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说得很低,这个叫姜维的家伙铮的制出长剑,正准备去找牛五,忽然斜里窜出一条人影。
“好啊!两个打一个已经够丢人了,你们还想四打一,本姑娘可容不得你们。”
剑光一闪,那个叫老韩的家伙首先在喉头挨了一剑,砰然倒地,姜维脸色大变,正待运剑攻出,腿上忽然一痛,像是被什么利器扎了一下,低头一看,腿弯上已经钉着一枝小袖箭,还没有来得及伸手去拔,眼前寒光一闪,跟着喉头也是一凉,身子倒了下来。
杀人的正是穿了一身红的上官红,她手中挺着剑,举目四顾。
牛五却趁此机会大叫道:“不得了喽,杀了人喽,在场的各位都是见证,这是两条命的人命官司,快去报官去。”
他不叫还好,这一叫,看热闹的人都怕沾上麻烦,一哄而散,跑得一个都不见了。
这边一乱,司马青那边也得了手,不过他心存忠厚,未忍遽下杀手,只在两人的肩头划了一剑,使他们一时无力再战,双双弃剑抚肩护疼。
战斗终止了,牛五还在叫道:“这个婆娘杀了人,把老韩跟姜维给杀了,杨师父,朱师父,你们看着她,我去报官去。”
回头要跑,上官红沉声暍道:“回来!把话听清楚了再走。”
身形一闪,长剑封路,牛五吓得大叫一声,双手抱着头,但口中仍是逞强叫道:“恶婆娘,你敢杀牛五爷,户部尚书牛大人是我的本家,牛五爷有着百来个弟兄,都会跟你没完了。”
上官红冷笑一声:“我不杀你,你也不配我动剑,我只是要你带句话给天风堡,告诉卫天风,人是我上官红杀的。”
牛五听说不杀他,胆子又大了,放下了手:“什么天风堡、卫天风,我一个也不认识。”
上官红冷冷地道:“你不认识,这死的两个人认识,那两位大教头也知道,那位吴海狮更知道,这两个家伙死有余辜。”
牛五一怔道:“姑………姑娘,莫非你跟这两个死者有过节?”
上官红神色一懔道:“跟你说没有用。”
牛五一拍胸膛道:“怎么没用,我牛五在江湖上虽然没没无闻,可是在京师,提起我九头金刚牛五,多少还有那么一点小名,要你姑娘真跟这两位有过节,看姑娘也不是没名没姓的,对了!姑娘才已经报了姓名,叫上官什么来着………”
“上官红!红裳仙子上官红!”
牛五脸色一变,伸了伸舌头道:“哎呀!敢情姑娘就是已故的武林盟主上官大侠的千金上官姑娘呀,这可太失敬了,上官姑娘,那这位是………”
上官红淡淡一笑道:“是我的丈夫,青衫客司马青,你们聚众围杀他,在天风堡做走狗,难道还会不知道他是谁?”
牛五更是变了脸色道:“这牛五可是真的不知道,我们只知道昨儿有人包了八大胡同的全部姑娘,让牛公子丢了个大脸,觉得他太狂了,敢情这个司马青,就是那个司马青呀,那就难怪了,难怪八大胡同的窑姐儿一个个如痴如癫,宁可得罪所有的豪客也要赶回去应局了,要是我牛五也在八大胡同落籍,我一样的会………咳!我这是怎么了,尽说这些废话,我说上官姑娘,司马大侠,既然是你们二位,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甭说宰了那两个人,就是再多宰两个,也是白宰了。”
上官红冷冷地道:“我可不是随便杀人,这两个家伙原是我父亲手下的亲信八卫士之中的两个,他们卖主求荣,勾通外贼,害了我父亲,又追杀我们夫妇,像这种不忠不义之徒,我若是不杀他们,就没有天理了。”
牛五道:“对!杀得好,我说杨师父,朱师父,你们二位可就不该了,你们是北方武林道成名的人物,二位能够在铁贝勒府得到这个职位,也是当年上官堡主给推荐的,要不是上官堡主的保证,贝勒府怎么用来历不明的江湖人,二位不思感恩图报,反而也恩将仇报,干出这种事,可真替武林道上的朋友们挣脸………”
杨仲岳与朱泰山在司马青的剑下受了伤,又被牛五这一激,心里这股子味见就不用说了,尤其是杨仲岳,更是热血上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栽倒在地下。
牛五冷笑道:“杨师父,你可真能装,一口血忍到这时候吐出来,恰好及时遮了羞,否则你只好一头撞死………”
朱泰山实在忍不住了,跳了起来,伸拳要打,牛五却不含糊,挺挺胸膛道:“姓朱的,你要打人尽量伸手好了,牛五敢说敢当,存心让你打两拳作成你的英雄,否则你那有脸再回到北京城去,更没面子在贝勒府里耽下去呀,这年头一年几千两银子的差使不好找,牛五怎么忍心叫你敲了饭碗。”
这家伙这张嘴实在够阴损的,朱泰山一张脸胀得血红,举起了拳头却说什么也打不下去。
牛五更不放松,拉开嗓子叫道:“姓朱的,你打呀,不打你就是孙子王八旦,把我牛五打趴下,你回去可以向人吹了,今天虽然没有能摆平了司马青跟上官红,却把牛五打得倒地不起,那也够露脸的…………”
杨仲岳挣扎着从地下爬了起来,叹了口气:“老朱,算了,跟这种小人呕什么气,走吧!”
朱泰山放下了拳头,过去扶着杨仲岳,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牛五叫道:“二位走错了,这不是回程的路。”
杨仲岳回头道:“牛五,我们不是回城,而是回家去了。杨某实在佩服你,我们虽然伤在司马青的剑下,却是栽在你的手下。”
说完又向前走去,牛五顿了一顿才道:“把他们的马匹牵过去,去一个人陪着他们,另外一个上铁府去为他们辞职,整顿一下他们的行李物件,然后给他们送去,刘二混混,把两个死人驮在马上,送到天风堡去交给吴大爷,看看他怎么个说法。”
另外那些汉子似乎都是牛五的手下,一个个答应了,立刻分头行事,各自分散了。牛五这才上前道:“司马大侠,上官姑娘,庙里清静,二位不去坐坐去。”
他领先在头里走着,四周都没别人了。
上官红才道:“牛五哥,多谢你帮忙。”
牛五笑了笑道:“上官姑娘,说这个不太见外了吗,凭老爷子跟二位上面的交情,这是我们该做的,不提上一代的交情,以空空门的宗旨,也应该为二位尽这份心。”
司马青这才愕然道:“原来五爷是谈老爷子门下的。”
“不敢,牛五在门户里行五,老爷子从二位到达了长辛店就知道消息了,也知道大侠到天齐庙是为来了要找他老人家,但是老爷子吩咐下来,说您的身份太明显,目前还是别见面的好,如有必要,敝门的弟兄自会来另约的,天风堡派了两个海盗头儿来,想在京师创一番基业,老爷子正在全力对付他们,目前不便泄了行迹。”
司马青点点头,随即笑道:“既然谈老爷子已经有了准备,那我就不打扰了,不知道老爷子有什么要我们夫妇效力之处吗?”
牛五怔了一怔道:“原来二位已经大喜了,恭喜,恭喜,什么时候的事?”
司马青笑了一下道:“为了名正言顺地好为家岳尽力,我们提早正了名份,就是昨天,内子正在忌中,所以也没惊动朋友,五爷在老爷子面前说一声,请他老人家见谅,等风平浪静,云破月明。我们再给老爷子叩头去。”
牛五拍着巴掌笑道:“其实二位早该恭喜了,不知有多少人盼着你们这一对早成佳偶,只是突然听见了这个消息,仍是使人感到意外………什么,司马大侠,你说昨天是你们的喜期………”
司马青含笑点头道:“是的,花烛良宵,内子一个人在逆旅中凄凉地度过,兄弟却在八大胡同中大荒其唐,五爷一定要骂我混帐吧!”
牛五怔了一怔才大笑道:“换了别人,我牛五岂仅是骂一声而已,非把那小子狠揍一顿不可,但发生在你司马大侠身上,自当另作别论了,而且司马大侠也够光采的,打从八大胡同设立香巢以来,还没有人有过如此盛举,这倒不是钱的问题,真要数家财,也有人花得起,只是这种事不是钱能办得了的………”
司马青笑笑道:“我也不是为寻欢而去的,主要的是想把事情闹得大一点,使天下瞩目,让卫天风无法明目张胆地对付我们,因为我一到长辛店,就发现卫天风的势力已经深入此地了。”
牛五道:“可不是,这家伙的确神通广大,不声不响的,居然在这儿扎了根,连我们都疏忽了,不过他要想在此地称霸,至少得先要我空空门点头才行。”
“他对谈老爷子还没有什么行动吧?”
牛五傲然地笑了一笑:“怎么没有,他对空空门很注意,渤海的那两条孽龙早已潜伏京师;目的也是在跟空空门打交道。但老爷子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把我们手下的弟兄早就安插在别的行业上生了根,只留下一些不起眼的小脚色在撑场面,因此,他们连老爷子的姓名都还没摸出来,对了,二位往后………”
司马青忙道:“五爷放心,我们知道谈老爷子一生只把他的大名告知了先师与先岳父两个人,因此我们两个人也会谨记着这件事,绝不向任何人道及的。”
牛五笑道:“说了也没什么,真正知道他老人家名讳,见过他老人家真面目的,只有我们十三太保,而我们这十三个弟兄都是老人家最忠心的弟子,只是老人家觉得目前只宜暗斗,还不到摊明的时候。”
司马青再度问道:“老爷子有什么指示没有?”
“没有,老人家说二位才是正角儿,咱们空空门只是旁边敲锣打鼓的文武场,再多也只是抹上脸粉,登场跑跑龙套,所以老爷子请二位敞开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必找敝门连络,真到需要人手的时候,敝门的弟子自然会出来的,老爷子还说二位不必顾虑,来到直隶地面上,绝不会让人动二位一根汗毛,二位只管放心。”
上官红笑道:“看五爷刚才的身手,我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姜维与韩大魁是先父昔年手下八卫士的佼佼者,五爷一伸手就把他给制得牢牢的。”
牛五有点讪然道:“那只是他们把我当作个混混,丝毫未存戒心而已,否则那有这么顺利的,不过我也只能阴着使坏,真刀实枪的正台戏,还是要二位来唱的,唯有这样,咱们才能稳操优势,像刚才,为了事机紧迫,我制住了韩大魁,却不能杀他,否则我以后就不能再混了。”
上官红点头道:“五爷派去通知我的小弟兄已经跟我说了,这两个叛徒罪大恶极,我也不能容他们,不过五爷,你现在跟我们在一起了,以后还能挤进他们的圈子吗?”
牛五笑笑道:“没问题,牛五给他们的印象是个没出息的小人,即使我跟二位公开结伴而行,也没人能相信我能跟二位交上朋友,何况我还有一番说词,说不定他们以后还会更看重我,摆着我跟二位套近乎呢!”
司马青想了一下才道:“妙!妙极了,他们会要五爷来刺探我们的动静。”
“我就是这个主意,不过他们眼睛里的牛五,不会有多大的份量,我也不必真有什么表现,但二位却知道我是空空门中的老五,二位如果有什么行动时,先透个底给我,我就可以叫他们一个个抹脖子上吊。”
司马青道:“五爷今天制住韩大魁的手法虽然巧妙,却瞒不过明眼人,万一落人对方的眼中就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