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一种直觉,就是造成船身那不能毁灭的物质,这载整个异域的宇宙航具,正在不断磨毁朽败。整个天地都是用那种奇怪的物质组成,这里一定是发生了一场可怕的灾难,这种奇怪的物质以不同的形式,步上腐死之路。
这是个迈向死亡的世界。
圣者的话没有错,再迟便来不及了,可是他也可能成为无辜的陪葬品。
飞船毁灭时的情形会是怎样?
他不想看,因为代价太昂贵了,那将是死亡。“独一的彼”在那里?
不经不觉间,他来到了目标面前。一座又一座铺满银屑的物体,耸立眼前。
物体是几何形的组合,给人超时代的感觉,高达三十多尺的方形建,低至离地面只有数尺的半圆形,结合其他约三角形、梯形,就像把不同的几何形积木砌在一起,几何建有规律地成十字形分布,井然有序。难道这是一个城市?
想到这里心中一动,踏前几步,伸手在最近的奇异物体上抹拭起来。
银屑雨点般洒下,露出乌亮黝黑的墙壁,手触冰冻。
这肯定不是地球的物质,不知是否建造此船的生物的居所。
他不断抹下银屑,露出了方形建物的下截,却完全没有可进入的门户。
凌渡宇闭上眼睛,把心灵的力量凝聚起来,思感向“城市”的方向延伸。
什么也没有。他灵锐的感官接触不到任何生命,只有死亡的气息。
这是一个废弃了的死而。什么事令这外生物的城市成为废墟?
他在两排的建物间漫步,脚下的银屑做成厚软的丘凌,每一步也会深深陷进银屑里,举步艰难。
即管有什么异星人的体,也给深埋在地底下,想到这里,心中一动,这些铺满银屑的建物,或者远比目下所见为高,屋要给银屑埋了一大截,现在看到的,可能只是城市的顶部。进口方可能深埋碎屑下。
照这样的比例,居住在这城市的人物,会远比人类巨大。
一种声音响起,似乎在很远,又像在身侧。
奇异的风啸鸣声。鸣声愈来愈大,愈来愈急。
忽然间地上的银屑飞扬起来,旋转飞舞。
狂风卷起漫天的银屑,打身上疼痛难当,尤其是凌渡宇全身赤裸,难受可想而知。
他把眼睛眯成一线,住回路走去,他打消了细察这死城的念头,想重回河里,继续旅程。
狂风里不时带来彻骨的冰寒,幸好凌渡宇少年时,会受过雪地裸卧的苦行瑜珈训练,这时他运起意念,把全身的毛孔收缩起来,防止体温外散,一步一步远离死城,虽然是在目不能见的银屑迷阵里,但他的方向感非常好,同河水的方向逐步接近。
风势愈趋疾劲,他行两步倒退一步地推进,前方传来流水的声音。
真是奇怪,刚还火般的热,现在又寒冷得使人震抖。
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他座驾舟空心树干处,幸好他这刻回来,原来狂风把树干刮离了岩石,只剩一小截还卡在岩石缝隙处,随时漂浮而去,这也省了他不少工夫,连忙重施故技,缩入温暖的树房内,继续末竟的旅程。
河水变得温暖,使他冰冷僵冻的身体热呼呼地,非常舒服。
河水的温度居然随环境的改动而变化,像是有灵性的活物。
他刚透支了极多的体力,这一刻回到树心里,就那样躺,闭上双目,把呼吸调至慢长细,精神守在灵台方寸间,进入了禅静的境界。
灵智逐渐凝聚,忽尔间感觉不到身体的束缚和区限,成为纯意识的存在。
一切是那样平静。
在这至静至极的刹那,异变突起,他的心灵不受约束地注进河水里,顺水流延伸,不断地旅航,越过广阔的异域。
一个庞大无匹的心灵,磁石般把他的思感吸引过去。
凌渡宇心灵的小流注进了另一个心灵的大海内。
他终于接触到“独一的彼”,接触到圣者口中的它。但却在经历了这么多波折之后,其实他早应从圣者和沈翎处学晓,这是唯一和它联络的方法。
@沉重、缓慢的声音在凌渡宇的心灵内响起道:“你终于懂得了!”
凌渡宇在心灵内叫道:“我不懂得,什么也不懂得,你究竟是谁?你在那里?这里是甚么地方?为什么一切都趋向死亡和毁灭?”
“独一的彼”深沉的声音道:“不要问这么多问题,你现在在我身体内遥不可及的地方,你一定要来到我栖息的这个小空间,我才能解决你的问题。”
凌渡宇道:“我怎样到你那里?”
“独一的彼”道:“血脉的尽处是我栖身之所,时间无多了,我和肉身的死亡已对抗了很长的日子,现在到了放弃的时刻了。”
凌渡宇道:“血脉尽处在那里?”
“独一的彼”道:“你现在是在我的血脉内流动,尽处便是我还能保持末死亡的地方了。”
凌渡宇狂喊道:“不!:你不能这样就放弃死掉,你可以教哓人类很多想像亦难及的事物。”
“独一的彼”静默了下来,深沉地道:“我原本也有这个想法,这想法亦杀害了我。我恨疲惫,我对宇宙内所有生物都感到极度的疲惫。不要害怕死亡,任何生命都是不会被杀死的,只是暂时沉默下来,有一天宇宙想起他们,他们又可以活过来,比从前更优胜百倍。我怎会真正死亡呢?即管你眼前所见的一切全部毁去,我仍然存在这虚广浩瀚的宇宙某处,存在于另一个我们看不见的遥远时空里。”
凌渡宇在心灵内询问道:“但你确是死亡了。”
“独一的彼”答道:“如果你认为我死,我便是死了;如果你认为我存在,我便存在。死亡只是件的问题。”
凌渡宇感到“独一的彼”松开了对他心灵的吸引,使他的思感迅速缩回,最后重回到他身体内。
凌渡宇猛地睁开双目,看到面前数寸虚的树心内部。
也终于接触到“独一昀彼”,它说了很多他不明白的话,但肯定的是,它正在死亡,他一定要在它死前赶到它那里。
目的地就是水流的尽头。
无论怎样艰难,他立誓赶到里。河水逐渐温热起来。
河水外的空气却逐渐转、寒冷河水因应外在的环境,产生出不同的变化,例如刚才在充斥灼热红微子的世界里,而水清凉冷润,现在天气转寒,竟变得温热起来。刚巧平衡了外在的天气变异。
凌渡宇从禅静中醒过来,他试再和“独一的彼”建立心灵的联系,但它却默默地不作反应。
他探头往树外,立时看呆了眼。
两岸白皑皑一片,整个空间变成冰雪般的世界,昏暗的光线,从宇宙飞船的内部透射下来,无力地照耀整个空间。这些冰雪很奇怪,带种奇异的银光,并不透明。
他由至热的区域旅游到至寒的地方。究竟抵达了“血脉尽处”没有?
树木永无休止地漂浮。
“天顶”的颜色亦在不断变化,从灰暗的白色变成粉红色,再转为灿烂的银白色时,两岸再不是皑皑的白雪,而是银晶晶的巨大坚冰了。
凌渡宇的脑筋冰冷得不想思想,幸而河水的温度不断增加,抵消了大部份无情的寒冷。
凌渡宇听自己的心脏缓慢地跳动,流水就像命运一样,带不由自主的他进军往茫无所知的未来。
他的身体一动不动,有若垂死的人,但他的意志仍刚如铁石,继续在这异域里作史无前例的奋斗、追寻。
永不屈服。
温热的水浸他的背部,露在水外的部份却是奇寒无比。
一股明悟涌上心头,他忽然知道了这条奇怪的河以外飞船内的世界,都已死亡,或是像那巨大红岩洞内的人类,苟延残喘。
这天地是用那种沈翎拥有一块的奇怪物质组成,这种物质像地球的泥土,厚德载物,赋予了飞船内这世界所有的生命,但现在这物质已在腐朽,一些在灼热的红微子无情的照射下,逐渐转化成坚硬的红岩石,使所有植物枯死。一些却在不断剥落,化成银屑,把整个城市埋葬。
一些却变成寒冻之极的坚冰,把这个世界化成冰天雪地。
只有这条河,这道“彼一”的血脉,在默默对抗这把极寒极热两个极端共冶于一炉的世界。但据“彼一”的暗示,这血脉也在步进死亡。那将是什么情景?
在印度的史前时期,一定发生了某一种意外,做成了死丘灾难,也令这艘飞船来到这地底里。这宇宙飞船内广阔的天地,像地球上居住不同的种族,也居住不同的文明和生物,包括了人在内。究竟这是为了什么目的?
假设飞船没有意外发生,她会载这多元化的生命和文明到那里去?
这空间内不见任何设备或装置。这飞船究竟靠什么动力来作那慢无涯岸的宇宙飞航?是否设备都安放到看不到的地方?又或那是人类不能梦想的飞航方式?
想到这里……
“哗啦!”一阵水警,一条满口利牙的怪鱼从水中跳了起来。
“蓬!”一声,怪鱼爆开,化成片片碎粉。
河水的激荡把树干涌得连连打转,凌渡宇也给带得打了十多个转,那种滋味真不好受。
这是什么一回事?
凌渡宇探头出去,恰好看到电光一闪,一道青白的强光照在河面,立时跳起另一条怪鱼,爆炸而已。
凌渡宇心中一廪,这是超时代的杀人利器,忍不住攀身出去,迅速扭头向水流向的地方望了一眼,又迅速缩了回来。他已看到了即将来临的命运。
一座巨大布满圆孔的半圆形物体,像翻转的碗一样倒放在河面上,河水从它底部的中央穿流过去,死亡之光不断从它的小圆孔射出来,击杀想从河水通过它下面的任何生命。假设它安装有侦察生命的超级装置,他凌渡宇便休想有命渡过它下面的流道。
这可恶的物体截断了通往“独一的彼”的通道。
想到这里,心中一动,迅速进入禅静的冥想层次,这次他集中精神,把所有的意志和思感,包括每个毛孔,都往内里收藏,不让有一点漏往外方。
假设真有能侦察生命的装置,凭借的极其可能就是生命发出的能量和热力,所以凌渡宇现在就利用本身的独特才能,把生命的力量凝聚起来,以避对方的耳目,逃过死光杀身的大祸。树木缓缓漂前。水流声忽地加重,隆隆响叫。
凌渡宇心中欢呼,他已避过难关,进入了物体的底部处,再过片刻,就会穿流过去。欢喜末过,蓦地腾空而起,升离了水面。
凌渡宇吓了一跳,难道给发现了。他向外望去。
圆形物体横跨二十多米河面的庞大底部下,布满了长达十米的机械手,把河面的植物钳了起来,放进底部正中的一个十多米宽的孔洞内。整个物体都是由银白不知名矿体造成,银光流转,照明四周。
念头还未完,“轰”一声,凌渡宇连人带树,给提起他的机械手抛进了圆形物体的“腹”内。
树木和内中的凌渡宇没有停下来,给掉到银白色的运送带上,把他们带动。凌渡宇正不知如何是好,耳中刚好捕捉到一些奇怪的声音,从前面的植物传来。
凌渡宇立时从树干中窜了出来,一个翻身,从输送带跳下到光滑的银白地面上。
他与之相依为命的大树,继续前进,到了一个方孔时,一道齿轮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