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琢磨着她这句话,都是点头赞同。
族长道:“李英雄,请你指点途径,咱们再攻进迷宫之中,去和众盗贼拼个死活。”众族人扬刀齐呼:“咱们杀进宫去,跟被害的兄弟们报仇。”
李文秀道:“迷宫中道路怪异,机关重重,那张地图没有夺回,许多古怪之处我也不知。只要稍一疏神,那便中了贼人的道儿。我倒有个万全之计,只是稍费时日而已。族长道:“便请李英雄示下。”李文秀微笑道:“但我有一事相求,不知族长是否答应?”族长道:“李英雄是我族的救命恩人,但有所命,自当依从。”李文秀道:“这位苏普大哥被贵部放逐,但在迷宫之内,他出力死战,使各位不致落入陷阱,将功折罪,请族长除了放逐之令,使他得和族人相聚。这个小小请求,族长能俯允否?”
那族长微一沉吟,和两位副族长商议了片刻,回来向李文秀道:“李英雄於我族恩德至大,苏普也确实有功,咱们遵从李英雄的意思,准许苏普重归本族。”
苏普大喜,躬身说道:“多谢族长,多谢李英雄。”当下族长朗声向族众宣布。众族人在迷宫之中,亲眼见到苏普奋力死战,相救大众脱离险境,这时听到族长的宣布,尽皆欢呼。待众人欢嚣之声渐歇,族长向李文秀道:“如何擒杀迷宫之中的盗贼?请李英雄见示良策。”李文秀指着霍元龙道:“此人是盗魁匪首,搜一搜他的身边,且瞧有无地图。”苏普不等族长下令,当即伸手去搜霍元龙身子。霍元龙这时已横了心,破口大骂。哈萨克人敬重有胆量的汉子,见他这般强悍,倒也没去难为他。只听霍元龙叫道:“那地图早给咱们烧了,你们这些哈萨克狗,有胆量便闯进迷宫去决一死战,要得地图,那是休想。”果然苏普在他全身搜了一遍,不见地图。
李文秀道:“大伙儿便在此处扎营,派一小队人回家去搬粮食。咱们在迷宫门口挖下陷坑布了绳索,贼人挨不住饿,最多等得十天八天定要出来。那时来一个,捉一个,来两个,捉一双。咱们不必冒险,也不会伤折人手。”族长大喜,大呼妙计,当下派第三队回去搬粮食,其馀众人便在迷宫门之前,掘下一个深达五丈,直径五丈的大坑,上前铺以树枝柴草,再薄薄铺了一层雪。
到得第五天,第三队人赶了牛羊牲口,运了大批粮食到达。又过两日,迷宫中众盗贼果是挨不住饥饿,一个个溜了出来。群盗饿得头晕眼花,手足疲软,一摔入陷坑之中,均已无力招架,束手就擒,便是武功最高、最为强悍的盗贼,也都是多挨了两三日而已。
但直到最后一名盗贼出来,仍是不见陈达玄的影踪。李文秀盘问群盗,均说早数日他便已不见,想必已陷身在机关之中而死。
族长经过了上次的凶险,对宫中步步危机的机关甚是害怕,深恐尚有盗贼藏匿不出,因此加倍郑重,又在宫门外守了两日,见再无一人出来,心想便是神仙,这十几日没有饮食,只怕也要饿死了,这才下令进宫,搬运珍宝。
李文秀一直记挂着计老人,但数次进宫,均不见他的踪迹,只怕他已遭了陈达玄的毒手,想起自幼蒙他收留,两人亲如祖孙,终须探访他的下落。但细问群盗,谁都没见过这样一个驼背老人,看来他是始终未入迷宫。更奇的是师父独指震天南华辉也已不知去向,李文秀到他处去探访过一次,但见自己在地下留着的字迹一如当时,显是他一直没回来过。
众族人先将死在宫中的族人和盗贼收殓了,这才欢天喜地的搬取珍宝。三位族长发下命令,所得珍宝,全体族人公平分配,而这一役中死难族人的家属,均可得双份。
苏普见李文秀静静坐在一旁,黯然出神,却不进宫取宝,将他负出来的一大袋金珠放在他的面前,说道:“李英雄,族长言道,若不是你大德相救,大伙儿都已丧身在迷宫之中,还提什么取珍分宝?他说你爱取多少,就取多少。你一个人拿不动,大伙儿帮你挑。”李文秀摇头道:“我不要珠宝。”苏普道:“你要什么?我替你进去找。”李文秀道:“我想要的东西要不到。能得到的,我也不要。”她牵过白马,说道:“我要走啦!”
苏普急道:“不、不,李英雄,你一定要拿些。你说要不到的,是什么东西?”李秀道:“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我是想要一张狼皮。”苏普脸色登时大为开朗,笑道:“狼皮么?那容易得很。回头我找十张给你也成。”李文秀道:“现在我可不要了。苏普搔搔头,觉得这个汉人奇怪得很,打开布袋,但见灿烂辉耀,尽是珠宝,道:“你随便拿些吧!”
李文秀瞧了一瞧,拣起一只小小的玉镯,道:“我要了这只小玉镯。”她顿了一顿,道:“从前我也有过一只,后来送了给人,那人却将它打碎了,不见了。”说着将镯子带在腕上,纵马而去。
苏普听了这句话,伸手搔头,深自奇怪,望着李文秀的背影,呆呆出神。 几天之后,众哈萨克人搬了珍宝,回到原来的住处。族人宰牛杀羊,大举庆祝。此时积雪已消,草原上烧起一堆堆的火,年青的男女们一对对的载歌载舞,欢乐无加。
族长对阿曼道:“阿曼,你一个人无依无靠不如跟苏普成亲了吧。”阿曼道:“苏普?不,他杀了我爹爹,我怎么还能嫁给他。”族长道:“他虽然是你杀父的仇人,但后来却救了你性命,这是真神的旨意,要他消除冤孽,化解两家的仇恨。”阿曼道:“你说这是真神的意思?”族长道:“不错。”阿曼道:“族长,我……我一直是喜欢苏普,可是……可是他杀我爹爹,我总是恨他。如果神真的要我嫁他!除非在………在比武大会之中,旁人都胜不了他。”族长呵呵大笑,道:“你要小伙子们比武?要瞧谁的本领最强?”
阿曼道:“我先向真神祷告,如果真神赦免了苏普的罪,他便打胜。要是真神说他有罪,他就会输给别人,我便不能嫁他。”族长道:“那很好,你信赖真神的大能,那是再好也没有了。真神会给你选一个好丈夫。”
当众族人会聚在一起分食炙羊时,族长站起身来,拍了三下手掌。众人一齐静了下来,只听族长说道:“咱们这次能找到迷宫中的珍宝,能擒获本族的大敌,最有功劳的共是五个人。第一位是汉人李英雄,他不在这里。其次是苏鲁克和车尔库,不幸他们已死在迷宫之中。其馀是苏普和阿曼。苏普的功劳是很大的,不过他犯了杀死车尔库之罪,将功折罪,他就是没了功劳。剩下一个是阿曼,咱们怎样酬谢她的功劳呢?”
许多族人提出了意见:“多分两份珠宝给她。”“送她二十头牛,一百头羊。”“送她五十担羊毛。”
族长摇着手,笑吟吟地道:“不对,阿曼不要羊毛牛毛,她珠宝也已经够了。她少了什么?她还没有丈夫。咱们要给阿曼找个最好的丈夫。”众族人大声欢呼:“对,对!给阿曼找个好丈夫。”
苏普的心剧烈跳动,自从两人重会以来,阿曼始终没有跟他说话。苏普叫她,她总是不睬,苏普走近身去,她便转过头远远的走开了。这时苏普听了族长这句话,知道他一生的命运,就要决定於今晚。不知族长要选谁?是不是阿曼已选定了别人?难道是桑斯儿么?
族长说道:“谁是最好的丈夫呢?我们哈萨克男子都是好牧人,好猎人,是好骑手,好勇士。可是谁最得到真神的眷顾?要咱们族中最有本事的勇士,来配咱们族中最美丽的姑娘。”众族人叫道:“不错,不错。咱们族中最有本事的勇士配咱们最美丽的姑娘。”许多人的目光射到了苏普身上,桑斯儿身上,也射到另外许多勇武的青年身上。
阿曼红着脸逐个儿的看去。当她的目光停在每个青年的脸上时,每个人的心都忍不住狂烈的跳了起来:“这样美丽的姑娘,谁能做她的丈夫,那可是多大的幸福啊!”
可是阿曼一眼也没瞧苏普,她的目光避开了他的脸。
族长说道:“咱们一共来四场比试,赛马,斗箭,刁羊。刁羊时要抢五头羊,抢到羊的五个勇士再来比武,谁得到胜利,那就是咱们最有本事的勇士。”族人们叫了起来:“就配咱们最美丽的姑娘。”
族长说道:“今儿晚上,有了妻子的,有了情人的男子,大家好好的玩玩,要参加明儿比武的,快回帐去睡觉!养足了精神,明天一早来大献身手。且瞧真神拣中那一个好男儿,来配咱们族中最美丽的姑娘。”原来哈萨克人都信回教,他们相信每人的生死婚配,都是冥冥中有真神主宰。
第二日天一亮,大草原上一百多个青年男子,各自牵了骏马,前来赛马。苏普郁郁坐着,心想:“阿曼心中恨死了我,便是我打败了别人,她也不肯嫁我。”
许多青年,有的通红着脸,有的心中剧烈跳动,但脸上装着漫不在乎的神色,有的在开旁人玩笑,有的抚摸坐骑,喃喃跟马说话,有的跪在地上祈祷……只有苏普,忧郁坐着。
号角声响起了,众青年牵了马过去排队。苏普还是不能决定,要不要去参加赛马,忽然间,阿曼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为什么不去赛马?”苏普吃了一惊,还道她是在跟别人说,转过身来,背后并没旁人,只是阿曼一双眼睛含情脉脉的瞧着他。苏普大喜,道:“阿曼,你原恕了我么?”阿曼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她顿了一顿,道:“可是你为什么不去赛马?”苏普大叫一声,跳起来,牵了他心爱的栗马,加入了众青年的行列之中。 短促的号角声急响了三下,一百多匹骏马铁蹄翻腾,自西向东驰去。
阿曼的眼睛,始终没离开过苏普的那匹栗马,眼见那栗马从后面一步步的追了上去。一百多匹马绕着东边的长杆转了一转,又奔了回来。那栗马起步迟了,但越奔越快,到得西边的出发点时,苏普的栗马得了第八。
跑第一的是匹白马。马上的乘客用帕子蒙着脸,只露了一对眼睛。
族长宣布:赛马得到五十名以内的,都可参加射箭的比试。
於是草原上竖起了箭靶,五十名青年骑在马上,挨次发箭。每一个射中红心,皮鼓便咚咚的响了起来。苏普在十箭中射中了八箭,十箭中有十箭射中的,只有那个蒙面的青年。大家议论了起来:“这人是谁?他的马跑得这样快,箭法又这样了得。”
族长宣布:凡是在十箭中射中六箭的,都可参加刁羊。五十个人中,有三十一人射中了六箭以上。
刁羊是哈萨克人在节日中一个最热闹的节目,用一头活羊放在广场之中,由参加游戏的人们骑了马抢夺,最后抢到的人不但那头羊归他,并且大家认为他是英雄好汉。因为在刁羊的竞技中,包括了哈萨克人最重视的本事,要骑术精良、膂力强大、眼明手快,方能在数十人的争夺中得到最后的胜利。
这一次的刁羊一共有五只活羊。似乎比平时抢起来容易了些,但青年们心中所想的不是那头羊,而是阿曼,这番争夺却比平时紧张剧烈得多。旁观的族人们大声呐喊,替自己的亲人和朋友助威。一会儿那头羊到了这人手里,旁边一人伸过臂来,夹手夺了去,纵马飞奔,十多人追了上去,许多人拥在一起……。
一个接着一个,五个人抢了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