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玉芹先开口来:“哎呀,你们两位老人家卖的都是老太婆的嫁妆——陈货,把我们说得满头雾水,该从头说起才对呀!”
东野骧嚷道:“说得好,老醉鬼卖的都是陈货,嘻嘻,妙极了!”
东方木道:“好,从头说起吧。二十五年前,江湖上出了一个大凶魔,叫做慕容彪,是一种邪派绝技黑煞指横行江湖。他杀人如麻,专找白道高手的麻烦。一时间大江南北,许多高手都折在他手下。他下手绝不容情,只要和他交手,除非你能胜了他,否则,你就只有一命归阴,别无抉择。杀了对手还不算,最令人痛恨的是戮其对手全家,老少不留。因此,江湖上给他取了个‘黑煞凶神’的绰号。这家伙师承于谁,在何处习武,江湖上没一人知道。
两年之内,各大派的高手,被其屠戮的,只怕不下两百之多。一些黑道人物若无意冒犯了他,也同样落得如此下场。一时间,黑白两道的武林人,只要提起黑煞凶神,无不谈虎色变。一些名门大派的掌门人,亲自率高手下山,意图与之决一雌雄,但无不损兵折将、铩羽而归。
慕容彪在江湖上,一时成为天字第一号的人物。许多黑道高手自动投于麾下,甘于听其驱遣,虽然他没有开宗立派,组帮建会,但也和一些帮派差不了多少,甚至比一些帮派势力还要大得多。正道武林眼见道消魔长,长此下去,正道武林势必力衰势微,因而由少林、武当牵头,去山西交城的玄中寺请出高僧印真大师,又联名邀约了峨嵋、青城、九华、华山、崂山以及阁皂山白云观太华真人等等各大门派的掌门,相约与黑煞凶神决战。结果,双方约定在泰山比试。那一日,双方到了不下五百人,看热闹的也在两三千,热闹得像赶庙会一般。起先由老魔手下出阵挑战,一天斗下来,各死伤了三十多人。第二日,印真大师提出,由他老人家和凶神一对一交手,免得伤及无辜。”
说到这里,东方木咂了咂嘴,大概是口也说得渴了。
张克虎跟鬼屠夫十多日,听他说过醉寿星好酒的脾性,早已准备了好酒,一见老寿星那模样,赶紧递上一个酒葫芦。
东方木大喜,道:“好孩子,难得你知道爷爷的嗜好。”
接过葫芦也不谦让,“咕咕嘟嘟”一连吞了十几口,早喝去了一半。
他以手背揩揩胡子,连赞好酒。
张克虎道:“老爷爷,好喝吗?孙儿准备得多呢,只管放心喝吧!”
东方木更是高兴,对东野老儿道:
“屠夫,难得你有眼力,收了这么个好徒弟!”
东野骧道:“呸!谁收了徒弟了?不过传了他一套‘屠狗’刀法,不像你,小气得要命!”
东方木道:“谁小气了?好,我老儿也传他一手,看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张克虎及张大成夫妇均都高兴异常。
东方木道:“接着说吧。印真大师在江湖上名不见经传,各大派掌门及高手们都悬着一颗心,但印真大师是由少林、武当掌门亲自上山请来的,料想功力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于是又抱着一线希望。两人出场后,大家屏息凝神,大气儿也不敢出,直盯着场中两位高手身上。
要知道,像这样的高手对阵,只怕是举世无匹,你上哪儿去见识?大家都估计要有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杀。果然,双方不用兵刃,空手相搏,只见两人动如风,快如电,交手千余招,倏地分开后,黑煞凶神慕容彪的衣袖被印真大师扯掉了一截。老魔道:‘难得与大师见面,在下在招式上输了一招,还要在内力上讨教讨教。’印真大师微笑道:‘施主自管请便。不过,施主以黑煞指技压江湖,老衲也曾练得一手指功,莫若你我以指交锋,当能分出胜败。’“众人一听,大师要与老魔的黑煞指交锋,又是以指相对,莫不相顾失色。须知黑煞指厉害非常,可在五丈内取人性命,任何内家护身罡气或是金刚指力之类的功夫,都挡不住黑煞指的劲气。大师要以什么样的指功对付老魔呢?论起指功,正道武林正宗出身,能用何种指法相抗呢?正在众人惊疑不定之时,两人已开始了对指。只见双方各退三步,慕容彪抬起右手,伸出了食指,略一运功,一根指头变成了墨一般黑,看着挺是怕人。而印真大师伸出的,却是右手中指,只见中指并无多大变化,只是指尖粗了起来,就像指头上裹了些布一般,明显比指尖以下粗。没人识得这种功夫,只担忧这场拼斗的结果。这时,慕容彪吐气开声,只听‘哧’一声,似有股淡淡的墨烟在其黑指上逸出。能将一种指功练到不只是气还有了形,这种功力真是见也不曾见过。与此同时,印真大师也出了手,这一指并没有声音,但也有一丝淡淡的白气从指尖泛出。啊!大师的指功也练到了有形地步,真是再好不过。一白一黑两股淡烟相向,众人却未听到惊天炸响。实在也出大家意外。只见两人停立不动,一起闭上了双目,就像入定一般。只见白气越来越盛,已经白若云絮,而黑气也越来越浓,恰似一股黑烟。两股气相接处,黑白分明。过了一盏茶时间,黑气似乎越来越浓,如锅烟子一般,而且变得粗了,把白气推过去了一尺多。黑道狐鼠们见状,不禁大声欢呼,而白道好汉们却紧蹙额头,越来越感不安。须知印真大师一败,黑道就会乘机冲杀,那么这一场拼杀完结,不知要损了多少人的性命。只见黑烟寸寸进逼,白烟不粗不细,和开始时差不多,但却一寸寸后退,眼看只离大师指尖二尺多了。哎呀,这怎么得了啊,众人帮是帮不上忙,急是也没有用,有的已开始窃窃私语,沉不住气了。而黑道枭雄们却弹冠相庆,指指戳戳,议论纷纷。忽然,黑烟又猛进了一尺,看那一伸一缩的猛劲,似想一举压倒白烟,将印真大师击毙。现在,只要再进一尺,慕容彪就会大获全胜了……”
醉寿星说到这里。口中连连咂舌,伸手到桌上去抓酒葫芦,不料一只红袖突然伸了过来,一只白如凝脂的小盘上,正托着一个陶壶。
东方木抬头一瞧,是张云雁在递酒呢。
“咦,好,好,这孙女也替爷爷备了酒,好极好极!”
“爷爷,你先尝尝酒如何再夸嘛。”张云雁娇声说。
东方木拔开瓶塞,仰头灌了几口,伸出个大拇指来,夸奖道:
“好,好,太好啦!比你兄长的酒何止好三倍!”
张大成听他喊好,嘴里虽笑着,心里却痛得像针扎,这是他在山西演出时买的汾酒,只剩下这一罐一直舍不得喝,想不到却被这不孝的女儿翻捣出来做顺水人情,叫他焉能不心疼?”
张云雁道:“既如此,爷爷教孙女儿一手什么功夫哇!”
东方木一愣:“哟,这酒可不是白喝啊?”
众人这才明白,张云雁打人家武功的主意呢,怪不得想起替醉寿星备酒来了。
张大成一知女儿用意,顿时心口也不痛了,笑得舒爽已极。
东野骧嚷道:“我说你小气不是?喝了人家上好的酒,把压箱的玩意儿翻出来吧!”
东方木笑道:“好好,我老儿一向大方,就教孙女儿一手功夫吧!”
张云雁高兴得欢呼雀跃。
吴玉芹也立刻从墙角拖出个口小腹大的酒罐来,叫道:
“前辈,我也献上一罐,也该教我一手吧?”
众人不禁笑了,东方木更是乐得合不拢嘴,连声道:“好好好!”
东野骧道:“娘们!把酒给老屠夫,老屠夫自有绝活教你,那醉鬼的玩意儿让小姑娘学去吧,屠夫教你的保准对你的胃口。”
吴玉芹大喜,遂把酒捧给了东野骧。
张克虎道:“老寿星爷爷,往下讲吧,我都听得入迷了呢!”
东方木道:“好,书归正传。却说印真大师的气已缩短到一尺,眼看要被黑气吞没。黑道人物一个个摩拳擦掌,有的已亮出了兵刃,只等印真大师一闭眼倒下,他们就要乘势掩杀。
这时,只见慕容彪头上升起了一团黑气,印真大师头上也已白雾蒸腾。慕容彪头上的黑气越来越浓,有如一块乌云,而印真大师头上却如一片云絮,并不怎么浓厚。说来也怪,慕容彪头上的黑雾越浓,手指上的黑气却缩小了,缩到和原先发出的黑气一样粗细。又过了盏茶时分,情形大大出乎在场诸人的意料,印真大师的白气不知不觉间已伸长了,而慕容彪的黑气已退回到了原地。岂但如此,并且还在一分一分地退缩。见此情景,正道豪侠们不禁欢呼雀跃起来,黑道人物却一个个面现惊惶,气焰不再嚣张,抽出了兵刃的,又赶忙还了鞘。不到半盏茶时间,黑气已退到了慕容彪胸前一尺,显然,他已经抵受不住了。只见他头上黑气浓如墨,满额满脸的汗水直淌。再看印真大师头上的白雾也浓了不少,脸上却无一颗汗珠。眼看白气又不住推进,黑气离慕容彪胸前只不过五寸了,再过片刻,这个老魔就要恶贯满盈,到阴司报名去了。这时,白气突然一缩,消失不见。印真大师开口道:‘施主,可以……’言犹未了,慕容彪手指发出的黑气突然前窜,直袭印真大师。这一下变化仓促,谁也没想到老魔有此一手。印真大师手下留情,他反而恩将仇报,趁印真大师收功说话之际,突下毒手偷袭!只听‘乒’地一声,一时飞沙走石,遮人眼目,紧接着一声闷哼,我们认为糟了,印真大师必已受伤。谁知定睛一看,印真大师完好无损,依然站在原处,而那慕容老小子,却直挺挺躺倒在地上了。当时谁也没看清楚是怎么弄的,慕容彪何以受伤倒地。群魔一时大乱,纷纷奔逃,作了鸟兽散。各派掌门欣喜异常,俱都向印真大师道贺,并讨论诛除此獠。印真大师道:‘他最后偷袭老衲,被老衲护身罡气反震了回去,故此受了内伤,又加之他与老衲对掌时,真气耗损过多,功力已减损了一半。此人天资聪颖,堪称一代奇才,武功修为以四十多岁的人,达了一甲子以上的功力,殊堪不易。念我佛慈悲为怀,不要伤了他的性命,可将他押送到西域荒山,令他立誓永不出山也就可以了。’大师的话,众人不能不听,当下搜查了他的衣袋,摸出一个宝贝,大师一见,叹道:‘怪不得他修为如此高,这宝贝也助了他不少力呢。’众人正要问其故,慕容彪已经醒来。一见宝物托在印真大师手上,便道:‘君子不夺人之所好,这宝贝还我吧,纵使我死,也不让此物为别人所有!’大师道:‘不伤你命,只要你远赴西域,立誓不出江湖就成。’慕容彪道:‘真的吗?’大师道:‘自然真的,出家人不打诳语。’老魔道:‘大师功臻化境,在下佩服,在下有一言,不知可否说出?’大师道:‘说吧。’他道:‘终生闭锁西域可以,但有一条,若是在下有生之年在西域见到此物,那么在下就要破誓回中原了。’众掌门经过计议答应了此条件。此后,由各派选出五十名高手,将老魔押赴西域鸣沙山。他们走后,大师将此物交给太华真人,知道此内情的,只有我和屠夫及少林、武当掌门四人。大师交待过,便径自走了。这一段江湖公案,也就此结束。直到五年前,有关宝物与老魔出山的关系,也不知怎么渐渐地泄漏出来,引起了黑白两道的注意。”
说到此,他确有些累了,又捧起酒来,大口大口直喝。
张大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