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一跳下,那年轻文士便“刷”地一声,打开了折扇。
他那柄折扇上,写着四个大字,乃是“千金一诺”四字,刘福头上脚下,直勾勾地向下落来,眼看已要落地,那年轻文士身形一矮,已然来到了刘福的脚下,折扇向前一伸,伸到了刘福的脚底。
在他折扇伸进刘福的脚底之际,刘福的双脚,已向着折扇,直踏了下来,那年轻文士的身形再矮,就着刘福向下堕之势,折扇向下,沉了一沉。
那一沉之际,已将刘福下沉之力卸了一大半!
紧接着,只见他手臂一振,又将刘福的身子,抬高了半尺,立时抽身后退,刘福的身子,在离地三四尺处,落了下来,稳稳地落在地上。
刘福睁开了眼,看到自己已然站定,真如同在梦中一样!
宋铁群大声喝采,道:“好功夫!”
刘福摸了摸后脑,仍然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宋铁群已道:“我们快走,看他们是否到了!”
刘福,宋铁群和那年轻文士三人,疾奔而出,转眼之间,便已奔进了一条小路,看不见了。
却说那在酒楼后巷口被挤散的年轻人,穿到了另一条小巷之中,向前疾奔而出,才一奔出,便看到四五个人,突然自墙角处,现身出来。
当先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萧大将军两大侍卫之一飞虎舒展!
那年轻人一看到舒展,就立时停了步,急得后退。
但是他才退一步,只听得身后,也是一阵脚步声,又是六七个人,拥了过来,那年轻人长剑抖动,“飕”地一剑,便向前疾刺而出。
他刺的正是舒展的心口,因为他认出舒展是萧大将军的两大侍卫之,若是胜过了舒展,还可有逃走的希望。
但是舒展一见对方长剑剌出,却长叹一声,道:“这等功夫,也要冒险!”
他一面说,一面手指疾弹而出,正弹在剑尖之上。
那一弹,不但发出了“铮”地一声响,而且紧接着,“嗡”地一声,长剑震动了起来,那年轻人虎口一阵发麻,手一松,长剑已落在地上!
舒展踏前一步,一脚踏住了地上的长剑,喝道:“拿下了!”
只见七八个军官,涌了过来,那年轻人勉强还得几拳,已被按倒在地,立时也被捆绑了起来。
舒展来到那年轻人的身前,望着那年轻人,那年轻人虽然双手已被反绑,但是却仍然十分气概,一脸的不屑神色,冷冷望定了舒展,也不出声。
舒展望了他一会,转过头去,沉声道:“将地带回去,带到我的住所去,莫让万大爷知道!”
那几个捉住了年轻人的军官,面上都颇有讶异之色,但是既然是飞虎舒展的吩咐,他们也不敢违背,当下,只听得他们答应了一声,便拥着那年轻人,向前走去,转眼之间,便出了巷子。
一出巷子,便又有两个人走了过来,那两个人却是一身劲装,并非军官打扮,他们中的一个,拿出一个黑市头套来,向那年轻人的头上套下。
那年轻人还想挣扎着不被他套中,但是另一个却疾然出手捏住了那年轻人的咽喉,剎那之间,那年轻人几乎连气也透不过来,眼前一黑,已被黑布头套套住,接着,他觉得自己被拥上了一辆马车。
车声辚辚,蹄声得得,再加上不断传来的吆喝声,那辆马车,分明是在街上疾驶而过,间中还听到几下鞭声,和途人的惨叫声。将军府的马车驶过,途人避得稍迟些,便自遭殃,这是全城上下,都知道的事情了!
那年轻人紧紧地咬着牙,他和宋铁群,李秀逵三人,本来也密谋行刺萧大将军的计划,可是,他们的行刺计划,根本还未曾开始,他就因为救人而被将军府中的高手擒住,不知会有什么下场了!
马车一直向前驶着,但是那年轻人却无法知道经过了哪些地方,因为他眼前,只是一片漆黑。
渐渐地,人声静了下来,马车一定经过了什么冷僻的所在,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马车停下,那年轻人只觉得有人在他的背上,用力一推。
他几乎是直跌出马车去的,然而,才一跌出,就被人扶住,又向前走去,走上了十来级石阶之后,脚下便软了一软,像是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
那年轻人一直被人推着,身不由主向前走着。
走出了足有五六丈之后,才听得在他身后,推他走向前的人开了口,道:“这人是行刺将军的刺客,舒二爷吩咐,将他带到这里来的!”
那人说了一句话之后,年轻人便觉得手臂上一松。
接着,便是一阵脚步声,分明是推他前来的那人,已退了回去,四周围静到了极点。那年经人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更不知有什么人在,他呆了片刻,突然一声冷笑道:“弄什么玄虚?”
像是屋中只有他一个人一样,他讲了一句话,也没有什么反应,可是,他虽然未曾听到任何声响,在他的鼻端,却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
那年轻人陡地一怔,他立时惊觉到,可能是有人,来到了他的身前,他扬起脚来,便向前踢出,眼前忽然一亮,黑布头套已被人揭去。
但是他那一脚,却也未曾踢中什么人,在眼前一亮之际,他首先看到,一只白玉也似的纤手,春葱也似的手指,正提着那黑布头套,缩了回去。
接着,他像看到了那纤纤玉手的主人,一个绝色的少女!那年轻人只向那少女看了一眼,心头便不由自主,怦怦乱跳了起来,那少女也穿着一身湖蓝的纱衣,清雅高贵得令人有不敢逼视之感!
那年轻人连忙镇定心神,他心中暗忖,自己是被飞虎舒展手下的人押了来的,不论那少女看来多么美丽动人,又会是什么好人?是以他立时对那少女,怒目而视,脸上也现出不屑的神色来。
那少女一双妙目之中放出一种十分柔和的光辉来,望定了那年轻人,渐渐地,那年轻人心中的怒意,却再也提不起来了,因为面对着神情如此温柔的一个少女,实是任何人都不会发怒的。
那少女望了年轻人半晌,自她的朱唇之中,忽然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来,道:“请坐!”
那年轻人呆了一呆,他这才看到,自己是在一间陈设得极其华丽的书斋之中,那书斋中的几张椅子,全是紫檀木的,在木上镶嵌着象牙的图格。
年轻人立时打横走了两步,在一张椅上坐了下来。
那少女一双妙目仍然注定在年轻人的身上,她忽双眉一蹙,道:“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昂首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是祖逸飞!”
那少女展颜一笑,显得十分婉媚,她来到了案前,祖逸飞也一直在望着她,只见案上,有一个绣花架,一只竹篮,篮中放的是针线等杂物。
那少女自竹篮之中,取出了一柄剪刀来道:“是他们绑住了你的手?过来,我替你剪开绳子。”
祖逸飞的心中,陡地一怔,他皱起了眉,心中十分紊乱。萧大将军暴虐无道,民怨沸腾,不知有多少江湖义士,本着替天行道的宗旨,想将他除去,但是他护卫森严,却也从来无人成功。
他一面说一面身形一闪便向左首的窗子掠去!
祖逸飞的去势极快,眼看他已可以穿窗而出了,突然之间,一股幽香飘到,那少女却忽然已拦在窗前,祖逸飞险撞到了那少女的身上!
祖逸飞心中,陡地一凛,连忙向后,退了回来,那少女一笑,道:“舒二哥没有回来,你怎么能走?”
祖逸飞也不出声,陡地一个转身,又向右首的窗口,撞了过去,可是这一次,仍然和上次一样,他在冲到离窗前还有三四尺处,那少女便已飘然而来,阻住了他的去路,使他难以穿窗而出!
祖逸飞又陡地站定了身子喝道:“你让开!”
那少女却微笑着,摇了摇头,祖逸飞右手扬起,五指如钩,倏地便向那少女的肩头,抓了下去。
那少女双眉微蹙,摇了摇头,突然之间,反手一击,快疾无比,一掌已拍在祖逸飞的手腕之上。
当那少女扬起手掌来的时候,出手虽快,但是祖逸飞如果要逃,还是可以避得开去的。
可是在那一剎间,祖逸飞却实在难以相信,那少女如此纤细柔和的手,会有什么力道,是以,他呆了一呆,而就在他一呆之后,“拍”地一声,一掌已然击中,那一掌的力道,却大得出奇!
祖逸飞的身子不由自主向横跌出了一步!而那少女衣袖拂起,拂向祖逸飞的胸口道:“请坐!”那一拂,又令得祖逸飞的身子,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正好退到了一张椅子之前,坐了下来。
祖逸飞不禁目瞪口呆,直到这时他才知道,自以为是弱不禁风的少女,竟是身怀绝技的高手!
他心中吃惊,一句话也说不上来,那少女却向他一笑,又来到了案前,拈起绣花架和绣花针,绣起花来,祖逸飞实是啼笑皆非,大声道:“你想怎样?”
那少女头也不抬,只是专心绣花,道:“我不知道,要等舒二哥回来了,问他才知道!”
祖逸飞还想说什么时,只听得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随着那一阵脚步时,是两个人争吵的理音,祖逸飞一听便听得出,那两个人,一个是百花手万顺,而另一个,则是飞虎舒展!万顺的嗓门极大,而且听得出,他十分愤怒,正在喝道:“又擒住了一人,为何不让我知道,却是为何?”
舒展淡然笑着,道:“万大哥,我们也是学武之士,这干人,全是江湖上的豪侠,不怕死的好汉,我们自当敬他们三分!”
万顺声音更怒道:“你这话可反叛得很!”
舒展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两人己一起跨了进来,祖逸飞转头看去,只见万顺怒得青筋暴绽,但是万顺一走进来,看到了那少女,却立时恭恭敬敬,叫了一声,道:“柳姑娘好!”
那少女点了点头,道:“万大哥好。”
万顺转过头来,一眼看到了祖逸飞,只见他整个人疾跳了起来,道:“是谁将他松了绑?”
那少女道:“是我,反正他走不了,何必绑他?”万顺对那少女,像是十分忌惮,忙道:“是!是!”他一面说,一面抬头来道:“我适才见过将军,将军吩咐说,这干人联群结党,又未曾全部落网,得好好审一审,是谁所主使才好!”
舒展皱着肩,道:“其实,将军外有我们两人,内有柳姑娘,什么人能对他下手?也不必太紧张了!”
万顺盯着舒展道:“你难道敢违将军命令?”
舒展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道:“万大哥言重了!”
万顺大踏步来到祖逸飞的身前,祖逸飞霍地站了起来,万顺扬手一掌,已向祖逸飞拍出,祖逸飞身子一侧,未能避得过去,万顺那一掌,击得祖逸飞身形一个踉跄,向门外直跌了出去。
万顺一步赶过,已抓住了祖逸飞的手腕,推着他向外便走,舒展背着双手,在踱来踱去,从他的神态看来,他的内心,像是十分不安。
而那少女,仍然低着头,在一针一针,绣着花儿。
石牢中极其阴暗,有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之气,逼人欲呕,祖逸飞被万顺押着,直推进了石牢之中,一个踉跄,跌在石牢的地上,紧接着,“砰”地一声,石牢的门,便已经紧紧关上。
祖逸飞还未曾爬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