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雀 作者: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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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雀 作者:项子-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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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从外面照进来,将冷云风的影子拉的很长。
  李墨香的脸已沉浸在阴影中。
  酉时和死亡越来越近,冷云风的目光越来越冷,李墨香的内心越来越慌乱。
  等死,永远比死亡本身更可怕。
  李墨香再也忍受不了这种压迫感,决定早一些离开这个不舍的世界,早一些摆脱冷云风看自己的眼神。
  他从袖子里摸出一把匕首,匕首和他的衣服一样华丽,鞘上嵌着六颗明珠。
  这是他三十六岁生日那天,朋友送给他的防身之宝。
  现在他却要用这附有防身含义的匕首,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是多么无奈和残酷的一件事。
  人,在自杀的时候,通常会比杀别人时更狠,更有效率。
  李墨香闭上眼,在心里默许一声“红尘,永别了。”后,就用匕首往自己的喉咙刺去。
  可惜他却没有成功。
  “波!”的一声,尖锐的匕首被冷云风的刀弹开了,冷云风的目光比刀还尖锐。
  李墨香怔怔的看着落在地上的匕首,惨笑道:“你为什么连自杀的机会都不给我?”
  “因为时辰还未到。”冷云风的回答简单而明确。
  听到这几个字的时候,李墨香对冷云风的了解又深了一些。
  每个人都有等待的经历,有一种等待,却是最痛苦,也是最平静的。
  等死。
  没有人能形容李墨香生命的最后一刻,是怀着何种心情度过的。
  李墨香身上,还残留若兰的发香。
  夕阳更浓,大堂上多了一种颜色。
  鲜红的血色。
  洁白的刀,轻轻的划破了李墨香的喉咙。
  染红了新衣服,染红了嵌玉虎纹桌。
  刀,却依旧干净,白的发亮。
  冷云风从未割下过目标的头颅,在他看来,给别人留一具全尸,是他一生中,唯一对生命保持尊敬的一点。
  人已归,酉时正。
  雾似云,云若雾。雾比云白,却没云那么浓。这朦胧的雾就静静的飘荡在小镇的路上,让这小镇看似仿佛是云间的仙境。
  白色的雾有朦胧的美,凄凉的宁静和飘逸的潇洒,以及和雾一样雪白的杀意。
  杀气是从这个从雾里走出的杀手所散发的。雾和云虽然很白,但这个杀手更白,当你见过这杀手时,便会认为世上最洁白的事物不是云或雾,更加不是雪。
  雪不能形容他,只能用他来形容雪。雪就好像是他的脸,洁白,无瑕疵和刺心的冰冷。
  杀手身着的衣衬是洁白的,长靴也是白色的,就连他的头发、眉毛和绕颊的虬髯亦是雪白。但他看起来并不像老人,因为他的皮肤很细腻,皮肤也是雪白的,嘴唇也是雪白的。
  那种消沉的杀气,是从他一双眸子里发出的,他的眼珠和瞳孔也是雪白的。他手上提着一柄刀,刀就插在白蛇皮所制的刀鞘里,比雪还白。
  他像雾一样的走在街道上,全身看不见除白色以外的第二色。衣衬、发须、眉毛、刀、眼睛和嘴唇都是白的,清晨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时,也看不见因衣衬褶皱而显出的阴影。
  他白的看起来仿佛是云和雾所凝滞成的人,也好像是雾里忽然飘出来的仙人。
  他和雾真的有很多相似的地方,行走的速度和雾一样缓慢,和雾一样的无拘无束,和雾一样的潇洒。唯一不同的,就是他看起来没有雾那么稀薄,他全身充满着无穷的劲力和深沉的杀气。
  这个“他”,就是冷云风。
  外号“袂不血”的冷云风。
  冷云风从来没有在雾里赏花或散步的雅致,他现在要去杀一个人。
  他停在了杜云秦的宅院外,冷云风不认识杜云秦,就好像杜云秦不认识冷云风一样冷云风把一个小小的银铸棺材,交给了杜府的管家。
  杜云秦是一个刚满五十岁却全身带劲的人,以前也是武林中的佼佼者,一招“长虹贯日”的剑法练的出神入化,曾和孙华通大战过一天一夜不分胜负。
  自从败给孙华通后,杜云秦就成了一个珠宝商人。
  钱赚的越多,生意上的仇家也自然越多.
  当杜云秦接到管家交给自己的银棺材时,他就知道,做了一辈子的缺德生意,赚了钱,却赔了命。
  他颤颤惊惊的打开了棺材,看见了棺材里的灵位后,整个人就像泥鳅一样软在了桌子前。在冷云风的刀前,他知道自己已难逃一死!
  只有一根中指那么大的灵牌,正面写着五个字:杜云秦之位灵牌的背后写着另外两个字:申时。。。杜云秦清楚的知道,申时就是冷云风对自己下手的时辰,也是自己向阎王报道的时辰。
  杜云秦很清楚,灵牌后面的时辰简直比阎王的生死簿还准确。
  冷云风就是一个这样恐怖而正大光明的杀手,他会告诉你他下手的时间,让你有所准备,却又让你在准备的时间里为之恐惧。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
  离申时只有不到五个时辰,这段时间将是杜云秦颤抖和恐惧的时刻。
  这也是冷云风的无情之处。
  银棺材和银灵位冷冷的躺在桌子上,棺材和灵位比雪还白,杜云秦的脸色更白。他茫然的看着冷云风送来的这两件东西已经很久了,他在琢磨一件事:是谁雇冷云风来杀我的?是牡丹楼的朱老板?是财源钱庄的陆老板?是四海赌庄的万老板?还是悦来客栈的叶老板?
  杜云秦一向是一个敢冒险的人,无论是商场还是战场。面对催命符,他选择了战斗。
  必须要铲除那些妨碍自己生存的人,无论付出多少代价!
  他拿出了几乎接近他一般的家产,雇了全城所有会武功的武师,不管武功高低,他全雇来了。
  仅用了一个时辰不到,全城都会武功的人已聚集在了杜云秦宽大的宅院内,加上杜府内的侍卫,少说有三百余人。
  这三百余人的使命只有一个:保护杜云秦的安全。
  三百余人秩序的被安排在了杜府的各处角落,防守的天衣无缝,别说苍蝇飞不进去,就连水都泼不进去。
  午时,冷云风冷冷的抱着刀,的站在杜府的朱漆大门外,阳光洒在他雪白无褶皱的衣衬上,除了白色,不见第二色。
  若真说他身上有第二色,那就是他身后那个微微拉长的人影。
  洁白的双眸的盯着杜府紧闭的大门,经验丰富的他绝对知道外面看似平静的杜府,里面此刻已有重重防卫。
  就算再紧密的防守,再厉害的侍卫,他还是不放在眼里,他的目标只是杜府里面的杜云秦。
  在别人眼里也许很危险,可是在冷云风的生涯中,比这危险十倍的宅院都闯过。
  无论付出多少代价,都必须铲除那些妨碍自己生存的人。
  做这种工作,原本可以将潜入和刺杀的过程悄悄的进行。
  冷云风为什么不那么做?
  正因为他没那么做,所以他出名了。
  夕阳已经渐渐斜下去了,冷云风的影子也被因夕阳而被拉的很长。
  洁白的柳叶刀,缓缓从蛇皮鞘里拔了出来。
  下一刻,杜云秦的宅院,就成了人间炼狱。
  三百余个侍卫躺在血泊中喘息的时候,冷云风已经提着刀,站在了杜云秦的面前。
  光明正大的杀手身上没有沾上一点鲜血,刀还是白的发亮。
  杜云秦的心沉了下去,他实在想不通,冷云风是如何杀进三百余人守护的宅子的。
  在冷云风看来,站在自己对面的人已经不是杜云秦了,甚至也算不上是一个追杀的目标了,只不过是一个马上就要死的人而已。
  人,总是希望死的明明白白,杜云秦也不除外,他淡淡的问冷云风:“是谁雇你来杀我的?”
  冷云风听过无数遍这个问题,他却从未回答过。作为一个刺客,他永远要保持对雇主的衷心。
  所以他现在还能活着。
  杜云秦咬了咬牙,他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所以他选择了战斗,放弃了逃跑。
  也许他也懂得,在冷云风面前,战斗会比逃跑理智些。
  从杜云秦拔剑的姿态来看,就知道他的人、魄、剑的气势有多惊人。看他握剑右手手背上一根根暴露的青筋,便知道这剑的威力有多强,速度又多快,冷云风整个人已被罩在了剑气之下。
  江湖上剑气练到能罩住冷云风的人并不多。
  在漫天剑影中的冷云风,忽然向杜云秦划了一刀。
  冷云风没有刺向剑影中的破绽,只是划向了一个防守甚为严密的地方——脖子。
  他杀人是看要害的,不是看招数破绽的。因为他的刀仿佛能刺穿任何招数。
  然后杜云秦的剑就忽然停住了,又听到了一种从未听过的声音,世上最恐怖的声音,一种一个人一辈子只能听一次的声音,一个人在死前才能听到的声音——刀划破脖子的声音。
  血从他脖子上那条血管里喷出来,那是漫天飞舞的血烟,比雾还朦胧,比雾还神秘。血雾,也有一种神秘和朦胧的美,这种朦胧的美,就洒到了杜云秦的脸上和胸前。
  剑掉在了地上,人也倒了下去,那银铸的灵位和管材就从他衣襟里掉了出来,他死的很不甘心,直到死的那一刻,他还不知道究竟的谁雇了冷云风来杀自己,更不知道冷云风的那一刀是如何杀掉自己的。
  血雾却还未洒。冷云风冷冷的站在杜云秦的尸体旁,他还是一身白色,杜云秦的血没有溅到他身上,划破他脖子的刀竟然也没有沾血。有人说是因为冷云风的刀是一柄杀人不沾血的好刀,但更多人认为是因为他置人于死地的那刀太快,快到来不及沾血!
  人是雪白的,刀是雪白的,杀气也是雪白的,血雾是赤红的。
  冷云风没有杀人不见血的境界,只有杀人不沾血的本事。袂不血的称号,就是这么来的。
  白刀已入白鞘,他捡起白色银铸的灵牌和管材。轻轻一捏,原本是一块灵牌和一具棺材的银子已被捏成了银块。
  他就用这两个银块买了一块木头的灵牌和木头的棺材,还有一身寿衣——寿衣、棺材和灵位都是最好的,但全都是白色的。
  尸体穿着寿衣,被冷云风放到了棺材里,尸体脖子上划分阴阳两界的缺口,已被清理干净,遗容也很整齐。
  冷云风盖上棺盖,仅用一只右手就将整个棺材举起,缓缓的出了杜府。
  四海赌庄的万老板,他的宅子虽无杜云秦那么大,大门却是不一般的气派。冷云风就抱着棺材走进这扇大门的。
  心急的万老板跑去打开棺材盖,看见已不能说话的云秦静静正躺在里面,满意的笑了笑,还带着一丝丝兴奋。
  在目标没被冷云风杀死之前,他绝不会收雇主的一分一毫。任务现在既然已经完成了,那么冷云风就要收钱了。
  万老板笑容可掬的掏出了几张银票,道:“袂不血果然是袂不血,你果然也未沾到一滴血,而且也像传说中的一样,会恭敬的对待死者,漂亮,漂亮!”
  五张银票已递到了冷云风的面前,那是每张一百两的银票,一共五百两。冷云风只接下了一张银票,一百两。
  万老板道:“你替我杀了他,这五百两你就都拿去吧,他的命用五百两能买到已经很便宜了。只有一些穷鬼的命,才只要一百两!”
  冷云风冷冷道:“一个人,一百两,王孙贵族,贫农百姓,都一样。”也许他眼里本就没有皇孙贵族或贫民百姓,只有一个目标,一个就快死的人。
  不管目标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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