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罗浮一叟与岭南二奇,在江湖上凶名素著,单打独斗,也不过输于寥寥可数的几名绝顶高手,以三敌一,实无几人可敌,而且三人久经战阵,临敌经验丰富异常,联手却敌,更使威力倍增,转眼之间,双方力搏,已逾二百合。
谷寒香情切夫仇,割肉喂虎,得天怜见,练出这一身武功,此刻与一叟二奇力拚两百招不露败相,非但引得钟一豪等人心下骇然,交战中的一叟二奇,亦是满腔震怒,化作了一片惊恐。恶斗中,谷寒香忽感悲从中来,心中暗暗忖道:“连这三人也久战不下,看来为大哥报仇,尚还遥遥无期。”心念一转,杀机横生,银牙一咬,奋力向三人疾攻。
她鏖战两百合,丝毫不露倦容,而且奇招怪着,层出不穷,霍元伽等三人虽然此遮彼架,始终有攻有守,但却找不出克敌制胜之道。
三人本就越打越为胆寒,谷寒香突然招势一变,使出一路破空生啸的指性,瞬眼之间,三人感到压力大增,攻势受挫,须得全力自保。
罗浮一叟霍元伽心念电转,暗忖道:“这女人有点邪门,再不见机,只恐悔之晚矣!”
思忖中,劲贯双臂,连环劈出四掌,略阻敌人攻势,游目一掠,打量周围的形势。
只听麦小明嘻嘻笑道:“相好的,要突围便往这边走。”
原来他好勇喜斗,眼看场内打得热闹,心痒难搔,早已手横宝剑,在一旁掠阵,他近来对谷寒香惮忌日深,未得命令,不敢擅自伸手,因而一心一意,希望三人分头逃遁,以便他弄一个煞煞手痒。
余亦乐眼看场内激战转烈,情知胜负一分,生死即判,于是朝众人施了一个眼色。
钟一豪一松腰中扣把,抖出缅铁软刀,闪身上前,堵住了出谷的去路。
苗素兰与万映霞将那翎儿夹护在中央,三人同时闪退在一侧,余亦乐手执铜锣铁板,文天生持定金丝龙头软鞭,与江北四龙,齐皆守护在两旁,以防霍元伽等羞怒成恨,对小孩猝下毒手。
罗浮一叟岭南二奇的属下见势不佳,亦皆纷纷将兵刃握在手内。
场内恶战,愈来愈见惨烈,一叟二奇见麦小明与钟一豪监视在侧,知道即令自己三人甘心逃走,也未必能够轻易地脱身,因之俱各将心一横,竭尽平生所学,进力与谷寒香抢攻。
激斗之下,转眼五十合又过,霍元伽心念一动,寻思道:“这女子武功奇诡,步法玄奥,加上姓钟的和那麦小明虎视眈眈,等在一旁接应,她明明是有胜无败之局。”想着心意一决,突地猛劈一掌,飘身后闪,大喝道:“夫人住手,听霍元伽一言!”
岭南二奇一听霍元伽发话叫停,顿时连拍数掌,闪身并肩而立。
谷寒香收势卓立,冷冷地问道:“你有什么话讲?”
打斗一停,指风掌飚一歇,岭南二奇的喘息之声,顿时清晰可闻,霍元伽与谷寒香的气息,亦显得粗重异常,只见霍元伽双掌一抱,微微欠身道:“夫人武功高强,在下万分佩服,但不知我等落败之后,夫人如何处置?”
谷寒香冷冷一笑,道:“你们尚未落败,此时说之无益。”
忽听搜魂手巴天义冷哼了声道:“鹿死谁手,还不一定,霍大哥问这些废话何用?”
罗浮一叟霍元伽猛一转面,怒声道:“巴老弟,如果你我获胜,老弟面上是否光采?”
搜魂手巴天义环眼一瞪,怒道:“霍大哥此话是什么意思?”
罗浮一叟霍元伽浓眉一轩,亢声道:“到此为止,霍元伽对盟主夫人的武功衷心佩服,怎么,难道我错了不成?”
只听麦小明接口笑道:“霍元伽,你前倨后恭,敢莫是怕死?”
罗浮一叟霍元伽满脸涨得血红,目含怨毒,盯注麦小明说道:“小狗,你的武功想必也长进了。”
麦小明勃然大怒,宝剑一抡,直向霍元伽劈去,大喝道:“几时我输于你了!”
霍元伽看那宝剑削来之势,猛恶无比,双肩晃动,疾退两尺。
情知他生性剽悍,不见真章不散,当下左手疾探,倏地向他刺剑的手腕抓去,右掌一挥,隔空劈出一掌。
这两招同时发出,快如电光石火,麦小明一招未尽,忽感掌风盈耳,一股暗劲,当胸直撞过来,右腕一热,眼看即要被他抓上。
麦小明精神大振,高声喝道:“来得好!”宝剑一挥,猛削霍元伽的右掌。
谷寒香突然长袖一拂,一股极为阴柔的暗劲,直往两人之间涌去,迫得二人同时闪退了数尺。
她伸手朝麦小明虚虚一拦,双眸冷焰一闪,凝注霍元伽道:“今日一战,到此为止,你们要走,只管自便,如果甘受约束,迷踪谷自有你们的位置。”
罗浮一叟心头闪电般地掠过一个念头,暗忖道:“这女人满眼杀机,迷踪谷的形势,我等了如指掌,她岂会放心我等离去,最毒妇人心,老夫防她一手,然后相机而动。”不待岭南二奇开口,抱拳道:“夫人如果有意为盟主报仇,在下甘愿效力,否则交还盟主的基业,就此离去。”
谷寒香面色沉凝,丝毫不露喜怒之色,面庞一转,移目朝岭南二奇望去。
拘魂索宋天铎与霍元伽一般心意,既怕钟一豪等一哄而上,又因老巢被人魔伍独所夺,除此之外,没有好的安身之处,当下抱拳躬身,抢着道:“如果为盟主复仇,赴汤蹈火,宋天铎兄弟甘心效命,否则留此无趣,就此别过夫人。”
这两人老奸巨猾,自找台阶,明知谷寒香念念不忘夫仇,却偏是否则否则的。
只见谷寒香淡淡一笑,道:“三位能与谷寒香敌忾同仇,亡夫在天之灵,必定感激不胜。”
一叟二奇,齐齐躬身道:“盟主大仁大义,我等理当效命。”
谷寒香冷冷扫了三人一眼,转面唤道:“麦小明。”
麦小明嘻嘻一笑,上前道:“干什么?”
谷寒香冷冰冰的一哼,说道:“国有国法,帮有帮规,你年纪已经不小,言语行事,应当多加思虑。”说罢举步朝寨中走去。
麦小明暗暗一吐舌头,倏地面孔一板,朝着一叟二奇冷冷地道:“听到吗?国有国法,帮有帮规,你三人小心一点。”
搜魂手巴天义双眼一瞪,怒声道:“小儿找死?”
拘魂索宋天铎一拉巴天义道:“我们快去搬地方,将后寨让给夫人,何必与这乳臭小儿一般见识。”
麦小明宝剑一举,又想上前动手,余亦乐突然将他的手臂拉着,道:“夫人重临旧地,内心沉痛,可想而知,今非昔比,你确实应该检点些。”说话之中,目光朝钟一豪扫去。
钟一豪知道这番话是讲给自己听的,他心中何尝不明白这层道理,怎奈他因爱成痴,不克自主,这时想到谷寒香武功高过自己甚多,两人间的距离愈来愈远,一时感慨丛生,黯然神伤的垂下头来。
这“迷踪谷”经胡柏龄开辟草莽,营建栅寨,早已粗具规模,一叟二奇自老巢被夺后,索性以此为久居之地,大事扩建,不遗余力,而今屋宇连绵,栅寨林立,规模气势,已大非昔日可比。
靠崖壁的后寨,如今由谷寒香占居,与她同住的除使女外,只有苗素兰,万映霞,和那取名胡白翎的小孩,白翎二字,仍是取柏龄二字的偏旁,意思指这小孩与胡柏龄有半子之亲。
“迷踪谷”内,除胡柏龄手订的四大戒律外,新颁的一条规戒是:妄入后寨者,杀无赦。
后寨之中,有一间宽广三丈的密室,室中陈列着几个蒲团和一架兵器,此外则空荡蔬的了无一物,谷寒香除了至中察议事外,无分日夜,均是独处密室之内,每日傍晚,则将万映霞和翎儿唤入室内,亲自传授武功。
这日清晨,苗素兰正在督促翎儿练武,忽见谷寒香命使女前来传唤自己,于是去到密室之内,问道:“夫人召唤,不知有何吩咐?”
谷寒香一指身旁的蒲团道:“姐姐请坐。”
苗素兰依言坐下,看她一双秀目,冷焰闪烁,开阖之间,冷芒电射,芙蓉美面,却日渐清减,体态也不似以往那般丰盈,忍不住心中酸楚,黯然轻叹一声。
谷寒香似乎明白她的心意,淡淡一笑,问道:“姐姐,阴手一魔算不算你的师父?”
苗素兰听她突然问及此事,不觉怔了一怔,道:“我的武功是他传授的。”
谷寒香道:“姐姐的意思,认为他是师父?”
苗素兰摇头道:“他夺了我的童贞,姬妾弟子不分,也算不得什么师父。”
谷寒香道:“自毁师伦大道,禽兽不如,他该不是姐姐的师父了。”
苗素兰惑然道:“夫人忽然提起此事,想必是另有用意?”
谷寒香淡然一笑道:“阴手一魔凶毒阴狠,姐姐既然弃暗投明,背叛了他,他如果得知姐姐的行踪,想来不会将你放过。”
闭目沉思良久,然后秀目一睁,肃然问道:“阴手一魔隐迹的所在,姐姐如无碍难之处,就请告诉于我。”
苗素兰黛眉一蹙,问道:“难道你要去找他?”
谷寒香螓首微点,道:“我便不去,他迟早会来,这批人绝不甘于寂寞,何况大哥曾将他打伤过。”
苗素兰满面愁容,道:“话虽不错,只是阴手一魔成名数十年,其武功之高,绝非霍元伽等人可比,当日盟主与他在古庙一战,实际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谷寒香点头道:“这点我知道,当日若非姐姐舍命相助,大哥难免一死。”
苗素兰叹息一声,道:“他武功高强,尚不要紧,只是阴毒险狠,诡计多端,令人防不胜防。”
谷寒香道:“外号阴手一魔,其人之险诈狠毒,自然是竟料中的事。”说罢站起身来,取下兵器架上的一柄淬毒匕首,反复观看,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姐姐不必过虑。快将地点说出,少时我即动身。”
苗素兰知她心意已决,再难更改,于是坚决地道:“既然你执意要去,我陪你走一趟吧,快马兼程,三日后可以赶到。”
谷寒香听她要一同前去,心中暗想道:阴手一魔名震江湖,绝非易与之辈,此去生死难卜,万一二人同遭不幸,翎儿小小年纪,依靠何人?
苗素兰见她沉吟不语,急忙说道:“我久在阴手一魔门下,对他的鬼域技俩,大半都能识透。”
谷寒香断然摇头道:“翎儿练武正勤,不可一日荒废,我俩同行,便无人督促于他,我心意已定,姐姐速将地点指出,我立即动身。”
苗素兰虽然放心不下,但见她语气坚决,斩钉截铁,令人不敢违拗,只得叹了口气,说道:“地点在吕粱山,靠离石县境,阴手一魔潜修的所在,名为黑风峡,洞府深藏在山腹之内,范围不小,除弟子姬妾外,以前即有二十余名武功不弱的属下。”
谷寒香听说阴手一魔除弟子姬妾外,尚有属下,不禁秀眉一蹙,道:“这样说来,阴手一魔志不在小。”
苗素兰道:“是啊!他原有问鼎中原,逐鹿绿林盟主之意,近年来按兵未动,想必也是鉴于少林、武当的势力过于庞大,酆秋水寒等不可轻敌之故。”
只见谷寒香玉容之上,掠过一抹肃杀之色,道:“姐姐命人传话,着霍元伽、钟一豪、麦小明及巴、宋等五人多备暗器,整装待发。”
苗素兰领命而去,谷寒香将那柄淬毒匕首插于腰际,另将一柄百炼精钢长剑背好,转身走出密室。
密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