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九重+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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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九重+番外-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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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琰的脸色一会晕红,一会惨白,楞楞看了聂震一会,轻笑一声:“聂震,别和我用这么低三下四的招乞命,别让我瞧不起你。” 
聂震犹如被人狠狠打了一记耳光,一时无言。 
聂琰轻佻地用指尖抬起他的脸,看着他发白的脸色,低笑道:“我就算要杀你,不是在这里,不是用这办法。” 
忽然一用力,把聂震拦腰抱起,沉声道:“走,咱们到牧云草原跑马去。” 
聂震重伤晕迷半年之后,全身软弱无力,没能挣开小皇帝铁钳般的怀抱,皱眉问:“怎么?” 
聂琰笑而不答,顺手给他套上一件宽大的墨绿斗篷,把他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就这么紧紧抱在怀中,出去吩咐宫人备马。也不要人随侍,就这么出宫而去。牧云草原离京城虽不近,皇帝选了一匹神俊无比的大宛天马,不过两个时辰就到了。 
狂风呼啸,在耳边不住炸响,犹如一路雷霆轰鸣。 
聂琰一手控马,一手把聂震紧紧禁锢在怀中,感觉到烈风像小刀子似的刮过脸上,一直郁结不堪的胸怀忽然轻松了一点。 
聂震的斗篷被狂风刮得不住翻卷,头发疯狂卷舞,呛咳不已,吃力地问:“你想让我死在牧云草原?” 
聂琰嘿嘿一笑:“说不准……试试看再说。”他眼中闪过明亮的厉光,忽然一低头,毫不犹豫咬住了聂琰的脖子。 
聂震忽然觉得温热的血液汩汩奔涌而出,眼前金星乱冒,模模糊糊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聂琰想这么咬死他? 
真奇怪的死法……看来皇帝果然恨极了罢……既然皇帝不能再爱他了,给帝王的一生打上最痛楚鲜明的印记,让皇帝这么怀恨……也未必坏事罢。 
风声狂啸,聂琰眼前发黑,不知道是不是快要死了,却听到聂琰断断续续的低语:“丽妃……牧云草原是猎天下之鹿的地方,不过——你才是我要猎的那头鹿!” 
“那日在牧云草原,我就想,若有朝一日,乾坤倒转,我定要让你尝到我经历的一切痛苦!” 
随着这句咒语一般、宣誓一般的话,皇帝狠狠撕裂了前任摄政王的斗篷。 
失血晕眩的男子心里震惊,却早已没了反抗挣扎之力。 
猛然明白,这才是聂琰的真正报复。可笑他猜错皇帝的本意,竟然错过了挣扎和求死的最后机会! 
骏马如风,蹄声如雷。 
摄政王身上衣衫一件一件跌落尘埃,被强劲的马蹄践踏污损,再散落在广袤空阔的牧云草原。 
伴随着烈马迅疾如雷的奔驰,颠簸起伏之中,聂震仰面朝天,被牢牢钳制在马背上,一下又一下承受着来自聂琰的重击,眼前长天高远,万物如风而过。生命中的巨痛与惊涛,轰天蔽日般席卷而来。 
荣辱,起伏,前尘,旧恨,爱恋,忧伤…… 
一切成风,成烟,虚散在牧云草原苍劲的朔风之中。 
不知何处,远远传来牧人嘹亮高亢的歌声,一句句凄切热烈,声裂金石。 
“纵然大汗封赏,挡不过你一个笑脸。 
纵然牛羊成群,挡不过你偎依胸前。 
纵然千山万水,我要回到你的帐篷。 
纵然万箭穿心,我也要死在你的身边。” 
聂震在极度的昏沉中,忽然自嘲地笑了。 
纵然万箭穿心……纵然万箭穿心…… 
呵呵,竟然是这样。
不知道奔驰了多久,马速渐渐缓了下来。 
皇帝犹如餍足的野兽,轻轻放松了缰绳,低头看着怀中早已陷入深度昏迷的男子。 
大约是太痛苦又不肯求饶的缘故,聂震一直咬紧牙关,额头上冷汗涔涔,惨白的唇角带着重重血痕,大约连嘴唇也被他自己咬破了。 
聂琰冷笑一声,忽然想起了那一日的金殿,殿上狰狞扭曲的金龙倒影…… 
那个屈辱,他一辈子忘不了。 
最爱慕的人,就在那里彻底毁灭了他的一切。包括爱情,包括温柔,也包括……原有的一点点期盼和忧伤。 
皇帝迅捷地跳下马,然后解开捆在聂震身上的厚重皮带。因为激烈性事和马蹄颠簸的缘故,前摄政王的腰肋被皮带勒出了重重的血印。带子一松,昏迷不醒的伤者就犹如破碎的木偶一般僵硬地滑下马背,扑通一声跌落尘埃,微微翻转了半圈,仰面朝天。血和尘土弄污了他英俊瘦削的脸孔,但却不能改变固有的刚硬气势。 
皇帝皱着眉头,几乎是有些凶猛地凝视着地上垂死的男子,犹如苍鹰俯视尘间的猎物。 
真诡异,沦落到这个地步了,聂震竟然还是有种奇怪的雍容沉静。 
这让聂琰觉得越发的憎恨,但也有种奇怪的自豪。 
大约因为太痛苦又不能解脱,便只有找个办法让对方更痛苦,才能稍微好过一些。 
皇帝就这么对着病人出神良久,忽然轻轻一笑,缓缓盘坐在草地上,把摄政王小心地抱在怀中,柔缓的内力源源不断注入摄政王背心。 
“震,醒醒罢。”皇帝温和地呼唤,一声又一声,犹如最多情的少年轻轻说出心上人的名字,然后辗转亲吻着伤者脸上、身上的每一分每一处,连伤口的血液也被他贪婪地添噬入腹。 
聂震在极度的麻木晕眩之中,被某种强大温柔的力量缓缓拖动着,不得不离开那个黑暗平静的混沌世界。 
“震……我的震……你快醒醒。”有个温柔如水的声音不住对他说。 
聂震轻轻叹息:“何苦来。你不是恨我,恨得巴不得我死么?” 
那个人沉默了一会,雾气似的混沌世界顿时一片冰冷,良久,他凄然一笑。 
“是很恨你啊。可如果你死了,我太寂寞。” 
聂震愣了愣,缓缓道:“小琰,你原谅我了?” 
是原谅了么?为什么世界还是一片冰冷雪白的虚空? 
皇帝的笑意冰冷得活像冬日的暗流,良久,平静而坚决地回答:“不,我不会原谅你。也不会……放过你。”
呵,不会原谅,不会放过…… 
一阵刺骨冰寒,聂震觉得眼前的雾气更浓了,让他渐渐看不清来时的路,那个声音似乎也越来越遥远空寂,渐渐地难以寻觅。 
大概,终于还是要和他分别的,不管再多留恋和仇恨。 
如果活下去,势必复仇。可又舍不得他,不忍让他再难受,或者现在分别是好事罢? 
摄政王平静地想着,思绪越来越破碎凌乱,渐渐地低微散落下去。 
一股强硬的力量硬生生拉回了聂震。 
“不许死,我不放过你,所以——不许你死!”皇帝阴沉冰冷的声音激烈地一句句说着,犹如一颗颗铁钉,凶猛地钉住他缥缈散去的灵魂,掌心内力源源不断注入他的心脉。 
聂震悠悠醒转,看到皇帝野兽一般燃烧着热情和凶残的眼睛。 
他愣了愣,忽然无声地自嘲一笑。 
想不到,他一手教出来的小琰,清雅秀致一如天际真人的少年皇帝,骨子里是这样的固执情意,却又凶残暴虐。 
看来,这场叔侄君臣之战,不能不延续下去。 
不管是天意还是人心,他无可逃避。 
看到摄政王醒来,皇帝满意地微微一笑,收回手掌,满不在乎地顺手擦去额头汗水,然后狠狠捞起摄政王虚弱欲坠的身躯:“记住,你是我的人,我的丽妃。我不让你死,你就一定死不了!” 
聂震淡淡点头:“好,承蒙陛下不弃,我会奉陪到底。” 
“那就好!”脱下身上的五龙大披风,狠狠裹紧了摄政王近乎赤裸的身体,皇帝微微一笑:“皇叔,咱们回宫!” 
尽管才进行过激烈的情事,而且并非身强体壮,皇帝显然精神很好,迅捷地跳上马,抱着聂震,一路纵马东去。 
又是雷霆一般的风声,刺骨生寒,眼前景物如风倒退。 
但聂震并不是太冷,背后有聂琰火烫的身躯紧紧抱着他。灼热的气息一下又一下吹动他脖子上的头发。 
聂琰近乎霸道地勒着皇叔的腰身,纵马如雷,口中却慢悠悠说着闲话。 
“小时候,我只跟随父亲来过两次牧云草原,我看到牧人在蓝天白云下唱歌,在马背上交合……自在逍遥、快活无比。可我不懂他们在作甚么,问父皇,父皇哈哈大笑,自然不会告诉我的。” 
皇帝说着,有点自嘲地微微一笑:“后来我明白了。我很喜欢那些牧人,那样自由自在的情形……” 
聂震听得心里一惊,不知道是甚么滋味。难道……这就是聂琰带他来牧云草原的缘故? 
“所以,我懂事之后,一直梦想和你一起在牧云草原骑马。我要对你作一直想作的事情。”皇帝的声音变得灼热而又暧昧:“蓝天下,马背上——震,你喜欢么?” 
喜欢么? 
这么憎恨,可又这么留恋地对待他。 
能喜欢么?能推开么? 
聂震沉默无言。
随着聂震的苏醒,一向冷落的和芳斋奇怪地重新成为了整个后宫瞩目的地方。 
一连半个月,皇帝散朝后总是直接来到和芳斋陪伴大病初愈的郑丽妃。这个专宠的信号很快传遍了宫廷,皇后梅韵白起初还一笑置之,到后来不得不重视这位忽然冒出来的对手。这日杨妃到皇后处请安,看到皇后,也委婉提起此事。梅后本有心掂量一下此人的分量,便沉吟道:“论来,郑丽妃醒来些日子了,咱们共侍一夫,便是姐妹,正该看望于她。今日正好杨家妹子也来了,不如你我姐妹同行。” 
杨妃原本温存,听了皇后发话,便点头称是。 
后妃二人一起起驾到了和芳斋,看门的小太监王强没料到皇后和贵妃亲自来了,吓了一跳,连忙跪地迎接。 
梅后见他神色有些不对,微笑道:“小王,你怎么了?我们听说郑家妹妹病好了,过来看看。你快进去通报吧。” 
王强擦了把冷汗,不知道怎么纠正皇后的话,尴尬地低下头,匆匆而入。 
里间,聂震正躺在病榻上,皇帝在他身边轻声念诵着乐府古风,神情恬静安祥。这是两人难得没有冷嘲热讽或者横眉冷对的时候,让聂震有些惘然,不知道这么被困在深宫是不是最糟糕的事情。其实本想找机会杀死聂琰,报仇雪耻的,但看着这人温和沉静的样子,心中柔肠辗转,不免不忍。忽然听到外间梅后的声音,聂震心下一颤,慢慢苦笑起来。 
该来的尴尬,毕竟还是来了。 
昔日的堂堂摄政王,如今成了低三下四的天子小妾……再见梅韵白,却要他情何以堪? 
聂震心里一阵冷又一阵热,隐约明白,聂琰故意给他这样难堪的名号,也许就是为了今日这样的羞辱罢。果然,皇帝要把受过的一切侮辱都要回来…… 
心里一阵冰冷,只觉羞辱之极。对聂琰那点旧情,被这羞辱烧成了烈火,令他十分辗转痛苦。 
果然,王强进来通报了,不安的眼睛偷偷看着聂震,似乎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聂震皱着眉头,尚未开口,聂琰倒是微微一笑,缓缓说:“你给皇后说,郑妃大病初愈,精神短少,不宜见客。就说朕的意思,代妃子多谢贤后探望之德。请皇后和贵妃回去罢,两位后妃都是有孕之身,还请保重身子,不要多走动了。” 
聂震吃了一惊,猛然侧头看了皇帝一眼,一时间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 
王强不料皇帝着实回护了聂震一回,大吃一惊,却又不敢违逆,只好硬着头皮传旨去了。 
外间等候的梅后杨妃一听,顿时也都呆住。 
梅韵白不料皇帝此时就在和芳斋,更不料聂琰这样深沉蕴籍的性情,竟然明显地维护一个地位低贱的妃子。郑丽妃在他心中的分量,可想而知…… 
向来骄傲尊贵的皇后惊呆了,心里一阵乱、一阵冰,情不自禁微微后退一步。 
杨妃见状,连忙扶了皇后一把,柔声说:“姐姐小心。” 
梅韵白觉得杨妃的手冷得像冰,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心里明白,相貌温柔美丽的杨妃,此时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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