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闭口不言,自顾自地发了一声冷笑,又道:“小子,揭下你的面巾,让老夫看看你……”“办不到!”
“如此老夫只好用强了……”
“你敢?”
“废话一句!”话声中,魔鬼天使身形一隐一现,似乎在原座上根本不曾动过一般。宇文烈真气受阻,行动不能配合意念,眼睁睁地让对方抓落面巾。
“哦,小子,老夫所料不差,你是求医来的,要想恢复容貌,对吧?”
宇文烈几乎咬碎钢牙,气得浑身直抖。
魔鬼天使嘲弄般地道:“小子,说话呀?”
“如果我不死,誓把你碎尸万段!”
“仍是废话一句,你已经死定了。”
“死了有什么了不起?”
“有种,看这烙痕……你小子莫非是个逃犯?” “放屁!” “哈哈哈,妙极了,老夫生平还不曾当在被人斥喝过。小子击败老夫,你是第一人,辱骂老夫,你也是第一人……”“准备如何对付我?”
“你可以暂时不死……”
“魔鬼天使,如果你妄想慢慢折磨我,我做鬼也不饶你。”
“你准知道死后能做鬼?”
“哼!”
就在此刻,一条人影,疾射入室,扑向宇文烈。
魔鬼天使大喝一声“丫头,你疯了?” 宇文烈一闪没有闪开,被来人一把抱住。一看,突然闯入抱住他的竟是曹月英。 “烈哥,是……你,你……没有死,你为什么骗我?”
宇文烈内心的激动,简直无法以言语形容,颤声道:“英妹,原谅我!”
曹月英珠泪双抛,悲切地唤了一声:“烈哥!”
突地,她如逢蛇蝎般地猛然抽身后退,痴痴地望着宇文烈,泪水簌簌而下。
她想起了自己被死亡使者奸污的恨事,她以什么来爱个郎呢?以一颗心?然而此心早已破碎了。她留在世上的,只是一副躯壳,父仇使她活下去,而对往昔痴心仰慕的人,她自惭形秽。她想,她为什么还活着,真的死了多好,让自己在意念中爱他,用灵魂来和他交通。躯壳是属于世间的,灵魂是属于另一个世界,在那世界中,她不必自惭、蒙羞。现在,她还活着,这太残酷了。
她像梦呓般的喃喃自语:“我不配!我不配!我……不配啊!”
魔鬼天使目暴寒光,直照在曹月英面上,厉声道:“丫头你敢坏门规?”
曹月英全身一震,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宇文烈心乱如麻,栗声道:“英妹,你出去!”
曹月英颤声道:“师父,弟子不敢!”
“下去!”
“弟子有……有……”
“什么?”
“望师父开恩,答应弟子一件事!”
“你说。”
“他叫宇文烈,曾对弟子有恩,望师父饶他一死,弟子愿以身代!”
宇文烈大叫一声:“英妹,不!不!”
魔鬼天使暴怒如狂地喝道:“丫头,你好,为了男女私欲,竟敢破坏门规,这小子志在取为师的性命,你为他以死求情,嗯!好……”曹月英惨叫一声:
“烈哥!我先去了!”一头猛向地面撞去。
宇文烈惊魂出窍,欲阻无及。魔鬼天使口中发出一长串粟人的怪笑。
血,顺着石地的隙缝,流到宇文烈的脚边。曹月英虚软地伏身蜷卧血泊中。
宇文烈身形晃了两晃,几乎栽了下去。曹月英可说是为他而死,而他自己,也是待死之身,恩怨分明的他,有如被片片割碎一般的痛苦。急怒、怨毒、仇、恨!
他不顾一切地扑向魔鬼天使。
“砰!”跃起的身形,中途摔落,气血逆行反窜,使他忍不住惨哼出声。
是的,一切都成了定局,咒诅,怒骂,又于事何补?剧痛之后,是一种虚脱了的感觉,飘飘然,象浮漾在空中的一片羽毛。死!他想,这就是死前一刹那的感觉。于是,他费力地蠕动着身躯,艰难地移动,一寸,一寸,又一寸……他挣扎着爬向曹月英的尸体。近了!他的手指,触及到她的衣衫,也触及到粘湿的鲜血。他抓住了她的手。 他同时也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意识逐渐模糊,他意图想捕捉一个意念,但脑海是一片空白,他什么也想不起,什么也捕捉不到。最后,他听到了发自魔鬼天使之口的两个字:“孽障!”
然后,一切寂然,意识完全消失。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消失了的意识,又告复苏。
他睁开了眼,山、树、木、石、沁人的凉风,刺目的阳光,景物似曾相识,努力定神看时,赫然置身在原先与银衣人交手的峰顶上。顿时,思绪杂陈,我难道没有死?怎会来到这里?所经历的难道是一个梦境?然而,一切是那么真实,毫无虚幻之感。于是,脑海中叠出了曹月英叩地而死的一幕,殷红的血,萎顿的尸体,断肠的语丝,他猛一拧身……“孩子,别动!”声音是那么熟悉,慈爱。
他惑然地躺了回去,身前已站定了一个仙风道骨的白发老人,他,正是那传奇式的人物——不老仙翁。不死仙翁的现身,使宇文烈大感意外。“老前辈,是您?”
“孩子,是我。” “老前辈救了晚辈?”
“就算是吧!”
“那……那……曹月英姑娘……”
“孩子,忘了她。”
“老前辈,我忘不了,她死得很惨……”
“她没有死!”
宇文烈腾身又要挣起,不死仙翁用手一按,道:“你现在不能动。” “她,真的没有死?”
“难道老夫骗你不成?”
“可是,晚辈亲眼看着她……”
“她只是受伤,她师父不要她死,她决死不了!”
想到魔魄天使,宇文烈登时热血沸腾,那股恨毒之气,又冲胸而起。
不死仙翁悠悠地道:“孩子,你不能激动,平心静气的躺着别动弹。”
宇文烈第三次被制止不能动,心中大奇,讶然道:“老前辈,为什么?”
“你施行过手术不久。
“手术?”
“不错,你额上的烙印!”
“我?”宇文烈双目暴睁,惊愕莫可言宣,难道魔鬼天使替自己施行了手术?
但不可能呀,他岂步轻易放过自己……心念之中,茫然道:“晚辈不解!”“魔鬼天使破例为你施行手术,恢复你的容貌!”
宇文烈几乎跳了起来,大声道:“这不可能?”
“可是已成了事实!”
“他为什么不杀晚辈,反而……”
“你已经死了一次,这是魔鬼天使的独特作风。”
“可是晚辈不能接受他的恩惠……”
“为什么?”
“我们之间的仇无法化解,这仇晚辈誓在必报!”
“什么样的仇?”
“他以卑鄙手段毒杀了晚辈师伯玉影修罗!”
“据他对老夫说,根本没有这回事!”
“事实俱在。”
“当年他与玉影修罗交手,是最公平的决斗……”
“表面上是如此,他暗中下了慢性之毒,使先师伯功力慢慢消失而亡!”
“不可能!”
“老前辈这话……’“孩子,魔鬼天使的功力,高出玉影修罗至少两筹,当初他要取他性命易如反掌,没有下毒的必要,杀徒之恨,他只把他击伤而不取性命,已算是十分破例的事了!”“事由出在他的门下!”
当然这是他不下毒手的原因,而更主要的是他很欣赏你师伯的性格。”
“可是先师伯确系中毒而死不假!”
“也许这其中另有原因!”
“还有他亲口话诺在黄山百丈岩随时等侯找场,却自食其言!”
“魔鬼天使向不失信于人,当初说明期限是一百天,他当然不能无止境的等下去,这一点也许你师伯母疏忽了!”宇文烈一想,事实可能是这样,据师伯母说,师伯当初坚不说出受伤原因,以后被迫透露了一点,又不许寻仇,自承是公平决斗,看来不死仙翁说的也许对,但师伯中毒而死将如何解释呢?心念之中,凝重地道:“晚辈一向恩怨分明,对方施医之德,必有以报,但此仇却不能放下。”不死仙翁揿髯微笑道:“他施医是看在老夫面上,倒不希望你报答,只是这仇却令人不解。”“除非魔鬼天使能拿出具体事实证明他无辜……”
“孩子,玉影修罗中毒的情状如何?”
“功力慢慢丧失!”
“以后呢?”
“死后遗体发紫!”
“他本人认为是魔鬼天使下的毒?”
“这……倒投有。”
“那是怎么回事?” “先师伯与对方交手,负伤而回,死后才发现这中毒现象。”
“如何证明是魔鬼天使下的毒?”
“先师伯前此并未和其他人交过手,受伤之后,足不出户,一直到死。”
“你不嫌太过武断了些?”
“据理推断,应无他途!”
“依老夫看来,那不是中毒的现象。”
“何以见得?”
“以玉影修罗的武功修为,断无不发觉自己中毒之理,而且,任何慢性毒药,不论时间久暂,发作之后,本人必有所感。” “那尸体变色的现象应作何解释?”
“这也许是一个耐人寻味的谜,也许是一段恐怖的秘辛,关于这一点,老夫有一个折衷的办法,你目前暂忘记这一段仇,稍假时日,你带我去开棺验骨,或可查出端倪。如果是毒,遗骨必有残余。”“先师伯遗体经特别处置,不会腐朽。”
“哦!那更好,老夫一看就行了!”
“老前辈对毒之一道……”
“并非自诩,为精研过。”
“好,晚辈遵命,不过……”
“怎样?”
宇文烈大感踌躇,师伯遗体,系在秘宫石室之内,师伯母会允许陌生人进秘室吗?但事实上又非如此办不可。不死仙翁察微知著,沉声道:“你有什么困难?”
“此事须先禀过晚辈伯母才能定局。”
“可以!”
“晚辈面上的……”
“你可以起身了!”
宇文烈翻身站了起来,下意识的用手一摸,额上被布包扎着,想来是敷了药,但并没有什么痛楚的感觉。“三天后,你自己撤去包扎之物,大概就算复原了!”
宇文烈心头一阵跳荡,三天后,他将还我本来面目,这简直近乎奇迹。可是为什么偏偏又夹上这一段仇?“老前辈,晚辈想当面向魔鬼天使致谢……”
“不必,老夫可以转达!”
“那位曹姑娘……”
“你应该忘了她!”
“她真的没有死?”
“你已问过一次了。”
“但晚辈总觉得放心不……”
“你不慧剑斩情丝,后果是非常可怕的。”
“晚辈只是要表明并不以她曾受过辱而对她有任何轻视。”
“她明白这一点!”
“那……””
“她与你无缘,不要增加她内心的痛苦,你虽无视于她之被辱失身,但一个女孩子的想法却又不同,如果你不希望叩地自决那种事重演的话,最好听老夫的话。”宇文烈悚然而震,沉重地叹了一口气,道:“她太可怜了!”
“不错,她遭遇可怜,值得人同情,不过,别人也无能为力。”
“是的,晚辈明白了。” 。
“你可以走了!”说着,递过宇文烈原先的蒙面紫巾,又道:“你目前还用得着。”宇文烈双手接过,恭施一礼,诚谨地道:“老前辈大德,晚辈永铭五衷,就此告辞!”“去吧,我们不久会再见!”
宇文烈本想说出此去参与万流归宗大会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