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吟有气无力地说:“愿听高见。”
崔玉贞笑道:“你解散侠义会,当众宣告投入本教,一则念你交出了这玉石怪物,一则念你有一身功夫,教主示谕会重用于你,你说,这不是捡了很大的便宜了吗?”
她从怀中取出那个人面鸡身的凫,托在掌上把玩,十分悠闲自得。
钟吟道:“怎么会是便宜呢?”
崔玉贞道:“你杀了本教右护法血手印史刚的大徒弟欧阳森,破坏了本教劫镖大事,凭这两条,你必须受尽酷刑而死。另外,这玉石怪物不是你交出来的,是捉住你以后搜出来的,就这也算你大功一件,投入本教后,给你高位,有钱有势,要什么有什么,你喜欢女孩子的话,要多少有多少,你说,这不是神仙过的日子么?难道还没让你捡到便宜?”
钟吟不作声了。“你愿不愿意呀!”崔玉贞催他,“要是不愿意,这些姑娘可就惨了呢!”
钟吟仍不说话。
丁香急了:“吟哥,你千万不要答应,小妹就是死了也不要答应!”
这一嚷,姑娘们都叫起来了。
“不要听她的!”
“不能听!姑奶奶死就死!”
“决不向女妖屈服!”
罗银凤却一字一句念道:“除暴安良,义无反顾……”
“见危授命,视死如归……”丁香、田秀秀马上跟着念。
“碧血丹心,气贯长虹……”陈竹韵、姚菊秋、蒋雪雁也都合上。
“……浩然正气,唯天可表!”众女娇脆的声音凝成一片慷慨激昂、扣人心弦的呐喊。
侠义会的男儿门,个个热血沸腾,义愤填膺。
崔玉贞听得面上变了色,一声奸笑:“好个巾帼女英雄啊,我要看看是真不怕死,还是假不怕死!来人,把那丫头拉出来!”
众人心中吓得一抖,不知是哪位姑娘首当其冲。
一阵脚步声从洞道传来,一个白衣姑娘被带了进来。
钟吟大骇,怎么会是她?
汤文媛有气无力地拖着莲步,缓缓过来。
她双手被缚,娇弱无力,但依然神态高傲,冷漠无情。
她也看到了侠义会中人,似乎一愣,再看到钟吟,不禁惨然一笑,两只明丽的眸子闪现出一丝深情,旋即又把目光移开,对着高踞于上的崔玉贞。
崔玉贞柔声道:“汤姑娘,委屈你了,真是情不得已呀!”
汤文媛冷冷道:“你不把我放开,无名岛会找你算帐的!”鬼王齐正光一声怪笑:“小妮子,你以为神魔教真的和你们无名岛称兄道弟吗?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到时候定然有一番火拼,神魔教岂能容无名岛在中原坐大?现在宰了你小妮子,无名岛不就少了一个得力弟子了吗?嘿嘿……”
汤文媛并不气馁,勉强道:“这话敢当着天下人说么?”
拘魂姥姥段珍呷呷呷大笑了一阵:“小丫头只可惜你等不到那一天!”
汤文媛漠然问:“你们要怎样?”
崔玉贞道:“汤姑娘,也不怎么样,我只想借你这一张娇靥,做给侠义会那些女娇娃瞧瞧,一勺滚烫的桐油泼在你的俏脸上会变成什么样子,免得她们在这里充好汉呢!”
汤文媛惊得退了两步:“你、你……你好狠,我情愿死也不……”
崔玉贞笑眯眯地说:“要死么,没那么便宜的事,我要废了你这张讨人喜欢的脸,还要废了你的武功,把你关在石牢里,让你求生不得也死不掉!不过,你放心,还有侠义会的这班小妮子陪着呢,你说好不好?”
汤文媛吓得站也站不稳了,她可以不怕死,但她却怕毁了容废了武功关在石牢里的非人生活。
邢云龙道:“上刑吧,堂主。”
崔玉贞道:“侠义会的女英雄们,看好了,等一会要还是不听话,就轮到你们啦。”
她轻巧巧地又说:“动手吧,别让汤姑娘久等啦。”
“喳!”堂上四个赤膊大汉吼了一声。
两人一边一个捉住汤文媛的胳臂,捉鸡似地拖往铁祸面前。
汤文媛一声虚弱的尖叫,顿时晕了过去。
侠义会众姐妹也吓得尖声叫了起来。
一个大汉拿起一只大铁勺,铁勺杆上早包好了布条,他双手握柄舀了一勺桐油出来,另一个大汉则用一把小勺从大勺里舀。
眼看一个绝色娇娘马上毁于一旦。
蒋雪雁、姚菊秋、丁香、田秀秀都吓得闭紧了眼睛。罗银凤、陈竹韵则拼命侧转了头。
“慢!”钟吟出声了,“我有话说。”
崔玉贞道:“怎么,你愿投效本教?”
钟吟道:“放了汤姑娘,好商量!”
崔玉贞冷笑道:“商量?跟谁商量?本座只问你愿不愿意,没有什么好商量的。”
钟吟道:“我要是答应了,这些会中弟子你都放他们走?”
崔玉贞道:“当然。”
钟吟问:“汤姑娘呢?”
崔玉贞反问:“她是你侠义会中人?”
“不是。”
“对啊,既然不是,就不能放。”
“汤姑娘曾救了我侠义会中人,所以……”
“不必多说,本座决不放她!”
“我要是答应了,你真的放人?”
“哼!本座何等身份,说一是一!”
“好,我答应!”
丁香等众姊妹听了,又急又气,纷纷大叫起来:
“不能答应呀!酸丁!”
“不准你答应!”
崔玉贞一瞪眼:“你们几个小妮子再敢出声,本座马上把你们拉出来,尝尝脸浇桐油的滋味!”
这一恐吓马上见效,众女一时不敢作声。
钟吟坦然道:“我这不是答应了?快放人呀!”
侠义会中男儿均知钟吟是迫不得已,牺牲自己救大家一命,俱都心如火焚,又无可奈何,有的竟掉下了眼泪。
崔玉贞道:“忙什么?第一,你须在文书上签字画押;第二,为了表示你的诚意,你要把三颗人头献给本教,你办得到吗?”
钟吟道:“说说看。”
崔玉贞道:“听好了,第一颗是侠义会中那个疯疯癫癫的牛鼻子老道,第二颗嘛是少林寺掌门广仁大师,第三颗是武当掌门清虚老道。等你办完了这几件事,到时自然就会放人,你看公平不公平啊?”
钟吟不气不脑,点点头:“公是公平,只是时间太长了吧?”
崔玉贞道:“长什么呀?你要是办事利落些,不是就不长了吗?”
钟吟不作声了,俄顷,垂头丧气地道:“好吧,人在屋檐下,怎敢不低头,就依了你吧,啊?”
丁香尖叫起来:“酸丁,你敢做这天人共愤的事,我、我……”她说不下去,大声哭起来。
钟吟叹道:“香妹,愚兄也是毫无办法呀,不这样能救得了你们吗?”
姚菊秋大叫起来:“小姑奶奶不要你救,不要你救!不要你救!……”她也嚎啕大哭。
罗银凤含泪道:“吟弟,你,你牺牲太大了呀!”
田秀秀吼道:“亏你是七尺男儿汉!姑奶奶看错人了,该死、该死、该死!”
陈竹韵叹道:“就是为了我们,你也不该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呀!”
蒋雪雁什么也不会说,只跟着大哭。
男儿们也激动了,不过他们没骂,将心比心,又将如何呢?
汤文媛早已醒来,全都听进了耳里,对众女的嘶叫,她感到气愤不平。她缓缓站了起来,没人拦住她。她瞧着姑娘们,想说什么话,然而声音却压不过她们。
她往前走了几步,众女见她要说话,便一个个止住了悲声。
汤文媛道:“你们怎么怪他呢?为了你们,他宁愿下地狱,敝那背信弃义、天人共愤的叛逆,让众人唾骂,从此再见不得人!你们以为他心中好受么?是么?”
众女一时被她说得愣住了,但马上又有几张嘴对她叫起来:
“我们宁愿和他死在一起,也不愿他对不住天下武林!”
“我们愿一死,决不叫他做叛逆!”
“……”
汤文媛摇摇头,叹口气,自言自语地说:“唉,做人真难呀!”
钟吟敛眉苦脸地对崔玉贞道:“堂主,求你把这位汤姑娘放了吧!”
崔玉贞格格笑道:“她帮你说话,你就看上她了?你不是已经有两位如夫人了?”
钟吟道:“不敢妄想,汤姑娘于我侠义会有恩,总不能看她遭此酷刑而不动心,为什么不把汤姑娘也引入教门呢?”
崔玉贞与几个老魔互相看看,嘴皮子动了动,用传音入密交谈几句,然后道:“她要是不愿意呢?”
“我劝劝她吧!”
“好,给她个最后机会!”崔玉贞点点头。
钟吟道:“汤姑娘,请移驾过来一谈好么?”说时两只眼满含期待神色。
汤文媛道:“说什么呢?我汤文媛决不入神魔教……”
钟吟怕她说出不好听的来,激怒了妖魔,忙道:“汤姑娘,请过来再说吧!”
“无耻!”
“真不要脸!”
“自己投效神魔教,还要扯上别人!”
众女一片怒骂声。
钟吟置之不理,殷切万般地又说:“请过来呀,汤姑娘!”
汤文媛本就对他有了情意,见她如此殷切,不忍拂了他的心意,便缓缓走过来。
钟吟像是被众女骂得抬不起头来,直勾勾低着脑袋,真是不敢见人。
台上的老魔和台下的爪牙,饶有兴味地瞧着这出戏。
汤文媛本离钟吟五丈外,走至三丈远时,一个极细的蚁蚊似的声音突在耳边响起:“汤姑娘你被点了哪几个穴道,走近我时背对台上,赶快说出,我为你解穴后,你假作生姑娘们的气过去打她们,解了她们穴道,护住她们,等她们恢复功力……”
汤文嫒又惊又喜,这才知道钟吟叫她过来的用意。
钟吟为什么直到这时才采取行动?人命关天,他难道不知道?
其实,这怪不了他。
魔头们施放的迷香叫“迷魂香”,不同于一般的迷香。迷魂香中后立倒,药力时间长,若不是老魔们要按计划迫钟吟屈服,给他们都服了解药,他们到现在都还不会醒。但即使醒了,功力也只能在半个时辰后才能恢复,所以钟吟一醒过来后就运功冲受制的穴道却冲不开,只能放慢时间继续运功。
由于他功力深厚,醒过来比别人早得多,迷药对他的功效也弱得多,他才得以冲开穴道。
冲开穴道后,他还不敢贸然采取行动救人。
因为众人穴道受制,又被分作两边,女的一边,男的一边,中间相距少也有五六丈。他要是先解男的穴道,又怕解开后他们体内药力未散,等于白解,那么他既要和几个魔头动手,又要保护两边男女小侠,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所以,他故意拖延时间,等待时机。
再说汤文媛听了钟吟的传音入密后,越发装得路都走不稳的样子,娉娉婷婷慢慢移动莲步。
钟吟不禁暗赞这汤姑娘真是兰心慧质。
未等姑娘走近,钟吟又问:“请问堂主,可否让在下悄悄和汤姑娘说几句?”
崔玉贞笑道:“哟,你们要私订终身呀?看来你们是郎才女貌,倒是天生的一对呢!要说就说吧,可别让人听见了啊!当心你那两个未过门的媳妇听见了,醋坛子非摔坏不可!”
她为何如此放心?或者如此大胆?
她觉得钟吟毕竟年轻,对生命自然十分爱惜。想当初自己本也眼高于顶,哪把别人放在心上,可后来又怎么样了?还不是只好屈服在老魔的淫威之下,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