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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邪神扶着夏蕙,大剌剌的踏上一步,指着那两个猴儿脸的金衣客道:“你们两个姓什名谁?报报万儿给老夫听听。”
这时,吕宁与孙奇等人才注意到这位一直默立一旁不甚起眼的黑袍老人,那两个削腮尖嘴的金衣客冷冷地望着邪神,又一起冷冷的道:“老杀才,你是第一个死,做为你不识『蟒山双奇』的薄惩。”
这时,空气中顿时充满了杀伐之气,隐隐的,彷佛有着黑色的丧纱在四周飘动……
邪神淡淡的一笑,回首问分浪客马龙:“马贤侄,此二人名声如何?武功如何?为人如何?”
分浪客马龙恭谨至极的道:“回禀前辈,眼前的蟒山双奇乃贵州一带近年来崛起的黑道朋友,加入金衣帮任两大护坛亦是不久以前之事;二人乃同胞兄弟,兄为锺斌,弟为锺钰,武功俱属高强之辈,然而二人心性却极其残毒,贵州无辜生灵,伤在二人手中不计其数……”
铁牌开山吕宁望着蟒山双奇一笑,面对分浪客轻蔑的道:“二位护坛,这位马老师查究二位字谱经历倒是十分详尽呢,此种人材做个武林中人未免不值,当个六扇门的鹰爪却是适合,二位以为然否?”
蟒山双奇不约而同的咧开尖嘴笑了,越笑越狂,越笑越烈,老大锺斌指着分浪客合不拢嘴的讥讽,道:“姓马的,敢情尊驾尚有闺女未曾找得婆家不成?”
老二斑钰亦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对我兄弟查探得如此明白作甚?看上那一个不妨明说,我兄弟将就一点也无不可,只是你这老丈人只怕难当了……”
分浪客马龙气得面孔一阵青一地白,却强行忍耐着没有答腔,空自让早已握在手中的一对峨嵋刺在那里微颤不已。
邪神冷眼注视,缓缓说道:“青儿,爹又看见了鱼眼。”
江青神色一凛,低沉的道:“那就是了。”
南荒一煞孙奇不屑的一拂那灿烂的金色衣袖,讽嗤道:“姓江的,别再与那老杀才卖关子演吧戏了,出手吧!”
邪神轻拍江青肩头,悠然跨向前去──说他在行走,不如说是飘浮在空气中来得明确,于是──
蟒山双奇同时暴叱一声,自两个方向猛扑而到,抖掌便劈,就在这同一时间,南荒一煞孙奇亦猝然如幽灵般射至。
邪神清瞿的面容在刹那间浮起一丝残酷的微笑,他的双掌,极为缓慢──缓慢得任何人都可以看清他出掌的势子,斜斜斩向蟒山双奇的颈项,而黑袍的下摆,却倏而似铁板般反扬而起,兜向南荒一煞悄然戳到的右手二指。
蟒山双奇只觉得在邪神出掌的瞬息间,天与地都骤然暴缩了,沉重得几可使血管破裂的压力自四面八方每一寸的空间挤来,而自己的四肢却使不出一丝力道,闪不开,躲不过,宛如在一个恐布的梦魇中,然而,这却又是活生生的事实啊!
于是──像是电光倏闪,两颗尖削的头颅带着迸溅的鲜血飞起,南荒一煞怪叫如雷的倒窜而回,右手自腕以下,乌黑肿涨,簌簌直抖。
宛如被人猛然击了一棒,娥牌开山吕宁被惊得呆在当地,双目怔滞地注视着邪神,大张着嘴,却喊不出一个字来。
邪神若无其事的微拂黑髯,生硬的道:“吕宁,这是老夫生平的九大绝活之一,与老夫的『阿难神拳』有异曲同功之妙,它叫『魔邪手』。”
“魔邪手”这三个字急速的在铁牌开山脑中翻滚,他苦苦思维着这似曾听闻,却又像是十分陌生的武功名称,一时做声不得。
邪神瞥了一眼四间惊骇过度的各人,又看看犹在痛得直甩手的南荒一煞,淡淡的撇了撇嘴,道:“吕宁,假如你一时想不起,那么,老夫再告诉你,『天佛掌』『五大散手』都是老夫的绝活儿,与这魔邪手一样,全属邪神父子的独家招牌。”
铁牌开山刹时面色全变,惨白如死,他震骇至极的哆嗦了一下,一步步退了出去,颤抖的道:“你……你是邪神?你……你果真是邪神?……”
江青森冷的道:“吕宁,若非吾父,谁能一招之下便使你三大高手两死一伤?”
南荒一煞早就傻了,他恐怖的瞧着邪神,连右手的痛苦也忘了,不自觉的随着铁牌开山倒退,甚至迎适才蟒山双奇的惨死──那深刻而尖锐的景像,也在这刹那间自脑中忘怀,眼前,他已完全被“邪神”两个字占住了全部的思想。
邪神缓缓的道:“孙奇,你实在幸运,老夫的魔邪手未指向你,只以『铁袍卷龙』的功夫震了你一记,但是,这并非老夫对你有何锺爱,只是不屑下手罢了。现在,你即将为了方才对老夫的无礼付出代价,嗯,可能这代价真会钜大得使你后悔。”
说到这里,邪神笑了笑,转头向江青挤挤眼,道:“儿子,这两个混账东西适才对你老父无礼,你就如此罢休了不成?”
江青连忙躬身道:“青儿这就去教训他们。”
邪神闻言一笑,道:“记着,辱骂为父之人应该受到什么惩罚。”
江青正待行去,闻言之下却不由一凛,回首道:“爹,便放他二人一条生路……”
邪神仍然微笑着,却道:“不。”
江青又低沉而恳切的道:“爹,任此二人满手血腥,便饶恕他们一次吧……”邪神的笑容逐渐消失,仍道:“不。”
江青嘴唇又待蠕动,邪神已冷如严霜的道:“不。”
江青脸色有点苍白,嘴角微微抽搐,一傍的夏蕙怯生生的叫了一声,便待奔向江青,邪神微微一扶夏蕙肩头,缓缓的道:“吾儿,你不听爹的话了?这是爹第一次不依你的要求,但是,也是最后一次,儿子,相信爹爱你。”
江青凄厉的长号一声,猝然翻身,无数的星芒月弧迳自飞向铁牌开山,满天掌影却罩到南荒一煞头上一个大偏身,铁牌开山吕宁的两面沉重铁牌已然握在手中,左架右拦,前跃后窜;南荒一煞身形如电,幌掠如飞,甫一反击,便是他名扬边陲的“青雕飞鹤手”!
几乎没有一丝停息,江青如一只劲弩般自两面横砸的铁牌中穿过,迅速的十九掌硬硬架开了南流一煞的“扑冀奔云”“展翅扬威”“追星摩月”三天狠招,双臂伸缩间,五大散手之“掌不刃血”与“阴冥阳关”已倏而使出!
南荒一煞只觉得漫空掌影,罡劲纵横,明明看到敌人的掌势来去,却又在刹那间力虚身滞,几乎难以躲闪──终于,他厉啸一声,倾力反击九腿三肘十六掌,藉着身躯旋回之劲,霍然脱出江青掌力之外,斜斜拔空五丈!
在这瞬间,铁牌开山吕宁的沉重铁牌又悠悠而至,砸肩挂背,扫腿连胫,雄浑的劲力里,倘隐有他飘忽如电的连环三脚。
江青不避不退,沉桩立马,面色竟透出一阵阵出奇的白,在那雪白的颜色中,更宛如晚霞流虹般掠过若有若无的嫣红,这神态奇妙极了,诡异极了,像煞一个识得人生六相的巫师,在生命之火前做着一种泣血的诅咒!
这令人惊疑的静止,这带着极度恐怖的面孔神情幻变,都只不过是极其短暂的一刹那,可是,映在其他任何一个人的瞳孔之内时──不管是在动手的抑是观战的,全有着一种时光已忽然停顿于冥渺之中的感觉!
于是,不可避免的,铁牌开山吕宁的攻击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罩向江青。
蓦然─似黄河的狂涛决堤奔流,更像九天彩云飘落散游,空气却又沉重得彷佛天地在瞬息间并为一体,一股白、红二色相绞合的凝形气柱,彷若滚桶般呼轰翻卷而出,沙石飞扬,气流旋荡,像煞一条在隐冥中倏而出现的真龙!
“离火玄冰真气!”
正待自背后挟击的南荒一煞,怪吼一声又亡命般飞纵而起,滴滴冷汗,在阳光下闪莹的洒落。
不错,这正是邪神威震武林的九大绝技之一,普天之下,到目前为止,尚没有任何人可以撄其正锋,更没有人能与之抗衡!南荒一煞十分明白这个道理,是而他避得也快,却将这沉重的压力交给了他的伙伴──铁牌开山吕宁!
炎热揉合着寒栗,空气呼噜噜的滚动排挤,那条凝结成形的气柱却似怒浪般轰然冲向吕宁!
于是,这位金衣帮的帮主,神色仓惶至极的怔了一下,又蓦而就地翻滚而出,左手铁牌,倾尽生平之力猛然抛去。
铁牌与气柱迅速接触,就好似在狂涛中的孤舟一样,是那般毫无力量的急转翻滚,飘摇啊沉,“铮”“铮”的碎裂之声不断响起,大小迥异的铁块纷纷四射散落,像是无数双巨手在扯拉着一面烂絮,竟是如此摧枯拉朽的将这面精铁铸造的铁牌击得粉碎,将这吕宁扬名江湖的兵器消灭于无形!
江青的离火玄冰真气遭到了这面以巨力抛出的铁牌,亦微微滞顿了刹那,又呼然伸卷,再度射向那犹在地上翻滚不停,满身尘土的钱牌开山吕宁。
就在这紧要的关头,阳光下倏忽有一蓬细雨牛毛般的银芒,似满天花雨闪闪而下,尚带有轻微的呼啸之声!
一傍──邪神面容平板,毫无表情,眼神中却流露出含蓄的欣慰之色,不知何时,长离一枭已与九天神龙华明轩来到邪神身傍,二人之后,侯英身上包扎着绷布,脸孔蜡黄的扶着形态痿糜的华小燕。
那蓬银芒才出,长离一枭身形已微微一动,邪神却低沉的道:“不妨,青儿足可抵御。”
丙然,邪神的语音未落,江青已闪电般仰身贴向地面──与尘土只差三寸,呼啸的气柱,却随着他身形的仰倒似游龙般“霍”然直冲霄汉,于是,那一片银芒便如烈日下的春云,在不及人们眨眼的瞬息间已经消逝无踪。
狂笑着,江青声如金石般大喝道:“久仰了,南荒一煞的『密雨银芒』!”
他双掌猛地分开,气柱倏而化为两股,分袭甫自空中落下的南荒一煞及才从地上站起的铁牌开山。
钱牌开山吕宁此刻可说是狼狈已极,满身满脸却是汗水与灰土,但是,他的惊恐表情却较他身上的灰土更为难堪;他立名江湖的看家本领“沉雷十牌”已经反覆用了七遍,效果却是如此微渺。南荒一煞的“青雕飞鹤手”,看情形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了。现在,双方的优劣形势,即使是一个不懂武功的俗人看来,也会很容易分判出来的,多羞惭啊!金衣帮的两大高手。
在顷刻间,铁牌开山吕宁的双瞳忽然射出一股异彩,他的牙齿已深深陷入下唇之内,面孔肌肉扭曲得几乎变了形,白髯抖索着,在江青的离火玄冰真气冲射到的一瞬间,他竟猝而向那气柱与地面的空隙中滚进。
自然,像碰在一条强有力的弹簧上一样,吕宁被真气充斥在空隙间的无形劲网蓦地斜斜反震而出,鲜血狂喷中,裂肝撕胆的大叫道:“孙堂主,大业未成,老夫先走一步。”
惨吼声中,他魁梧的身躯已似一块殒石般向下坠落,南荒一煞则险极的躲开了江青再一次的攻击,这时,任他名高技强,也是心寒暗颤,早已无心再斗,吕宁的凄厉惨吼,南荒一煞听得明日,他双臂凌空急振,倏然迅速拔升了六丈之高。
江青眼梢子看见铁牌开山坠落,接着冷笑一声,似流星划空,猝然跃起,追向南荒一煞。
就在他身形升跃的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