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么,还给怒江派的陈拳滥腿,老夫用黄金玉替江青老弟结算他那二十年的养育所言,一刀两断,然后再追旧账!”
江青在一傍听得冷汗涔涔,他明白长离一枭对他的情感是如何深厚,他更清楚长离一枭待他的真□与爱护,这是强烈的爱,然而在强烈的爱中,往往都附着深厚的偏袒,并且这偏袒有时也过于激厉。
师门的恩惠是如山的,纵使有错、有亏,但都能在人类的伦理与感恩中消弥于无形,或者,受的人吞着辛酸,但是,谁叫你曾列入那一派的门墙呢?谁又使你受过他的恩泽呢?
师门不记愁,冤家宜解不宜结,原是江湖男儿的磊落本色,武林两道不成文的定律啊!
江青诚恳囊地望着长离一枭,深刻地道:“前辈,在下现在还算是怒江派的弟子,不论他们待在下如何,总要在那恩师如山的德泽下抛舍怨恨,在下永远不能忘怀怒江派给予在下的打击与创痛,但是,在下却亦不能报复本门任何师众,在下自幼孤苦伶丁,为一弃婴,被恩师抱回,抚育成人,这其中之恩德,物质可以换算,慈情爱心却无法以世间任何财宝补还。前辈,前辈爱我如子如弟,便乞前辈看在恩师自幼育我,免得我冻饿而死在郊野的情份上莫再追究,昔年若非恩师,今日亦恐无我,纵使恩师带有私心,也就罢了,人有受恩还报之心,他待我薄,我不怨恨,时间悠久,总会使他明白悔知……”
长离一枭怔怔地看看江青,良久,他低沉的道:“小兄弟,你确实毫不怀恨,没有报复之意么?一江青坚定的点头,道:“是的,因为那是在下恩师。”
静静地沉思了一阵,长离一枭道:“小兄弟,你或者是对的。”红面韦沱战千羽赶忙笑着道:“过去的,便让他过去吧,九天神龙华明轩也活了偌大一把年纪,人老了,自私之心总是免不了的,四弟如此待他,已是仁尽义至,叫华明轩自己去忏悔,总比明着的报复好得多……”
他又转首向长离一枭道:“卫岛主,兄弟浅见过于违意,尚请尊驾包涵。”
长离一枭淡淡一哂道:“战兄客套了,吾等性格迥异自然在对事物观点上有所不同,但是,吾等却俱是抱着关怀小兄弟之心意为原则,总想做出点使他舒愉之事,不论孰对孰错,都是为了吾等所爱之人,战兄以为然否?”
战千羽笑道:“这是当然,岛主对兄弟拜弟之关怀爱护,已是有目共睹,有事为证,四弟得岛主如此垂爱,实为难得……”
江青望着眼前这两位同属武林中的霸才,又同样深刻地爱护着自己的老人,觉得一阵少有的温暖包围着他,这温暖的感觉,是世间任何物质所换取不来的,人有天性,便是如此了。
忽然--
一个青衣下人急促地跑到厅门外,向里面望了一下,红面韦陀战千羽见状威严的咳了一声,道:“战寿,有什么事么?”
那青衣下人急步走进来,向江青等人躬身行礼,又转向战千羽道:“回禀老爷,大门外有一位老人家求见……”
战千羽不以为意的道:“是那一位,你以前见过没有?”
这下人略一思索,摇头道:“从来没有见过,那老人家瘦瘦高高的看不出确实年岁,他老站在暗影里,讲话的口气却狂得吓人……”
红面韦陀战千羽笑笑道:“哦?怎么个狂法?”
下人战寿吸吸鼻子,道:“他一拍开门就站到阴影里去,小的问他找谁,他却根本连理都不理,只告诉小的一句话……”
长离一枭在傍听得火气顿升,阴沉地道:“那句话?”
战寿一看长离一枭那副冷冰冰的面孔,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急忙道:“他说,不论谁是这里的主人,叫他即刻出来见我……”
红面韦陀战千羽十分纳罕的道:“奇了,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找到老夫的门上来施狠发威了?这倒是少有的事哩……”
长离一枭古怪的笑笑,道:“天下之大,就有些悍不畏死之徒,奈何!”
他说到这里,神色倏寒,道:“假如有人寻事生非寻到这里,那么,他就真是对这个世界没有什么留恋的了,战兄,吾等不妨过去看看。”
红面韦陀战千羽含笑站起,正待偕长离一枭向外行出,江青却若有所思的伸手拦住,他慢吞吞的道:“战寿,那位老人家口音加何?穿何种衣服?”
战寿有些迷惑地望着江青,沉思了片刻,道:“回江爷的话,那位老人家口音低沉,却有如雷鸣,语韵十分慑人,那儿人氏却听不出来,穿的好像是……好像是一件看不出质料的黑色长袍……”
非常令人惊异的,江青面孔上的神色斗然转变,瞳孔中倏而射出一股湛湛光彩,这转变的神色与灼灼生辉的光彩互相揉合,成了一种惊喜过度的表情,这喜悦的程度已几乎超出了江青心灵上所能负荷的极限,在寻常,甚至在眼前的每一个人,都从来没有看见江青曾经如此地兴奋与喜悦过。
长离一枭罕然瞧看江青,道:“小兄弟,你怎么了?”
江青忽地站起,双臂伸在空中挥舞,雀跃地大叫道:“是的,八成是他老人家……”
红面韦陀战千羽也十分迷糊的道:“谁?四弟,你在说那一个?”
江青忘形的一手拉着长离一枭,一手扯着红面韦陀,三脚并作二步的向大厅外面去,边回头叫道:“三哥,你也来,快,快呀!”
三个人急匆匆的经过长廊、花园,不稍迟缓的奔向大门,长离一枭一面跟着江青跑,一边笑道:“小兄弟,老夫尚没有看见你如此激动过,你到底卖的什么关子?”
红面韦陀也微喘着笑骂道:“好小子,这么跳跳蹦蹦的,敢情为兄也返老还童了……”
迅速的,三人已来到半掩的大门前,老战贵醉眼惺忪地依在门傍,一见红面韦陀就唠叨着道:“老爷子,不知是那一位如此好兴致,大冷天等在门外喝西北风……”
江青无瑕睬他,一斜身已自门缝里溜了出去,长离一枭一拨大门,老人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红面韦陀略一迟疑,正待发话相询,江青已抢上一步,双目大睁,仔细向那老者瞧去。
于是,那老人低沉的一笑,语声浑宏,却包含了无限慈爱的道:“是青儿么?”
江青全身一哆嗦,是的,这整日萦回在梦中、在心上的慈祥语声,他已盼切得太久了,依恋得太久了,他喜极泣叫:“爹!……”
彷佛一个幼小的稚童,看到了阔别多年的亲人,是如此亲热,如此兴奋的奔向那黑袍老人,整个身躯都投入他的怀内。
黑袍老人张开双臂,紧紧地拥着江青,他所有的尊严都宛如在这刹那之间消逝无余、代之而起的,是一种超乎世间一切的慈爱与亲情,老人那异乎寻常的双目,在黑暗中闪耀着欣悦的光彩,口中喃喃低语:“青儿……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他激动的紧抱着江青,又将他的面庞抬起,细细端详,语声颤抖的道:“宝宝,青儿,这些日子来过得可好?你瘦了,也憔悴了,我的孩子,有什么事折磨你?告诉爹,让爹为你想想……”
江背那双俊朗的星目中流转着欣喜的泪水,他的面颊在老人肩膀上摩挲着,轻轻的道:“爹,青儿没有事,见到你老人家,什么事都不关紧要了,爹,你老人家一定够寂寞了,怎么来前也不通知青儿一声?好让青儿去迎接你老人家,爹,青儿想煞你老人家了!……”
老人高与的呵呵笑道:“宝宝,为父的何尝不想你?两年之期未到,爹就忍不住思念之苦,先来寻找于你了,爹实在等不及这要命的两年时光,青见,你干得好,这一路上,爹多次听到别人谈论你的事情,好孩子,你成名了,呵呵,爹的儿子果然与老子一样,都是好汉,都是英雄!”
江青低位的道:“爹,这一切,都是爹赐给孩儿的……”
老人挽着江青,又不舍的拥了他一下,笑道:“青儿,咱们爷俩只顾叙旧,倒连累你的朋友久等了……”
江青这才如梦方觉,急忙拭去眼角泪痕,扶着老人行上台阶,在大红灯笼的晕黄光芒照映下,这位黑袍老人清瘦而坚毅的面庞上,有着一片令人颤栗的浩然光辉,那双眸子开阖之间,精芒闪闪如金蛇电火,即使天下的第一流武林高手,豪杰勇士,也不敢正眼逼视!
黑袍老人含笑注视着静立眼前,神色怔惑的长离一枭及红面韦陀二人,江青连忙赶上一步,兴奋的道:“前辈,大哥,这位便是在下义父……”
黑袍老人微微颔首道:“老夫邪神厉勿邪,”这几个字,宛如自九天之上掉落的金石,又似雷神击起的惊天霹雳,有入云裂石之威,震得连长离一枭及红面韦陀这等武林豪雄也不禁有些头晕目眩,骇异无伦,不错,这正是天下一代宗师的邪神宏威啊!
长离一枭满面虔诚,神态恭谨地缓缓下跪,有力的道:“晚辈末学,东海长离岛第一代岛主长离一枭卫西叩拜老前辈万福金安。”
红面韦陀战千羽亦谨惶诚恐的跪倒于地,恭敬的道:“晚辈弟子红面韦陀战千羽叩见前辈仁伯大人。”
黑袍老人--名倾天下的邪神厉勿邪回头瞥了江青一眼,目光中有着征询的意味,他是在问江青二人与他的关系。
江青站在一傍,轻声道:“爹,卫前辈乃当今天下第一人,是青儿最为祟拜之人,卫前辈更待青儿如子弟,照护备至,战大哥是青儿的结义大哥……”
邪神呵呵一笑,上前扶起二人,道:“只知青儿在杭川庆春门战府,却不知乃是青儿拜兄之家,那丫头想青儿也想迷糊了,连话都不曾说清楚……”
江青疑感地道:“那个丫头?”
邪神故作怒意道:“小子别问,待为父的稍停再跟你算账。”
他回首向二人道:“卫岛主……”
长离一枭慌忙道:“请前辈以晚辈视之,如此称谓,实不敢当……”
那神稍一迟疑,豪迈的笑道:“也罢,老夫叨长几岁,便卖个老,卫贤侄,战贤侄,青儿在江湖上闯荡之期,幸得二位照拂协助,老夫这里先且谢过……”
二人忙道:“不敢,江贤弟与吾等义结生死,理当如此,谈不上什么照拂……”
那神连连颔首道:“好,好。江湖之上一向险诈,青儿年幼,经验尚差,如有二位指导于他,不啻明灯在傍,如虎添翼,要交,就是要交像你们二人一般有血性之人,有义气之人,呵呵,青儿有幸,即乃老夫有幸也……”
二人又急道:“晚辈不敢,前辈言重了……”
这时--
十二盏大红灯笼忽地高高挑起,正门大开,战府所有下人均已鱼贯排列两傍,整齐无声的伏跪地下,祝颐正跪在门槛之外,恭声道:“弟子祝颐叩见仁伯大人金安。”
邪神亲自趋前扶起,边笑道:“小伙子,你也是青儿的桔拜义兄吧?可是老三?”
祝颐有些受宠若惊的道:“承蒙仁伯大人垂问,江青贤弟之三哥即为弟子。”
邪神连连道好,又回身道:“战贤侄,好排场,呵呵,老夫已多年未受到人如此礼待了,战贤侄,叫他们起来吧!”
说着,邪神自怀中摸出一个虎皮小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