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悦宾”旅店住了一宿,由于缺乏江湖经验,看不出端倪,方冕正感无聊,好不容易听见有人打架,钟吟又不准去,真是好不扫兴。
疯老道又喝干了一壶,道:“你们不敢去,真是没出息。嘿嘿,这场戏热闹着呢,手底下软的,还是不去的好,要不丢了老命就悔之晚矣!”
方冕道:“究竟什么热闹啊?”
疯道人想,不妨告诉他俩,看看他俩要如何?观其二人言行,不失为正人君子,也不知是哪个门派调教出来的弟子。
于是说道:“你二人先把姓名来历告诉老道,老道方能将这场热闹告诉你们。”
钟吟把二人姓名说了,却不说出师门。
疯老道不罢休:“跟谁学的功夫?”
钟吟道:“请来的拳师,不过是强身壮体的把式。”
疯老道知他们不肯说出师门,疑心愈盛。特别对于钟吟,他觉得毫无把握,推断不出钟吟究竟有没有功夫。现下只有两种可能,要么钟吟只会花拳绣腿,要么就是绝顶高手,但前者可能性较大,后者实难叫人相信,一个年仅双十的后生小子,竟然能把内功练到返璞归真的上上境界?
心念电转间,他忽然一把扣住钟吟的手背,大指按在脉根穴上,微一加力,痛得钟吟“唉哟”一声,这一试试出了钟吟脉息内毫无内力反应,只好放开。
钟吟皱着眉道:“道爷,看不出人瘦如斯,还有这么大的力气,小生的腕骨可要断了。”
方冕冷不防老道会出手,他刚要出手却听钟吟叫痛,立即知道他是装佯,便袖手旁观。
疯老道叹口气,心想,走了眼了,原来是个废物,还是不让他们赶热闹送死的好。
方冕催促道:“道爷,讲你的故事呀!”
疯老道失望之余,摇头道:“讲有何益?”
方冕急道:“那你不是白吃白喝了?”
疯老道一瞪眼:“你小子要找死?道爷就讲与你听吧。”
他遂把九龙镖局之事说了。
钟吟不动声色。
方冕就坐不住了:“道爷,这劫镖大盗会与九龙镖局一战么?”
那坐在靠窗的翁姓少年忽道:“丁老镖头何等英雄,那强盗怎敢来捋虎须?”
方冕侧头一看,人家并不是对自己讲的。
夏姓少年道:“若那贼盗真敢现身,我夏子龙第一个要取他首级。”
姓翁的道:“丁老镖头不过失了一趟镖,犯不上亲自来押镖呀!”
那姑娘冷笑道:“若是只失一趟镖,丁老英雄会亲自来吗?”
夏子龙道:“丁老镖头致函家师,家师派小弟前来护镖。”
“你们黄山派就派你一人?”
“兵贵在精,不在多呀!”
姓翁的生怕被冷落,忙道:“在下与少镖头丁辰有旧,故尔赶来助阵。”
姑娘道:“丁老镖头何时起程?”
夏子龙道:“明早一早动身!”
这边厢,疯道人道:“听见了儿?要看热闹明早去镖局门口看吧,道爷我酒足饭饱,得找地方纳福去了。”
说走就走,疯老道径自去了。
钟吟二人会过帐,下楼便回了“悦来”旅店。
在房内,二人商议了一番,决定明早跟随镖车行走。
第 三 章 红衣少女
杭州九龙镖局是城内最大的镖局。此次护镖竟然是北京总局的总镖头亲自出马,其声势可想而知。
据说,这趟镖是杭州城内几家大丝绸商联合求保,押运货款到金陵总商号,货款不下五十万两纹银。
这消息是在镖车浩浩荡荡出门后,才在杭州城内的旅店酒楼传开来的。
钟吟和方冕一早起来,在“天香楼”早膳时,听食客们谈论纷纷。
方冕抓耳挠腮,恨不得立刻赶了去,连连催促钟吟。
钟吟笑道:“你真是的,难道镖车一出杭州城就会被人劫了去不成?”
方冕陪笑道:“这自然不会,不过还是早走为好,看看人家的阵容也不错呀。”
钟吟道:“我们没有马,难道跟着人家步行不成?”
方冕道:“叫店家帮买两匹马不就成了?”
两人会了账,回到旅店,请小二帮忙买马,小二得了赏银,很快买了两匹马回来。二人骑马上路,走了一会儿,忽听后面蹄声嗒嗒,两人回首一望,只见七八匹马疾驶而来,不一会就赶上了他们。
为首的是一位英俊潇洒的青年,见他二人在路中缓行,便大声喝道:“快快闪开,九龙镖局大队人马来了!”
说完已擦身而过。
两人将马停住,后面的人一个接一个冲过,若不是两人骑术精良,早被撞倒一边了。
这七八人驰过后,遥见大队人马滚滚而来。最先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伙武师,一个个膀大腰圆,威武雄壮,纵马缓行。他们后面,则是七八个年青武士,其中最显眼的是身著黑衣、白衣劲装的两个青年。之后就是镖车,双马驾辕,车头插着三角九龙镖旗。每辆镖车两旁都有四骑卫护。镖车一辆接一辆,少说也有十辆。镖车过后是一大群骑士,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不下三四十人。
其中有个穿红的绝色少女,众星拱月般跟在她两边的年青武士有十好几个。那少女星目微闪,注意地看了看钟吟。
钟吟也看了看她,不禁心中一动,暗叹道:“世上竟有如此美丽的人!”
先前在“天香楼”上见过的两男一女,也夹在人丛中。
钟吟等他们过完,不疾不徐跟在后面三十多丈远。
方冕道:“好壮的声势!”
钟吟点点头:“大概万无一失了。”
方冕道:“不见得,要真是阴魔的人劫镖,他们不知道能不能对付。”
两人谈谈说说,无拘无束,前面的人快他们也快,前面的人慢下来,他们也慢。
半天走下来,也不知走了多少路。
中午,来到一个小镇。镖车歇晌打尖,把镇上的小吃店都给占了。钟吟、方冕二人找了家最大的酒楼,可仍然找不到座位,只好买了几个饼子,找家茶铺将就充饥。
晚上,镖车在一个大镇过夜,大些的旅店部被镖局包了,他两人只好在小店歇息。
如是几天过去,渐渐走近了江苏边境,人烟也愈来愈少,路途也愈来愈荒凉。
镖行的人中午吃些干粮,晚上仍宿小镇。钟吟、方冕也学样买些干粮,晚上只好在野外栖身。镇上小店全包也不够镖行的人住,伙计们就只能睡在镖车旁边了。
这天一早,钟、方二人刚上马,就见几个年青人把路给堵住了。
其中一人喝道:“小子,给我滚下来!”
方冕大眼一瞪:“你小子把嘴放干净些!”
又一人道:“还敢回嘴,不要命了?”
钟吟沉着地拱拱手道:“各位,在下兄弟并未招惹是非,有何来意就请说吧。”
有人道:“你们两人紧跟镖车之后,敢情是劫镖大盗一伙的,快给小爷从实招来!”
方冕喝道:“这路光你走得,别人就走不得?”
这时,从小镇上又走出一大伙人,想是被吵闹声所惊动。
“什么事?”一个苍老的声音问。
来的是追风刀姚刚。
“前辈,这两个小子鬼鬼祟祟跟在镖车后面已经四天了,看样子定是贼人一伙!”先前质问钟、方二人的年青人回答。
“哦,原来是魏小侠,此二人行踪连老镖主也注意到了,待老朽问问。”姚刚说着挤进人丛,把钟、方二人仔细打量一阵。
钟吟拱手道:“这位老丈,我弟兄跟在镖车后面行走,无非是沾镖局的光,怕遇上盗匪而已,非有其他,若不准跟,小生就等镖车走远了再走吧。”
姚刚本是老江湖,看看两人一文一武,似也不像坏人,便问道:“尊驾欲往何处?”
钟吟不假思索答道:“南京。”
姓魏的在旁道:“听听,他也往南京,这不是太凑巧了么?”
姚刚心里一动,有意试试对方功力,刚想动手,就听身后有人说道:“既然这两个小子也往南京,就把他们押着走吧!”
方冕一听大怒:“你敢!……”
钟吟止住方冕:“别嚷,兄弟,我们正大光明,就跟着镖车走吧。”
姚刚一想,正值多事之秋,还是小心些好,便道:“二位年青人,就请跟我们一起走吧,情不得已,只好得罪了。”
钟吟大方地说:“不妨,不妨,跟着众位走倒是安全得很哩。”
钟、方两人被这些青年侠士吆喝着进了小镇,惊动了丁氏一家老小。
穿红衣的绝色少女也问了情况,不禁皱眉道:“真是荒唐,万一有事,不是还要照顾他们么?”
华山弟子魏山赶忙道:“丁姑娘,这两个小子不是好人,万一有事,我先把他俩宰了!”
丁香嗔道:“魏少侠,是好是坏没有证据,不好乱说的。”
方冕道:“他才不像个好东西呢!”
魏山大怒:“小子,你敢骂我……”
丁香忙道:“魏少侠,不可鲁莽。”
魏山倒真听话,果然不敢莽撞了。
丁香又对站在一边沉默不语的丁老镖头说:“爹爹,人家走人家的路,又不犯王法,把人家强押来,这算哪门事理呀?”
钟吟对她有了一分好感,便多瞧了她一眼,这一瞧,又惹出祸来了。
魏山见丁香为钟吟说话,心中本就不是滋味,再看到他睁着两眼瞧了香,气就不打一处来,跳上去一把捉住钟吟的手腕,一拉就把他拉下马来。
钟吟“哎哟”一声,四仰八叉跌在地上。
丁香大急,莲步一点,已到了钟吟身边,她不便出手相扶,只急着问:“摔伤了么?”
钟吟心中十分舒坦,慢慢爬起来道:“多谢姑娘关怀,这一跤小生还受得起。”
丁香面色一红,接着转过粉脸,对老镖头道:“爹爹,瞧见了么?人家并无武功,快些让人家走了吧,免得在此受人欺侮。”
魏山一听,十分懊恼,悔不该惹得美人恼怒。
丁浩对钟、方两人已注意过好几次,看不出二人的路数。本想多看几天,才作处理,没想到年青人沉不住气,已经把事情挑明。看他两人也掀不起什么大浪,还是放了好些,以免被人当话柄。刚想出声放人,只见烟尘起处,一骑风驰电掣,眨眼间便冲到了面前。
“香妹、香妹,为兄终于追着你们了!”马上骑士马未停住就叫个不停。
丁香一怔,莫名其妙地瞧着骑者。
所有的人都怔在那里,年青的心里马上酸味浸心。
下马的人仪,表堂堂,生得英俊威武,只见他一身海蓝长袍,儒生打扮。
丁浩不禁惊叫出声:“甘少堡主,为何也到这里来了?”
甘少堡主这才看见了丁老镖头,赶紧双手抱拳一揖:“丁总镖头安好,小侄特来护镖。”
丁浩大为激动,忙道:“有劳,有劳,甘老堡主贵体可好?”
甘少堡主道:“托总镖头的福,家父安好,特派小侄向丁总镖头请安。”
丁浩兴奋已极,大声道:“各位,这位是山西太原府号称天下第一堡的飞虎堡少堡主甘遥贤侄,容老朽给各位引见。”
真是人的名,树的影,天下第一堡在武林中的声望绝不低于各大门派。甘家家传武功,罕逢敌手,这甘遥少堡主,人称铁扇书生,名头极为响亮,他这一露面,把那些名门子弟都给压了下去。
丁浩满心欢喜,有甘遥参与护镖,无疑使己方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