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朱宗潜出手之人,无不认出这一招就是“雷霆刀”。
但听铮铮连声,金罗尊者和韩真人联手之势,已被他一刀决汤之威,现出空隙。只见这蒙面人身随刀走,刷地冲出战圈,落向一丈以外。
在场之人,无不惊骇失色,但觉那蒙面人实是罕见的高手,而这一记突围手法,更是神妙无匹,令人难以置信。
然而这蒙面人冲出了重围之后,竟没有立刻遁逃。
金罗尊者禅杖一挥,“砰”一声,把他扫出七八尺之远,摔倒在地,竟爬不起身。
众人这时才知道。那人虽是冲破两大异人联手之势,但全身功力,业已耗尽,一时不能行动,以此无法再度招架了。
朱宗潜厉声道:“长白兄,赶紧拿下那□,但小心别弄死了他。”
佟长白应声奔出,左臂一伸,已把那蒙面人扶起,奔回己阵。
朱宗潜又道:“霜夫人,烦你下令,教这一位蒙面剑客弃剑敛手,让我派人过去带走他。”
霜夫人玉手一摇,琮琮两声脆响过处,但见那蒙面剑客丢弃了手中长剑,朱宗潜立刻请杨元化上前,先点住他的穴道,这才扛走。
他等杨元化、佟长白两入走得没了影儿,这才一松手,放开霜夫人。这时,天边已露出曙色,草地四周插着的火炬,火势已大见减弱。
朱宗潜过去跟毕玄通真人轻语数言,毕玄通立刻招呼欧大先生、一影大师等众人,迅即撤退。
他们这一批人马行踪难测,谁也猜不出朱宗潜葫芦中卖的是什么药,不免感到十分忌惮。
武瞻说道:“久仰朱大侠英名,今日有缘拜识,并承你鼎力相助,实是感激不尽。”
朱宗潜哼了一声,道:“这叫做唇亡齿寒,迫得我不能坐视而已,若以尊驾的野心与作为而言,我岂能拔刀相助?”
这话说得十分锋利,全然不留馀地。
武瞻虽是十分深沉之人,也几乎罩不住而出言反击。
但霜夫人的动作,使他们都转移了注意力,但见她把雪女及两大异人招在一旁,低声商议。
形势又陡然紧张起来,假如霜夫人这一次全力进攻,自是惨烈万分的一场大战,胜负之数,谁也不能预测。
说不定一场大战下来,三败俱伤,所有的高手,全都同归于尽。
武瞻目射奇光,把令狐老人和春梦小姐召到身边。
春梦小姐说道:“朱大侠,我们来个攻守同盟,联手御敌如何?”
朱宗潜冷冷一哂道:“不行,我怕有些人想不开,到了紧要关头,在背后给我一刀。”
令狐老人勃然大怒,厉声道:“胡说!真真是满口胡说。”
如若不是经这一役,令狐老人已对朱宗潜衷心佩服的话,这刻就决不止于斥他胡说了。
朱宗潜道:“我这话有根有据,春梦小姐想必不会否认,但这闲话以后再说,以我看来,冰宫人马即将撤退,不须多虑。”
武瞻浓眉一皱,缓缓道:“但愿如此。”
不过他皱眉之故,分明不是为了冰宫之事。
朱宗潜心中有数,晓得此人才智非同小可,已察觉自己说的那句,“背后给我一刀”之言,大有文章。
大凡智慧太高之人,总是喜欢给自己出难题,再绞脑汁设法。
朱宗潜目下正是如此,否则他大可以不露一点口风,除非春梦小姐出卖他,透露秘密,否则武瞻绝对想不到朱宗潜乃是金枝玉弃之身,与他有莫大的仇恨。
现在他必须想法子掩饰,使武瞻把方向弄错才行。
他心念一转,计如潮涌,当即微徵一笑,道:“武兄对令师妹想必管束得很严吧?”
武瞻一怔,道:“这话怎说?”
朱宗潜只笑一笑,不再说话。
武瞻忖道:“原来他怕的是由于传说师妹与他很亲近,我可能忽然出手暗算于他,这样说来,他与师妹交往之时,当必想到我的压力存在,才会有此想法。由此可知春梦心中有我………”
这个想法,使他既高兴又烦恼,高兴的自然是春梦小姐芳心中有他。
烦恼的却是朱宗潜之介入,要知,假如朱宗潜不使春梦小姐感到芳心撩乱的话,她怎会让他知道还有一个师兄。
霜夫人突然高声道:“朱宗潜、武瞻,你们目下联手之势已成,尽避内部矛盾不少,但当我冰宫一施压力之时,你们仍然得联合在一起。”
朱宗潜抢先应道:“就算你讲得很对,便又如何?”
事实上,他和武瞻他们,都从她的分析之中,察觉她的才智,实在罕有匹俦,因此心中都不敢对她轻视。
霜夫人道:“你承认就好办啦!那么我就说下去了,我打算与你们约定时间地点,作一次胜败存亡之斗。”
她停歇一下,又道:“你们当然晓得这是无法避免之事,因为我冰宫不但要征服天下武林,并且还要把你们几位顶尖高手,收为臣仆。用你们来控制中原武林,以遂我冰宫历代以来的大心愿。”
朱宗潜觉得这儿是一个大关键,不敢怠慢,立刻插口道:“慢着,你冰宫历代的大心愿是什么?”
霜夫人冷冷道:“此事定要办到,所以现在可以向你们先讲出来。那就是我冰宫将使中土亿万之人,共奉一教,我冰宫圣母自然是天下共仰的教主。”
这话连雄才自傲的武瞻,也给骇出一身大汗。
因为冰宫这个野心,比起争夺江山还要大得多,这岂是武林之人所敢想像的?此言若是被朝廷得知,登时便得乱成一团。
朱宗潜更为震恐,因为他以侠义之心来衡量这件事,比之武瞻单是从切身利害关系,自是大为不同。
这宗教之为物,最易引起纠纷祸乱,尤其是要独霸天下,自然得引起暴乱流血之事。
这件事,无疑要引起大流血惨案,朱宗潜焉能不惊,霜夫人一看,这两个目下已是代表中原武林的领袖人物,全都变了颜色,当然大为骄傲高兴,仰天一笑,道:“这话你们还听得进吧?怎么样?如何约一个时间地点呢?”
武瞻强自镇定,哈哈一笑,道:“冰宫的霸业雄图,果然宏钜之极,一般之人,只怕连梦寐中也不敢想及。不过,你说到本人和朱宗潜大侠在受迫之下,定会联手以抗一节,也未免太自负了。”
霜夫人以咄咄迫人的态度说道:“是他不肯与你联合?抑是你不肯?”
武瞻道:“两者皆有可能。”
霜夫人道:“你这话的意思,旨在试探可有别的可行之路而已,老实说,我冰宫并不把中土英雄放在眼中,不然的话,我先跟你们其中之一,先订互不侵犯之约,施展逐个击破之计,岂愁大事不成?”
武瞻黯然无语,朱宗潜纵声一笑,道:“霜夫人且莫张狂,须知中土地域广博,人才如□河沙数,难以计算,你今日扬言要征服中原之学,殊为不智,关于我和武兄是否联合对抗之事,毋庸你多费心思了,咱们还是来谈一谈约期拚斗之事吧!以你之意,订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比较合适?”
霜夫人傲然道:“我冰宫定要在千百中原英雄之前,扬名树威,方能镇慑人心,永不敢叛,你们自己挑个时间,总要来得及通知天下武林为准。”
武、朱两人对望一眼,但感兹事非同小可,谁也不敢像处理别的事一般的大胆。
朱宗潜首先道:“霜夫人假如当真不把中原豪杰放在眼中,我这就过去与武兄商议一下。”
霜夫人点点头,此时旭日东升,朝阳遍地。草间露珠在阳光之下闪耀,空气清新已极。
她道:“我冰宫正如东升之朝阳,光被大地,方兴未艾。你们如是识时务之人,及早投降,也未始不是途径之一。”
朱宗潜微微一笑,迳自走到武瞻那边,压低声音,道:“兄弟自忖难与冰宫为敌,武兄的看法如何?”
武瞻道:“假如朱大侠也觉着难以措手,区区当然也无能与抗了,不过,她此举表面上说得冠冕堂皇,宣称定要在天下英雄之前,击败咱们。但骨子里恐怕另有文章,大概要等冰宫圣母赶到之故。”
朱宗潜沉思了一下,转眼向春梦小姐望去,道:“小姐才智绝世,对此有何高见?”
春梦小姐道:“朱大侠过奖了,以我看来,那冰宫圣母早已抵达中原,相信是另有图谋,须要一点时间才办得妥。我们除非现在就有力量击垮对方,不然的话,时间越拖延得久,对我们就更不利。”
朱宗潜瞿然道:“小姐此言,真是不亚迷津指渡,拨云见天。在下一心计算自己所需的时间和种种细节,竟忽略了对方亦可趁这一段时间,摇动了咱们的根本。”
他停顿一下,又道:“在下这一方的根本,便是数大门派帮会。其中银衣帮已无还手之力,这是因为欧阳谦少帮主已落在他们手中之故,现在最可虑的是少林和武当两派,假如冰宫圣母只是单独一人行事,则她将以何法打击少林、武当?唔!是了,她一定先对付这两派的掌门人,然后就轮到武兄你们了。”
武瞻淡淡一笑,却掩抑不住得意之情,道:“区区这一边没有根本可供她侵犯。”
朱宗潜冷冷一笑,道:“武兄此言差矣,以在下看来,冰宫入侵中原,武林侠义道虽是首当其冲,但尚非是他们的心腹大患,其间尚有缓冲馀地,但冰宫的野心目的,朝廷断然不能相容,可以说与武兄的冲突最是尖锐激烈,全无转圜馀地。”
武瞻嘿嘿而笑,并不接口。
朱宗潜心知尚未使他动心,当下又道:“天下之间,一切势利权威,其来有自,必定有一个根源。因此冰宫方面,亦不难寻出武兄的根本所在,加以侵扰。”
武瞻面上仍然毫不在乎,但眼中已露出警惕的神情。
朱宗潜心知不如单刀直入的揭破,实是不足使他惊心动魄,便道:“武兄文武双全,领袖群伦,当知自古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故事,在历史上屡见不鲜。武瞻果然失去矜持之力,皱眉道:“朱大侠设法指出种种可能性,不知有何用意?”
朱宗潜道:“当然有啦!在下想倚靠武兄这一方人马之力,在约定期间,全力牵制冰宫。除了武兄亲自出马,无人能办得到。”
春梦小姐接口道:“这件事对你竟是如此重要吗?”
朱宗潜道:“咱们也采用暗中削减对方实力之计,另一方面,由在下去设法阻止冰宫圣母于这段期间之内,收取奴仆为冰宫出力。这一来,冰宫势力有减无增,咱们或可尚有一拚之力。”
武瞻断然应承,道:“好!就这么办,区区自必尽力在暗中对付冰宫这些人马,以免朱大侠有分心后顾之虞,但日后冰宫目标转向朝廷的话,朱大侠须得拔刀相助,则区区亦可无后顾之忧。”
朱宗潜道:“就这么办,但万一事机紧迫,在下非迫得擅入某些禁地之时,如何防可免去自己人的盘查耽误?”
武瞻迟疑了一下,打怀中取出一件小小的物事,乃是用黄□包着。
他道:“这是一面令符,朱大侠持有此物,纵是深宫禁地,亦可出入自如。必要时尚可调动禁卫军布防攻敌。”
朱宗潜接过手中,突然心情激动,几乎想出言嘲笑他的不智。但他终于压制抑下此念,回身走开几步。
霜夫人道:“你们商量好了没有?”
朱宗潜道:“我和他谈不拢,但我却可以与你单独约定时地,作那生死存亡的决战。”
霜夫人淡淡一笑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