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有人来了!”
两人的眼睛定向神殿外的天井。
天井里站了个蒙面人,从身材看来,董卓英断定是那被称尤大爷的老者,也就是毁轿劫木箱杀死同伙“焦家二虎”的人。
看样子姓尤的在等对方收货。
董卓英在盘算,他不能抢夺,要循正规的手尽得到。
在收货的人未现身之前,是跟姓尤的打交道的好机会,他准备起身行动,但被“一朵花”拉住。
就在此刻,第二条人影出现了,也是个蒙面人,用的是头套,连脖子套住,只留下两个窥视的小洞。
“东西已经到手?”来人问。
“是的,已经得手!”姓尤的回答。
“快给我。”
“不!”
“什么?不,你什么意思?”
“事情有了变化,我不能把东西交给你阁下。”姓尤的声音很冷:“本来我可以一走了之,但想到大丈夫来得清去得明,对你阁下应该交代一声,所以才按时赴约,阁下的事我已尽了力,欠阁下的人情,应该可以抵销了。”
“老兄弟,你是不是想据为已有?”
“笑话,我要是存这种心,尽可以自己行动,何必答应阁下?”
董卓英在暗中大感困惑,看情形这姓尤的是受托办事,因为他欠来人的人情,至于来人是什么身份就不得而知了。
姓尤的说事情有了变化,不肯如约交出东西,真正原因何在?“老兄弟,别说笑话,你知道我对这东西是志在必得!”来人的声音变得十分刺耳,言词之间可以听得出他已有了某种动机。
“我说过事情有了想不到的变化。”
“什么变化?”
“简单地说,有人也想要这东西,而此人你我都惹不起,更重要的一点是我绝对不能违背此人的意向。”
“这人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
“虽然没有三头六臂,但也差不了多少。”
“说,是谁?”
姓尤的以极低的声音不知说了什么,只见那来人连退了三步,显然相当震惊,从面罩孔里透出来的目芒变得很怕人。
“真有这种事?”
“假不了的。”
沉默了许久,来人的目芒在月光下变成了两根银线,直照在姓尤的蒙面巾上,手指缓缓搭上剑柄,看来他要不顾一切地出手。
“阁下最好不要动剑……”姓尤的已看出对方的意图:“俗语说,隔墙有耳,隔窗有眼,阁下动丁剑,说不定就会暴露身份,后果是很难想象的。”
“你休想用口舌企图脱身。”
“阁下,你应该想得到的,你阁下的宝剑再利,也杀不了我,同时东西并不在我的身上……”
蒙面人一栗,目芒更加骇人。
姓尤的又道:“退一万步说,就算阁下毙了我,也得不到东西。”
“你。。。。。。”
“有一点我向阁下保证,绝对不泄漏阁下的身份。”
“你东西在哪里?”
“在一个很妥当的地方。”
董卓英的情绪呈现了紊乱,姓尤的把白玉石环藏在别处,准备交给另外一个他惹不起的人,自己该采取什么样的行动才能达到目的。
“你真的决心要这样做?”
“主意绝不改变,不过。。。。。。对阁下我会再记住一笔人情。”
“多余的一句话,这人情不记也罢,算我认栽了!”说完,弹身掠出了祠门,转眼消失无踪。
姓尤的突然后退数步,拔起身形,在祠门顶上的瓦楞里一抓,飘回地面,手中多了一样用布包裹着的长形东西。
毫无疑问,那就是白玉石环。
董卓英拍了拍“一朵花”的手,但她仍紧抓着不放。
一条细长人影从空泻下,像一只巨鸟从天外飞来。
姓尤的双手递上布包,人影接过拔起,破空而去,从现身到拿走东西,时间只是短暂的一瞬,使人连转念的余地都没有。
董卓英火大了,眼睁睁地望着姓尤的把东西交给别人,这一转手,要想得到将难上加难了。
姓尤的也掠身离去,行动快得惊人。
董卓英火冒千丈,一巴掌拍开“一朵花”的手,起身窜进殿外天井。
“一朵花”也跟着来到身前。
“你打痛了我的手!”“一朵花”娇嗔地噘起嘴。
“痛?我真想宰了你!”
“别这么凶嘛!”
“我问你,你死拉住我是什么意思?”
“我是好心呀!”
“哼!好心?你跟他们是同伙的!”董卓英怒气咻咻地说。
“真是冤枉,我怕你现身会把事情弄砸……”
“你倒是有很好的心肠!”董卓英面罩寒霜。
“别生这么大的气嘛!你一生气模样就不好看了。”
“少跟我来这一套,我不欣赏,我问你,你到底是什么居心?”
“为你好!”“一朵花”脸上的笑容居然没有消失。
“你有意拖住我,好让对方从容得手,对不对?’’董卓英怒气未息,真想一巴掌打过去。
“你这么聪明,却说出这种不通情理的话……”
“你……你给我说清楚!”
“来是我约你来的,我不说你根本不知道这桩约会,我要是存心帮对方,不告诉你就结了,何必多此一举?”
董卓英一下子无言以对,但气却消不下去。
“我曾经说过要助你得到那东西……“一朵花’’还是好整以暇。
“而现在却坐失良机。”
“你错了,看似良机,未必就是良机,你知道屡次向那姓尤的老家伙伸手的是谁?…
‘一朵花”睨着眼问。
“他是谁?”董卓英对这点感到兴趣。
“黑道上鼎鼎大名的‘神针医圣’褚名远。”
“会是他?”
“不错!”
“那另一个戴头套的又是何许人物?’’董卓英瞪大了眼,又问了一句。
“是雇他抢夺的主顾,不知道是谁,但有心的话,可以查得出来。”
“最后取走东西的呢?”
“照我的猜测,极可能是江湖道上闻名的池州庆云山庄庄主‘一指擎天’司徒业!”
“一朵花”说话时目光左右游转,像是怕说曹操曹操就到。
“司徒业?”董卓英惊叫出声。
“你怎么啦?”
“没什么……”董卓英忙掩饰道:“你怎么会猜到是他?”
“据我了解,能够使姓尤的听命的只有两个人……”
“哪两个?”
“一个是‘黄山孤独老人’,另一个就是司徒业!”
“哦!”董卓英目光迫视着“一朵花”,他实在惊异这行迹不检的女子,对江湖秘事会知道得那么多。
“所以,我说董哥哥,行走江湖得随时保持冷静。”
她这董哥哥的称呼,叫得很自然,很顺口,但听在董卓英的耳朵里却不是味道,争辩无益,爱叫只有随她叫。
“在下一向冷静的,你只是猜想,未见得是事实。”
“当然,不过不会太离谱就是了。”“一朵花”笑了笑:“比如说,在抢木箱时,你亮出‘石纹神剑’,他立刻走避,不愿跟你冲突,就是他不敢招惹令师的明证。”
“那敢情好,在下正要找他,那东西非得到不可。”
“当然,我并没劝你放弃。”
“我们现在就去!”
“去哪里?”
“先找姓尤的,你应该知道他的行踪!”
“找他有用么?”
“当然有用,眼前两个人的身份就必须由他来证实。”
“你一定要找他?”
“如果你害怕就拉倒,在下自己会设法找!”说完,作出要走的样子。
“董哥哥,为了你,我什么都不怕,什么都可以做,我带你去找,话说在头里,到时由你出面,因为我还有别的顾虑。”
“可以,你根本就不必出面。”
“走吧!”
两人动身离开。
天色微明。
坟场边的小屋。
这小屋没人看守,是专供丧葬人家临时休息、停棺,或是停放无主的尸体之用,还堆放了不少施棺人施舍备用的空棺材。
这种地方,连乞儿都不愿来。
现在,却有人来了,是董卓英和“一朵花”。
“一朵花”停在数丈外的坟场边。
董卓英单独一个人走近小屋。
晓色迷蒙中,小屋像一座巨大的坟墓,由垒垒的大小荒冢拱卫着,董卓英悄没声息地欺近小屋。
小屋没门,正面是敞开的,为了方便棺木的搬移。
棺材堆中亮着一盏鬼火似的小油灯,一个颈边长疣的老人以棺材为桌在独自喝酒,一罐酒,几样摆在芭蕉叶上的小菜,就着罐口吸了一口酒;五爪再抓一把菜送到嘴里,看样子是自得其乐。
他,就是那姓尤的蒙面人——二疣子。
董卓英出现在敞开的屋前。
“什么人?”二疣子沉声问了一句,仍低头喝他的酒。
“董卓英特来拜访!”
“董一卓一英!”二疣子慢吞吞地一个字一个字重复了一遍。
突然,他猛省般站起身来,两只眼睛在昏昧的晓色里像两颗寒星般,颈边茶杯大的疣子看得很明显。
“有点小事找阁下谈谈!”董卓英语冷如冰。
“谈那只白玉石环?”二疣子开门见山。
“不错!”
二疣子从棺材堆里走了出来,面对董卓英,青惨惨的老脸像恶煞。
“小兄弟怎么个谈法?”
“阁下窃取了马永生的东西,带到月老祠,送给了另外一个人,有这事么?”
“有!”二疣子沉着得惊人,丝毫没有惊异的表现,道:“小兄弟在神龛里应该看得很清楚。”
董卓英反而大吃一惊,想不到自己和“一朵花”隐藏在神龛里,对方早已知道,而当时对方竟那么若无其事。
“你知道我去了?”
“不错!”
“好,这就好说话了!”董卓英的定力也相当不赖:“那雇请阁下谋取白玉石环的蒙面人是谁?”
“这点老夫不能说,事实上小兄弟也不必知道。”
“在下却想知道。”
“小兄弟!”二疣子目芒一闪:“老夫此次行动并非受雇,而是欠了对方一笔人情不得已而为,照道上的规矩,老夫不能说出对方身份。”
“这……好吧!在下就放过这一点,阁下把白玉石环交给了谁?”
“司徒业。”二疣子很坦白,一点也不犹豫。
“阁下很够意思。”
“小兄弟,这完全是看在你身边的‘石纹神剑’的份上,当年老夫曾立过誓,永不与持有‘石纹神剑’的人敌对?”
“很好,那咱们就友善的谈问题,请见告司徒业的行踪?”
“这……”二疣子挪了挪脚步,老脸上的皮子一阵抖动:“老夫难以相告!”
“尤大爷!”董卓英套用了别人对二疣子的称呼:“阁下恐怕非见告不可,这一点在下坚持!”
二疣子退了一大步,手扶棺材,眸子里的厉芒聚成了两条线。
“小兄弟,你这不是强老夫所难么?”
“情非得已,请阁下见谅!”
“一句话,要老夫的头可以,这点恕难办到!”
“阁下真舍得项上人头?”
二疣子的老脸突然变得十分难看,但没有敌对的成分。
“难道小兄弟真的要老夫颈上这颗人头?”
“希望不至于,这点阁下自己可以作主?”董卓英语冷如冰,言词之中,带着极大的威胁意味。
二疣子沉默了许久。
“如果小兄弟真的要亮出‘石纹神剑’,主动攻击,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