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哥哥,我算跟定你了!”说着,嘟了嘟小嘴。
董卓英立即会意过来,是窗外来了不速之客,她才故作姿态,表演给偷窥者看。
“大妹子!”他模仿马永生的口吻:“你真会缠人!”
“董哥哥,听你这一声称呼,我打从心眼里舒服。”
虽然是表演,但多少还有些肉麻之感,董卓英一向正经,不善于打情骂俏,心里可相当别扭。
“一朵花”站起身,故意在房里绕了个圈,然后回到桌边,一歪娇躯,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油灯。
“啊呀!”一声,房里顿呈一片漆黑。
“一朵花”立即凑向窗子,从隙缝中往外望,董卓英也从另一边外瞧,只见一条黑影从对过的屋面消失。
“吴姑娘,是什么人?”
“老朋友。”
“老朋友?谁?”
“记得拦截轿子,杀害‘焦家二虎’的尤大爷么?”
“是他?”
“不会错的。”
董卓英心头一紧:“你怎么认得出是他?”
“他当场被你挑落蒙面巾,我正好在林子里跟他朝了相,只要我照过一眼的人,再也逃不过我双眼。”
“他的目的何在?”
“当然是为了那只白玉石环?你等着,我去踩踩线!”说完,立即穿窗而出,行动利落,无声无息,比狸猫还敏捷。
转眼工夫,便失去了她的踪影。
董卓英呆在房里,心思有些紊乱。
“客官怎么不燃灯?”是小二的口吻。
“不小心打翻了!”董卓英两眼仍望着窗外。
“小的来收拾,另外换一盏!”小二边说边进入房中:“客官,当心您的衣服,翻了灯,桌上全是油。”
小二挨近桌边,董卓英准备闪让。
就在这瞬间,一样锋利的东西,刺入董卓英的胁肋,“哎!”地一声,董卓英跄到床前,坐了下去,手按被刺的部位。
“朋友,你……这算什么?”他已经知道他是冒牌的店小二。
“要你的命!”已不是原先进门的店小二声音,变得很冷酷。
“我们有过节么?”
“换个地方再告诉你。”
说着,前跨一大步,在董卓英身上加点了一指,然后伸臂环在腋下,连架带抱,离开了房间。
穿过角门,经过茅房,来到一间紧临后门的空屋,是堆放破烂什物的地方,久已弃置不用。当然不会有人来。
董卓英被安置在一张破椅子上。
一盏小油灯点亮,董卓英这才看清对方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子,人长得很清秀,但现在脸上罩着一层浓浓的杀机。
“你叫董卓英?”小伙子开了口,一只脚踏在破椅子的边缘。
“不错!”董卓英的脸色很平静,没有因伤痛苦的表情。
“‘孤独老人’的传人?”
“是的。”
“好极了,总算没搠错人!”小伙子的眼皮子跳动了几下:“听清楚,趁你现在的耳朵还管用,我叫童千里,‘关洛之鹰’的传人,当年家师被令师断了一手一足,饮恨终生……”
“在下明白了,你是替师讨债?”
“一点不错。”
“怎么讨法?”
“现在我只要拔出你肋上的手叉子,你就会见血断气,在我拔刀之前,先问你一句话,你那师父窝在黄山什么地方?”
“家师现在韬光养晦,不伺江湖事,他欠的债由在下来还。”
“韬光养晦?哈哈哈……”童千里大笑数声:“杀了人还谈韬光养晦,岂不教人笑掉牙。姓董的,恐怕你非说不可!”
“如果在下不说呢?”
“你会死得非常痛苦。”
“痛苦死也好,安乐死也好,反正是死,在下根本不在乎,不过有句话告诉你,你知道令师何以会被家师断去手足么?”
“这我不必了解。”
“那你错了,信不信由你,家师代天行诛,杀的都是可杀的人,令师‘关洛之鹰’暗室有亏,坏人的名节,但他也有可取之处,曾做过几桩好事,所以仅断他的手足,不取他的性命……”
“住口!你胡说八道,令师年轻时杀人无数,就是他本人也无法一一列举,你并非他本人,竟然能……”
“在下幼承家师教养长大,哪有不知之理?”
“废话少说,现在说出他的下落。”
“找家师讨债…”朋友,你有多大能耐?”
“快说,别岔开!”
“朋友,你已经搠了在下一刀,在下不想追究,你走吧!”
“什么,你……”童千里意识到情况有异,对方不像是被搠了一刀的样子,连脸色都没有改变。
董卓英放开按在胁肋上的手,抬起,手中捏着一把窄细的晶亮匕首,掂了掂,扔到门外。
“呀!”童千里惊叫了一声,疾退到门边,脸上的肌肉起了扭曲:“你……你没被刺中?”
“朋友!”董卓英站起身:“家师功力通神,身为他的传人,如果这么轻易被杀,还能活到今天?”
童千里的目光在惊怖中带着恨毒,挫了挫牙,手往衣襟底下一掏,掏出一只尺许长的怪样兵器,是一只钢爪,爪头仿鹰爪的形式。
董卓英冰冷地道:“朋友,在下说过不想杀你,你就省了吧!”
童千里向前一欺身,厉声道:“但我非杀你不可。”
董卓英摇头道:“你办不到的,凭你还杀不了在下。”
童千里厉哼一声,钢爪抓出,快如电闪,抓出的角度诡异至极,这是他师父“关洛之鹰”的成名绝招,的确不是等闲。
董卓英连半分都没有移动,手伸出,抓住了爪头下三四寸的地方,完全不可能的伸手角度,但他居然抓住了,而且抓得很牢,爪子距他的胸口只有一寸,差点沾到了胸衣。
童千里往回一放,拉不动,一张清秀的脸涨成了一副猪肝。
董卓英冰声道:“在下还是不想杀你!”
童千里呻吟了一声,那是气极的反应。
他完全不明白在客房里那一手匕首分明已搠进了对方的胁肋,离开时还加点了穴道,对方居然会安然无损,这未免太邪门了。
猛一挫牙,右手紧握爪柄不放,右脚由下向上踹出,身躯一扭,左手曲指反背抓出,三个动作等于一个,同时在瞬间发动。
但这极诡厉的一着又落了空,董卓英旋到了侧方,没松手,双方的身躯扭成了两个极古怪的姿势。
“朋友,咱们到此为止,再下去……在下可就要反击了!”
“……。”
童千里没答腔,呼吸有些重浊。
董卓英放开了抓住钢爪的手。
童千里退了两步。
两人对望着。
半晌,童千里厉声道:“我还会找你!”
董卓英冷漠地道;“悉听尊便!”
童千里转身离开。
董卓英也跟着出去。
房间里已重燃上了灯火。
“一朵花”吴媚坐在原来的位置上。
董卓英推开门,走了进去。
“你到哪里去了?”“一朵花”劈头就问。
“我……我到后面去……”
“去干什么?”
“去方便嘛!”董卓英装出一副无事的样子,他不想抖出刚才的一段。
“害人家白担了一阵心事!”
“我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吗?”
“一朵花”白了他一眼,没吭声。
董卓英问道:“你去踩线的结果怎样?”
“马永生的行动已被人暗中严密监视!”
“噢!都是些什么人?”
“各路的朋友都有,我奇怪他们哪里得来的消息。”
“这种消息当然会传得很快的。”
“不错,可是那些远来的朋友又怎么解释?难道他们是未卜先知不成?”“一朵花”不由秀眉微蹙的说。·“你是说马永生从抚州出发的消息已传了开去?”
“是呀!”
董卓英不由陷入了沉思。
“一朵花”想了想,又道:“这种事保守秘密都来不及;‘南义’不会敲锣打鼓,而消息公然传开,指明聘礼是白玉石环,这岂非怪事?”
“是有些不可思议!”董卓英眉头皱了起来。
“明天只要马永生一离开庐陵,这一路定是好戏连台。”
董卓英沉吟不语,他在想,如何能得到那只白玉石环?虽然“一朵花”说过若没有她,便永远休想得到,她是凭什么吹这大气?
眼前的情势已形成群龙争夺的局面,她有什么把握?但这不便问,更不能假女人之力得到此物。
“董哥哥,如果你有兴趣,我们去见一个人!”
刚才董哥哥、大妹子这肉麻的称呼是演戏给不速之客听的,现在她仍用这称呼,听在董卓英耳朵里的确不是味道。
“你称呼我什么呀!”董卓英脱口问了出来。
“叫你董哥哥呀!”她故意扭丁扭头。
“吴姑娘,这不妥当吧!”他差点没说别一厢情愿,自作多情,把肉麻当有趣。
“那有什么不妥当,你年纪比我大,称呼你一声哥哥再妥当不过。”
“去见什么人?”董卓英不想跟她歪缠下去,立即转了口。
“就是那位老朋友!”
“姓尤的?”
“也许他根本不姓尤,我怀疑他是我心目中的一个大人物。”
“大人物……什么大人物?”
“只是怀疑,暂且不谈。”
“我们去见他做什么?”
“他已经得到了那东西,跟人约定三更时分在城外交货。”
“什么?他……”董卓英一颗心登时抽紧:“他怎么到手的?”
“用绝计弄到手,马永生此刻恐怕还没发觉东西已换了主人。”
“那好!”董卓英当机立断,东西易了手,就可以放开手去做,不管用什么手段都无所顾忌了,忘形地推了“一朵花”一把道:“我们走!”
第 九 章
夜深沉。
官道上行人绝迹。
四野的村落只剩下几星灯火,画面是静止的,当然,并非绝对的静止,因为暗中还有如惊鸿如魅影的江湖客。
冷清清的下弦月,照着孤零零的月老祠,窆气是死寂的。
一对黑影投入了月老祠,行动快如浮光掠影,即使有人看到,很可能错疑是眼花,的确是太快了。
这一对黑影,正是董卓英和“一朵花”。
两人进祠之后,迅速地搜索了现场一遍,然后藏身在神龛的后面,空间小,两人紧挨在一块:“对方还没到?”董卓英悄声说。
“算时辰差不多了厂“一朵花”也悄声回答。
“你踩的线正确吗?”
“绝对,除非对方临时改了主意,董哥哥……”她故意挤了董卓英一下:“希望你不要随便采取行动,照我的方式行事,嗯?”
“唔!”董卓英感觉到带有幽香的热气拂在他的颈子上,还有身体相当部分的温暖,使他的心意起了浮动。
“董哥哥,传说月下老人照他手里的姻缘簿,把红绳系在有缘男女的脚上,有这事么?”语气近乎挑逗。
“不知道,只有问这老人。”董卓英的心开始跳荡,虽然他对她无意,但年轻人血气方刚,不能说毫无反应。
“可是老人不会开口?”
“那你这不是废话一句!”
“别对我这么凶嘛!”“一朵花”扭了娇躯:“这里是月下老人祠,我们又正好坐在月老的背后,触景生情,闲话一句打什么紧?”
“嘘!有人来了!”
两人的眼睛定向神殿外的天井。
天井里站了个蒙面人,从身材看来,董卓英断定是那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