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瞻豪迈地长笑一声,道:
“则乱说啦,我们是自己人,愚兄纵然是为你做一些事,也是应该,如何谈得到报答?”
他们一同巡视过场地布置,便回到屋子里休息。到了辰时,他们又出现在园中,在东首的一排椅上落坐,等候冰宫和朱宗潜这两批人马到达。
春梦小姐回眸查看过手下诸人,这些人虽然皆是武林高手,声名甚盛。
但前此碰上冰宫及朱宗潜之时,这些人都显得差了一截,全无用处。何况他们莫不露出惧色,在斗志方面,已比不上敌人。
但目下他们全都安详冷静,连紧张的神色也不复见。
这使得春梦小姐起先觉得很是奇怪,但转念一想,登时恍然大悟,忖道:
“原来他们因为知道今日之局,乃是与朱宗潜这一路人马联合,共抗冰宫,所以都不怯惧。由此可见得朱宗潜实是有过人之处,连这些高手们都对他有着极大的信心。”
突然间有一名劲装大汉飞奔人来,大声报告道:
“朱宗潜等五人,已出了城门,正向这边走来,与他一道甫来的,其中有两人戴看障面竹笠,身穿灰衣,一个带剑,一个带刀,小人们无法判断出是什么人。其馀的两人一是朱宗潜的师父冷面剑客卓蒙,另一个是铜面凶神佟长白。不过佟长白的面色已大有改变,虽然比常人黄得多,但比起他以前,却显得又白又红润。”
此人一口气报完,言词简洁明白,观察入微。一听而知乃是受过高度训练的干练人才。
直到武瞻点点头,这名大汉才转身奔出,继续探查敌情。
武瞻道:
“很好,朱宗潜如是比冰宫之人先到一步,得以有时间略加讨论,咱们就更操必胜之券了,不过,照朱宗潜所率的人手看来,似乎发生了问题,诸位用点心思,猜测一下其中隐情。”
紫金环戈远道:
“朱宗潜既然已在数日前,独力杀死了沈千机和安顺,强仇大敌,俱已除去。因此之故,他带来之人,不应藏头露尾的蒙住面孔才对,武大人一口道破其中必有隐情,果然眼光独到超妙,不是常人可及。”
他的话事实上没有什么内容,只不过拍了一番马屁而已。
陆宣忠大人重重的咳了一声,道:
“朱宗潜计谋百出,使人防不胜防。既然他有难测的用心,咱们猜得中猜不中都是其次,最要紧的莫过於急谋对策了。”回应人:三斧客回应时间:10/05/9817:48他们对话中,仍然流露出对朱宗潜的敌意。
武瞻颔首道:
“陆大人此言甚是。”他沉吟了一下,又道:
“咱们仓卒间别无良策,只好也给他来个莫测高深,本爵且隐起真面目,今日之事,由春梦师妹指挥。”
他起身入屋,离去之前,指示众人另排坐位,空出陆宣忠右边的一张椅。他入屋一会,已换了一套乡下人的衣服,头戴竹笠,低低压到眉际。
当他出来之时,已连连有手下飞报朱宗潜迫近的消息,却还未接到冰宫人马的行踪。
不久,朱宗潜等一行五人,已在两名东厂好手引导之下,踏入园中。他那对炯炯发光的眼神,掠过众人,不见武瞻在场,顿时剑眉一皱,显然十分感到意外。
春梦小姐道:
“朱大侠诸位请到这边小坐,对面这一排坐位,乃是留给冰宫之人的。”
朱宗潜向她抱拳行了一礼,道:
“在下与贵方之人,都合不来,还是坐在对面的椅子吧!”
说完,不等对方有所表示,又一迳率着同来的四人,就坐於对面的一排椅上。
目下如若是算是双方对垒,则朱宗潜这一边只有五人,东厂方面则有十馀人之多,显然众寡甚为悬殊。
他们坐定之後,春梦小姐才道:
“朱大侠以动作代替言语,果然别具匠心。由此已可见得冰宫这一路人马,可能已被朱大侠解决了。因此诸位竟是存有敌对之心而来的了。”
朱宗潜竖一竖大拇指,道:
“春梦小姐才华绝世,语不轻发,发必有中。不错,在下幸得师友之助,已和冰宫达成协议,他们遄返冰宫,不再过问中原之事。而在下等亦不许前往骚扰她们。这等结局,殊属侥幸!不过在下也付出了不小代价。”
他挥动一下左手,道:
“这条手臂就曾经断折了一次,如无名医接续,只怕得终身残废呢!”
这一番说话,把东厂方面之人全都楞住了。无论从那一个角度来看,朱宗潜实在具有鬼神莫测的力量。不然的话,以冰宫实力之强,如何会垮呢?
春梦小姐道:
“这真是普天同庆之事,中原武林,从此可以恢复平静了。”
朱宗潜道:
“这话未免言之过早,在下今日前来,实有挑惹事的决心。除非令师兄武瞻答应我两件事。”
春梦小姐道:“是那两件事?”
朱宗潜道:
“第一件,把曹洛交给我处置,不得干涉。”
春梦小姐不置可否,问道:
“第二件呢?”
朱宗潜道:
“第二件,我要斩下武瞻四肢,就容他活在世上。”他说出这话之时,咬牙切齿,流露出无比的愤怒。
东厂之人无不大吃一惊,有人险险倒栽过去。
春梦小姐道:
“这样说来,敝师兄竟与朱大侠结得有深仇大恨了,但你提出的条件,未免太强人所难,也太不把天下之人放在眼中了。”
令狐烈厉声道:
“朱宗潜,你先赢了老夫手中之杖,再吹牛皮冒大气不迟。”
朱宗潜厉声道:
“若然是旁人干涉,我也有不少师友,足可以收拾任何人,令狐烈,你是武瞻师叔,出头干涉,倒也怪你不得,但在下也有师父在此,嘿!嘿!谅你也无能赢得家师手中之剑。”
春梦小姐趁此机会,在口头上互较实力,当下说道:
“家师叔与令师的实力,当在伯仲之间,难分轩轾。假如我出手助敝师兄应战,朱大侠便又如何?”
朱宗潜仰天大笑,道:
“如果你出手的话,我身边这些前辈好友,焉能坐视。这儿有两位前辈高人,任你挑选其一就是了。”他说的是那两个蒙面人,而他们气度虽是深沉,看似高手,但在未显露实力以前,谁也不能相信他们定可抵住春梦小姐。
朱宗潜焉有不知此理,当下向左方佩剑的灰衣人道:
“前辈略施小技如何?”那灰衣人点点头,呛一声掣出了长剑。
众人的目光尽皆集中在这灰衣人手中的长剑上。
但贝他持剑不动,似是凝神运功,过了一会,突然伸出左手,捏住剑尖,然後缓慢地把长剑拗弯,变成一个圆圈。
要如此剑乃是百炼纯钢打制,坚脆异常,能折而不能弯。但这位灰衣人居然拗弯了此剑,可见得他的三昧真火,已具登峰造极的火候了。
他徐徐放手,长剑恢复原状。
朱宗潜向佩刀的灰衣人道:
“请前辈也露一手如何?”那灰衣人应了一声,起身走到兵器架前,随手拿了一刀一剑,迅即以刀削剑。但听“锵锵”之声不绝於耳,那口长剑已被削为许多截。
他手中的一刀一剑,皆是从兵器架上拿的,自然不是神兵利器,那长剑亦非赝品。而这一手却是全凭深厚无比的功力,使手中的凡刀变得锋利万分,无坚不摧。
这等功力,实足以震古锲今,难有比拟之人。
东厂方面的高手,人人骇得斗志全消。
朱宗潜厉声道:
“春梦小姐,那罪该万死的曹洛何在?”
春梦小姐道:
“他在屋子里,但曹大人计谋百出,一听冰宫之事已经了结,定必暗暗逃走了。”
朱宗潜道:
“这一点我也想到了,欧阳帮主已调集属下,用了全力等候曹洛自投罗网。那么目下不谈这一件了,令师兄到底敢不敢现身出来,与我决一死战?”
武瞻掀掉斗笠,豪放地大笑一声,起身上前,道:
“武瞻在此。”
朱宗潜也跃了起身,屹立如山,刀剑虽然皆未出鞘,但那两股凌厉森寒的杀气,如排空巨潮涌卷而去。
局外之人,无不感到他这阵坚强强大的气势,人人都为之心寒胆落,竟没有一个敢动出手相助之念。
这两雄对峙片刻,双方都是目光如隼,紧紧盯视对手,没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场中弥漫着一股极紧张沉重的气氛。
朱宗潜道:,
“武瞻,你武家掌管东厂多年,死在刀杖之下的冤魂不知有多少,因此之故,本人这一笔血账,大概是用不着细表的了。”
武瞻冷冷道:“不错,用不着多费唇舌了。”
朱宗潜仰天长啸,发出凄厉刺耳的狼嗥之声。此是他惯闻师父空出嗥啸,至今已不会改变了。
这一声凄厉狼嗥声中,充满了仇恨杀机,任何人一听而知。在这等局面之下,实有先声夺人之妙。
春梦小姐突然间跳了起身,向场中奔去,对面的两名灰衣人恍如闪电般已飞移到朱宗潜身边,随时可以代朱宗潜出手,拦击任何介入之人。
春梦小姐直向朱宗潜奔来,朱宗潜怒喝道:
“站住!”
“呛”的一声,长刀出鞘,一股刀气凌厉射出。
春梦小姐全无防御,被这股刀气射中,咕咚一声,摔开四五尺远,倒在地上。
武瞻目怒喝道:
“朱宗潜,你怎能向她下毒手?”
他侧身一跃,落在春梦小姐身边,但见她面色灰白,嘴角流出些少鲜血,一望而知她内伤极为严重。
当此之时,全场敌我双方之人,无不感到朱宗潜果然手底太辣,尚在震惊之时。
朱宗潜恍如全无感觉,迈开大步,也向春梦小姐那边走去。
他所哧哧连走了六七步,手中刀剑射出的那股森厉气势,已笼罩住武瞻。
原来他竟是不放过任何机会,眼见武瞻心情激动,失了常态,便乘虚而入。
令狐烈怒喝一声,纵身扑上,血拐挥处,猛恶无伦地拦腰扫去。
这一拐直有横扫千军之势,但那两个灰衣人却都没有抢上去代朱宗潜抵挡。可见得这两位前辈异人的心中,都对朱宗潜乘隙进迫武瞻之举,很不赞成。
佟长白的爱憎纯凭一己感情,他是唯一不受影窖之人,不过由於相距得远,不能抢救。
只好厉声大叫道:
“朱宗潜,小心那老儿暗算。”
但见朱宗潜头也不回,直等到血拐所化的红影,堪堪上身,这才突然一折腰,巧妙绝伦地避过了敌拐横扫之势。同时之间,左手长剑如春云乍展,寒光闪处,令狐烈哼了一声,通通通连退六七步,这才桩站稳。
众人闭目看时,只见他胸腹之间,已露出血渍。显然朱宗潜的随手反击,已伤了这位一流高手。
全场之人,无不骇然变色,但觉朱宗潜竟能一击制胜,伤了令烈狐,实在是使人无法置信之事。
朱宗潜哧哧连踏两大步,刀尖已距武瞻不及两尺。在这等距离之内,莫说武瞻未曾亮出兵刃和架式。即使已亮出兵刃,也是尽居劣势,难有转败为胜之机。至於在目下的情况中,他能逃得一死,已经是天大幸事了。
这是说假如他出手反抗的话。但武瞻却垂头望住地上的春梦小姐,眉宇间流露出深沉的悲哀。
卓蒙突然大声道:
“宗潜,你一剑杀伤了令狐烈,足见你实有真才实学,非是须倚仗诡计取胜之人。因此之故,你趁武瞻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