敝帮主……唉,老花子原不该置帮主微词,只是事关丐帮存亡,老花子也顾不得了。不瞒会主,敝帮二十年来未逢重大变故,骄横之气日益严重,平日目高于顶,妄自尊大,故与各大门派疏于来往,更不互通消息。那夜受到重创,仍然浑不醒觉,却将受创之事严守机密,连帮中各地分舵也不准透漏,怕在江湖上传扬开去,失了面子。然敌人并不因此罢手,那夜离去时扬言,丐帮若不插手江湖,可免灭顶之灾,若再干预世事,严惩不贷。此外,必须在一月内将总舵迁出杭州,否则,鸡犬不留。老花子力谏帮主,与江湖正道人士联手,向各大门派求援,然帮主拒不采纳,说此举无疑毁了丐帮威望,与灭亡何异?宁在暗中调遣邻近帮中高手,与敌决一死战,也决不依靠外力,堕了丐帮威信……”
丁香忍不住啐道:“真是冥顽不化的老糊涂!”
罗银凤则说:“这不是害人害已吗?”
钟吟制止道:“休要妄加评议,且听甘老前辈说!”
甘石道:“二位女侠说得是,帮主此举,无疑自毁基业。帮主以为丐帮人数众多,高手如云,只要尽量多调人手,足可与强敌一拼。可老花子却不以为然。那夜来敌均是高手中之高手……”
钟吟岔言问:“来了多少?”
甘石道:“惭愧,老花子无法弄清对方人数,据说在丐帮后院现身的仅五六人而已,在前院与帮中执事弟子交手的,就不知有多少人。事后也无法查清,执事弟子无一幸免……”
方冕气冲冲道:“好辣的手!”
钟吟道:“对方的武功有何特异之处?”
甘石又长叹一声:“丐帮总舵自帮主以下八大护法,不是老花子自夸,也都各有一身不俗的功夫,帮主更是功力超凡,但那夜与来人交手,每位护法均走不过三十招,有的竟连十招也未走到。对方黑衣黑裤,黑巾蒙面,招式诡奇,内功特异。帮主与一身形矮小之人交手,那人身法之灵活,世间少有。帮主施展了打狗棒法,一根玉杖舞得呼呼直响,似已将功力发挥到极致。但那矮小之人却似轻松得很,似在戏耍帮主,他守多攻少,但一攻就迫使帮主退步。直到帮主将打狗棒法使完,他才出其不意用短剑逼住打狗棒,霹雳一声响,以一掌穿破帮主护身罡气,将帮主震伤。其他护法之战更使人惊心。首席护法铁掌冯康与二护法鹰爪追魂孙猛二位长老双战一身材苗条之人,极似女子。那女子太也了得,两位长老联手猛攻,她却应付自如。也似与那矮小之人一样,她守多攻少,每到危急之时,便突出怪招刺出一剑,这一剑之诡异令人心寒,两位长老便被迫得后退一步。要知冯、孙二位长老,功力不在帮主之下,以两人尽展所学联攻,普天之下能接得住的只怕不多。二位长老平日对敌不用兵器,一凭双掌,一凭爪上功夫,但那晚却亮出了难得一见的兵刃。冯长老使的是一支连杆铁掌,铁掌直竖,就如人手一般,招式独到,怪异十分。孙护法则是戴上了连臂铁爪,近身搏斗。
那女子等到两位长老一套招式使完,便轻叱一声,使出了杀手。只见剑芒暴涨二尺,三招之内,两位长老便受重创。另两位长老,与另一女子交手,也遭重创。之后,矮小之人便说出两条禁令,声音不似中原人,说完一闪,再无人踪……”
这番叙述听得钟吟等人目瞪口呆。
甘石顿了顿,又说:“这帮人交手时都不突施杀手,看样子似在琢磨各位长老的招式,直到你把一套招式使完,他才猛下杀手。以他们的武功,本可十招内取胜的。所以,老花子判定这伙人来自远地。”
钟吟道:“他们将执事尽数诛除,但对长老们……”下面的话不好出口。
甘石道:“老花子也奇怪,他们本可以将帮主他们全数杀光的,为何却要留下他们的老命。”
钟吟懔声道:“以一个女子,竟能在剑上迫出二尺长剑芒,这份功力太也惊人!”
他自幼蒙父亲以气功按摩,又蒙两位恩师将他经络打通,还得了空灵禅师七十年功力,也不过能将剑芒迫得这么长,如今一个女子,年岁似乎也不大,居然也能如此!,可见“人外有人”了。今后若仅凭自己现有的功夫,只怕还未必能荡妖除恶呢!自己还得勤学苦练哪!
他不禁双眉紧皱,忧心忡忡。
丁香道:“甘长老,不必担忧,有我们酸丁在呢。”
钟吟听了此话,心情更是沉重,未婚妻的信赖,也代表了侠义会诸侠的信赖,可自己实在没把握对付如此厉害又如此众多的敌人。想想看,丐帮长老岂是庸手,却被人家三脚两手就击败了,这又是从哪里来的绝世高手呢?会不会是神魔教的人呢?
他将所想问了甘石。
甘石回答:“大概是一伙吧。”
只是大概因为他的确说不出肯定答案,—也只能猜估了。
如果是神魔教的人,那就太可怕了,与之相比,侠义会的力量未免相去甚远。但若不是神魔教的人呢?又有什么区别?反正是站在敌对立场的呀!
见钟吟沉默不语,甘石叹道:“老花子明知敌势太强,但迫于无奈,只有厚颜请钟会主大义援手了。”
钟吟忙答:“晚辈定效犬马之劳。”
甘石立即下跪:“钟会主大恩大德,丐帮上下……”
钟吟赶忙将手一摆,嘴里说:“前辈千万不可,岂不折了晚辈的阳寿!”
一股柔和的罡气托住甘石,使他不能下跪,甘石只好起身。
罗银凤道:“蒙面人的踪迹,丐帮可有一点线索?”
甘石摇头:“总舵虽下令各地眼线,注意形迹可疑的人,然迄今还无消息。”
银凤又道:“离蒙面人限期还有几日?”
甘石道:“还有半月之数。”
钟吟算了算:“那限期的最后一天是四月二十八日,届时晚辈到何处见前辈?”
甘石道:“二十七日夜,老花子在丐帮别院门前迎候会主大驾。”
钟吟道:“谨遵台命。”
甘石最后又道谢了一番,拜辞而去。
方冕好半天没说话,心里憋得慌,见老花子一走,忙道:“又有厮杀的对手了,好极、好极!”
银凤道:“冕弟,这伙蒙面人的功力,只怕不在神魔教高手之下!”
丁香有些着急:“酸丁,我们赶快回金陵,把疯道爷他们请来吧!”
钟吟摇头:“几位参事不能离开,还不知神魔教什么时候向侠义会下手呢?”
丁香更急了:“那怎么办?”
钟吟道:“回世外别庄见过爷爷再说。”
银凤道:“此去最好听听老人家的。”
丁香高兴了:“剑神爷爷只要出手,还怕这些蒙面人不丢盔弃甲吗?”
钟吟道:“怎能烦爷爷,走吧,已是四更天了。”
四人回到旅舍,各自回屋休息。
第二天,便启程前往莫干山。四人纵马急赶,当天傍晚到了世外别庄。
相别不过一月,钟、方二人却似离开了好久。爷爷、方宗民夫妇及家中仆役,无不大喜过望,对两个女娇娃也特别垂青。
方冕他妈一边在厨房亲自下灶,一边向方宗民,笑道:“这两个孩子真有本事,出去月余,一人就带了个佳媳回来……”
方宗民是来提开水壶的,闻言叱道:“休要胡说,两位小姐都是钟少爷的!”
方妈一愣:“没我们冕儿的份?”
方宗民自管提水走了,懒得答理。
方妈不会武功,又不识字,原为当地农妇,见识自然浅些,她自言自语道:“冕儿真没用,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竟让钟少爷全得了去。钟少爷也是的,该分一个给他的冕兄弟呀!”
书房里,爷爷正襟危坐,听钟吟叙述月来所见,不时捋着长髯,盯看姑娘们一眼。方冕与方宗民坐在右侧边,钟吟在左侧边,偏偏让两个姑娘坐在对面,害得两人低垂着粉颈,大气也不敢出,心中直恼酸丁,不该这么整她们。
钟吟刚刚说完,方妈叫吃饭,邵爷爷也陪他们前往饭厅。
由于高兴,邵爷爷命方宗民一块儿喝两盅。
饭毕,邵爷爷把钟吟单独叫到书房,两位姑娘自有女仆带去漱洗,方冕则到父母房中与母亲团聚。
邵天龙问了两位姑娘的出身来历。
钟吟红着脸把什么都说了,恳请爷爷恩准。
邵天龙道:“两位姑娘人品不错,天性聪慧,就这么订了吧!”
钟吟这才放下一颗心。
邵天龙又让钟吟把方宗民父子和两位姑娘叫到书房,向两位姑娘谈了准许订婚之事。两个妮子的两颗芳心也才落地,心中的喜悦自不必说。
此后,邵爷爷谈起正事。
他道:“想不到当年被正道人士逐出中原的魔头巨盗,竟然纷纷出笼,而且组成了神魔教。俗话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正道武林,又将大劫临头了!”
说完不禁长叹。
方宗民道:“血手印史刚,在绿林中何等身分,才是魔教一个右护法。屠龙太保雷彪身分比血手印高自不待言,但恐怕也不是教主。由此推论可知这教主身份之高。那么,谁有这样的能耐统驭那么多凶獠呢?”
邵爷爷沉思一会,道:“能统驭这些邪道高手的,这世上倒还有那么两三个人,但可能性最大的,还是阴魔追魂长孙治和无敌阎罗张锦鹤。此二獠,四十年前联手与为师和空灵禅师动手,败后隐迹甘肃。传闻长孙治不甘寂寞,暗中网罗党羽,势力遍布西北。这些年老魔若不魂归地府,他那阿修罗子午天蝎功必练到了十二成火候,就是为师的亲自出马,只怕也不能将他制住,顶多与他战个平手就是侥幸得很了。此獠若真是神魔教主,足可堪虑呢!”
一席话,听得在座诸小,无不动容。
丁香忍不住,道:“爷爷,这世上若无人治他,这可怎么得了呢?侠义会岂不束手待毙了?那酸丁可怎么办哪!”
说来说去,离不了她的酸丁。
邵爷爷微笑道:“说是无人能治也不尽然,这世上能人异士多得很呢!此外,只要中原各大门派能联手对敌,何愁此獠不除?”
方冕道:“爷爷,那夜袭丐帮总舵的,又是什么人物呢?”
邵天龙收敛了笑容,缓缓说道:“依吟儿所述,这伙人确是劲敌,其来历尤为可疑。爷爷没有目睹出手招式,很难道出究系来自何方。但有两个地方,其中必有一个。”
众小目不转睛,屏息凝神。
邵天龙沉入往事道:“大约百年前,武林中出了一位异人,无人知道他的师门,只知他武功出神入化,所向披靡。他经常游历名川大山,寻访高人异士较技。当时著名的高手,许多都败在他手下。后来一些名重四方的能人,为爱惜羽毛,保住刀光血影中挣来的名头,便纷纷趋避。这位异人由此便踌躇自满,自称天下第一。当时少林方丈、武当住持、峨眉掌门,以及别的一些名门大派首脑,无一不是他手下败将,难怪他不可一世,眼高于顶了。
这一年,他游历到黄鹤楼上,竞挥笔提了一首歪诗,讥讽中原大地‘遍地青青草,只恨无奇葩!’
黄鹤楼乃中原名胜,游人如过江之鲫,这诗也随着游人传向四方八面,武林中人视为羞耻。这才惊动了一位出世高人,产生了一较之念。也是活该有事,这位异人游历到西子湖,在西子湖断桥上,以类似大力金刚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