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假使他的雷霆刀一击之威,强过了对方的赤焰神功的话,自然可以立毙敌人,赢得胜利了。
任何人看到这儿,定要暂时放开此事,把心思用在今晚整个局势上。可是朱宗潜以过人的才智,深心中感到好像有点不妥。
这武瞻是何许人物,焉有如此就被容易击败的?是以他苦苦根究下去,毫不放松。
但见战场中,双方已攻拆了五十招以上,韩真人一柄长剑虽是银光寒芒,满天飞□,但还未曾占到上风。
武瞻在这一战中,已充份的显示出他的成就,举世罕有匹俦。
韩真人久攻不下,竟也不敢浮燥冒险进迫,仍然那么沉稳小心地出手。他们的一招一式,无不是功力十足。
时间尺寸,俱拿捏得恰到好处,教人瞧了打心里头感到舒服流畅,既无阻滞,亦无丝毫空疏迂阔,正如初写黄庭,妙到毫巅。
只瞧得双方上上下下之人,无不瞪眼如铃,难以分心旁顾。事实上,武功越高之人,就越是瞧得入迷。
这两位绝代高手,看看又斗了五十招以上。武瞻突然间连攻三招,迫得韩真人退了两步,他却趁机跃出战圈。
韩真人压剑不发,两道目光却凝注对方,毫不旁瞬。慎重之态,流露无遗,武瞻先向他抱拳为礼,接着转面望住霜夫人,大声道:“天地广大,宇宙无垠,武林门派再多,亦可以渊藏海纳,并存于世。贵宫诚然有独霸天下之威之势,但何必定要赶尽杀绝,使别人走投无路?如若霜夫人肯考虑此言,在下自然有所报答。”
朱宗潜心头大震,忖道:“此人贵为皇亲,掌握着东厂这股力量,权倾天下。本身又是绝世高手,居然毫不骄悍,竟能见风转舵,当众求和,这等心机城府,历史上的无数枭雄,也是比不上他,唉!此人实在太可怕了。”
那霜夫人并没有立刻拒绝,可见得武瞻出手之后,所炫示的功力,已使她观感改变,不敢不小心应付。
北阵方面之人,无不焦灼地等候霜夫人的回答。要知这些人俱是东厂高手,正享有富贵尊荣。
要他们脱离东厂,尚且不肯,何况对方那些穿了黑衣的高手们,个个似是不由自主,受制于冰宫,同时生活清苦,难有享受可言。因是之故,如若对方肯和,那是上上大吉。
假如不肯言和,则他们无论如何也要奋争到底,全力支持武瞻。
他们单单是为个人看想,已决无投降归顺之心。
换作朱宗潜这一方侠义道中的高手们,自然无不生出更进一步,击溃冰宫,设法解救那些武林前辈高手之心了。
朱宗潜立时就察觉己方与武瞻这一派不同之处,并且明白武瞻求和之意,不但能保存实力,同时更加让己方先打头阵,他好从中取利,看情势行事。
他剑眉一挑,仰天大笑道:“武瞻!你拥有无限权势,以及一身绝世艺业,竟然昧于大势,作此求和之举!须知时机稍纵即逝,目下咱们如若不能联为一气,同心合力击败冰宫的话,你纵然能求和于一时,但终不免于沦入冰宫之中,为奴作仆。”
武瞻道:“朱大侠此言有何根据,可资证明?”
朱宗潜道:“当然有啦,你不合显示出一身惊世造诣,竟可与两大异人争雄斗胜,年事又轻。因此冰宫除非是退出武林则已,如若不肯退出,不全力收你为奴仆才是怪事。换言之,你和我目前已成为冰宫必取之人。咱们合则可望反败为胜,分则必遭沦为奴仆之恨!你想想看,可是如此?”
霜夫人接口道:“说不定我答应永不找他的麻烦,朱宗潜你这番话岂不是白说了。”
朱宗潜冷笑一声道:“人家领袖群雄,纵横天下多年,又不是三岁小孩,焉有轻信一个小女子之言?况且即是有心相信,无如你还不是冰宫中地位最高之人,这等诺言,又岂能作准?”
霜夫人怒道:“你敢小觑于我?”朱宗潜向她露齿一笑,摆手道:“别生气,我只是爱讲老实话而已,试看雪女为例,从她适才斥责两大异人前辈的口气态度看来,以前一定也大有权力,决计不在你之下,但她的权力倒底是得之于别人,亦很容易失去。哼!说不定那一天你做错了什么事,立刻贬为婢仆。那时候你就□到真正痛苦的滋味了。”
霜夫人被他说得一愣,怒容消失。事实上,朱宗潜那潇□俊逸的笑容,以及尊贵威严的气度,实在使她很难继绩对他生气。
她忽然掠瞥了雪女一眼,深为了解她为何对朱宗潜另眼相看,全无办法对付于他之故了。
韩真人突然微一振腕,长剑“嗡嗡”作响,涩声道:“武施主,你如若不敢与贫道决战,分出胜败,那就投降归顺,好换朱大侠上来。”
武瞻被他这么一迫,不得不应道:“韩真人如此看得起在下,只好遵命再行请教。”
心中却迅快想道:“这老道大有迫我不能罢手之意,这是十分可怪之事。”
朱宗潜也想到这一点,忖道:“是了,韩真人目下神志清明,是以他深知除非迫得武瞻与我合力对抗冰宫,否则必将被冰宫逐个击败。啊!耙情他竟是暗中帮助我们,也希望冰宫被我们击败,这样说来,他和金罗尊者两位前辈,竟是时常有清明的时候了,例如那一天他出手帮助欧大先生,以玄功打通我的经脉穴道。其时他自然也在神志清明之时,一看众人之中,独有他武当派之人行将失败,便忍不住出手暗助,自然或者他也是有意保全我的性命,以便有人对抗冰宫,免得武当派马上就成为冰宫的对象。”
他一下子想了许多,但见武瞻、韩真人已经再度动手拚斗,这一次如若霜夫人不出声阻止,定须分出胜败,方能罢手了。
他们这回相搏,显得比早先还要小心,招数更加拿捏得紧密谨慎,乍看还不及早先那般精采刺激。
霜夫人忽然说道:“朱宗潜,你刚才对武瞻所说的话,实在十分可笑。”
朱宗活不敢忽视她任何一句话,虎目含威,凝视着她,道:“有何可笑?”
霜夫人道:“你以为冰宫须得分化你们,施以逐个击破之计,始能得胜,是也不是?但我告诉你,我们早已准备妥当,足以击溃你们联手之势,这才发动攻击。如若不然,早在你这数日全力疗伤之时,我们就大可以发动攻势了,对不对?”
朱宗潜道:“不错,因此之故,我早先才会一上场就出了全力,击毙你们那个炼有奇功绝技之人,使你减却许多分胜算,你不是一直拿他来对付我的吗?现在既已丧命,你自然难有取胜之望了。”
霜夫人冷冷一笑,道:“朱宗潜,你未免太自负了,我冰宫高手如云,即使没有更出奇的人物对付你,但以眼下这些人手,也足够击败你们有馀了。”
她的目光投向北阵,略一顾视,便收回眼光,又道:“武瞻手下之人,本来都相当杰出高明。但酒色繁华之为物,虽然不能毁去他们的功力,却足以使他们再无寸进。以是之故,这一群人当中,除了一个陆宣忠可堪出手之外,其馀诸人,根本无须放在眼内。”
朱宗潜道:“你别忘了我也有不少人手。”
霜夫人道:“你的人手暂时不必顾虑,因为那些人当中,终究缺乏了一个出类拔萃,惊世骇俗的超级高手。在目前来说,我让金罗尊者对付你,我亲自对付春梦小姐,雪姊对付令狐老人,这等局面,已稳操了胜算。”
朱宗潜放声一笑,道:“那么你就不妨试试看。”
霜夫人斜睨他一眼,说道:“我都不急,你急什么?依你看来,武瞻还可以支持多久?”
朱宗潜见她如此镇静从容,当真是一派胜算在握的样子,心下甚是狐疑,也就不肯鲁莽出手了。
他道:“现在还看不出来,恐怕还须酣斗一两百招之后,方能测度。”
霜夫人道:“错了,韩真人已渐渐加强攻势,武瞻能再支持三二十招,就很不错啦!”
朱宗潜虎目一闪,迅快掠视战圈,但见武脍的赤焰神功威力未减,右手锁龙钩吞吐自如,那有丝毫败象?
他立刻意味到霜夫人分明是暗暗延宕时间,然而此举动机何在?莫非想等韩真人取胜之后,好腾出他来应付别的局势?
这个想法马上就自行否定了,因为,一则照当前形势来看,冰宫人马只多不少,只强不弱,何须腾出人手,方敢发动攻势,况且韩真人取胜不易,得胜之后,势必大耗真元而不堪再战了,方转念间,霜夫人突然格格笑道:“朱宗潜,这武瞻的赤焰神功真不坏,以韩真人的造诣,居然也不易取胜。但我如一出手,他立时落败,你信不信?”
朱宗潜微微笑道:“言多必失,我劝你还是少讲几句的好。”
他这话大是含有深意,只不过对方一定不会明白而已。
原来霜夫人之言一出,朱宗潜立时明白了两件事。第一件,是霜夫人在延宕时间,乃是无可置疑的事实。否则她不会连这等秘密之言都说出来。正因她为求一定能延宕时间,才会找出这种定必使对方动容的话来说。
第二件,从她这话的内容中,朱宗潜可就知道这冰宫的主人,竟就是三天异人之一的白衣客甄虚无。这名字起得不错,因为本来就没有甄虚无这个人,实际上她就是冰宫圣母,是雪女、霜夫人她们的师父。
朱宗潜记起春梦小姐说过,那三大异人中的白衣客甄虚无,恰能克制她的武功。她既是武瞻的师妹,则霜夫人夸称可以举手间击败武瞻,定是由于武功相克之故。由此便很自然地猜出白衣客甄虚无与冰宫之间的关系了。
但这都不使他感到严重,反而是霜夫人延宕时间的用心,令他十分不安,甚至有点震惧。
要知,假使霜夫人此举,不是含有绝大作用的话,焉会用尽心机来拖延时间?既然有莫大作用,则可知必是用来对付他朱宗潜无疑,这教他焉得不惕然而惊?
他其中忽然听到春梦小姐的千里传声道:“你须得当机立断,看来她必有绝大阴谋以对付你呢!”
朱宗潜心中苦笑一声,忖道:“我何尝不知,但如何才能察破她的阴谋?却是大伤脑筋而又不易如愿之事。”
他灵活的脑子拚命的工作,速度比平日加快了许多倍。但他前前后后想过,都找不到丝毫线索或迹象。
这真是朱宗潜出道以来,所碰上的最苦恼最紧急的一大关头。他几乎想用千里传声之法,同雪女询问。但他终于忍住了,迅即决定改守为攻,希望能有所获。
他淡淡一笑,似是一点也不知道危机紧迫,说道:“既然你有一举击败武瞻的力量,何故还不出手?”
他只停歇了一下,又道:“我可不相信世间有人能轻易赢得了他,因此之故,你如若上前出手,我担保没有旁人敢出手打扰。”
霜夫人冷冷道:“我才不曾往陷阱里跳呢,武瞻他明明博识许多家派的秘艺绝招,却不施展,苦苦以赤焰神功支撑局面,哼!哼!他就是希望我亲自出手。”
朱宗潜道:“实不相瞒,我也是这样猜想,所以想把你骗得出手,你既然不肯与他动手,那么我只好找你麻烦了。”
他们说话之时,越移越近,这刻相距不过一丈左右。朱宗潜话声甫落,刀剑上的森寒之气,已潮涌而去,笼罩住对方身形。
这刻只要她稍有动作,朱宗潜立时生出感应,刀剑随之发出,有电掣雷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