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玉狸长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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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鼎玉狸长虹- 第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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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徐玉麟的心目中,心上人苏玉娇应是一朵初放的海棠。天真无邪,童稚未混的公孙小倩,则如深谷幽兰,而这位艳若天仙的公主,恰似朵绽放的牡丹,散发著无比的娇贵!

  然而,在此牡丹花似的公主身旁,却是站著一位白发皤皤,面貌奇丑无伦,手执竹杖的驼背老妪,一只独眼,放射著慑人神光,对徐玉麟直盯著,一瞬不瞬,那样子使人看了,不由心悸!

  这奇美、奇丑,一老、一少的两个女人,凑合在一起,更使此“翠竹小轩”,充满了神秘与古怪。

  “翠竹小轩”内布置得倒是古色古香,明窗净几,琴棋书画,公主面前的案头上,燃烧著三柱檀香,烟雾燥蚝,幽香阵阵………

  徐玉麟被此极不调和的人物,场面,弄得一时竟然忘了此来目的,拘谨的坐在竹椅上,双目下垂,一语不发。

  两名引路的绿衣小婢,也亦走至公主身后站定,似是若有待的等候吩咐?

  果然,这位容光照人,美若仙子的公主,纤纤玉手微微一抬,两名绿衣小婢转身退去,接著公主复又轻敌珠唇,展露贝齿,淡淡一笑,道:“徐少侠谅必饿了,敝处远离尘嚣,山乡僻壤,无甚奉客,望勿见罪………”


  公主之话,以是尚未尽意,但见两名退去的绿衣小婢,去而复返,一名手捧朱红食盒,一名托来一个黑漆木盘,体内盛满怨口大小的五六只雪梨,放在了公主面前的书案上,一名小婢顺手将食盒打开,里面竟是热腾腾的一盘雪白蒸饽,两样鲜美小菜。


  绿衣小婢把食物摆好,案付旁手侍立,只见公主秋波微转,对徐玉麟展颜笑道:“聊备粗果淡饭,请少侠略充饥肠吧!”

  徐玉麟虽然身为盖代绝才,士清真人的衣钵弟子,学养有素,怎奈出道未久,所见世面有限,真正接触的人物,寥寥可数,而今身临此敌我不分之境,且当著一位绝世佳人之面,确乎使他举措失态,窘迫难当!

  此刻,倘确已饥渴难耐,是以在公主话毕,微一抬头迭又紧低下,两手不住的交搓著,嚅嚅答道:“在下徐玉麟,江湖后生,无名之辈,得蒙公主青睐相召,已感万分荣幸,何敢再有所讨扰?而且……”

  他略微一顿,又道:“和在下一路来此‘不归别庄’的,尚有………”

  “尚有同伴神剑北童童真,三寸剑欧阳青。”公主露齿微笑,打断了他的话道:“还有和你行坐不离的白猿狒狒,是吧?”

  徐玉麟听得心头又是一震,暗道她怎么竟能如此的清楚?随迭忙颔首,答道:“敢问公主何以这般清楚?他们现在何处?”

  公主忽的格格娇笑了一阵,道:“少侠请只管放心用餐,你的同伴,都甚安全。”

  徐玉麟得知同伴安全无恙,心情始略微舒展,乃道:“既蒙公主厚遇,在下何敢推辞——”

  言毕,竟自凑近书案,俯首吃将起来,不过,他心中却在咕啜著:反正事已至此,急地无用,先喂饱了肚子,一切再说不迟。

  他一连狼吞虎咽的吃下四个饽饽,然后,又吃了两只雪梨,饥渴尽除,精神亦随之焕发。

  公主端坐案首,直看著徐玉麟用膳完毕,两名线衣小婢撤去食具,始道:“这雪梨乃是此间‘藏龙谷’特产,外间不易尝到,但不知少侠还觉得可口吗?”

  “藏龙谷”三字出口,徐玉麟面色倏变,霍地跃起,大喝声“沂山魔女”!轻探猿臂,迳向隔案端坐的公主一把抓去。

  变生仓卒,他出手之疾,直似电光石火!

  然而,他却一把抓了个空,心下微凛,但见那艳如桃李的公主,花容丝毫未变,依然端坐未动!

  徐玉麟正待再行出手,只见公主身旁的那个丑恶独眼老姬,竹杖一顿,“力撼山岳”当头劈下,劲道之大,出手之疾,委实骇人!

  徐玉麟脚下左跨牛步,让开竹杖来势,“呛”然声响,长虹出现,一招“清风徐来”,迳向老妪脉腕刺去。

  那丑陋老妪,杖出未落,后撤二尺,紧接著又是一招“横扫千军”,向徐玉麟拦腰卷到。

  这出招撤招,以至于变指的动作,迅如雷奔,使徐玉麟暗自惊骇老妪的功力超群,艺业非凡。

  徐玉麟一见老妪竹杖,挟以劲风锐啸而至,自是不敢轻敌,长剑剌出招式不变,倏然间两腿分开,胯骨著地,硬生生将身形缩矮了半截,老妪竹杖恰由头顶掠发而过!

  而他向老妪的脉腕剌出的一剑,也就在同时落了个空。

  原来那白发奇丑老妪,竹杖掠出“横扫千军”,心想徐玉麟必然闪身躲避,谁知竟然大出其逆料之外;对手少年非但身形未退,而且所出剑势不变,暗中微凛,已自有了准备。

  当徐玉麟宝剑递到老妪脉腕仅差毫厘之时,老妪的竹杖正由他顶上掠过,而在此同一时刻,老妪身形疾然跃退二尺,恰好避开他刺来的一剑。

  这仅仅是在瞬间的变化,但说来却是一大堆。

  老妪身形后退,徐玉麟也在同时一跃而起,后跨几步,两人面色均极凝重,显系彼此心里明白,已遇上了生平未有之强敌!

  他们各自运功之下,彼此望了一眼,正待再行出手,蓦闻那位从容自若,丝毫不为两人这场惊险打斗所扰的公主,燕语莺声的道:“一个半斤,一个八两,你们可以住手了吧!”

  她这几句轻描淡写的语言,似是具有无上权威,徐玉麟向她瞧了一眼,赶紧把头低下,长剑也不由自主的缓缓下垂,那奇丑老妪。竹杖点地,“咚”的声响,威势亦随之敛去。

  公主蛾眉微剔,轻盈笑道:“想不到‘藏龙谷’三字,竟然引起徐少侠这等天大的误会来,噢!都怪我不好……”

  说至此,略微沉思,又道:“敢问徐少侠因何对‘沂山魔女’,如此憎恨?”

  徐玉麟冷哼一声,道:“‘沂山魔女’乃当今武林中一大祸害,其行事为人,心黑手辣,姑且不论,单只以其贪炼毒功,掳杀幼童一事,凡我侠义中人,那个不想将其诛戮,为苍生除害?………”

  公主嫣然一笑,打断他的话头,道:“徐少侠侠肝义胆,豪气干云,果不愧为一代奇人高徒!……”

  她略微停顿,神色一敛,又道:“但不知徐少侠可是识得‘沂山魔女’吗?”

  徐玉麟被她这句话问得竟然一时无法作答,的确,他虽然未出道之前,曾经师父说过,“沂山魔女”乃是以沂山“藏龙谷”为魔窟,而且是个花容月貌的尤物,江湖上不知多少豪侠之士,被其美色所迷,甘心拜倒裙下,充作“面首”,但最后命运,却难逃魔掌!


  可是,他所知者,也仅仅如此而已,至于“沂山魔女”,究竟是个什么模样,则不得而知?

  于今,倘被这位认为必系“沂山魔女”的公主,如此反问,自觉行动未免有些莽撞,是以沉思半晌,答道:“我虽未与‘沂山魔女’谋过面,但此地既是‘藏龙谷’,你非伪装公主的‘沂山魔女’,又是何人?”

  “不错,此处确是沂山‘藏龙谷’,但我却非‘沂山魔女’。”

  “你即使不是‘沂山魔女’,亦必系其同党?”

  “同党是同党,但并不合污!”

  徐玉麟手中长剑,倏又举起,面现极为不耐的喝道:“魔女在那里?我非………”

  那名袖笼小花蛇的绿衣小婢,倏地飘身徐玉麟面前,满脸怨毒的道:“你要怎样?”

  徐玉麟剑眉微轩,神色坚毅,目蕴杀机,道:“我非手刃此妖不可!”

  绿衣小婢打从鼻孔里冷哼了声,道:“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杀死她的本领哩!”

  随此话语,右手骈指如戟,迳取徐玉麟“璇玑”大穴,左手则由胁下迅疾而巧妙的递出,抓向他握剑脉腕!

  她这一招两式,非但疾如电奔雷驰,而且辛辣、巧妙至极!

  徐玉麟虽然暗中凛然于这个小婢的武艺高超,可是他却不屑于和一个幼女出手。是以,飘然退后三步,沉声喝道:“你找死!”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公主也娇叱道:“绿云!何得无礼,还不给我退下!”

  公主之命,果生效力,那名叫绿云的绿衣小婢,似甚畏惧,只得收势退往一傍,但从她的神情中,徐玉麟依然可以观察出,那是毙了满肚子的不服气!

  公主喝住绿云之后,复又展露笑容,对徐玉麟道:“徐少侠你只管放心,‘藏龙谷’虽曾是‘沂山魔女’之地,但对你绝无恶意。所以,我以为你的宝剑尽可收起,免使批幽静的‘翠竹小轩’,徒增紧张气氛,好吗?”言下竟是这般从容,似乎对适才发生的事情,毫不为意。


  徐玉麟暗自忖道:即使你们怀有敌意,谅也未必能把我奈何得了?

  于是“九龙剑”归还鞘内,功力内凝外散,显出一派心平气和,恂恂斯文的模样,趋前数步,仍坐于竹椅之上,对公主缓声问道:“既无恶意,为何出手?”说著目光掠了退在一旁的绿云一眼。

  公主笑道:“这完全是一种误会。”

  “误会?这是什么意思?”徐玉麟惑然不解的迭忙问道。

  “是的,这是一种误会。”公主不答反问道:“徐少侠请稍安勿燥,不知你能否答覆我一个问题?”

  “请快说吧,只要我所知道的,无不奉告。”

  “敢问锄恶务尽,是否为侠义中人之本色?”

  “自然是的。”

  “那么迁恶为善呢?”

  “这当然要此锄恶务尽,高出多多。”

  “少侠高见甚当。但不知那‘沂山魔女’已徙恶向善的话,少侠遇之,应如何对待?”

  “你?………”

  公主螓首运摇,玉臂微抬,纤手指向身边的缭云,道:“不是我,是她。”

  徐玉麟对绿云投以奇异的目光,神情茫然的摇摇头道:“她?………这怎么可能?”

  “这有什么不可能!两年前,我回到‘不归别庄’,把她收服,她为了表示决心改过向善,自愿服下我‘易容缩骨神丹’,改换容貌,缩小身躯,随我终生为婢,以赎而愆。所以你声言要手刃‘沂山魔女’,她自然不服气,要对你较量较量啦!”


  徐玉麟疑信参半,看了看那被指为“炘山魔女”的绿云小婢,觉得她满脸稚气,仅仅是个十四五岁的髫龄女孩而已,怎会是那人见人怕的淫娃妖姬呢?果若她就是“沂山魔女”,因服了什么丹药而变成这种模样,然则,这位公主必是个大有来头之人!


  “当然,这些事情并非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明白的,难怪你一时无法置信………”公主微一沉吟,又道:“不过,这些事情与你我之间,都无关宏旨………”

  徐玉麟急忙截住她的话,问道:“我就信她是‘沂山魔女’,那么你又是谁?”

  那公主娇媚而神秘的一笑,道:“我就是公主呀!”

  “公主自也应该有个名姓?”

  公主一听徐玉麟之言,俏脸上倏的笑容尽敛,佛然不悦道:“我身为公主,乃当今皇朝金枝玉叶,岂能无名无姓?”

  徐玉麟乃是个侠胆柔肠之人,对适才之言,似也觉得有些过份,实令对方难堪,心中甚为后悔,于是歉然的道:“公主既是当今皇朝亲贵,恕在下眼拙,能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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