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过去,老魔未再出江湖,但塞外仍以二魔为尊,只是不曾踏入中原为恶罢了。如今阴魔追魂掌出现,说明老魔的门下已渗入内地,不出十年,江湖上必定又要掀起恶风浊浪,这事非同小可,定要与空灵禅师商量出个对策来。
邵天龙边想边走,不觉到了圆通寺。
圆通寺座落于城内螺峰山脚下,依崖而建。这螺峰山因“山色深碧,盘旋如螺”而得名。
元朝大德五年创建圆通寺,历时十八载方建成。寺内供奉着如来佛、阿弥陀佛、药师佛的金身,四壁塑有五百罗汉。进奉的香客络绎不绝,香火甚旺。
邵天龙携着钟吟进了大殿,向一位中年僧人问洵道:“敢烦大师通禀空灵老丈,老朽求见。”
那僧人似乎感到诧异,微微一怔说:“方丈年事已高,潜心修禅,多年不见外客,施主就不必打扰老禅师清修了吧。”
邵天龙道:“老朽远道而来,就为的是寻访老友,望大师方便,只需通禀禅师一声,说是浙江莫干山故友拜谒,见与不见,由老禅师定夺,不知大师以为然否?”
中年僧人正是知客僧,见对方须发皆白,谅不是诳语,便道:“方丈早巳闭门谢客,施主既是远道而来,贫僧就破例为施主通禀,见与不见就看施主的造化了。”
说完就往里院去了。
不一会儿,知客僧返回,恭恭敬敬向邵天龙施礼:“施主请进。”
邵天龙牵着钟吟,跟着知客僧出了大殿,穿过一道月门,来到一进小院。但见院内绿树婆娑,茶花朵朵,十分清幽,确是个修禅的好所在。
知客僧来到正中一间屋前,恭身禀道:“贵客到!”
只听里面一个低沉的声音回道:“请进。”
知客僧推开门,引进客人,便径自返回。
邵天龙牵着钟吟跨过门槛进屋,只见供桌下的蒲团上,坐着一位身披大红袈裟,须肩皆白的老和尚。一见客人进来,老禅师起身迎客:“阿弥陀佛,施主别来无恙!”
邵天龙深施一礼:“老禅师安好!”
钟吟不用招呼,学着邵天龙躬腰施礼。
空灵禅师道:“善哉、善哉,此小儿根骨清奇,宅心仁厚,不知如何称呼施主?”
邵天龙道:“说来话长……”
空灵禅师忙道:“施主请坐,老衲失礼了!”
宾主坐下,自有小沙弥前来奉上一杯香茗,宾主免不了扯谈些别后情形,并为已作古的江湖豪侠生些感慨。
空灵禅师早年出家在天台山,得佛门异人传了一身绝世神功。艺成后不显不扬,不为人知。后因一黑道魁首荼毒生灵,罪行昭著而又无人能治,空灵禅师只好悄悄下山将其诛灭,从此一举成名。后又与剑神邵天龙斗阴魔追魂,更是举世皆知,因而时时有人造访求教。老禅师不胜其扰,遂不告而别,远走南荒,其行踪只有邵天龙一人知道。
双方谈谈说说,逐渐转向邵天龙来意。
邵天龙道:“老朽每十年探访禅师一次,此行本是最后一次,原不该以俗事再干扰老禅师清修,不料此行却遇到了凶兆,事关今后江湖大计,只好说出来请老禅师参详参详了。”
空灵禅师道:“施主不必客气,请说。”
邵天龙便把这几日发生的事详细讲述一番。
空灵神师听后,连道:“善哉、善哉!”
邵天龙道:“观此情形,阴魔追魂不甘寂寞,其徒处心积虑,不择手段抢夺八公老人秘籍,志在修习上乘武功,卷土重来,老朽预计不出十年,必将为祸中原武林,老朽从浙江赴云南途中,听不少江湖人士议论老魔,说其在西北地带根牢基固,在中原地带立不住足的黑道魁首、狂徒凶犯,纷纷投奔麾下以求荫庇,违背当年立下的誓言。”
空灵禅师叹道:“孽障、孽障,老衲当年一念之仁,倒是种下了无穷祸根了,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邵天龙见老禅师自责,忙道:“老禅师慈悲为怀,普济众生,只怪妖孽不思悔改,怙恶不悛,如今之计,必须想出个万全之策方好。”
空灵禅师垂目轻喧佛号:“阿弥陀佛,老衲尘缘已尽,不日涅檗,难以再有作为。”
邵天龙知道老禅师误会了己意,解释说:“老禅师早离尘世,自不能再涉尘缘,老朽年逾八十,余下日子无多,对今后江湖已无法尽力,依老朽浅见,只能觅一根骨极佳的小儿造就成才,让晚辈代我们去替天行道吧。”
老禅师点头赞许,指指钟吟笑道:“此子根骨极佳,小小年纪就有了内功根底,施主一身绝技有了传人,可喜可贺!”
老禅师一眼就能看出吟儿的内功,叫邵天龙十分佩服,他深知空灵禅师功臻化境,若能让禅师参与造就吟儿,将来对付老魔传人就有了七成把握。于是乘机说道:“老朽技艺浅薄,只恐吟儿得了老朽衣钵后仍难降妖祛魔,还望老禅师为今后苍生计,多多赐教!”
空灵禅师微笑道:“施主过谦了,剑神威名,谁人不知,吟儿若得施主真传,也足以笑傲江湖了。只是今日与吟儿相见,总算有缘,老衲理当尽绵薄之力。”
邵天龙对钟吟道:“吟儿,还不快快谢过老祖师。有老祖师传你功夫,是你小子的天大造化呢!”
钟吟连忙跪倒:“老祖师在上,吟儿叩头了。”
空灵禅师微笑受了大礼。
吟儿拜罢,又规规矩矩站在一旁。
空灵禅师询问钟吟习的什么内功,邵天龙将钟玉成以气功按摩之事说了。
空灵禅师听了也感到惊奇:“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继而要吟儿背诵钟玉成教过的内功心法,并让吟儿打坐练功,吟儿一一做了。
看完后,空灵禅师低头沉思,俄顷、方才对邵天龙道:“此子颇具根底,老衲与施主共同施为,将其任督二脉打通,办法是老衲以真力贯注,施主以真力导引,只要吟儿受得住痛苦,大功便可告成,施主以为如何?”
邵天龙一听大喜,连忙道:“如此甚好,只是老朽愚昧,不知如何导引?”
空灵禅师道:“待老衲说与施主。”
传了口诀;说了方法,又叮嘱吟儿要抱元守一,心无旁鹜。
钟吟一一依嘱,盘腿坐好,依照父亲所授心法,排除杂念,抱元守一。空灵禅师与邵天龙一前一后,伸掌按住前胸后背,空灵禅师轻喝一声,两股内力齐齐涌进,钟吟只觉五脏六腑翻腾,浑身血脉如火焚,他咬紧牙关,默不作声,按照内功心法导引注入的内力,渐渐又觉丹田渐涨,犹似水囊装满了水即将涨破似的,正在危急,忽地像水囊开了小孔,沿任督两脉的渠道急冲,几乎毫无障碍地流畅通过,最后又汇聚一起,绕行全身穴道三十六周天,钟吟感到有说不出的舒畅,全身轻轻飘飘,宛如在浮云中飘游。
又听空灵禅师一声轻喝,两人同时收回内力,一个练武人生平追求的至高境界,就这样轻易完成了。
邵天龙不禁赞道:“老禅师绝技,老朽叹服。”
空灵禅师笑道:“此法老衲也是头次使用,若无两位绝顶高手通力合作,根本无法完功,还会毁了受功人的心脉,除非功力深厚,能借引外力冲关。”
钟吟浑身舒畅,正待起身,空灵禅师忽然一手按住他的百会穴,道:“且慢,抱元守一,导引真力,快!”
钟吟猛觉一股真气贯顶,以为如前所为还要来一次,急忙收敛心神,眼观鼻、鼻观心,屏除杂念,但那股真力有如火流,直贯丹田,他只觉心热肤热已越来越难耐。
邵天龙未料到空灵禅师会有此举,急呼道:“禅师千万不可!”
但空灵禅师此刻专心致志,哪里听得见其他声音,老禅师要将本身百年苦修的内家真力,倾注十之七于一代武才,以应未来江湖大劫,不惜毁了自己的精力与寿限。
邵天龙不禁深深叹息。
钟吟直觉烈火焚身,终于晕倒。
空灵禅师收回手掌,闭目调息,原本是红润润的一张面孔,刹时已变得苍白。
运气一周天,老禅师额头见汗,方才微睁双目,脸上呈展笑容。
邵天龙叹道:“老禅师只要传此子伽蓝神功,便是他的天大造化,何苦耗费真元……”
空灵禅师微笑答话道:“老衲不久圆寂,留一身内力何用?再说老衲还留了三成功力,足以维持,施主不必担心。”
说着,又从怀中掏出一份简册,道:“伽蓝神功要在极深厚的根基上方能练习,如今吟儿已有一甲子以上功力,习此神功当可速成。以后随着岁月增长,功力也日渐深厚,练功心诀与伽蓝十八式镇魔掌法全在此册上,老衲再详说练功之法,今后由施主教之,当可速成。”
于是空灵禅师将简册递给邵天龙,邵天龙翻开书页,边看边听,掌握了一切要领。
讲解完毕,钟吟已醒转,他睁眼一看,自己竟然躺在地上,便像平日一样,来个鲤鱼打挺。没想到他收腹蜷腿后腿一蹬腰一挺,忽地直往对面墙壁飞去,吓得他大叫一声,慌忙伸出双掌以护住脑袋,眼看就要撞到墙上,忽觉一股吸力拖住了身子,紧接着一只大手抓住他的后领,将他轻轻放下。
他惊骇莫名地睁大两眼,一会儿瞧瞧邵爷爷,一会儿瞧瞧老祖师。
二老见状,不禁开怀大笑。
邵天龙喝道:“老禅师以真元度你,还不快快叩谢恩师!”
钟吟不明其中缘由,叫他叩头拜师倒还是懂的,连忙下跪叩首,口称“恩师”。
空灵禅师刚要阻拦,邵天龙忙道:“老禅师舍弃真元,又传伽蓝神功,有授徒之实,老朽已收他为义孙,又是老朽徒儿,愿与老禅师共教此子,望老禅师勿拒。”
空灵禅师只好默认,任那钟吟行了大礼。
待礼毕,空灵禅师道:“吟儿,为师有几句话你要认真记下了。”
钟吟应道:“是,徒儿谨记。”
空灵禅师道:“徒儿长大后,切记匡扶正义,诛除奸邪,只是切莫大开杀戒,上天有好生之德,只要人生悔过之心,便应放开一条生路,切莫斩尽杀绝。”
钟吟道:“徒儿记住了。”当下将老禅师的教诲复述了一遍。
空灵禅师见他如此伶俐,不禁十分高兴。
邵天龙知道分手时间到了,此后一别,再难有相见之日,当即起立深施一礼。
空灵禅师也起立还礼,道:“望施主珍重,老衲不远送了。”
邵天龙道:“人生聚短离长,这就告辞!”
钟吟对老禅师十分依恋,告别时流出了两行清泪。
空灵禅师送出禅房,互道珍重而别。
邵天龙心中十分感慨,双方都已年逾古稀,阅尽人世沧桑,纵有千言万语,说说又有何益?他决心将吟儿调教成身具两家绝技的武林高手,度人济世,以报空灵大师之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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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章 天香楼
浙江德清县城北莫干山下,傍山而建的几间瓦房,形成两进小院,这便是剑神邵天龙的“世外别庄”。别庄后面是一片空地,经主人的匠心培植,这片方圆十几丈的旷地四周,长满了杨树,就像天然栅栏。
此刻,天刚破晓,一个身材颀长的年青人正闻鸡起舞,勤奋练剑,一遍又一遍。
只见他身手矫健、闪跳腾挪,剑气森森、劲风萧萧。只要他跃进大树五丈间距,无形剑气就会将树叶逼落,飘飘洒洒落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