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中突然间静了下来,静得听不到一点声息。
突然间,一个清冷的声音,水银泄地似的,钻入了密室之中,道:“金萍何在?”
金萍霍然起立,暗施传音之术,道:“黄姑娘,藏起来。”晃燃了火折子,点起火烛,举步行了出去。打开的木门,也未关闭。
黄凤姑迅快的隐入木榻下面,心中暗道:这位金萍姑娘,好生大意,室中有人,竟然点起了火烛,连木门也不关闭。
但闻金萍应道:“婢子给堡主见礼。”
就这一句话的时间,黄凤姑心中突然有了很大的转念,暗道:点灯开门,一片坦然,岂不是迎合了兵法上攻心为上,任何人,房中隐藏有人,也不会这么粗心大意。不由心中赞道:
好聪明的金萍,好冷静的姑娘。
一时间,黄凤姑心中生出了无比的敬佩。
只听那清冷的声音,道:“你查点一下,你辖下的女婢,有无可疑的人物?”
金萍道:“婢子这就去办。”
下面的话,黄凤姑虽然凝神倾听,却已无法听到。
木门就那样的开着,火烛溶溶,照得小室通明。
藏在木榻下的黄凤姑,已经觉出了事态严重,此时此情,再也出不得一点事情,又过了约一盏热茶工夫之久,黄凤姑仍然不敢出来。
又过半炷香的时间,一阵步履声,传了进来,紧接着是关门的声音。
是金萍,轻轻拍了一下木榻,道:“黄姑娘请出来吧!”
黄凤姑闪身而出,低声道:“白兄弟……”
金萍摇摇头,熄去了火烛,道:“上床睡觉。”
黄凤姑登上木榻,金萍也随着躺下,两人并枕而卧,金萍才低声说道:“白公子没有消息。”
黄凤姑道:“这么说来,他已经躲过了,没有被人发现。”
金萍道:“姑娘,你这样的问法,我也不能答复,不过,白公子武功很高,人也机警的很,而且,还有两位江湖高人,在暗中助他,照说是不会遇上危险……”
黄凤姑接道:“这我就放心了。”
金萍轻轻叹息一声,道:“不过,武家堡中有很古怪的埋伏、设备,如是他不小心,也可能陷落在此。”
黄凤姑啊了一声,道:“那是说……”
金萍接道:“一句说完,目下情势是凶吉未卜,但咱们无能为力,明天我去打听一下,再作道理。”
黄凤姑道:“这件事,姑娘要害多费心。”
金萍道:“白公子的事,咱们暂时不谈,你姑娘的事,目下也是一大问题,今夜事情闹得太大,武家堡中,定会有很高的警觉,我看,近日中,必会有很严厉的一番清查,所以,要你改充女婢的事,也不得不设法改变一下了。”
黄凤姑道:“改变什么?”
金萍道:“从现在起,姑娘不宜再现身露面了,只好委屈你先躲起来,然后,找机会把你送出武家堡。现在,你好好的休息一下,咱们要准备万一之变,如若不幸被人发觉了,只怕要有一场搏杀恶斗了。”
黄凤姑未料到局势发展到如此情形,心中暗暗忖道:目下未确知白兄弟的消息,只好暂时忍耐,以观其变了。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小妹对此地事务不熟,一切都要靠你金姑娘指导了。”
金萍淡然一笑,道:“咱们命运一样,一旦被堡主发现了什么,他对我忿怒,尤过对你数十百倍,我亦必遭受到最残酷的惩罚。”
黄凤姑哦了一声,未再多言。
一夜匆匆,未再有事故发生。
第二天,天色一亮,金萍就匆匆而出,直待中午时分,才回到小屋。从身上取出了个夹着菜的馒头道:“黄姑娘委屈些,先把这个馒头吃下去,今夜里如有机会,我就送你出去。”
黄凤姑腹中已有些饥饿,接过馒头,大口食用,一面问道:“白兄弟……”
金萍接道:“行踪未明,昨夜的一番严密搜查,未找到他的下落。”
忽然间人影一闪,一个身束白围裙,脸上带有油污,形若厨房下手的人,无声无息的飘入了室中。
金萍吃了一惊,道:“什么人?”
来人笑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道:“我……白天平。”
黄凤姑心中大喜,道:“是白兄弟!”
白天平道:“是我……”
黄凤姑道:“你没有事吗?”
白天平道:“我很好,昨夜中我在厨房里躲了半夜,发现了厨房中的人手很杂,我就留在厨下了。”
金萍笑一笑,道:“厨下没有人去查过吗?”
白天平道:“有!不过,像我这做下手的人,洗碗、烧火的地方,查问的人,怕身上沾了油污,不肯过去,随便问问就走了。”
金萍神情突然间变的十分严肃,道:“你穿着这一身厨下衣服,跑到这里来,难道不怕露出破绽来吗?”
白天平道:“我很小心。”
金萍道:“目下的武家堡戒备很森严,如若我没有猜错,你来此的事,可能已经落入他们的眼目中了。”
白天平面现愧色,低声说道:“在下亦知道不该来此,但我担心凤姐姐的安危,老实说,我能舍命一拚,战死此地,也不能让凤姐姐受到一点伤害。”
金萍啊了一声,回头望望黄凤姑,笑道:“原来,你们彼此都是这样关心着,这位黄姑娘也是的,自己刚刚松口气,就一叠声问白兄弟怎么样了,黄姑娘不知武家堡中事,也还罢了,但你对武家堡知道的不少,竟也来冒这样的风险。”
白天平道:“事已至此,姑娘还得想个法子应付才是。”
金萍沉吟了一阵,道:“这要看咱们的运气了,你们在室中等我,我出去瞧瞧。”开了木门自去。
黄凤姑低声道:“白兄弟,这样的严重吗?她会不会故意吓唬咱们?”
白天平摇摇头,道:“不会,她是个非常可敬的人,终年累月,身处虎口,武家堡中事,都是她传递出去。”
黄凤姑道:“原来如此。”
白天平道:“金萍智计多端,胆大心细,必有应付之法,小弟担心的是姐姐……”
黄凤姑道:“担心我?”
白天平道:“是的,目下武家堡戒备森严,只怕很难把姐姐送出去了。”
黄凤姑笑一笑,道:“你呢?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吗?”
白天平道:“小弟安危早置度外,姐姐……”
黄凤姑道:“我也是一样,既入虎穴,早忘生死。”
白天平沉吟一沉吟道:“金萍回来后,咱们商量一下,如是别无良策,今晚上,我带姐姐硬闯出去。”
黄凤姑正待答话,金萍已匆匆而入。
她神色间十分严肃,一看之下,就知道不会是太好的消息。
果然,金萍一开口,就说道:“无影神丐受了伤,但幸好他已逃走……”目光一掠黄凤姑,接道:“黄姑娘想离开的事,只怕要等一些时光了。”
白天平道:“为什么?”
金萍道:“堡主断言堡中有内应,所以,先把四面出路封死,然后再逐院搜查。”
白天平道:“没有办法可想了?”
金萍道:“离开武家堡的打算,只好暂时收起,目下咱们算计的是如何才能使两位藏好,不让他们发现。”
白天平道:“可能吗?”
金萍道:“很困难,但他们明天,才能搜到此地,咱们还有一日夜的时间……”
白天平道:“他们搜的很严吗?”
金萍道:“不遗细微,每搜过一处所在,就检点人数,新发证件,布置很严密的。”
白天平道:“今天入夜之后,我们想法子硬闯出去。”
金萍摇摇头,道:“不行,两位的武功虽然高强,但武家堡人手太多,而且,一向在江湖上走动的个个精锐高手,都留在堡中,两位想闯出去,只怕不是易事。”
白天平道:“那姑娘的意思是……”
金萍道:“好在,他们目前还未对我生疑,我的行动还自由,容我慢慢设法,看看能不能找一个两全之策。”
白天平道:“金姑娘,在下权衡利害得失,觉着宁可我们暴露了行踪,也不能让你暴露,如是想不出妥当办法,我和凤姐姐决心今夜中破围而出……”双目中神光闪动,接道:“我不信武家堡中这些高手,真能拦得住我。”
金萍柔声说道:“白公子,小不忍则乱大谋,姑不论你们能否闯得出去,但你全力施为,必然会造成很大的伤亡,那岂不引起了武家堡的注意。”
白天平道:“这个……”
金萍笑一笑,道:“能不动手,才是上上之策……”突然放低了声音,接道:“就我数年观察所得,武家堡真正的主人,似乎不是堡主,堡主只是对外发号施令,但我也无法找出那隐在暗中的首脑……”
黄凤姑奇道:“有这等事?”
金萍道:“武家堡最机要的地方,并非堡主宿居的内厅,而是后面花园中一座小巧的普通院落。”
白天平道:“那里面是……”
金萍道:“那里面什么样子,我没有去过,无法猜测,但我远远的看过那个院子,那只是一幢不起眼的小四合院,紧靠在假山旁边。”
白天平道:“姑娘没有进去过?”
金萍道:“没有,我也是最近才知道,那座小巧宅院中住的很重要的人物,四周戒备的很森严,但表面上,却又看不出戒备的情形。”
白天平道:“那就好了,那座小巧宅院之中,大约是住的真正首脑人物。”
金萍道:“目下只知那里戒备的很严,咱们却无法知晓那里面住的什么人,但有了这样线索,大概就容易多了。”
白天平道:“今夜在下去摸摸底看。”
金萍摇摇头,道:“你不能去,不论你轻功如何高明,但护守在四周的人,都藏在花树丛中,决无法逃过他们的监视。”
白天平道:“咱们既然知道了这样一处地方,总不能袖手不问啊!”
金萍道:“自然要想法子知道,不过,不宜暗去,只好明往。”
白天平道:“暗去尚且不可,如何能够明往?”
金萍道:“这个我来想办法,不过不能操之过急,你和黄姑娘的事,应该有个妥善办法……”
白天平道:“如若我们不能闯出去,那是只有留在这里了,武家堡的厨房,十分庞大,人手很多,我已经知道了一些内情,只要我小心一些,就可以混过去了,但凤姐姐,要姑娘设法保护了。”
金萍道:“黄姑娘藏在这里,并非善策,在他们精密搜查之下,这地方很不保险,如想混水摸鱼,只有想法子把黄姑娘排入歌姬中去。”
白天平道:“那怎么行,那些歌姬,不是有一定的数目吗?”
金萍道:“还有一批新从外面掳掠来的女子,经常保持有数十名,这些女孩子,有出身大家闺秀,也有小家碧玉,品级很复杂,但她们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人要长的够美,而且,年龄不过二十岁,如能把黄姑娘插入那批训练中的歌姬里去,或可避过人的耳目。”
白天平道:“那里适合吗?”
金萍道:“武家堡中,哪里都不适合黄姑娘的身份,但那里可能是唯一可以掩饰身份的地方。”
黄凤姑道:“我去,劳请你金姑娘替我安排一下。”
金萍道:“白公子意下如何?”
白天平道:“那里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金萍道:“身处此堡,随时都可能遇上危险,不过,那里危险不大,黄姑娘只要能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