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顺眼角馀光瞥见了范逊飞起,心中也不由得大为佩服。只因他此举在整个大局而言,实是成败之所系。假如他夹攻得手,馀下锺氏兄妹,便不足虑了。
锺勿花双膝一蹦,直挺挺的凌空飞起,快逾掣电,横截范逊。但她迟了一步,眼看着范逊在她前面五六尺远处划过,拦截不着。
她自然晓得安顺的处境,凶危无比。只要范逊一落地,插手攻上一招,安顺非死必伤。
因此之故,她如若无法及时拦截范逊,那就只剩下她兄妹两人了。
只见她人在半空,整个身子猛然向前倾去,一道黑影随手飞出,加上手臂长度,恰好能攻袭到范逊那道黑影乃是阴阳双□的着名兵器“拘魂□”,长度只有四尺,可以套住敌人,宛如鬼卒拘魂一般。
这刻只是把拘魂□抖得毕直,疾剌出去。她人在空中,竟把身子前倾得如此厉害,实是危险非常。但她为了抢救安顺,只好冒险一逞。
范逊感到风声劲厉,情知挥笔招架的话,反而于己不利,心念转处,真气一提,呼一声飘开数尺,疾然坠地。但这么一来,离欧大先生可就远了不少。
范逊双脚一沾地,已运聚功力,仰头上望,竟是等候锺勿花落下,予以袭击。原来范逊外号“扑天雕”,在轻功方面造谙极高,倘不须转眼去瞧,已知锺勿花如若强攻自己,定须自陷险境。
因此他立作决定,不出笔封架而闪开,以免对方借他笔上力道,恢复灵动之势。
所以他这刻目标已转移到锺勿花身上,只要击毙此女,效果也是一样。
锺勿花临危不乱,努力一挺腰,斜斜飘落。但范逊双笔啸风袭到,竟不容她踏到地面,调换真气。
她一□扫出,挡住他左手致命的一招,猛然一侧身,右脚已早已一点沾地。但也就在同时之间,范逊右手钢笔敲中她左肩。
锺勿花疼得闷哼一声,栽出七八尺远,险险站不住脚。范逊毫不放松,跟棕袭到,双笔如风,尽施煞手,威势惊人之极。
锺勿花中了一笔,左肩肩骨已碎,如是常人,别说动手拚斗,只怕站也站不住脚,早就倒下了。
她那张本已比别人为白的脸庞,此刻更加惨白,头发也有点散乱,强忍伤疼,挥□力拒强敌。
锺勿光见到妹子被袭负伤,口中厉啸一声,涌身扑来。欧阳慎言早已掣刀在手,这时口中大喝一声“那儿走”“挥刀拦截。要知欧阳慎言乃是当今第一大帮派之主,心计武功,皆有过人之处。是以锺勿光虽是凶悍无比,武功极强。但他驰援妹子之心,早就让欧阳慎言猜到。这一来锺勿光焉能逃得过欧阳慎言的截击。他们霎时恶斗做一处,一时之间,难分高下。锺勿花在范逊双笔猛攻之下,苦苦支撑了七八招,险状百出。那边厢欧大先生运剑力攻,招招不离对方要害。安顺虽然是天下着名的”两恶“之一,武功强绝一时,但日下先手已失,实是无力平反败局。眼看这一干魔头妖孽今日难逃大祸,突然东北角有人叫道:“诸位慢慢的打,沈千机去也!”
这声音果然是沈千机所发:欧大先生心神不禁微分。安顺暴笑一声,右掌疾推,抵住欧大先生当胸一剑。
但欧大先生剑术高强,功力深厚,这一剑运功剌出,实有洞砖穿石之威。安顺并非不知,而是仗着掌上炼有“铁甲?c”,不畏刀剑水火。加上拚看受伤之心,好歹逃过这一场杀身之祸再说。
这刻一掌硬挡,哧的一声,右掌掌心登时洞穿。
可是他也没有白白受伤,业已抽身退开数步,左手挥伞向锺勿花那边遥空一指,一点绿光电射出去。紧接着返身便走,迅若飘风。
那一点绿光到了锺勿花身边,突然爆炸,“轰”的一声,绿光四射。爆炸之声方起,范逊电疾跃开。已顾不得再加上一招击毙锺勿花。
却见锺勿花竟然没事,转身急遁,口中发出尖锐的啸声。而那安顺更是赶上了沈千机,伸手挟起,如飞而去。
锺勿光使个败式,直僵僵的蹦出战圈,也迅即窜走。
这一众魔头,霎时逃个一干二净,欧大先生恨恨的一踝脚,道:“太可惜了,今日一战,竟不曾收拾下任何一人。”
欧阳慎言上前道:“欧兄何必痛惜,照兄弟看来,今日之战,收获良多。第一点是击破他们拦截欧兄的阴谋。第二,沈千机所伤不轻,是以其后还须安顺帮助,方能逃脱。第三,这几个着名恶魔的实力;咱们已摸了出来。锺氏兄妹只不过武功高强而已,虽然可怕,但尚不须十分顾虑。唯有这笑里藏刀安顺,不特武功惊人,那心计才智,更是惊世骇俗,大可与沈千机分庭抗礼。”
他倒底是一帮之主,属于领袖之才,是以凡事都从大处着想,并不斤斤计较一时得失。
欧大先生听了,果然心气平和了不少。
欧阳慎言又道:“往后咱们须得全力对付安顺,不可稍懈。沈千机乃是被欧兄伤了气海要穴,照理说短期间不能为恶了,现在咱们快点上路,一切都不及抢救朱大侠性命重要。”
欧大先生道:“对,这一仗已耽搁了不少时间,咱们拚命赶一赶,或者还来得及。”
范逊骇然道:“怎么啦?难道定要在日落以前赶到洛阳?我看恐怕已赶不上了。”
欧大先生跃上马背,道:“无论如何,也得试上一试。”
三人霎时驱马疾驰,欧阳慎言在上马时,在路旁留下一些标记。
欧大先生晓得早先那辆大车和数骑,必是银衣帮之人,这标记正是留给他们瞧的,是以并不询问。
马行甚远,不久已驰出十馀里。
欧大先生忽然勒住坐骑,纵目四望。
欧阳慎言和范逊不知何事,自然也停了下来。
欧大先生方要说话,前面路上六七丈外的一片山崖后,忽喇喇冲出一帮人马,拦住了去路。
欧阳慎言无意中瞥见欧大先生露出惊诧之客,便知他忽然勒马,另有他故,并非觅察有敌人埋伏,否则就不会惊讶了。
但这刻已无暇多问,目光转到那一帮人马身上,但见早先遁走的安顺和锺氏兄妹皆在,只少了一个沈千机。
此处,倘有两个中年人,以及十三四个黑衣劲装大汉。这些黑衣大汉个个标悍异常,背负大刀,一望而知乃是黑龙寨的凶手。
欧大先生等三人皆是极老的江湖,互相低语数言,已确知那两个才露面的中年人,其一是黑龙寨二当家宋炎。此人形如骷髅,十分难看,是以一眼就认了出来。另一个年纪在四五旬之间,高高瘦瘦,面型尖削,颜色青白。那对眼睛射出邪恶的光芒,浑身似是笼罩着一层鬼气。
他们三人俱未见过此人,但都一致猜测此人必定就是名列三凶当中,那僵□党的党魁白骨抓罗冈。
欧阳慎言冷笑一声,道:“好,敢情还有一重埋伏!欧兄,待会你万勿恋战,有机会就突围而去,咱们定要教魔崽子们不能如愿以偿。”
晃眼间,双方业已迫近,人丛中安顺催马上前,但贝他右手手掌用黑布扎紧,左胁下还是夹着那柄百宝伞。
他仍然笑容满面,道:“呵,呵,这叫做人生何处不相逢,欧兄刚才好毒辣的手段,使兄弟也是自愧弗如。”
欧大先生道:“诸位打算如何报复?”
安顺道:“凭良心说,刀枪无眼,水火无情,这等动刀子拚命之事,岂可儿戏?兄弟也不想报仇雪恨,只要欧兄交出那瓶百岁红花,咱们就此别过,决不打扰。”
欧大先生道:“沈兄已毁去该药,安兄要去何用?”
安顺道:“沈兄虽然手段高妙,但也不能在呼吸之间,毁去灵药,欧兄当时居然相信了,未免太可笑啦!”
欧大先生道:“如若末毁,此药更不能交出。”
安顺笑哈哈道:“沈兄受伤不轻,但他有神鬼莫测的手段,不久即将康复。沈兄刚才告诉我们说,救治朱宗潜的伤势,并非一点药物就可以奏效。”
欧大先生道:“既然如此,诸位何必拦住老朽去路?”
安顺道:“沈兄说只要拦住欧兄,拖延时间,使一影大师无法参悟出配方,朱宗潜自然不治而死。沈兄向来神机妙算,万无一失。嘻,嘻,欧兄面色已变,可知沈兄没有料错。”
这安顺的狡诈多智,连欧大先生也生出自叹不如之感。
但听安顺又道:“据我们所知,贵派另有人手离山,人数多达六名,也非有名人物,因此之故,我们判断那一路人马只是疑兵之计。以他们徒步翻越山岭荒野的速度来说,虽然路程近得多,但决计比不上欧兄飞骑疾赶为快捷。相信须得今晚三更过后,才能经过此处,这也是我们全力对付欧兄之故了。”
欧大先生仰天长笑一声,道:“都猜得不错,但你们除了这瓶百岁红花可以从老朽身上夺走之外,再也难求别的物事。老朽可不大相信诸位拦截得住老朽的行程呢”“安顺也发出洪亮的笑声,道:“欧兄自信之心甚强,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看瞧。”
后面两骑并出,其一乃是宋炎。他冷恻恻的盯住欧大先生,没有说话。
另一个却道:“是那一位伤了本党锺姑娘的?”范逊道:“范某一时失手,只不知锺姑娘伤势如何?”
安顺接口道:“这一位是白骨抓罗冈兄………”
范逊道:“罗兄一向坐镇江西,何以有暇北上?”
罗冈冷冷道:“废话少说,下来动手。”
一飘身,已落在地上,姿式十分僵硬,但迅快如电。
范逊身为银衣帮两堂堂主之一,名震武林多年,岂有怯敌之理,当下甩磴下马,徐徐走上前去。欧阳慎言威严地道:“范兄即管放手施为,本帮这些年来,多方容忍,竟然被人小觑了。”
白骨抓罗冈虽是桀惊自大,但听到欧阳慎言的话,也不由得心头一震,忖道:“如若当真与银衣帮干上,我们须得赶紧回返总堂才行。”
范逊脚步一停,面上掠过迟疑之色,拱手道:“敝帮与贵堂相安多年,罗当家的何必为了一点私人仇怨,引起争端。若罗当家的单是为了锺姑娘之事,兄弟自当有所交待。”
罗冈沉吟一下,道:“以范兄之意,似是想本党不要卷入这一场是非恩怨之中了?”
范逊道:“今日之事,完全是黑龙寨和安顺从中捣乱,牵涉到整个江湖。兄弟甚愿罗当家的再予考虑,毅然退出,不要被别人利用。”
安顺和朱炎这刻都不便说什么话,他们直到此时,方知范逊实在是极难应付的角色,无怪银衣帮能够遍布全国,令行天下,敢情真网罗了不少人才。
欧大先生却暗暗着急,因为日下是片刻必争的情势,对方动不动手都无所谓,只要拖延时间,就等如得手。他突然灵机一触,提高声音,道:“罗当家的,若是要你这刻退让,实是有伤面子,依老朽愚见,贵党三人立时退开,欧阳帮主和范兄也同时回避。老朽独力试行一闯,成败都是老朽自己之事,如此可好?”
白骨抓罗冈哈哈一笑,道:“欧兄当真通达爽快,好,就这么办。”
转身跃上马鞍,举手一挥,带了锺氏兄妹,一迳越过了欧大先生他们,到了他们后面。
如此自然失去拦阻之势了。
欧阳慎言果然有一帮雄主之风,魄力过人、竟然毫不迟疑,转眼望向范逊,提高声音,道“罗当家的既然愿意依照欧兄之言,俾不伤江湖和气,咱们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