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戒备着探索前行,地面倒颇为平坦,只是洞身不高,偶然碰到了顶端下垂着的石乳,便吓得一跳,后来摸索出来,也就见怪不怪,坦然不疑了。
洞中一片漆黑,便顺着洞身拐了好几个弯,突见前面尽头处,闪出白白的光亮来,不禁暗骂道:“白摸索了半天,到头来不过是个通道!”
便在这时,脑袋又碰到了一座垂乳,也不以为意,忽然心头大疑,站着思忖:“不对!每次碰到石乳的感触都与这次仿佛不同!以前是硬硬的,也不大痛,这次是软绵绵的,却痛得……”
惊疑未定,头上猛又痛了一下!
他急忙往上一摸,触手处,果然是软绵绵的,而且还毛茸茸的,继知绝不是自己撞上石乳,而是遭什么野兽袭击了。敌暗我明,忙跨开一步,蹲下身子,游目仰望,心里却不禁泛起阵阵寒意!
目光流转,顶端突然发现两道闪烁的红光!
宗钟就借着那微微闪烁的两点红光,依稀看出那是一个小孩,他双手攀住石乳,身子凌空悬着。
既然辨出是人,宗钟胆气顿壮,喝问道:“你是谁?为何在暗处戏弄我!”
那人没理睬宗钟,宗钟心疑,厉声道:“你再不回答我,我就打你了!”
换来的只是两记“吱吱”的叫声。
宗钟恍然大悟,敢情是只猿猴,正待伸手捉他,眼前忽觉黑影一晃,便在前面光亮之发现一头小猴,随即消失不见,当真是猿猴身法,矫健灵活无比。
宗钟眼前一片漆黑,不敢追赶,仍然探索前行。
走到尽头一看,哪里有什么出口,依旧是座石洞,只是靠前面顶上,嵌了一颗光芒四射的夜明光珠!
那头猿猴,已踪影不见。
在这等荒凉的石洞中发现猿猴,殊无足怪,为什么会有夜光珠?而且还悬吊起来呢?猴子能有这份智慧么?……然则是有人住在这石洞里?!
石洞曲折蜿蜒,每拐一个弯,便有一颗夜光珠吊着,行走起来方便不过。
大约拐了十来个弯,突然左边壁上出现一道石门,石门半掩着,宗钟心想:“这里可能就是那人住的地方了!”停步踌躇着,不敢径入。
侧耳细听,里面似乎有着轻微的呼吸声音,呼吸声轻微匀静,谅必不是庞然巨兽了。
歇了一会,终于干咳了一声,硬着头皮朝里大步闯进。
触眼处,室中央的一根石柱上面,绑着一个赤身露体的人!
那人脸朝里面,不能转动,听到宗钟的脚步声音,立即说道:“朋友,你折磨得我也够时,求你干脆一刀杀死我好了!”声音颇是微弱,也觉甚是耳熟,吃了一惊绕到前面看时,确实似曾相识,可又认不出是谁来。
那人猛一张眼,蓦地见到是宗钟,登时满脸怒容,瞪视宗钟,宗钟不觉退了半步,正待询问。那人脸色忽又变得十分恬适,静静说道:“想不到你也没有摔死!只可惜……可惜……”话没说完,忍不住幽幽叹了一声。
“摔死”两字一入宗钟之耳,心中豁然明白,惊问道:“你便是尘玄禅师?!如何也跑下崖来了?又被捆在这儿?你的胡子呢?怎么一根也没有了?来来来,我先解开你的绳子,咱们闯出洞去再说!”说着,用小刀迅速割绳子。
那人果然是少林掌门尘玄禅师,只见他幽幽说道:“你别理我了,赶快走吧!不要等那怪物回来,连你这张皮也留在这儿!”
宗钟至性中人,认为前番和老和尚拚命是一回事,此刻共患难又是一回事,因之仍在不停的割动绳索。却因老和尚说的话太过惊奇,便顺口问道:“是个什么样的怪物?我又有什么皮好留?”
尘玄禅师见宗钟不念旧恶,十分感动,虽然自知生还无望,想到跑到洞外去死,究比在这里活生生被剥皮而死要好得多。因道:“那怪物厉害得很,他曾说过,凡是落在他手中的人,便要剥掉这人的皮,老衲应该昨晚便没命了,不知怎地,他却始终没有回来。”声音微弱,显已受了重创。
宗钟猛想起刚才进来的那头猿猴的快捷身法,大为惊惶,忙道:“刚才有个猴子跑进来了的!”
尘玄禅师大惊道:“你快莫顾我了,乘他还没发现你,你赶紧逃命去吧!”
宗钟哪肯听他,割得更快,再有几下,绳索全断,只见绳索捆过的地方,露出一道道一寸多深的痕迹来!
见他寸丝未着,刚去室角拿那件被撕得片片条条的僧衣,尘玄禅师突然一跤摔在地上爬不起来,吓得宗钟连忙转身扶持,尘玄禅师黯然摇头道:“不要紧,我只是……”
才说到这里,石室外面忽然传来几声“吱吱”的怒叫声。
尘玄禅师叫声“不好”,宗钟急抬头看时,门口已出现两头小小猿猴。
这两头猿猴,都有十来岁孩子那么大,四只火眼金睛一齐怒瞪着宗钟,毛茸茸的手臂挥来舞去,口里也“吱吱”地怪叫个不停。
宗钟大喝道:“你两只畜牲也敢剥人的皮,我先……”
“不是他们,你赶快去堵在门口,莫让进来,先毁了它们再说!”尘玄禅师仍旧不能动弹,只是躺在地上干叫着。
宗钟一愕,连忙跨到门口,举掌便向其中一只猴子的头上劈下去!
被击的这只猴子倏地往旁边一让,另外那只猴子,忽然长臂疾仲,电一般抓来。两只猴子的一避一攻,完全遵循武学要诀,中规中矩,一点也不忙乱。
猴子居然也通击技之道,宗钟不觉大是奇怪,让过这一抓,刚慢得一慢,冷不防先前避开的那只猴子,又已如惊风般抓来!
宗钟被迫,只好倒纵退避,两只猴子便已乘隙窜进石屋,不过宗钟仍然拦在它们前面,没有让开。
尘玄禅师大叫道:“宗钟,你不可小觑这两个畜牲,先下手为强,尽快用指力伤了他们!”他说不出宗钟“天罡指”的名字来。
宗钟强忍提气的痛楚,“天罡指”立向前面靠近他的那只猴子面门上疾力戳去!
“天罡指”乃是武林一绝,便第一流的高手全力防范,也未必招呼得了,何况一头猿猴!说时迟,那时快,宗钟指力到处,那头猿猴立时应指倒地气绝身亡!
另外那头猴子见了,似乎识得厉害,口中悲叫一声,立即窜出室门。 尘玄禅师急叫道:“猴性极是现实,它再也不会与你正面为敌,赶紧把它毁掉,否则,它若一去唤那怪物,你我就难逃剥皮之厄!”
宗钟听得心头巨震,拔脚就向室外追去!
少刻回来,尘玄禅师劈头便问怎么样?宗钟见他已能站立,心中大慰,听他这么一问,不禁面孔一红,歉然道:“那畜牲好贼滑,跑得又快,我在有光亮的地方兜捕了它好一阵都没得手,结果让它跑掉了!”
尘玄禅师略带埋怨,又甚是焦急地道:“你何必定要生擒它!它往哪里跑了?里面还是外面?”
宗钟道:“他向洞外跑的!”顿了一下,又道:“当时我想它会武功,定必也懂人意,我是想把它制伏住了,好带咱们逃到山顶上去!”
尘玄禅师沉默了一阵,毅然道:“咱们先逃出洞去再说!把上面的夜光珠摘下来!”
宗钟如言摘下,交给尘玄禅师,心中却想:“出家人还这么贪心?”
尘玄禅师没有去接,只道:“猴性极灵,你拿在手中,便不怕他躲在暗处偷袭咱们了!”
宗钟心里一阵惭愧,拿着夜光珠,当先出室。
尘玄禅师叮咛道:“我的内力已耗损殆尽?你不可跑太快了!”
宗钟一惊,问道:“你的内力耗损殆尽?怎么耗损的?”
尘玄禅师颓然叹道:“那怪物的手段,简直令人不可思议,老衲一共和他对了七掌,每一掌发出之后,都觉内力源源涌出。而每发—掌,内力便不如一掌,等到发觉的时候,已经迟了!”
这是宗钟闻所未闻的奇事,他急于要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怪物,还会和人类对掌?正要问时,只尘玄禅师警告道:“已到暗处了,多多小心!”
宗钟不敢再问,借夜光珠的光亮,搜巡着向洞外走去,心中则惊疑不定。
幸喜一路直到洞口,都末发现猿猴的踪影,心中稍慰,等出得洞口,不禁吁了一口长气。岂料目光转处,夕阳余晖映照之下,忽见那只猿猴隐在三丈以外的一株槐树上,金光闪闪,目注这边不动。
尘玄禅师也看到了,低低说道:“咱们走吧!目前只好听天由命了!”说完,举步向南面当先走去。
宗钟心有顾忌,走不多远,回头望时,那只猿猴果已跃下大树,跟踪追来。宗钟轻轻叫道:“禅师,那只猴子跟上来了!”
“别理他,只切实注意他的行动!”
宗钟心下生疑,没有再问,当真依言行事,不时回头察看那猴子的行动。
尘玄禅师一边走一边向两侧搜察,走得很慢很慢——
走了约莫三里来路,忽然指着右面山壁大叫道:“看!那儿有个洞,足可容纳两人,咱们先进去歇歇,等明天再寻出路。”
宗钟低低道:“你这般大声,岂不教那猴子也听到了!”
“正要它们听见!”
“为什么?”
“等会自会明白。”尘玄禅师说明,脚下已渐加快。
顷刻间,两人已来到洞口,那是一个颇为潮湿,刚够两人栖身的小洞,宗钟道:“咱们就在这里呆一夜?” 尘玄禅师悄声道:“这个你别管,你只偷偷留意那畜牲的行踪,它若走了,你便赶快告诉我。记住,要偷偷地,莫让它知道你在留意它!”
宗钟茫然地依言向那猴子偷偷注望着。
只见那猴子躲在暗处看了一阵子,突然回首向来路飞驰而去。
上官鼎 》》 《红花谷》
第十八章 人猿怪招
宗钟见猴子当真是走了,才告诉尘玄禅师,尘玄禅师霍地站起,急急说道:“快,快背起我向来路回跑,要快!否则就没机会了!”
一迭地催快,宗钟已无时间询问,立刻背起他发足急奔!
离开这潮湿的小洞不过二十来丈远近,尘玄禅师突又叫他再回头快跑。宗钟停下身子问道:“尽管在这儿跑来跑去干啥?”
尘玄禅师急道:“你先听我的话,回头我再告诉你!”
宗钟怀着满腹孤疑,转身再往南跑。
尘玄禅师伏在宗钟身上解说道:“咱们先往南跑,特别大声说明咱们今夜就住在此地,那是有意说给那畜牲听了,好让它去转告那个怪物!”
宗钟插嘴问道:“咱们刚才即往北面跑,怎么此刻再又向南里跑呢?”
尘玄禅师道:“刚才这洞口不都是烂泥么?既有烂泥,便印有足痕,怪物听了猴子的活来找咱们,见咱们不在,必定会照着足痕向北面寻找,其实咱们却往南而逃了!”
宗钟疑团末释,再又问道:“咱们回头向南跑就不怕它跟着脚痕找了?”
尘玄禅师耐着性子说道:“咱们是到了干燥地方才回走的,他如何看得出脚痕!”
宗钟这才恍然大悟,“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原来如……不对!它们从北面来,路上既没碰到咱们,岂有不向南面寻找的道理,咱们如何跑得过它们?”
尘玄禅师笑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它就不怕咱们先在离开不远处躲藏着,等它走过之后,继续往北面逃走么?”
宗钟反复一想,老和尚的话确有理,脚底下跑得更加快了。
夕阳西落,夜幕渐垂,宗钟伤势未愈,跑了这许久,感觉到十分劳累,见右边有个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