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马蹄声,自大街的转角处,传了过来,宽阔的大街上,熙来攘往的人群,先是呆了一呆,接着,像潮水也似,向两旁奔了开去,大街上在转眼之间,变得冷清清,所有的人,都站在两边的屋檐下。
宽阔的大街空荡荡地,是以马蹄声听来,更加惊人。
马蹄声越来越近,八匹骏马,分成两排,不急不徐,驰了过来,马上骑的全是甲冑鲜明的将士。
在那八骑骏马之后,又是三匹高头大马,那三匹马,正中一匹,是一匹大宛良马,全身雪白,马鬃亮得像是银丝一样,马上骑的,是一个穿着朝服的大将,神威凛凛,气概非凡,萧大将军每日上朝回来,总要经过这条大街,回将军府去。
街上的人也都知道,替萧大将军开道的八个将士的马蹄声一传到,还是快快让道的好,不然,那只是自己倒霉。在萧大将军两旁,却是两匹黑马,马上骑着的两个人,只是穿着普通的劲装。
那两个人离得萧大将军极近,他们不断四面张望着,一脸的精悍之色,虽然骑在马上也有一股矫健之气。
在那三匹马之后,又是八个将士,前后簇拥着,真是威风之极,本来,街上何等喧闹,但这时,却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人人都在景仰萧大将军的风采。
近二十匹马,不急不徐地在大街上驰过,不多久,便已到了街心,也就在这时,只听得街右首,一家酒棋的楼上,陡地响起了一下暴喝声。
随着那一下暴喝声,又是“哗啦”一声响,酒楼的栏杆,断折了一大片,随着栏杆的断折,只见一个黑凛凛的大漠,双手执着板斧,自酒楼的三楼上,向下直跳了下来,扑向萧大将军。
那大汉像是怪鸟也似,自天而降,街道两旁的人,尽皆呆了,各自发着喊,僵立着难以动弹。
那大汉的来势十分之快,他是向着萧大将军的头顶,直扑而下的,只见在萧大将军前后的十来人,各自振动手臂,十来枝短矛,一起飞射而上。
那大汉身在半空之中,舞动板斧,将向他射来的短矛,一起砸了开去,一时之间,“铮铮”之声不绝,被他板斧砸了开来的短矛,势子比向他射去时,更来得劲疾,萧大将军马前的八个将士,已有四五个反被震落下来的短矛射中,倒下马来。
那只是电光石火的一剎那间,只见人仰马翻,大街中心,已乱了起来,大汉手中两柄明晃晃的板斧,离萧大将军的头顶,已只不过七八尺了!
也就在这时,只见萧大将军身旁的那两个汉子,一声厉叱,道:“刺客休得行凶!”
他们两人一面叱喝,一面一伸手,早已各自抓了一柄被大汉的板斧震下来的短矛在手,一抖手,又向上激射而出,那两柄短矛的去势之快,实是非同小可,只听得“飕飕”两声响,那大汉又抡斧来挡时,却只来得及格开其中的一柄!
另一柄短矛,“噗”地一声,已剌进了他的左腿!那大汉木来是向下直扑了下去的,可是这时,大腿上一被短矛刺中,登时血流如注,哇呀大叫。
只见他身子在半空之中,猛地翻了一翻,溜下了一大蓬鲜血来,他那一翻,令得他的身子,向上倒翻起了五六尺来,但是却也阻不住他下跌之势。
眼看这个大汉,如果跌到了街心,他已然受了重伤,无力还手,必然要被萧大将军的护卫,乱刀分尸,两边胆子小的人,已闭起眼睛,不敢再看。
那大汉像是也自知再无幸理一般,他身子一面在向下跌下去,一面还在半空之中,猛地一扭身,手中的两柄扳斧,挟着“呼呼”的劲虱,向萧大将军,直拋了过去,萧大将军仍然坐在马上,看来还很能沉得住气。
当那两柄板斧,向他疾飞了下来之际,他左右的那两个人,手腕一翻,在他的手中,已多了两柄长剑,那两柄长剑才一出手,剑身似乎在弯曲不定,不住发出“铮铮”的金铁交响之声来。
那两柄长剑,才一出手,旁观的众人,便觉得光华夺目,只见他们剑向上一挺,“铮铮”两声晌,已将两柄板斧,格得向外,直飞了开去。
而他们在格飞了板斧之后,剑尖又向上疾剌,那时,那大汉身子,还在向下直坠了下来,看那两人的剑势,就像是要在半空之中,将那个大汉刺死一样!
那大汉“哇呀”大叫着,眼看他是绝对避不过去的了!
可是,就在那电光石火的一剎间,只听得酒楼二楼的栏杆处,又是一声陡喝,道:“快抓住。”
随着那一声陡喝,只见二楼的栏杆上,出现了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那三个人,最近栏杆的一个,一手抓住了栏杆,一只脚抵在栏杆上,另一只脚向前伸着,而第二个人,则抓住了第一个人的手,一只脚,却抵在第一个人的膝头之上。
第三个人的姿势,和第二个人,也是一样,第二、第三两人,看来像是凌空而立一样!
他们三人,伸出栏杆,已有六七尺,第三人的手中,“呼”地挥出了一条七八尺长的软鞭来。
那大汉一听得一声陡喝,和看到软鞭扫到,立时在半空之中,翻手一抓,抓住了鞭梢,他才一抓住了鞭梢,那突然在酒楼二楼上现身的第三个人,手臂向上一抖,竟将那大汉,直抖了起来。
那大汉的身子,被抖停在半空之中,抡了一个半圆,“哗啦”一声臣响,又撞进了酒楼之中。
这一下变化,更可以说是突兀到了极点,护卫着萧大将军的那些将士,有小半已被反震回来的短矛所伤,滚跌下马,未受伤的,也早已下了马,一看到这等情形,略呆了一呆,立时抬箭张弓,剎那之间,箭如飞蝗,向上射去。
但是,等到利箭射出之际,只见那三个人,像是连成了一串一样,也早已一个翻身,进了酒楼。
街心之中,只听得萧大将军怒喝道:“别走了刺客!”
而在酒楼的二楼,却更是乱到了极点,那家酒楼,唤着“万盛楼”,乃是京畿之内,一等一的豪华去处,这时也有着五六成食客,那突然冲出栏杆,救了黑大汉的三个人,乃是两男一女。
这两男一女,两个男的,一个已有四十上下年纪,貌相威严,四平八隐,看来像是达官贵人,年轻的一个,只有二十来岁,文士打扮,甚是英俊潇洒,那女的却是身形高大粗壮,非同凡晌。
刚才,那三个突然行动,第一个抓住栏杆,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的,便是那金刚也似女子,那年轻人是第二个,挥鞭向黑大汉,将黑大汉抖上来的,则是那个貌相威严,四十来岁的中年人。
当那个黑大汉自三楼疾跳下去之际,酒楼中的食客,一听得呼喝声,便人人将头向外望去。
当他们看到,竟然有人,手持双斧,当街向萧大将军砍去时,已是人人吓得面无人色。
因为萧大将军,乃是朝中炙手可热的人物,朝中文武百官,见了他尚且不敢大声说话,连皇帝见了他,也得避忌三分,他手握兵符,拱卫京畿,手下猛将如云,一向横行无忌,若真是他盛怒之下,只怕会将整条街尽皆拆平,在这条街上的人,都得倒霉!
各人的心头,正在“怦怦”乱跳间,那两男一女,忽然出手,偏偏那两男一女三人,出手又快得出奇,酒楼中的食客,根本还未看清是怎么一回事间,他们三人,已经得了手,那黑大汉的身子,已经撞断了窗棂,直飞进了酒楼来。
那黑大汉是被中年人的软鞭抖起之势,直抖进酒楼来的,实是身不由主,是以他一被抖进酒楼来,身形下沉,“砰”地一声响,跌在一张桌子上。
那桌子旁,正围坐着六七值客商,一看到黑大汉凌空压了下来,早已吓得呆若木鸡,不能动弹。
黑大汉的身子很重,“砰”地跌在桌上之后,“哗啦”一声响,将整张桌子,都压得倒了下来,剎那之间,桌上的杯碗碟盏,尽皆破裂,鲍翅金肚,一桌的好酒好菜,也唏哩哗啦,倒了一地,还有不少破碗破碟,都嵌进了他的身内。
黑大汉皮粗肉厚,也不在乎那些硬伤,他压塌了桌子之后,在地上一个打滚,已站了起来。
这时,不但利箭自窗中射进,还听得楼梯上一阵吆喝声,分明已有人追了上来,那黑大汉伸手脸上一抹,大声骂道:“他奶奶的熊,王八——”
他下面的话,还未曾骂出口,人影一闪,三个人已然到了他的身前,那中年人一伸手,便抓住了黑大汉的手腕,喝道:“朋友,还不快逃!”他一面说,一面拉着黑大汉,便向后面闯了过去。
那黑大汉被中年人拉着,身不由主,向外闯了出去,那年轻人立时跟在后面,这时,已有四五名将士,抢上楼来,那女子一声大喝,双手一托,托过了两张桌子,向前直拋了出去撞向那几个将士。
她拋出了两张桌子身子倏地向后,退了开去。
这时候,那中年人已拉着黑大汉,到了后梯口,那年轻人在后梯口略停了一停叫道:“快来!”
那女子一个箭步,窜向前去,四个人自后梯上,直闯下去,到了店重的后面,那女子已抢到了前面,见人就推,她虽然是女人,可是身形粗大,被她推中的人,不是仰天八叉,跌倒在地,就是一个筋斗,向外翻出了好几步去。
一行四人,抢到了饭店的后巷,这时,只听得饭店前面,蹄声急骤,人声鼎沸,显然萧大将军的护卫,已有增援的人赶到,那中年人拉着黑大汉,停步不走,着急道:“我们怎样辫?”
那身形粗壮的女子焦躁道:“什么怎样办,闯过去!”
那黑大汉回头望着那女人,看他的神情,像是对那女人,十分佩服,可是他脸上在淌着血,还有一条鱼骨,剌在他脸颊上,半条鱼尾,在幌来幌去,看得那女子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那年轻的道:“看来,我们只好在这巷子中躲一躲!”
那中年人苦笑道:“这巷子直通的,如同能躲人?”
他们四人在巷子中,眼看巷口已有人影出现,同时听得叫道:“堵住了坑口,莫放他们走了!”
那中年人忙道:“不行,我们还是退进酒楼去!”在这情形下,退进酒楼去,自然也不是办法,但是总比被人家在巷子中间堵死的好!
那女人一扬眉,刚待说什么,忽然看到酒楼厨房的后门,打了开来,一个胖厨子,身上困着白裙,手中拿着锅铲,探出了头来,沉声道:“快进来,我这里可以藏身!再迟就来不及了!”
中年人等四人,都是一怔,因为那厨子出现得极其突兀,而他们全是萧大将军要捉拿的人犯,那厨子竟敢招呼他们进厨房去躲藏,着实有点不可思议!如果情形不是那么危急,那中年人一定不会答应的。
只是此际,除了听那厨子的话之外,别无他法可想了!
那中年人向女子和年轻人一使眼色,扶着黑大汉,便走进了厨房。他们四个人才一走进厨房,便看到那巷子的两端,各有几个军官,抢了进来。
在最前面的一个,一看到后巷石板上的血渍,便叫道:“刺客曾受伤,这里又有血渍,一定是躲进厨房去了,快进厨房去搜,可以拿到他!”
他一面叫着,一面大踏步来到了厨房的门口。却不料几个军官,一起挺着兵刀,逼了过来,厨房的门,已经打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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