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青道:“五爷今天制住韩大魁的手法虽然巧妙,却瞒不过明眼人,万一落人对方的眼中就不妙了。”
牛五微微一笑道:“这个请二位放心,吴海狮鬼得很,在没有摸清二位的来意前,绝不会把他的人遣出来的,今天除了这两个杀手外,连杨仲岳跟朱泰山都是临时起意,挤过来的人,而且司马大侠要上天齐庙来,我是料得到的,他们却不清楚,我早作了准备,他们则是跟在大侠后面才行动,天齐庙前的看热闹的人,一大半都是我们的弟兄,其余则是附近左右的居民,个个的底子都很清楚,即使有一两个陌生人,我们的人也留神,绝不让他们有机会把话传过去的。”
“杨仲岳跟朱泰山呢?”
“他们跟天风堡没有很深的渊源,叫我那样一气,还会有脸回去吗?”
“不可大意,杨仲岳走的时候,话中有话。”
牛五一笑道:“我知道,但是那话只能说给他自己听了,我已经叫弟兄们送他们离开,连行李都不用他们自己去拿,所以这一走,他们就算是在江湖上除名了。”
司马青忽觉意有不忍,只是未便启齿,但是牛五已经猜到他的心事了,笑道:“司马大侠放心,空空门只对万恶不赦之徒,才用严厉的手段处置,那两个人只是意志薄弱一点,我们不会要他们如何的,只是为他们找个僻静的地方,请他们修身养性,过几年安稳的日子而已,等事情告一段落后,他们就可以自由了,那个时候,也不怕他们抖出什么秘密了。”
司马青这才安慰地呼了口气。
牛五道:“二位逛逛,还是回长辛店去吧,最好是跟天风堡的人多作正面接触冲突,好让我们摸出他们的实力以及那些隐藏的高手,一个个地解决掉,谈老爷子认为这是打击天风堡最好的一个方法,因为在这儿,他们无法明目张胆地聚众闹事,就必须来暗的,咱们张开了网,等他们一个个地自动投进来,等到那天卫天风忍不住了,自己也送了过来,网住他这头大鱼天下就太平了。”
司马青俊眉一展道:“我原来也是这个主意,谈老爷子既然也想到了,可见我们就是行动一致,吴海狮曾经说过两天天风居酒楼要开张,到那天我们再去给他贺一贺去。”
牛五也笑道:“那敢情好,老爷子就是这个意思,跟天风堡的人冲突必须公开,而且要占住理,一个理字活活憋死他们。”
他告辞着走了,上官红这才看着司马青道:“你倒好,撇下我一个人,跑到京里逛花街了。”
司马青忽然变得非常高兴,拉着上官红手道:“红妹,你怎么也想不到昨天我是怎么过的。”
上官红噘着嘴道:“我当然听说过,江南情侠司马青昨夜在京师八大胡同,开花国从所未有之创举,一个人叫了八大胡同全部姑娘的局,在绮芳阁澈夜笙歌,幸好我还没有帮你宣扬说昨天晚上是我们的洞房花烛之期,否则你就更轰动了。”
司马青知道她不是真生气,于是大笑着拥着她的肩膀:“你不说我可替你说了,刚才在牛五的面前,我不是直言无隐地坦承昨天是我们的婚期吗,一个男人新婚之夕在窑子里度过,怎么说都不是件光荣的事,因此,我宣布这件事并不是为自己,而是作成你,让人知道女侠上官红是怎么样的一份气度。”
上官红忍不住笑了:“算了,洞房第一夜,新郎流连花街,澈夜不归,这个好名声也光采不到那儿去。”
司马青笑道:“发生在别的女人身上,大家可能会想到那新娘子一定是个丑八怪,但是在你上官红身上,绝不会有人认为你丑得把新郎吓跑了吧。”
两个人都笑了一阵,上官红才道:“无怪有人说女儿家出了嫁,脸皮就厚了,在昨天之前,我绝不敢跟你谈这些的,可是今天我谈起这些,好像满不在乎。只是有一点不解的,青哥,你偏选昨天晚上去闹那么一下,一定有什么特别的道理吧?”
司马青道:“当然,昨天,我是去赴一个约会,原没打算留那么久的,可是到了那儿,我知道户部尚书的儿子牛化雨在昨天过生日宴请京师群豪,叫了十几个姑娘的局,又听说天风堡借了牛化雨的身份,在八大胡同里遍布眼线,要每一个姑娘注意那些江湖客的谈话,尤其是有关天风堡跟我们两人消息的,立刻通知吴海狮………”
上官红冷哼一声道:“天风堡的威风不小,居然把眼线布到这种地方去了。”
“这才见得卫天风的才干,妓院酒楼,是最易泄漏秘密的地方,尤其是江湖中人,酒色当前,往往会忍不住炫耀一番,自己没有英雄事迹可夸,也要把所知道的一些武林秘闻,吹出来以自重身价;所以卫天风把眼线设到那个地方,益见其过人之处,凭心而论,卫天风如若做武林盟主的确比你父亲称职。”
上官红叹道:“我父亲是义不可却,勉力而为,但卫天风却是为权势所诱,拚命地想干。”
司马青正色道:“红妹,我说句公平话,卫天风除了心术不正之外,他的确是个最恰当的武林盟主,而你父亲如果真的无意及此,就应该尽力推辞,勉力而为,难任其职,也不是好事,假如你父亲能像卫天风这样察察为明,广事搜集各地各人的动态言行,就不会受到蒙蔽与愚弄,贻下今日之患,卫天风如果心术正一点,无须谋求,他就会成为武林盟主。”
上官红的眼睛望着他,脸上有着奇怪的表情。
这种眼光使得司马青有点不安,连忙道:“红妹!我只是把事情分析一下,并不是对上官老伯………不,我现在也应该跟你一样称他若人家一声爹了,我并不是对爹有所不敬。”
上官红却摇摇头:“青哥!你的话很对,爹在生前也说过同样的话,他最后一次跟我谈话时,那时他已经发现到卫天风的阴谋与企图,但是卫天风的势力太大了,他不能也不敢立予揭发,抓破了他的脸,使卫天风恼羞成怒,走上了绝端,受到伤害的将不止是爹一个人,上官一家人,还有许多忠心跟随爹的部属,许多与爹生死与共的朋友,而掀起北五省武林中一次最大的杀劫,一场最大的流血惨剧。”
司马青点点头道:“是的,那是可能的。”
“爹容忍了卫天风,不是为了自己,他早已知道自己必将受到卫天风的谋害,一个不着痕迹的谋害,但是爹宁愿选择这个死法,即使卫天风留下几分体面,为了这几分体面,他必须在表面上维持个仁义的幌子,对武林中的正道之士,不致立即遭受他的毒手。”
司马青肃然道:“这一点爹很伟大,也正是一个武林盟主应具的胸怀。”
上官红的眼睛有点润湿:“爹承认自己不是一个称职的武林盟主,就武林盟主的职分而言,卫天风做得更好,但是爹也说过一句很有意义的话,武林盟主的心术比称职更为重要,爹的盟主是应武林道上友人之请而推举的,不是自己去营求而来的,而卫天风营求太力,绝不会是一个好的盟主,因为卫天风着眼在武林盟主的权限而不是着眼在盟主的职守,所以爹宁可在他的迫害下而死,也不肯推介卫天风为继任的盟主。”
司马青默然了,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上官红又道:“武林盟主是以道义为本来排解武林的料纷,是以正义为兵来压制邪恶,不是用权术来统治武林,卫天风的作法爹不是想不到,做不到,而是不敢为,不屑为。”
司马青长长的叹了口气:“我师父也说过一句话,武林中根本不应该有盟主,因为江湖人天生傲骨,各不相下,谁也不愿意有个高高在上的统治来压着自己的。”
“爹也是这么想,可是他没办法,他也很后悔,年轻时锋锐太露,自己招揽来这个担子,北五省的武林盟已经组成了,很多人也深受其惠,不肯撤消,爹屡次想辞掉都未果,只有硬撑下去,最后他才明白了,已经成了名的江湖人都有一份恐惧,恐惧自己所有的一切会失去,要倚仗着武林盟来保持它,所以大家把这个担子加在爹的头上,爹知道只有牺牲了自己,让大家知道武林盟会有什么弊害,那么人才会觉醒,这是一个无可奈何的办法,但也是唯一的办法。不过爹没有忽视到自己的责任,他因为姑息与容忍使得天风堡的实力坐大,必须也要留下一分力量来抵制天风堡的猖獗………”
司马青道:“我知道,他把这个责任交给了你。”
“不,青哥,他把一切都交给了你,他知道在北五省没有一个人能挑起这个担子的,他写了十封信给南方的十位知己朋友,五封信给北方的朋友,说出他的隐忧,希望他们留意推介一个可靠的人,结果十五封信回来了,一共有五个人选,都是名震一时的俊杰,爹在五个人中选定了你,青哥!你知道有几封信推介你?”
司马青摇摇头,他实在不知道。
“十五封信只推荐五个人,至少要有四封信集中在我身上,才会使我膺选,但是我相信不会有四个人看中我。”
“不错,那十五封信里,有八封信是推介少林的俗家弟子李志华,三封推荐武当的青年高手潘人凤。”
司马青道:“很好,李志华为人正直,剑术无敌,潘人凤机智过人,行事果断,如果要我推荐,我也一定择其中之一,咦,十五封信里这两个人已经占了十一封,剩下只有四封了,却还有三个人,我想最多也只有两封信是我的,怎么会最后选中是我呢?”
上官红笑道:“两封是峨嵋门人方天华的,你只有一封。”
司马青并不感到沮丧或失望,笑一笑道:“方天华一代英杰,论武功人品尚在李潘二人之上,只是生性淡泊,不太愿意出名,五大门派论剑时,他代表峨嵋较技,只用了三手剑法,却挡过了李志华一百零八手伏魔剑,眼看着胜券在握,他忽然弃剑认输,把剑法魁首让给了李志华,而李志华也很坦率,坚辞不受,结果使得五大门派的论剑大会化为一团和气,这几个年轻人都很了不起,他们都此我强。”
上官红道:“但是爹却选中了你,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我不知道,而且无以想像。”
上官红道:“那些推荐的人有些不是三派的人,他们只是根据外面的口碑而作推荐,但是你那一封信却是你师尊清道长亲自推荐的,爹就是以此作为选择的根据。”
“那………那实在是太过于轻率了一点,我知道了,那三个人各有师承门户,也许他们自己不愿意。”
上官红道:“不,爹跟这三家掌门人都有交情,而且推荐者就有三家掌门人在内,只是他们的掌门人没有推荐自己的门人。”
“内举避亲,这是应该的。”
“这是何等大事,怎可拘此小节,他们对自己的弟子应该最清楚最了解,却把这个责任推到别家去,证明他们怀有私心,不愿意启怨得罪天风堡,尤其是少林,有八个人认为李志华可当大任,但是这八个人中却没有他们少林掌门人在内,爹感到很难过,也很痛心,所以对清道长这一封推荐书特别重视。”
司马青苦笑道:“我师父做事一向稳重,他推荐我的原因,不是特别看重我,而是因为他推荐别人,却没把握叫人家答应下来,他只有我这么一个俗家弟子,如此而已。”
上官红庄容道:“不然,清道长不是随便说话的人,如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