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然不肯相信眼前所见──谁又愿意见着自己所畏惧的东西突然又出现了?
阿四惧道:“快走吧!省得遭了殃!”他的心,比小邪还抖得厉害。
小邪喘喘气,尽量替自己找藉口:“也许这不是黑血神针所杀……”
阿四惧道:“我看不是,也差不到哪儿去!三十六计,溜为上策!”
小邪平静一下心情,无奈地抿抿嘴唇,一时也下不了决定。
阿四见他如此模样,心情又起,含有少许嘲惹,道:“小邪帮主,没关系的啦!以前你都逃了!何在乎这一次?”
小邪白眼盯向他,心头不禁赌气:“逃什么逃?这么久了!黑血神针又能把我怎么样?刚才我只是感到太意外,根本不是怕!要逃你自己逃好了!无路用!”
阿四被他一说,也不好意思再说“逃”,乾笑道:“碰都碰上了,不逃也罢!省得逃了和尚,逃不了庙!”
他也留下,只是心中仍忐忑不安,不停瞄向王坚和邱梅尸体,眉头直皱。
“怕什么?”小邪大胆地抓着邱梅头发,狡黠直笑:“死人是不会害人的!这俱给你!”
蓦地,他已将邱梅甩向阿四。笑得更奸。
阿四哇然惊叫,想闪开,但却躲不掉小邪突来这么一招。已被尸体砸在地上,压个正着,身躯已然抖颤不已。
小邪咯咯直笑:“放心!黑血神针的毒,是要经过血液才会生效,摸摸抱抱,不碍事的!”
阿四推开尸体,站起身躯,哆嗦直打。苦笑道:“小邪帮主,人都死了,还要他干嘛?怪吓人的!”
小邪搔搔马尾发束,无奈道:“我也没法子,‘黑血神针’这么不长眼晴地就撞过来,总得想办法把它给甩掉嘛!”
“甩就甩!你还留着死人……”
“没死人,可能就甩不掉了!”小邪道:“王坚和邱梅的伤,看似黑血神针所造成,但说不定另有其他东西所伤,看归看,总没有经过化验来得正确!我们带回去给小丁看看,说不定会弄出一个结果!”
阿四闻言,无奈道:“好吧!真衰(倒楣)!”啪然,给了邱梅一个巴掌,叫道:“什么玩二嘛!死了还想烦人?”
小邪扛起王坚,阿四扛着邱梅,已往回路行走,很快,他们已退出秘道,吹熄书桌上那支烛灯,再走向前厅,两人各扯下一条帐幔,裹住尸体。
阿四道:“就这样潜回去?”
“不!”小邪道:“找李甫山问个明白,看到底他知不知道此。”
事已想定,两人不走正门,改掠屋顶。由于两人身手甚高,扛着一人,仍是身手矫捷,很容易避开守卫视线,朝西垮院潜去,照着方才卫兵所言,找向李甫山住处。
夜虽墨黑,但庄院灯火仍亮,找起地头,并不困难。
盏茶功夫,两人已抵目的地。厢房间隔那间靠近花园小湖的雅书房,仍透着柔和灯光。八名卫兵神情肃穆地交叉巡逻。
小邪潜向屋与屋交界之死角,盯向卫兵,突然摘下瓦片,捏成八块,右手一扬,八道流星似劲风啸起,已准确地打中八名卫兵穴道。
卫兵连哼都来不及,就往下倒。
突然小邪暴起,连同王坚往下冲,其速之快,足以追回流逝时光似地,卫兵尚未倒在地上,他已如数而轻巧的将卫兵按伏于地。
八个人,八个地方,八件兵器,在短得不能再短的时间内,就已被小邪无声无息全部摆平,看得阿四心头佩服不已,不禁微微博住。
小邪向他招了几次手,见他没反应,已然伸手招指,一道暗劲吸过园中一朵白色李花,拈在中指,已弹向阿四。
白花似已挂上直线般笔直地钉向阿四头颅,轻轻叭地一声,宛若蜂针扎肉,阿四一阵疼痛,呃然差点叫出口,突见小邪怒目而瞪,摸着额头白花,苦笑不已,也飘身追向地面。
小邪给了他一记响头,细声道:“发什么愣?下次钉你鼻子!替你隆鼻!”
阿四摸摸额头微微凸起之红印,复摸摸鼻子,叫道:“你永远得不到机会的!”
“最好如此!”小邪不再理他,放下王坚,已潜向白石阶,轻巧地闪向棕黄柳杉窗帘,戳破白窗纸,窥往屋内。
李甫山正坐在左侧书桌,小邪只能瞧见其背部,似正在写字或批校公文之类东酉。正前方则为一大排书墙,连着书墙,为一种着白色镶红边棉被之小床,右边──也就是面对小湖的一边,置有一副藤制椅,桌上摆着一盆金玉满堂之兰花正盛开着。
于切还算清雅,小邪没瞧见其他人,已退回花园。
“如何?”阿四问。
“没人!”小邪道:“把帐布解下!”说着已开始解去王坚身上布条。
阿四虽在做,却迷惑道:“为什么?”
“看看李甫山知不知道他们已经死了?”
“这……怎么试?”
小邪甚潇洒道:“将尸体往屋内一丢,不就得了?”
阿四豁然开窍,频频点头:“有理!”
不再多问,两人很快解开王坚和邱梅,扛往书房窗口。
小邪道:“你把邱梅倚在右侧窗口,听到李甫山惊叫,就将窗口劈开,以露出邱梅背面。”他黠笑道:“一个生,一个死,保证弄得他头昏脑胀!”
阿四戏谑直笑:“人吓人,最好把他给吓死!”说着已扛起邱梅往右侧潜去。
小邪算好时间,再窥向书房,觉得一切如故。霎时右脚离开窗户,双手已抛出王坚,人已疾速窜向靠左之窗口,戳破窗纸,想看看李甫山有何反应。
王坚摔落地面,李甫山乍见有人闯入,已蹦起椅子,喝叫“谁”,目光已然射向王坚,顿时脸色猛变:“王佥事!?”人已在王坚撞去。
阿四此时也将窗帘劈开,邱梅背影已露,更如活生生的人在耸动肩头。
李甫山猝见,身形为之一滞,愕然叫道:“邱公公!?这是怎么回事?”
阿四兴之所至,装出声音,冷道:“王坚是你杀的?”
“公公……我怎会……”李甫山一时也找不出话来解释。
“不是你杀的,他怎么会死?”
“他……他……可能是……是……”
“是谁?王山磔?!”
“是……呃……”李甫山觉得有异,普天之下,又有谁敢直呼王山磔名讳?脸色微变,冷道:“你不是邱公公!?”
阿四挥动邱梅右手,笑嘻嘻道:“我要是邱梅?那才冤枉呢!”
李甫山喝道:“你是谁?竟敢在总督府撤野?”
“我是邱梅!我好冤枉!”阿四一用力,也将邱梅丢入书房,已然咯咯笑起。头颅伸出,笑得更谐谑。
李甫山大惊,闪向左侧,嘴巴一张,就要喊人。
小邪早已窜入书房,坐在书桌上,悠哉笑道:“不必叫得那么大声,卫兵早就被我放倒,夜已深,千万别再吵到别人!”
李甫山转身,碎见小邪,愕道:“是你!?”
见着小邪,他整个人气势已了一半,几个月的交锋,他不知吃了多少苦头,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就算将全府的人手喊来,也未必能制住人家,喊也是白喊。
他诧然地望着小邪,心头不停揣测他弄来两具王坚和邱梅的尸体,是为了何事?
“你们杀了他……”李甫山问。
阿四从窗口爬入,不屑道:“这些小角色,还用不着我们出手!”他走往小邪处,也一样坐在书桌上,双足悬空,汤得甚是起劲。
“你们没杀他两人……那他们……”以下“被谁所杀”,李甫山没说出口。
小邪道:“我正想问你呢?”
从方才看来,小邪已认为李甫山不知此事,是以才未问出此话。
阿四接口逼问:“你方才听我说出王山磔名字,不小心的说出‘是’字,看来真是王山磔所干的了!”
李甫山急忙否认:“不是他!我什么也不知道!”
小邪叫道:“岂有此理!王坚和邱梅在你府中被杀,你会不知道?外面传说
李甫山急道:“这些都是王统领所交代,我根本就不知两人已死。”
“他还交代些什么?”
李甫山道:“他还交代严守望天居,以及没有他命令,不准动你们通吃馆。”
“看来果真是王山磔搞的鬼!”小邪沉思半晌,道:“你们总督府,毛病多多!专搞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李甫山!你若明白点,就少和王山磔来往,以后怎么死的都不晓得!”
李甫山默立该处,没有回答,但见他已露颓唐模样,似是在后悔。
小邪觉得也没什么好问了,道:“尸体我要搬走!明早就还你,你想保密,就得做准备,快点送我们出府!”他道:“最好别让人瞧见!”
李甫山犹豫一阵,终于点头:“跟我来!”
小邪和阿四再裹起王坚、邱梅尸首,已随李甫山绕向庭院。
这路线虽不是秘道,但和秘道功效差不多,只差不是密封而已。沿着小巷,穿穿梭梭浓密庭树间,竟然一名卫兵也没碰上,就已走到一处后门。
李甫山道:“从这儿出去,就是西街尾端!”打开门扉,“明晨一早,我会派人去接触体,还请两位加以保密!”
小邪点头:“冲着你送我们出来份上,本帮主就帮你一次忙!”
李甫山怀有感激:“多谢!”
小邪和阿四得意而笑,已走出后门。今夜一行,他俩可收获丰富。
李甫山望着两人背影,感触良多,在他心中,早就怀疑王坚和邱梅已遭了毒手,而自己又能幸免于多久?然而在王振权势一把抓的情况下,又如何脱得了他的掌握?
突然间,他似乎像西天那颗弦月,喘息着挣扎,最后仍将沦入黑渊之中。
虽然阿三因明日要授艺,所以不能去总督府,但他却没遵照小邪指示,先去休息。
一夜,他都在陪着小丁,省得她又在提心吊胆,下过两盘棋之后,阿三已猛打盹,小丁要他回去,他也不要,两人就此乾耗。
小厅桌上的蜡烛都快燃光了。
终于,小邪和阿四已撞门而入。
“不好了!黑血神针重现武林──”阿四一声大喝,光是“黑血神针”四字,早就将小丁和阿三吓得睡神尽失,蹦了起来。
小丁愕然叫道:“黑血神针!?”
小邪将尸首往地上摆,急道:“没时间和你鬼扯,你快看看他是否死于神针之手!”
小丁不敢怠慢,马上蹲身解开帐幔,见着王坚尸体,心头已惧意,全身疙瘩紧缩,但这只是她姑娘人家原始上的对某种东西之害怕,她并没有因此而停手,仔细检查着两人尸体。愈检查,脸色愈吃重。
阿三促狭道:“这两个小子!死得满轻松的?我本来要拔光他们身上的毛,真是!逃得那么快!”
小邪调侃道:“人在此,再也逃不掉,你的机会又来了!”
阿三托大般地摇头:“算了!死了人,只有阿四的剃刀能派上用场!”他又加一句:“我要的是活的毛!”
“去你的!”阿四叫道:“你要活的?好!明天我抓一只狗来,让你拔个够。最好叫小邪帮主将毛种在你头上,永远也死不掉!”
小邪哧哧笑道:“我赞成阿四意见,也决定付诸行动。”
阿三霎时不敢再胡扯,乾笑道:“说着玩的!别当真,我在练习我的幽默感!”
小邪促狭道:“你练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