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哥哥会身无半点武功?!病了?”
“是英儿废了他的武功。”陈菡英尴尬地说道。“为什么?”赫连蓉姑骇然惊问。
陈菡英微带愧疚的脸上,顿时又飞上红晕,笑道:“他眼下不已复原了么,等会再告诉您,您还是先说你的事吧!”
赫连蓉姑见状心说:“大概必是钟儿触别的女人了!看钟儿笨如猪牛,却不道对此道顶有手段!唉!”便不再追问,继续说道:“当我醒过来的时候,一个绝色的女子对我说,说是宗钟要见我,但等我母子见了面,不过略略说了几句话,忽听那绝色女子又叫我出去说话。回头想要再见钟儿时,那绝色女子便说:钟宗回转九连山去了,你也回去吧!”
“我听了大喜,即时便要动身,不料她忽然咯咯地笑了,她说:‘你此番回去,请转告令尊,金光教八月中旬的开教大典务必参加,除此之外,还得劳驾劝说令尊,加盟本教!’
我佯装地应承着,她却笑说道:‘说不说都在你,尽不尽力也在你,不过我先告诉你,你已服下本教特制的‘百日丹’,到八月中秋正好百日左右。那时你父女同来,只要令尊肯加盟本教,我即刻给你解药,否则我也不必说了。你不妨打听打听本教吴掌刑那个‘阴魂客’的外号由何得来?
她点了我的穴道,离开吕梁山,一直到湖北才让我恢复知觉,事后向人一打听,才知吴常本名叫吴畅,武功高强尚在其次,不知他更从哪里弄来的两个药方,一个叫‘还魂丸’,一个叫‘百日丹’。服用了前者要以假死后复活,日期则看服用的多寡而定;若是服了后者,百日之内不服他独门解药,便全身溃烂,毒发而死!不幸我前后两种都服过了,‘还魂丸’既然那般灵验,想来‘百灵丹’也非虚言欺人,所以我说我这不是病状,而是毒发的征象!”
陈菡英自命精通医术,不信百日丹的毒素渗出人体会查不出毒的出处来。 于是拿过赫连蓉姑的左臂,仔细把起脉来。
但见她三指搭上“关寸”不久,秀眉便自微微皱起,换过右手亦复如是。
良久良久,才见她盈盈笑道:“干妈,恭喜您,据你的脉息看来急而不乱,浑而不浊,只是受了点风寒,加上心中忧急,别无半点任何疑乱杂症!您放心!三两贴药,保管您康复如常!”
赫连蓉姑半信信疑,茫然问道:“是我没服百日丹呢?还是你没查出来?”
英儿道:“普天下的病没有英儿查不出,治不好的。”
赫连蓉姑接口说道:“然则你干哥哥身上的热毒呢?怎么老治不好?”
陈菡英一听,不觉粉脸通红,张口结舌,一时说不出话,但终于理直气状地道:“那不是英儿不能医,而是找不到药材嘛!”
“焉知这百日丹就不跟‘三目螭蛙’一般?”赫连蓉姑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没有服用百日丹最好,纵然服了,也等到八月中秋才会死去!死马当做活马医,你明天开个方儿,煎贴药吃着瞧吧!”
日出日落,转眼过了七天。
赫连蓉姑一连服了三剂药,病况已渐好转,并能扶杖闲步了。
这日午后,陈菡英向赫蓉连姑说,要亲去秭归县采购补药,好早日康复赶路,并连夜赶回。赫连蓉姑一来惦念宗钟的安危,二来不忍辜负她一片孝心,便应允了。
七月下旬的华中气候,日落后仍然暑气侵人。
赫连蓉姑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歇凉,阵阵晚风吹来,正感舒适,陡觉左面有阵急促而轻微的脚步声音传来,入耳便知是武林健者。心中猛吃一惊,急忙偏头展望,只见一人如飞驰来,凝目望时不禁巨震不已:“怎么她会在这时闯来?”
来人一眼瞧出是赫连蓉姑,更加快步伐,边跑边说道:“果然是您,倒省我一场跋涉了!”
赫连蓉姑行动尚且吃力,哪堪和人交手,闻言沉声喝道:“正省了你一场跋涉!你动手吧!贱人!”
她这一大声叱喝,房主老夫妇俩和中年樵夫儿子都给惊动了,纷纷赶来争瞧,正好来人也已跑到门前。中年樵夫见赫连蓉怒目瞪视来人,大声喝道:“你欺负她一个病……”
赫连蓉姑连忙挥手制止道:“樵哥,请你莫管我们的事,我和她别有恩怨,极得了结!”又转向来人道:“甘泉,你来得正是时候,别惊世骇俗,你我到岭那边了断去吧!”
来人正是甘泉,她脸上满浮暗怒之色,只瞬刻问,倏又收敛净尽,沉声道:“我也能说句话儿么?”
“岂止说话,动手也不在乎!”
甘泉听了,神情无限伤痛,凄然道:“我不是动手来的,只劳驾转告宗钟一声,就说我的诺言到底实践了!”纤手一扬之后,忽然双手掩面,转身飞奔。
赫连蓉姑惊愕不已,眼望她身形消逝在幕色苍茫之中。这才如梦初醒,拾起地上甘泉掷下的一个小小纸包,迎着夕阳余辉看时,只见上面赫然写着:“百日毒丹特制解药”八个蝇头小字。
她这一惊非同小可,自己竞把恩人当作死敌,才觉深有愧悔,然而事过境迁,人家早巳走了,愧悔又何补于事!忽然又发奇想:“她为何当时没有说明,莫非更有什么阴谋,这解药我暂时保存的好!” 她为此思前思后,一夜未曾合眼,奇的是陈菡英也未见回转,直到中午时分,陈菡英仍是芳踪杳然!
屈指月底只有五天了,说不得,一切权且放置脑后,于是向房主说明此去的地点,嘱转告陈菡英,又酬谢一些银两。
一路日夜兼程,正好三十这天早晨赶到陕西太白山脚,可是她已累得筋疲力尽了!
饶是如此,仍然支撑着奔向红花谷中。
极目眺望,但见红花盛开,当真是满坑满谷,然而,并不见宗钟和尘玄踪影!
忍着饿,熬着累,费了三个时辰的时光,寻遍了谷中的每一片土地,可就找不出一丝斗过的痕迹,自然,更是没有敌对双方的踪影了!
赫连蓉姑已是累得寸步难移了,坐在一块石板上远眺近瞧,怔怔地想:“莫非宗钟没来?否则又到哪里去了呢?……”
然则宗钟究竟到哪里去了呢?作者不得不掉转笔尖补述一番。
宗钟自当夜离开赫连蓉姑和陈菡英两人,从北面下得山来,已近三更时分。
初七八的月亮,再有个把更次便要西落,他想在月落以前追到甘泉,于是放足奔去。
正奔行间,忽然前面传来两人的对话声由远渐近,便放慢脚步,边走边听。
只听其中一人说道:“……这消息大概不假,不管怎样,咱兄弟打探消息的任务,真也罢,假也罢,咱们是有闻必报。张大哥,你说是也不是?”
姓张的那人道:“自然啊!外面已经闹得尽人皆知,咱们岂能不报!贼和尚过了七月底,便要刨坟了!”
先前那人道:“贼和尚也想刁难人了,一处天南,一在地北,个把月的时间,便要那小子赶去‘红花谷’去了结前债,这不是故意作难那小子么?”
“贼和尚’、“刨坟”“红花谷”、“那小子”,这一串名词,宗钟觉得与他都有关连,不觉心弦紧张,全神凝听起来。
姓张的说道:“贼和尚虽和咱们帮主不对劲,为人却也正直,他所以限期,大概只是为了要参加‘金光教’八月中秋夜开教大典,问题那小子武功已失,敢不敢去红花谷?”
宗钟再也捺不住了,恰好这两人相距有三丈远近,霍地一跃而出,拦住去路,沉声喝道:“刚才你两人是说谁来着?”
两人蓦见来人竟是宗钟,而且听见这些话了,登时吓了一大跳,其中一人说道:“原来是钟……钟相公?!”
宗钟喝道:“快说那贼和尚是谁?他要谁去红花谷了结前帐?”
姓张的说道:“当今少林掌门尘玄禅师传出话来,说要您在七月底以前赶到陕西太白山红花谷中结算总账。若是逾期不去,便要刨坟!至于结算什么总账和刨谁的坟,小的就不知道了。”
宗钟问道:“这话可是真的?”
两人齐声答道:“江湖上都这么传说。”
宗钟挥手命两人自去,心里可愤懑极了!尘玄禅师一派掌门,竟然出此卑劣手段!屈指默计,只有二十余天的工夫,即时赶去,时间尚颇从容,如要擒回甘泉,就在附近还可,若是遇不上或者在远处,那就只好放弃,先赴红花谷约会了!
一路寻思,也不知走了多远。忽然阵阵掌风劈空之声夹着“哗啦哗啦”的金属碰地声音从道左传来。
宗钟不觉心头一阵狂喜,这哗哗啦啦之声,不就是甘泉身上的镣铐声响么?连忙循着声源所在飞步赶去。
穿过一座稀疏的树林,淡月映照之下,果见甘泉带着脚镣手铐,正和一个五旬老者在艰苦搏斗。
那老者身材瘦长,颔下几根山羊胡须,掌势威猛,身法利落,足可跻列当今第一流的高手,而甘泉虽然镣铐未解,仍是攻多守少,略居上风。
宗钟心中大奇:“她连那巴山虎也敌不过,前番被他制服一筹莫展,怎么忽然一下子有那么高的手段?只不知这老者又是如何人物?”于是隐在暗处,凝目注视。
游目望时,猛又发现斗场两丈外的地上,横了一具尸体,凝神注望,那是一具女人尸首,看那衣着,依稀像是爱玉。
“如果那尸首果是爱玉,则此人定是那个送信来九连山的郭至刚无疑了。他们同是金光教中人物,如何会闹起窝里斗来?”宗钟依旧十分狐疑,想不出个道理来。
这时甘泉攻势更紧,大有将那老者一举毁灭的心意,但见她进退之间,时而碎步连连,时而双足齐跃,那截尺来长的的脚镣,对她居然无甚牵制。尤其那副手铐,不仅无损于她,反而成了她的趁手兵器。别人用兵器,便不能双手用拳或掌,她则不然,只见她或拳或掌,或指或抓,随心所欲,了无牵制。而且每一出手,便是两手齐出,有时更利用那截尺来长的手铐,砸、截、,拦、插,大都信手拈来,顺理成章,显得那么熟练,一点不嫌勉强。
宗钟看得心头巨震:“我在娘面前说下大话,说只要能遇上她,一定把她生擒回山。如今看来,却未必一定办得到……有了!我这刻且不现身,等她制服了老者我再出手,那时她已耗去不少精力,许能侥幸擒她!”这么一想,仍然潜伏不动,只待她毁了那老者再行现身。
那老者也殊不弱,虽然已呈败象,却针对她只能疾进疾退,不便一跃多远的弱点,老是与她作远距离的暴退打法,使她疲于奔命。是以甘泉胜则胜矣,若想制他死命,尚不是五十招以内的事情。
一个积极进攻,一个则稳扎稳打,斗场之上,只见两团黑影,在月下旋风似地进进退退,拳风掌力,把周遭的尘土,激得半空飞扬,本来就颇暗淡的月华,更发显得昏黯无光了。
再斗十多回合,甘泉忽然抢到北首进攻,老者只好向南节节后退,但他后劲仍长,只和她作消耗的持久战。
宗钟心想:“甘泉,你还往九连山回追不成?!”
甘泉奋力攻了十招,仍然无法得手,攻势渐呈松驰,远不如先前那等威凌逼人。显然,她内力已无能为继了。
老者屡次试探,觉出她并非使诈,霍地暴退两丈,嘿嘿冷笑道:“甘泉,你无端杀害本教教徒,无疑是背教逆主,背教逆主的人,纵然二先生肯为护持,只怕也难逃酷刑惨死!老夫敌是敌不过,逃走谅还可能,你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