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少林知客毕竟是见过世面的武林高手,当即深施一礼:“小僧知客了尘,见过会主。”
钟吟赶忙回礼:“钟吟见过知客大师。”
了尘见他谦恭有礼,又多了一分好感,当下请客入门,再进寺内一小厢房,看座奉茶,然后亲去通禀方丈。
不到一盏茶时光,了尘来请诸小侠入内。
了尘道:“敝寺本有女施主不入内院之规定,但侠义会女侠又当别论,方丈破例恭请诸位。”
当下众人跟随知客,来到白衣殿,只见十多个身披大红袈裟的老僧人,已在殿前恭候。
当中一位老禅师,鹤发童颜,年约六旬,慈眉善目、和蔼可亲,这便是方丈广仁大师。
广仁大师跨出两步,口诵佛号:“南无阿弥陀佛,侠义会会主侠驾光临,恕老僧迎迓来迟,未出山门,实因少林多事之秋,请钟会主原宥则个。”
钟吟也抢上前一躬到底:“晚辈等路过宝刹,特来拜谒方丈大师,干扰清修,冒渎佛颜,还请大师莫怪!”
广仁大师举目上下一打量,心中不禁奇怪,这钟吟后生正如知客所说,脚步虚飘,两眼无神,哪像个内家高手?这玉神龙之大名,何以会冠之于他的头上?但广仁大师只是心中存疑,神色上丝毫不露,当即笑呵呵说道:“施主年轻有为,侠义会侠名远播,老衲也十分敬仰,只恨无缘识荆,幸得今日在敝寺一见,足慰生平!”
钟吟含笑道:“不敢当大师谬赞,少林寺乃武林泰山北斗,晚辈等渴仰已久,今日拜谒宝刹,蒙方丈大师破例接见,乃晚辈等人三生有幸!”
接着向众小侠道:“快快参见大师!”
毛一子带头自报姓名,一个个向大师见礼,人人礼貌周全。
广仁大师及一干僧众,见来人除毛一子老道外,个个丰神朗逸,聪慧灵敏,对少林寺敬礼有加,十分尊崇,便都产生了好感。
广仁大师又向众小侠介绍了身旁的达摩院首座广慈大师、罗汉堂首座广济大师、戒律院首座广度大师等高僧,众人又一一见礼,宾主方才进入殿中坐下。
早有小沙弥一一奉上香茗。
广仁大师道:“施主不远千里,行止何处?”
钟吟道:“晚辈等人欲往华山。”
达摩院广慈大师道:“施主欲参与无名岛天下第一庄与华山剑派的较技么?”
钟吟道:“无名岛仗技凌人,蔑视中原武林,强索已往命案,逼人太甚。华山既有危难,理应拔刀相助,故晚辈奉会中前辈之命,赴华山共拒强敌。”
罗汉堂广济大师问:“侠义会中不知有哪几位武林高人?”
钟吟据实回答:“疯道人无忧道长、独行客公孙磊、醉判官段雄、四海游龙喻梦诗、天煞星朱瑞祥、飞鸿剑葛风、崆峒悟玄子道长、普陀山达摩岭一心师太。”
少林诸僧听见这一串曾名震四方的武林名宿的名字,俱皆动容。
方丈广仁大师道:“善哉,善哉,难怪侠义会叱咤风云,原来有这许多位高手名宿坐镇,彼辈高人隐迹后复出,武林幸甚,苍生幸甚,何惧魔教不灭,妖邪不除。”
达摩堂广慈大师又问:“不知哪几位高人驾临华山?怎么不与施主们一路?”
钟吟答:“前辈们坐镇总会,以防神魔教偷袭总会,只遣晚辈们来此。”
诸僧一听此言,莫不大大失望。
他们曾奇怪侠义会只这一般年轻人,何以能抗拒雄厚的神魔教,现在听钟吟这么一说,恍然明白了其中缘由。怪道是一班名宿高手在幕后撑持,否则只凭几个年青人,又怎能弄得出局面?待到听说赴华山之行,这些名流一个也不曾前来,光这些年轻人斗无名岛,岂不是白白送死吗?
戒律院广度大师道:“无名岛武功怪异,许多门派已被折服,侠义会名宿一个不出,光凭施主们赴华山之会,恕老衲直言,只怕是不妥吧,望施主三思。”
田秀秀妙目一瞥道:“敢问大师有何不可?请一一指明。”
广度大师肃容道:“凭施主们的修为,只怕不是无名岛的敌手。”
田秀秀又问:“大师怎的知道我们不是无名岛的敌手?”
广度大师不好说了,只说:“施主们年纪太轻,修为火候自然不足。老衲直言不讳,也是一番好心。”
田秀秀又道:“既然我们年轻修为不足,大师这般高寿,想必修为火候是很够的了,那大师为何不去华山援救武林同道,光坐在这里无动于衷呢?”
这田秀秀高傲精灵,嘴不饶人,她气和尚看不起他们,就甩了这么几句出来。
这一下,少林诸僧面上变色,神情尴尬。
方丈广仁大师合掌道:“阿弥陀佛,女施主指责得对。无名岛人纵横江湖、屠戮武林,迟早也要上少林寻事,但老衲师兄弟乃佛门弟子,不宜主动滋事,以给人把柄,待无名岛人找上少林,老衲到时才好与他理论。”
这道理未必说得通,岂能服人?
田秀秀嘴一翘:“大师所言差矣,天下武林同道,本出一脉,休戚相关,唇亡齿寒,少林若是闭门守山,听任无名岛与神魔教屠尽天下各派,届时少林又何以自保?望大师三思!”
她言词锋锐,又说在理处,叫人无法发火,真是下不来台。
钟吟忙道:“田姑娘心直口快,望大师莫怪。”
广度大师并不生气,道:“善哉善哉,女施主所言,并非无道理,但施主们此行,不是过于冒险了么?”
姚菊秋早就心怀不满,只是不敢开口,见田秀秀说了话也未受到钟吟责备,胆子这就大了起来。
她道:“华山有难,身为武林儿女,援救华山责无旁贷;见危授命,视死如归,碧血丹心,气贯长虹,浩然正气,唯天可表!”
她刚说了两句就没词了,毕竟当着许多人的面,她不免心慌意乱,但她心里转得极快,灵机一动,就把钟吟在演武会上的话搬出一段来,叽咕叽咕,一口气到底,倒也不差一字。
众老僧听她说得慷慨激昂,正气浩然,又是出自一位小女娃之口,不禁俱皆动容。
方丈广仁大师口喧佛号,道:“女施主巾帼英雄,不让须眉,老衲好生敬佩。”
罗汉堂广济大师道:“女施主见义勇为,不畏强暴,精神可嘉,但老衲以为,无名岛人性情凶残,倘若只凭一腔热血,恐未能扭转大局,何苦作此无谓牺牲?”
钟吟怕越说越僵,忙打岔道:“晚辈等少不更事,多多冒犯,望大师原宥。只是晚辈一事不明,欲请教方丈与各位大师,不知当言不当言?”
方丈道:“施主但请明言,老衲知无不答。”
钟吟正色道:“无名岛人若在华山取胜,事后可能光临贵寺,不知方丈以为然否?”
方丈肃容道:“施主所言不差,少林寺为人眼中之钉,无名岛势必与少林一战。”
钟吟道:“据晚辈所知,无名岛人仅出来一名总管和十多个庄中弟子。总管矮雷公上官侯,以失传已久的霹雳掌挫败众家高手。霹雳掌发出时声如雷霆,以其内火侵人心脉,实是厉害已极。此外,庄中弟子会使一种指法,一指点出时,指力化为七线细如针尖的锐风,专破人护身罡气,已伤了不少高手。这还不算,近日又派出一批人手,由庄主公子率队,据称此人功力犹在前述诸人之上,而庄主本人,不久也将亲临中原。此外,神魔教也极不容忽视,其实力只怕比无名岛还雄厚呢!教主其人,极可能是当年横行天下的阴魔追魂长孙治呢!”
众僧听了,莫不惊骇。
罗汉堂广济大师道:“施主何以知之甚详?”
钟吟道:“晚辈与无名岛人交过手,还吃过施阴魔追魂掌人暗算的亏。”
众僧又是一惊,对这个年青人均感到莫测高深,但又令人难以置信。
钟吟续道:“以时下中原武林之危,不知大师有何高见,方能伏魔降妖,救济苍生,平息天下大劫?”
众僧俱都一愣,不知如何回答。
方丈广仁大师道:“不瞒施主,老衲等师兄弟实有愧于武林。盖因妖邪势大,少林曾遣人前往武当、华山各派,探询对付办法,曾提出会盟一案,武当并无异议,唯华山不作答复。
此外,无名岛人并无固定处所,神魔教又远在江浙,似并无燃眉之急。老衲等又顾虑出头后引火烧山,佛门弟子似不宜惹来无尽烦恼,开启祸端。凡此种种,犹豫不决,故尔坐等事变,处处被动。今观施主等人年纪轻轻,不远千里跋涉,意在武林大义,令老衲汗颜,惭愧,惭愧!”
钟吟等人听方丈说出这番自责的话来,都一时不知所措,继而又深受感动,大师不愧为修为极高的圣僧。
钟吟连忙道:“大师休要自责,天下武林二十年未逢狂风巨浪,各大门派相互联络甚少,以致被人各个击破。少林即使振臂一呼,许多人恐怕只知明哲保身,置之不理,徒使少林惹上强敌,还不为天下人谅解,此为少林之所难也。如今华山之危迫在眉睫,大师准备如何处置?”
广仁大师只见钟吟为少林辩解,不给人以难堪,心中又增多了好感。便道:“少林愿派出精英,与会主共赴华山。”
钟吟等人大喜。
钟吟道:“如此,天下武林幸甚。华山之会后,少林若有差遣,晚辈等甘愿效力。”
广仁大师道了谢。
广济、广慈、广度几位大师心想,方丈见尔等年轻无知,但义援华山,精神可嘉,这才派我寺高手相伴,一则为华山共拒强敌,一则也为保护尔等,少林哪里又会因事要你们插手呢?你们来帮忙,不是越帮越忙吗?唉,年轻人毕竟是年轻人,幼稚无知,天真烂漫得紧呢。
只是少林这一插手华山,只怕不得安宁了。
钟吟见已说动少林参与华山之役,此行目的已达,便告辞下山。
广仁大师未作多留,只嘱咐众人小心。
众人刚走出白衣殿,便见知客了尘被两个大和尚搀扶着进来,一脸煞白,似受了内伤。
达摩堂广慈大师惊问道:“了尘,发生何事,被何人所伤?”
了尘强打精神道:“山门外、来了、三个人,自称无名岛、岛、天下、第一、一庄人,硬要、闯进、方、丈,徒儿、说、待、通通、报,彼等就动手、伤、人……”
话未完,接连又有僧人来报,无名岛人已闯进寺内大院,被众僧挡住。
广仁大师念声佛号“阿弥陀佛”道:“众位随我看看去吧!”
说完从容举步,不疾不徐。
侠义会众姑娘相互使使眼色,扮个鬼脸,意为人家都打上门来了,还这么不紧不慢的,真把人急死了,气死了。
来到大雄宝殿,只见大门被一群武僧挡住,似正与人理论。
戒律院广度大师沉声道:“方丈驾到,尔等弟子速退。”
挡在门口的武僧立即躬身向两边闪开。只见站在门前一丈外的是一个美貌姑娘和两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
几位大师看得一怔。
那姑娘妖媚地一笑:“哟,惊动了老禅师啦,不知道哪位是方丈广仁大师?”
广仁大师口喧佛号,道:“老衲便是广仁,不知姑娘有何见教。”
站在老僧们后面的是钟吟等人。钟吟见过此女,在黄山交过手,认得她叫玉蝙蝠孟珠,另外两个男的,却未见过面。
这时,只听孟珠笑道:“小女子奉无名岛天下第一庄总管之命,特来会见方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