,也厚实多了,不像湘如那样,聪明外露而现夭徵。
  皇后见到她一直看着自己,再加脸上的表情微现惋惜,已经知道她心中想的是什么,乃笑了一笑道:“你可是在想我妹妹?”
  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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