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上官嵩中年丧偶,卫天风把他的妹妹黑凤凰卫彩云送来给上官嵩为继室,两大武林世家更为密切了,不过这桩婚事却没有惊动人,但是上官嵩把他的住所改为嵩云别庄,而卫彩云别庄的女主人身份出现在人前。
起初,大家是颇为惊诧,如此大事,为什么不告诉大家一声,热闹一番呢?
但是往深处一想,觉得还是不铺张也有道理,上官嵩本来就不喜欢惊动人,他身为盟主,整天都是急人之急,排除别人的料纷,从没为自己的私事烦过人。
比如说他的女儿上官红出世,他的妻子过世,都是悄悄的没有惊动任何人,自然也不会因为续弦而大事庆祝的。
另一方面,卫天风倒是个爱热闹的人,可是他的幼妹卫彩云三十五岁才嫁,到底也不是很光彩的事。
不过经此一来,上官与卫家的关系更近了,这是大家很感欣慰的事,唯一感到遗憾的是上官嵩的女儿上官红与继母之间,相处并不融洽,卫彩云嫁过来一年就想亲上加亲,把上官红许给她的侄儿卫铁民。
上官红不答应,一怒离家,才使她的鲜衣白马的倩影丽姿遍见江湖,也使很多人暗中念佛,天心无私,毕竟在司马青之外,又降生了一个上官红。
看着他们并行的俪影,原该使每个人都感到羡妒的,但居然没有一个人能萌起妒念。
这两人原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叫人妒不起来的。
大家只觉得很安慰了,他们毕竟在一起。
只是在并行的那一双骑影间,并没有如大家所想的那样,虽是在一起了,却还有着一段距离。
他们只是清除了隔阂,并没有在往更进一步的感情上推展,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至少在上官红说来,她没有这个心情,但先开口打破沉默的还是她。
“司马兄!多谢你的帮助。”
司马青潇洒地笑了一笑:“没什么,这本是我该做的,而且我很抱歉,没有能早点来,让你为我受了几天的罪。”
两人间又是一段沉默,又是上官红道:“但你来得恰是时候,也只有在那个时候揭穿他们的阴谋卫天风才不敢发作,如果在早一点的时间来,全是他们的人,他们根本不会让我出来;司马兄,你来几天了。”
“三天,我前天就来到了。”
“你躲得真密,差点没把我急死,五天前,我就遣了四个人,分别迎向四面去等你,今天早上,回来了三个,却都说没有看见你,只有雷四没回来,我只有寄望在他身上了,对了;是雷四告诉了你的吧?”
“是的;他在四天前就找到了我。”
“司马兄,你对他所说的事还没有完全相信吗?”
“是的!那的确很难令人置信,尤其是他说令尊是被卫彩云以慢性的毒药慢慢毒死的,更是难以令人取信,因为他们毕竟是夫妇,何况这件事关系太大,只凭一面之词,我实在不敢轻于取信;上官姑娘,你不会见怪吧!”
“不!我也知道很难令人置信,因为他们的做法太周密了,我乍闻噩耗时,也不敢相信,所以先父的遗言,原是叫我不必回来,但我非回来看看,那知一回来,就被他们软禁了起来,不让我跟人见面。”
“令尊既然先着人通知你,可见是早已洞悉了他们的计划了,为什么不加揭穿呢?”
“先父在三个月前才发觉中毒已深,功力全失,也才真正知道是卫家的人下的手,但是已无力振作,因为卫彩云已经收买了嵩云别庄上大部份的人手与四大总管,九个门徒,只有他老人家身边的四名卫士与十几名庄丁,还是先母陪嫁时带来的人,忠心耿耿,全庄都在他们控制之下,如果冒然加以揭发,这些人都将难逃毒手,万不得已之下,只有叫他们要忍着,设法保全小妹了。”
司马青颇感意外地道:“卫彩云虽非正娶,但已经是你家的人了,她怎么忍心对令尊下这个毒手的?”
上官红却恨恨地道:“她虽然嫁了过来,却根本不能算是我家的人,先父对先母伉俪情深,先母临终之际,先父曾当着我的面,发誓守义不娶,先母身故才满三年,怎么会娶她呢?”
“可是令尊毕竟是娶了她呀。”
“那是迫于情势,不得而已,娶过门之后,一直没有跟她同过房,两人只是一个名义而已,所以卫家虽然说是将她嫁给先父续弦,先父却从没有在人前承认过,只是碍于卫天风的颜面,未加否认而已,就因为这缘故,先父才要我出去行侠,不要留在家里,跟她冲突,因为先父家中人来客往很多,他可以用小妾名义对人介绍,我却不能失礼,不以继母称之,但事实上她的确不是我的继母,先父也不能要我如此称呼她,为免尴尬起见,只有两不见面。”
“这………对卫家而言,的确是很委屈了。”
“是的!不过先父当时就提出条件,绝不续弦,也不能公开承认她的名份,我很奇怪他们怎么肯委屈求全地答应了,刚嫁过来的第一年,先父还在怀疑她别有用心,而加以防范着,可是她表现的确很好,理家有条不紊,对人温婉可亲,只有为卫铁民提婚时,与先父争执了两句,我也正好借机会跑了出去,卫天风还来把她妹妹斥了一顿,说儿女婚事全凭缘份,卫铁民不过是对我思慕倾心,怎可强求,又向先父致歉说不可伤了两家和气,他这样合情合理,先父才疏于戒备,更因为本身事情,慢慢的把家中事务也分了一部份给她管,让卫家的势力插了我家。”
司马青叹道:“巨奸大恶之徒,伪善的工夫一定做得特别好,卫天风本不是那样委曲求全的人,忽然会变得这么通情达理,其中必有图谋,令尊太不小心了。”
上官红苦笑道:“司马兄!你也常在江湖行走,卫天风这几年的表现,谁能挑出他一点错来,连昔日受过他的欺凌,对他成见极深的人,也都改变了对他的看法,今天我们虽然揭穿了他的一部份伪善面目,但对他的声望并没有多大打击,跟着我们一起离开的人,不过十之一二,大部份的人,还是对他存着希望,希望他能像先父一样,致力于武林安宁。”
司马青只有一声长叹:“那也怪不得那些人,因为北地五省武林道中,除了他之外,别人也挑不起这份担子,如果他能本着前几年的行事准则,倒也不失为一方人杰、。”
上官红轻叹道:“先父也是这样希望,所以在知道自己受了计算后,未加发作,反而立下遗书,把上官家的一切遗给了卫铁民,唯一的要求就是请他们放过我;我今天只揭穿了他们的夺权阴谋,却不敢说出他们谋害先父之事,也是为了保全他们一点颜面,希望他们能真正负起武林盟主的职责。”
司马青肃然道:“上官女侠,你的心胸实在令人钦佩。”
上官红黯然道:“要不是他们硬逼我回去嫁给卫铁民,我也不会向司马兄求援了,先父对武林盟主一职无意恋栈,如果不是对卫天风的为人尚未十分了解,早就荐之以代了。”
想了一下,司马青又问道:“在下有一事不明,令尊既无意续弦,为什么会答应卫天凤嫁抹的要求呢,这件事双方都很勉强。”
上官红道:“司马兄想必听过梅乘风的事。”
“听过了,这也是卫天凤与令尊交恶之始。”
“司马兄对此事看法如何?”
“我对内情并不太清楚,只是听见了外面的传说。”
“事情与传说差不了太多,梅乘风生性风流,仗着他人物俊俏,到处拈花惹草,而陈三泰的那个妹妹也不是安分的,在酒席上对梅乘风就眉来眼去,而梅乘风又有了八分酒意,趁着酒兴就跑到了她的房里,第二天早上,被小丫头看见了,告诉了陈三泰,梅乘风见陈三泰带了几个人上来,一骇怕就跑了,陈三泰就告到了先父这儿来。”
“有关陈三泰的妹妹的传说呢?”
“也不错,而且更有过之的是先父在洞房血案发生后发现陈三泰的妹妹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而梅乘风酒醉闹事到先父送女上门完婚,中间只有一个月的距离,显见得是陈家有心要赖上梅乘风,因此先父心中颇为歉咎。”
“陈三泰怎么说呢?”
“陈三泰说她妹妹品行不端他承认,却不知道已有身孕,这种事做妹妹的不会告诉他做哥哥的,所以人死在卫家,他也没有再要求什么。”
“这事可就难为了令尊,但是他的判决也没有错,就事论事,是梅乘风素行不端,这可是他跑到人家姑娘屋子里去的,何况是否陈女失贞,也不是事先就知道的,吾辈江湖人行事在正己立心,不过这与令尊娶卫彩云又有什么关连呢,难道卫天风以此相逼吗?”
上官红苦笑道:“卫天风没有逼,是卫彩云逼的,因为梅乘风与卫彩云早有婚约,而且梅乘风洞房惨剧的时候,卫彩云也怀着梅乘风两个月的身孕,梅乘风是为了愧对卫彩云才杀了新娘而自杀的,而且还留了一封遗书,请卫彩云顾全先父身护武林道义与盟主的尊严多予原谅。”
司马青一震道:“还有这种事!”
上官红苦笑道:“当时卫彩云并没有公开遗书,而且躲到一个秘密的地方生下了孩子,原打算一辈子不嫁人守着那个孩子了,可是就在先父丧偶之年,那个孩子得了天花死了,卫彩云苦痛逾恒,要召开武林会,请求公道,卫天风把先父请了去,问他怎么办?”
“是否真有此事呢。”
“那个小孩子已经十岁了,面貌很像梅乘风的,遗书为证,而且卫彩云老大不嫁,这种种的一切使人无可置疑,先父当时就表示自求一死以谢,但卫天风却说此事行不得,卫家也丢不起这个人,要杀了她妹妹。”
“令尊一定不会伺意的。”
“先父自然不同意,接着卫彩云提出了条件,要求下嫁先父,说先父害死了她的丈夫,就该赔她一个丈夫。”
“这—是什么话,梅乘风是自杀的。”
“话虽如此说,但她却说如果不是先行强行出头,他们可以不理陈家的碴,更说先父处理不公,调查不实,陈三泰的妹妹与他人苟且在先,硬赖上梅乘风,而梅乘风的遗书上却又振振有词,说了先父许多好话,说他既不能违抗先父的判决使武林盟主失威,又不甘心受人摆布,唯一死以求心安,望卫彩云顾全大局。”
司马青苦笑道:“这一着真厉害,令尊大人恐怕是难以推托了。”
“是的,她说了一句话更厉害,以前为了大局,把梅乘风不要的老婆硬塞给他,现在就该自己尝尝滋味,也要接受一头不情愿的婚姻。”
“这怎么能够相提并论呢,梅乘风是淫人在先。”
“她后来说的也有道理,如果她那时也挺身出来一争,问先父将何以处理呢。”
司马青觉得这实在是个棘手的问题,上官红叹道:“不过最后她有句话驳倒了先父,说先父如果不以盟主的身份硬断此事,梅乘风就不会死,如果那陈月娥真是个贞烈之女,梅乘风死有余辜,但事后证明陈月娥只想为她未婚而孕之事找个担当,却害得她一世没了归宿,错由先父铸成,是否该为她的下半辈子负责。”
“那也不能以娶她为条件呀!”
“她就是这个要求,说先父知道强人所难,就该自己有接受的勇气,又骂她的哥哥卫天风,说他为了颜面,漠视胞妹的幸福,屈于上官嵩武林盟主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