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楚失笑地拉开他的手臂,揪了他温温软软的面颊一下,微皱着眉道:“说什么呢?你少得寸进尺了,肯让你去就该偷笑了……,离开我?你做梦呢?”
就在卫小典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李安楚已到帐门口,高声唤郑毅进来,道:“海匪刚突袭了漳州,一时尚无余力进攻崖州,我和卫将军要乘此机会去探测一下敌情,这里的防卫就交给你了。”
“探测敌情?”郑毅惊呼。
“你也要去?”卫小典同时惊呼。
李安楚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不可以,太危险了!”这一次是异口同声。
李安楚先微笑着对郑毅道:“这是命令,你只管操心营里的事好了,我和卫将军会小心的,现在也不是瞻前顾后的时侯,你先退下吧。”
待郑毅满心不愿却还是训练有素的服从退下后,李安楚转身将嘟着嘴站在一旁的卫小典揽进怀里,哄道:“小典,你如果放我一个人留在营里,那才是真正的危险,说不定等不到你回来,我先就担心死了。你想啊,我是为了什么来到福建的?不就是为了和你在一起,互相扶持,互相爱护吗?
假使我做得到可以平静地看着你孤身犯险,我当初就完全能够呆在京城不出来啊。”接着,他一把环腰将卫小典抱在空中,朗声笑道,“更何况,这是青萍结绿第一次联手出击,什么危险见了我们俩都应该乖乖躲开才对啊。”
只要是动嘴的事,无论是接吻还是辩论,我们的青萍公子似乎从来没有赢过,这次也不例外,看出来李安楚主意已定,再难改变,卫小典也只好省省力气不再徒劳的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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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卫小典的想法,是要混入一个贫苦的渔村,假扮两个苦无生路只得下海为匪的渔民兄弟,通过引介人加入海匪中去。但李安楚声称他在另一个较大的海岛――渚阳岛上有个靠得住的朋友,于是两人乔装一番后,便连夜乘船赶往渚阳岛。
军中水手送二人上岸后立即返回,李安楚似乎很熟悉地带着卫小典踏着细沙左绕右绕,来到一幢被椰子树围着的木屋前,直接就去敲门。
少顷,门无声地被打开,一个浑身被晒成古铜色的精壮的大汉腰悬弯刀出现在门口,双目精光四射,一开口,声音象从腹腔中发出般嗡嗡作响:“两位是谁?到此有何贵干?”
李安楚笑道:“小典,看来我易容的功夫是越来越好,竟连他也认不出我是谁了。”
大汉顿时一脸震惊之色,一步就跨到跟前,握住李安楚的手猛摇,道:“天哪,安楚,你怎么来了,快,快进来。”
李安楚挽住卫小典的肩,带他进到屋内。这是一个典型的海边人家的房间,非常整洁,装饰得朴实而有风味。李安楚一面自己倒了一杯椰子水拿给卫小典喝,一面道:“鲁娜姐是越来越会收拾屋子了,栗原,她人呢?”
栗原立即扯开嗓子大叫道:“鲁娜,拿酒来,有客人来了!”
一个柔媚入骨的声音慵慵地传来:“来了,是谁啊?”那声音又娇又糯,婉约绵长,一听就仿佛可以看见其人是如何的娇艳惑人,连卫小典也忍不住好奇地向内屋门口看去。
李安楚拍拍他的肩,关照道:“小典,先不要喝水。”
与此同时,门帘挑开,一个人影缓缓地出现。卫小典刚喝进口中的椰子水立时喷出,呛得连连咳嗽。
李安楚一面心疼地拍他的背,一面埋怨道:“我不是叫你先不要喝水的吗?”
卫小典已经说不出话来。站在门口的,是一个块头比起栗原来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彪形女人,黑黑壮壮,一头狮子毛般的卷发,走动起来呼呼生风地奔到李安楚身旁,娇柔地笑道:“安楚,你怎么来了?也不捎信叫我们去接你。”说着但猛力的拍打他的肩膀。
李安楚若无其事的承受着她拳击般的招呼,微笑道:“鲁娜姐,你好啊,你的眼力可比栗原好多了,一下子就认出我了。”
鲁娜格格地娇笑着,回头看见仍是怔怔地看着她的卫小典,便凑近细细地看,问道:“安楚啊,这个褐颜色的小弟是谁啊,长得真可爱。”
李安楚拥住卫小典的肩头,柔声道:“小典,这是栗原哥,这是鲁娜姐,都是我的朋友,来打一声招呼。”
卫小典刚站起来还未开口,鲁娜已媚声如丝的惊叫:“这就是你的小宝宝啊,快来洗个脸让姐姐瞧瞧你的样子。”
配合着妻子的话,栗原飞快地端来水盆和毛巾,看来他也非常想看看卫小典的庐山真面目。因为今天不会再走,李安楚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滴了两滴在水盆中,涮了涮毛巾,绞干后给卫小典擦脸,立时便恢复了他眉似清羽,眼如秋水的白皙少年旧模样。
鲁娜登时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抱住卫小典左看右看,娇娇地道:“好漂亮的宝宝啊,真不愧是我们结绿公子的心尖子,姐姐也好喜欢,让姐姐亲一口好不好?”
李安楚立时将人抢回去护在怀中,道:“鲁娜姐,你不要吓坏我家小孩哦。”
卫小典回肘顶了他一下,道:“我不是小孩了,再说比起师父她差远了,有什么好吓人的?”
鲁娜尖声笑道;“小典典,你还真是酷耶,”伸出粗壮的指尖在他下巴上轻轻摸了摸,又回头问李安楚,“对了,吃了没有?”
“对对对,”一直在一旁傻笑的栗原忙道,“我也高兴地忘了,还没吃饭吧,我这就去准备。”
鲁娜白了老公一眼,道:“谁问那个,我是问安楚,小典这么可爱,是不是已经被他吃了?”
卫小典整个人儿顿时红得象要烧起来,李安楚无力地道:“鲁娜姐,你……你真是的……”
栗原也跟着埋怨妻子道:“就是,你这问的是什么话?”转头向李安楚道歉,“安楚,你别介意,她就是这样笨笨的,少根筋。”又转头责备鲁娜,“你没脑子啊,这也用得着问,这样可爱的宝宝,换了你,你忍得住?肯定早就吃了,问什么问?没营养!”
这一下连李安楚也说不出话来,搂着几乎恨不得整个藏进他怀中的卫小典,一时间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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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卫小典努力将燃烧般的脸色回复正常时,屋里的四个人已安坐下来喝了好几杯酒了。李安楚没兜什么圈子就直接提到了海匪的话题。
栗原沉默了一阵,道:“你推测得没错,现在的海帮已绝非昔日可比。说实话,我真不愿意看到你们来做这件事……太危险了……那个人……没见过他的人是无法想象的……”
李安楚轻轻摇动着酒杯里琥珀色的液体,唇角微挑:“能让向来一盘散沙般的流匪结盟成一体,那人自然不是等闲之辈。他是谁?你见过他?”
栗原面色凝重地道:“不是结盟。”
安楚与小典同时面露讶异之色,小典问道:“不是结盟是什么意思?”
“是吞并,现在海上无论大小的势力与帮派,已全被他征服合并,所以他不是盟主,而是唯一的、不可抗拒与反对的首领,单就统御能力而言,他就是一个不世出的天才。”
“天才?难道他比楚哥哥还要强?”小典不服气地说。
栗原深深地看着李安楚道:“说真的,你是不能跟他比的,你再聪明,再擅长策谋,也毕竟是一个有情有心有弱点的人,而他……他不是人,他是一个冷血无泪,只知道杀戮与征服的魔鬼。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被他那双丝毫没有感情的眼睛看了一眼的感觉,就象在北方雪地上被一桶冰水从头淋到脚一样,连心都会被冻结。”
“他不可能是横空出世的吧?”李安楚皱着眉问。
“当然不是,”鲁娜给大家满上酒,用柔婉的嗓音道,“他是青鸥帮上代纪老帮主从海滩上捡回来的弃儿,取名叫纪人戚,取谐音被人所弃之意,收为养子。那时的青鸥帮虽是海上第一大帮,却还远远未到说一不二的地位。纪老帮主只有一个亲生的儿子,名叫纪人荻,其余十六个全是收养来辅佐这个儿子的。为了保证儿子的地位,他煞费苦心地注意不让任何一个养子有凌驾于其他人之上的势力,使他们之间相互牵制与平衡。”
鲁娜停了口,栗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象是让自己有力气接着讲这个注定血淋淋的故事:“在这十六个养子中,纪人戚年纪最小,据说小时侯颇受了一些欺侮,很懂得收敛锋芒,没有人能看出他的野心与残忍,包括纪老帮主在内。因为他聪明多计,武功又高不可测,很快就将自己掌握的势力暗中增大到别人未曾料到的程度,又使用计谋使七个暗怀不轨之心的养兄暴露行迹,更获得了老帮主的信任。他暗中建议老帮主杀鸡儆猴,用极为残忍的手法杀掉这七个养子全家及部属三百多人,不仅使老帮主与一向不够狠辣的纪人荻发生争吵,还令其余的养子有唇亡齿寒之感,相续试图脱离控制。已完全被蒙蔽的老帮主放手让纪人戚进行剿杀,杀到后来只剩下最后两个忠于纪人戚的养子。此时纪人戚已完全掌控了青鸥帮,并且半点也不浪费时间地逼老帮主退位,由纪人荻做了傀儡。三个月后老帮主发疯病而死,纪人荻也被囚禁,从此少有人见他的面。也许是禁不住折磨吧,半年前的一个风雨之夜,纪人荻试图逃走,被追捕到悬崖边,跳海而亡,连尸骨都没留下。至此纪家血脉就算断了,青鸥帮也变成了纪人戚一个人的。这半年间他愈发的嗜血与疯狂,发檄文要求所有海上势力都归顺于他,开始还有人反抗,但在他的血腥压制和对败者灭绝式的剿杀面前,已无人胆敢拒绝臣服。他就是这样踩在能染红百里海面的血泊中登上海上霸主位置的。我想接下来,他的目标恐怕就是要与朝廷相抗衡了。”
“杀了那么多人,就为了得到象泡沫一般不真实的所谓霸业?”小典没有觉得胆寒,反而有种难以抑制的愤怒,“在他眼里,人命是什么?”
“是什么?是无足轻重,随便他掌握与毁灭的东西。对于一个没有心的人,这世上根本没有值得尊重与珍惜的事物,恐怕他连自己的命都不当做一回事呢。”鲁娜摇头道。
“栗原,请你帮个忙。”一直静静沉思的李安楚突然道。
栗原抿紧了嘴唇:“安楚,求你不要去,没人能在纪人戚面前耍花样的,就算你不在意自己,也要想想小典儿啊。”
卫小典腾地站了起来道:“想我什么?难道我卫小典会被一个疯子吓倒吗?如果坐视青鸥帮这样毫无原则地杀戮,东南海域的百姓恐怕没有一天好日子过。我师爹教我说,在其位而谋其政,我既然是职在靖匪,就不能因难而退。”
李安楚淡淡笑着道:“栗原,你听见了,我家典儿可比我火爆,你就说,这个忙你帮不帮?”
鲁娜也腾地站了起来,高壮的身躯带起了一阵风,柔声道:“你们不怕,难不成我们这些在海上讨生活的人反而怕了?要去大家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鲁娜……”李安楚刚想说什么,却被栗原抓住了手道:“安楚,我也知道这个魔鬼无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