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腹,不知她怎会单单带着一个浑身是黑,仅露双眼在外的怪人赶来此处。
三眼雕章恩突然疾步奔了过来,朝着那批豫南道上的绿林人物厉声喝道:“盟主驾到,尔等还不上前参见。”
这批绿林人物,表面上是被“威风金符”调来此处,实际上却是由于持符传令之人,乃是酆秋的二弟子丁一魂,这时忽见谷寒香亲临此地,一则为她的美色所惊,再则丁一魂尚无动静,因而一时忘神,齐皆怔在当地。
三眼雕章恩厉喝甫歇,那批人不觉同时抱拳施礼,有人口中,道出“参见盟主”,但是语声零落,全无振奋之意。
那年约五旬,打扮得非僧非道之人,正是酆秋的二弟子丁一魂,他出道江湖甚久,在绿林之中名头响亮,其武功人望,殊非张敬安可比,这时大迈数步,朝谷寒香抱拳一礼,道:
“小兄丁一魂,与谷师妹初会,失礼之处,尚祈师妹见谅。”说话中,目光一转,在酆秋身上扫视一瞬。
谷寒香突然阴森森一笑,道:“我有一面金符,是否正在你的身上?”
丁一魂听她语意不善,不觉淡然一笑,道:“小兄奉恩师之命,持符传令,行至豫南,适遇成老前辈有事差遣,耽搁数日,尚请师妹恕罪。”言外之意,是令符虽在身上,却不能缴还与她。
范家庄一面的人,俱想得知“迷踪谷”的内情,此时瞧出他们内部矛盾颇深,不禁同是暗暗心喜,冷眼旁观,不插一语。
毒火成全见谷寒香果然天生绝色,人世罕见,私心之内,亦是暗暗窃喜,深感此行不虚,美景在望,只有阴手一魔一人,一会偷瞥庞士冲一眼,一会看看谷寒香,一会又四面巡梭,打量逃遁的道路。
正当各人暗怀鬼胎,自作盘算之际,谷寒香突然转眼朝酆秋一望,秀目之内,迸出两道阴沉沉的煞气,玉掌微扬,轻轻向下一斩。
酆秋一见她的眼神和手势,略微一顿,立时低啸一声,猛地朝着丁一魂扑去。
丁一魂睹状之下,既惊且怒,当即左足一横,倏地一个“维摩步”,右掌疾挥,直对酆秋胸口击去。
这一掌凌厉无匹,雄浑的掌力,应手而起,怒潮汹涌一般,径往酆秋胸口撞去。
然而,他的武功,乃是酆秋亲手所传,这般对面发招,岂能伤得酆秋丝毫。
但见酆秋左手一翻,霍地抓住了丁一魂的腕脉,右掌一挥,也是一掌直击过去。
丁一魂一见这身着黑色宽袍,头带黑色面罩之人,心头即怦然跳动,大有似曾相识之感,这时见他一招扣住了自己的手腕,虽然手法普通,但却极感眼熟,心头大骇之际,又见他一掌当胸袭至。
这击来的一掌,与自己击去的一掌一模一样,毫无二致,让过胸口要害之处。
只听“啪”的一声,酆秋一掌击在丁一魂肩上,打得他惨呼一声,张口喷出一股血箭,身子仰天便倒!
酆秋左手一带,将丁一魂的身子霍地拖了回来,右掌一挥,猛然向他天灵盖上击下。
丁一魂挨了一掌,肩骨已被击得粉碎,眼看这第二掌电闪而下,不禁双目一闭,脱口叫出一声“师父!”
这一来一去,不过瞬息间的事,毒火成全惊诧欲绝,刚刚纵身扑来,忽听丁一魂口唤师父,不禁心头一怔,半途中身形顿了下来。
就在酆秋的手掌已快触及丁一魂的顶心之际,谷寒香突然闪身上前,伸手向酆秋的腕脉上拂去,酆秋的反应灵敏之极,谷寒香手势才起,他已明白了她的心意,左手一松往一旁飘退数尺。
丁一魂身子晃了两晃,终于站稳,双目喷火,在酆秋与谷寒香两人脸上,扫来扫去。
只见谷寒香玉容之上,露出一个冷酷的微笑,道:“丁一魂,如今你明白了吗?”
丁一魂口中乱嚼,嘴角鲜血涔涔而下,半晌之后,猛一点头,道:“丁某明白!”
谷寒香冷笑一声,道:“你明白就好,我只问你,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丁一魂朝酆秋望了半晌,但见他纹风不动,仿佛一座漆黑的石像,一对闪闪生光的眸子,牢牢地盯在谷寒香身上,生似惟恐她会出其不意,撇下他独自离去似的。
丁一魂血红的双睛一转,重又投注在谷寒香面上,切齿道:“丁某对自己的生死,并不介意……”
谷寒香截住他的话头,道:“这么说来,你是想死了。”
丁一魂重又猛一点头,沉重地道:“丁某想活!”
谷寒香嘿嘿一笑,道:“不管你想活的目的何在,只要你不愿死,在你目的未达之前,先须听我的指令行事。”
说到此处,微微一顿,接道:“如今你先将豫南道上的人带走,依照原订的计划去做,四月初八之前,务必将鬼老水寒和人魔伍独二人,邀至‘迷踪谷’内,其余的事,你自行酌量,结果如何,咱们各凭命运!”说罢之后,将手挥了一挥。
丁一魂顿了俄顷,倏地朝着酆秋扑身一拜,眼看他毫不理睬,形同未觉,只得牙根一咬,翻身站起,转朝自己带来的那批人道:“诸位请随丁某离开此地。”
在场之人,都已明白这黑衣蒙面之人,即是黑道巨擘,威镇绿林数十年的酆秋,而且也都隐约知道,谷寒香已经控制了他的心神,成了他绝对的主宰。
那批豫南道上的绿林人物,目睹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后,对于谷寒香其人,业已萌出一种敬鬼神而远之的心情,一听谷寒香下令自己等先行撤退,顿时躬身行礼,齐齐告退。
丁一魂谁也不打招呼,一言不发,领着那批人疾奔而去,转眼工夫出了视线之外。
谷寒香玉容一冷,缓缓地转向金阳道长,道:“‘迷踪谷’与武当派之争,道长谅必知情,但不知道长有何见教?”
金阳道长与她目光一接,倏地眼帘一垂,肃然道:“金阳意欲请教一句,不知贫道那个白阳师弟,如今是否尚在人世?”
谷寒香道:“两三月内,无性命之忧,道长是否有意,将这段粱子就地解决?”
金阳道长摇了摇头,淡然道:“贫道奉掌门师兄之命,在此相待,准于三月初一,至‘迷踪谷’拜会夫人,是以此时此地,贫道不敢提敝师弟白阳之事。”
谷寒香道:“令师弟现在‘迷踪谷’内,此时论及这桩事情,确是难切实际。”她略一停顿,接着冷声道:“谷寒香既不在期前伤害令师弟的性命,不过有一点要请道长留意,‘迷踪谷’乃是天下绿林的总寨,盗贼渊薮,最忌有人窥探,此中关碍,道长谅必能够体会。”
金阳道长冷冷一笑,抬眼在她面上一掠,旋又目光一垂,道:“武当派确曾派了两名弟子北上,不过目的仅在投书,想来不致触犯贵寨的禁忌。”
谷寒香冷冷一笑,心中暗忖道:“那书信之内,谅必定期拜山之意,自己在三月初一之前赶回谷内,也就是了。”
心念一转,回眸一扫毒火成全,见他右掌之内,尚自握住那粒小小的“惊天魔火弹”,不禁莞尔一笑,道:“成兄的毒火暗器,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见面胜似闻名,实在令人倾佩。”
毒火成全见她刚刚还是冷若冰霜,煞气盈面,一与自己讲话,顿时声如银铃,颜如春花,令人如沐春风,身心坦荡,飘飘然似欲飞起,不禁乐得哈哈一笑,拱手齐额,道:“谷盟主谬赞,成全惶愧之至,惶愧之至。”
要知谷寒香名声远播,可只是美艳之名与狠辣之名,却非淫荡之名,似毒火成全这等人物,大江大海,全都已经闯过,阅人之多,亦可谓之无其数矣,倘若谷寒香是冶荡之人,纵然投怀送抱,毒火成全也不会觉得可贵,正因为她矢志夫仇,持身严谨,已与她的美名结连一起,因而她只要略为假以颜色,即能令毒火成全受宠若惊,忘其所以。
忽听眺台顶上,庞士冲纵声道:“丫头!你花言巧语,莫非想让这玩火的老儿,尝尝‘向心露’的滋味吗?”
天觉大师与金阳道长等人,听得“向心露”三字,心中若有所悟,不由齐齐向黑衣蒙面的酆秋望了一眼。
毒火成全本来业已想到,酆秋必是受了谷寒香的暗算,饮下了阴手一魔所炼的“向心露”,这时听庞士冲一嚷,不禁机伶怜打了一个寒战,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谷寒香勃然大怒,面庞一转,恨恨地道:“庞士冲,谷寒香若不令你空劳神思,怀恨以没,我的亡夫之仇也不报了。”
庞士冲内功精湛,眼神似电,他与谷寒香相隔虽远,但是借着地面闪亮的火光,对她脸上的表情,依然看得巨细不遗,丝毫不漏。
庞士冲心头发怔,尚未讲出话来,谷寒香业已转面望着天觉大师,道:“老禅师,谷寒香千里南下,乃是向你借‘寒犀刀’一用,但不知你肯是不肯?”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齐齐为之一惊,数十道目光,俱在天觉大师和她的脸上扫来扫去,显然是对她借宝的目的有所怀疑,同时亦不知天觉大师将要如何作答。
忽听庞士冲狂笑一声道:“丫头,你好大胆!”
语音未落,人已横空飞泻,立身到了天觉大师与谷寒香之间。
毒火成全冷然一哼,道:“此处乃中原之地,非关外可比,阁下若不自知约束,诚恐暴骨异域,作了孤魂野鬼,那可是太不值了。”
庞士冲闻言大怒,厉声道:“老夫就跳跳火坑,试试你的破铜烂铁看!”说罢欺身直进,抡手一掌击去。
毒火成全见他身形一晃,倏地欺近了自己面前,迫得手腕一震,将那粒“惊天魔火弹”
收回袖内,旋身发掌,还击过去。
二人才只拆了一招,谷寒香突然暗向酆秋做了一个手势,酆秋顿时领悟,仆身探臂,猛地一掌向庞士冲背心击去。
但见他身形一闪,霍地移近了丈余,手掌一探,恰恰够到庞士冲身上,疾快无匹,诡异无比,功力之深,端的武林少见。
庞士冲身形未转,即知偷袭过来的是酆秋,怒气暗生之下,双足一错,施展九成功力,猛然回身一掌击去。
庞士冲与酆秋动起手来,其情势可是大不相同,两人举手抬足之间,无不是杀机隐伏,每一片衣角袍带,俱都暗藏着莫大的陷阱,只要对方沾上半点,顿时便有杀身之危,毒火成全在一旁夹攻,亦每每感到搭不上手。
这一场搏斗,吸引了在场之人的目光,看到精采绝伦之处,一个个脸上,同时露出惊叹之状,看到危机一发似无挽救之处,每人都露出惊怕失措,张口欲呼的样子,待到另一方突使一招妙着,化险为夷之时,观战之人,顿时露出如释重负,身心俱畅的神情。
正当这三人打得舍死忘生,观战之人也忘乎所以之时,谷寒香突然娇躯一晃,闪到了天觉大师身侧。
金阳道长立在天觉大师身旁,一见谷寒香悄无声息地闪了过来,立时开口喝道:“大师留意……”
天觉大师面庞一转,静静地看了谷寒香半晌,道:“难道女檀越要暗算老衲吗?”
谷寒香淡淡一笑,道:“暗算不敢,不过谷寒香所求之事,尚祈老禅师有个明确的答复。”
忽听庞士冲厉声道:“谷寒香,倘若‘寒犀刀’落于了你的手内,老夫誓死也要取你的性命。”
谷寒香冷笑道:“谁的命长,还得看老天爷的安排,你就作得主吗?”
只听毒火成全大声道:“谷盟主,你到底要借‘寒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