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就是说,尹亮的两只手臂,仿佛成了一只。
试想,武家交手是一寸长,一寸强,兵刃尚且如此,假若一个人的手膀,比别人长上一倍,使对手怎样预防,何以闪躲。
这种功夫,普通人称为通臂灵猿神功。又叫做长筋缩骨功,练功之人必须吃尽活骨拉筋之苦,算是外门中少见的玩意,内功中鲜有绝门功夫,一旦练成,往往能出敌意表地抢制机先,克敌制胜。
欧阳昭只是耳闻,他杞人忧天,恐怕汉玉观音魔掌珠不曾见到,朗声叫道:“小心,尹亮的通臂功。”
一言未了,笑面无常尹亮早已侧跨一步,左臂一缩,右膀突然暴长,斜刺里快若闪电,直向魔掌珠的左肩搭去。
汉玉观音魔掌珠对尹亮的通臂功早巳知道,又经欧阳昭这么一喊,更加警觉,忙不迭地抽身退出两步,手中剑花一挽,护向左侧。
然而,笑面无常尹亮也算真快,右手的五指,已离她的左肩仅有一线之隔,劲道透过衣衫,隐隐就要搭实。
哟的一声惊叫,总算魔掌珠仗着身子的轻巧,险险地闪出丈外,躲过这惊心动魄的一招。
欧阳昭代她害怕,双手握拳,也不由手心发潮,渗出了凉汗。
笑面无常尹亮虽然一招落空,但眼见这当面一男一女两大高手的惊诧之色,也不由大为得意,扬声道:“如何?见识到了吗?”
他这话既然是讥笑了惊慌撤退的汉玉观音魔掌珠,自然也挖苦了旁观的欧阳昭。
但是,欧阳昭却淡淡一笑,飘身向前,道:“得意不可再往,你阁下的功力,也算难得,有此绝学,不难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何必苦苦的斗一个姑娘家,得放手时且放手,点到为止吧。”
欧阳昭所以如此说,不外是要笑面无常尹亮对魔掌珠放手,好与他谈吴娟娟之事,了去自己的一椿心事。
谁知笑面无常尹亮摇头晃脑地一笑道:“你这是向那丫头讨好卖乖,还是吃飞醋?”
欧阳昭不由心中一震,但却忍耐下来道:“一派胡言,在下无非非之想,我不过……”
笑面无常尹亮仰天一笑道:“老废物约你前来,乃是专门为了这小丫头的终身大事,你千里迢迢赶来,也不过是一点色心,还要假正经吗?”
欧阳昭不悦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乃为了二姐吴娟娟来的。”
笑面无常尹亮更加狂笑不休,不向欧阳昭讲话,却对着汉玉观音魔掌珠阴阴地道:“听见了吗?人家不喜欢你,还是死心塌地地嫁了我尹大爷吧。”
欧阳昭呸了一声,还没有开口,汉玉观音魔掌珠的脸色苍白,一抡手中剑,跺脚叱道:“尹亮,你欺人太甚!”人剑合一,直捣过来,气极拚命,有进无退,凌厉至极。
由于她气极攻心,愤怒施为,竟不顾尹亮的诡怪功夫。
欧阳昭一见,喊道:“不……”
但见笑面无常尹亮的人向左一滑五尺,左臂倏地一缩,右膀陡长三尺,陡然向魔掌珠腮下抓去,闪电般快。
汉玉观音魔掌珠嘤的一声惊叫:“不好!”
撤招后退,哪里还来得及,粉腮虽已一偏避过,但听吃的一声,裂帛脆响,衣袂被尹亮的指尖钩上,硬生生撕了一大片下来。
宫装的衣领撕破,杏黄披肩顿时脱落,粉颈以下羊脂似的雪白肌肤露了出来。
须知,男不露脐,女不露皮,此刻魔掌珠的酥胸半露,又羞又气,恨不得有地缝钻了下去,窘态可想而知,一张粉脸,像是关三爷一般,一手持剑,一手护胸,走又不甘,斗又不能,尴尬之至。
笑面无常尹亮,一见乐不可支,笑不可抑,怪腔怪调地道:“哈哈!开了眼界了,哈哈,哈哈!”
一转脸又对欧阳昭道:“小子,你的眼福也不浅,索性看个彻底吧。”
他的语落人起,半空中,右臂又缩,左膀伸长,重向难堪已极的汉玉观音魔掌珠的衣襟抓去。
眼看魔掌珠即将被剥个赤身露体。
蓦然,“住手。”一声大喝,如同春雷乍起,地动山摇。
金光连动,宝气耀目,一阵其大无比的力道,推开了羞愧不胜的汉玉观音魔掌珠,也震起了下扑的笑面无常尹亮。
欧阳昭已闪至两人中间,手中辟毒追魂宝旗一指,厉声道:“尹亮,你太不识抬举,你打算怎样?”
笑面无常尹亮人在凌空,下扑即将得手,忽被一阵劲风重又震起,霍然一惊,但等到看清是欧阳昭,反而放下了心,阴森森地道:“哦,要做护花使者。”
欧阳昭此时气愤已到极限,宝旗一挥道:“为了武林道义,今天要伸量你自命不凡的狂徒,忘恩负义的小人。”
笑面无常尹亮打量了欧阳昭手上的宝旗一眼,心中似为顾忌,但却色厉内荏地道:“大爷不会怕你,以这双肉掌,要斗斗你手中的兵刃。”
他说着,手中可没有发招起势。
欧阳昭已听出他话里有话,不由冷冷一笑道:“尹亮,你少逞口舌之利,你是说我欧阳昭用兵刃斗你的空手是吗?”
笑面无常尹亮正有此意,他分明是对宝旗存有戒心,那是他自幼随侍魔家四将对武林三绝的旗绝裘天庆早有耳闻,尤其是辟毒追魂宝旗乃是当日武林人闻名丧胆,见之生畏的利器,他焉能不知利害,所以要拿话来激欧阳昭,存心要他收起宝旗。
因此,他冷冷地答道:“假若你自问不是我这双肉掌的对手,使用家伙,爷爷也不在意中。”
欧阳昭既已明白了尹亮的心意,焉能中了他的狡计,因之,不怒反笑。
“哈哈哈,好一个奸诈之徒,你以为你没有兵器吗?”
“尹大爷一向不用家伙。”
“呸,不知耻辱的奴才胚子。”
“怎的?”
“你那两只死人爪子,比阴损的兵器有何两样?居然有脸说出此话。”
笑面无常尹亮,虽然明知欧阳昭是指着他的通臂功而言,但却假装不解,一拍双手道:“我这不是一双肉掌吗。”
欧阳昭懒得再与他多说,喝道:“我把你那对鬼爪子削下来,免得你再恃仗它作恶害人。”
说着手中辟毒追魂宝旗一动,霞光万道,猎猎作响,直向尹亮拂到,怒极出手焉同小可。
笑面无常尹亮,一闪丈余,阴阴地道:“除非你不找吴娟娟。”
欧阳昭手中宝旗不由微撤,心中略一迟疑,依然取势进袭,口中道:“我还怕你不说出来吗?”
笑面无常尹亮见欧阳昭不受自己胁迫、三角眉一皱,道:“好小子,你以为我尹大爷怕了你?”
两条善能伸缩手臂,抖得咯咯有声,飘身前欺,居然迎了上来,半途中厉叫连连,缩左肩,伸右手,臂膀突长,像一条飞抓似的,上三路扑面抓向欧阳昭的头顶灵台大穴。
欧阳昭哪敢怠慢,身子不矮反长,手中宝旗猛地上举,连削带拂,认准尹亮抓来的手臂卷去。
“咦!”
金光闪处,敌踪顿失,分明看见抓来的长臂,只在转瞬之间咯的一声轻响,便自不见。
欧阳昭不由一惊,急忙撤招护身,却闻右侧劲风一缕,奇袭而至。
原来笑面无常的右臂已缩,一条左臂如同一根铁棒,拦腰扫过来,势不可当。
这一换招,大出欧阳昭意料之外,他初只道笑面无常通臂功难防,而却不料他变招这等快捷。
此时,躲既不能,只好咬紧牙关硬接一招。
由于收旗不及,急切问,右肘一变,直向挥来的怪臂磕去。
蓬!一声暴响,人影乍合即分。
欧阳昭试着手肘一震,微感酸麻。
笑面无常尹亮更想不到欧阳昭年纪不大,功力却是绝高,被砸的手臂痛澈入骨,几乎缩不回去,后退丈余,目露惊骇,心存怯急。
但他不愿让欧阳昭知道,装成毫无所谓地道:“小子,你觉得尹大爷的飞猿神功如何?吃得消吗?”
其实,经过一砸之后,欧阳昭心中已明如观火,因为他这急切之中的一式硬碰,并未能使出全部功力,加之舍却了宝旗,料定若是以手中的宝旗全力而为,要制下这种鬼怪的通臂功,并非办不到。
想到此处,不由雄心顿起,忌惮全无,朗声一笑道:“尹亮,你空中瞎吹唬不了人,再接这一招!”
金光起处,辟毒追魂宝旗的旋风八式展开,如怒涛拍岸,已自发招。
笑面无常尹亮口中虽然大言不惭,但心中明知遇上劲敌,原本就蓄势戒备,眼见宝旗翻翻腾腾,更加小心,口中也不饶人,吼道:“不到黄河心不死,天柱山是好惹的吗?”
两人一问一答之际,已二次缠斗起来。
由于先前的一招硬接,欧阳昭加意警觉,采用稳扎稳打的方法,一只辟毒追魂宝旗,舞起强大的劲风,使得风雨不透,护体袭敌兼收并蓄,毫无半点空隙。
高手过招快如奔泉,转眼已是十余招下去。
笑面无常尹亮渐渐感到不耐。
因为通臂功乃是奇门邪功,每一运用使出,通身的一百零八骨节,全都随着动摇,重要部位的骨骼筋络,必须随之变位。
试想,骨骼变位,筋脉易地,若不施上内力如何能够,招招要用内力,焉能不耗元伤神,再说,骨筋接笋之处,也是血肉为衣,又不是铜铸铁挠,其吃力之处,可以想象得到。
因之,这种外门邪功,只许暴施奇袭,不能持久长斗。
片刻之间,又是十招下去。
笑面无常尹亮,心中已感不安,双眼神光不聚,犹豫不安。
武家交手,最怕分心失神,意动气躁,尤其是功力悉敌的对手,更全在一念之间,分毫之差,胜负立分,生死一线。
欧阳昭宝旗在手,神气飞溢,招式展开,如同长江大河,浩浩荡荡,不止不休,暗中略一打量,已看出尹亮的气色,因此手上更加着力,越见功夫。
五招已过,尹亮心中暗喊不妙。
原来尹亮斗志已消之下,已感力不从心,招式迟顿,眼见不过十招之内,必败无疑,心中不由大惊。
蓦然奋力一招,他大声喝道:“住手!”
欧阳昭不明其故,撤旗外退七尺,沉声道:“怎么?服了吗?”
笑面无常尹亮眼神不定,眉头一轩道:“你我无仇无怨,何必拚死拚活,岂不是师出无名吗?”
欧阳昭一听,不由好笑,心想:好奸滑的小子,先前为何那样狂傲,眼看就要落败,却说出这等不关痛痒的话来。
想着,一翘嘴唇,道:“此时说这等话,为时已晚,我誓必替武林伸张正义,除去你这杀师欺主的败类,少罗嗦,受死吧!”
笑面无常尹亮沉着面色道:“慢来。”
欧阳昭横旗欲发道:“有话快说。”
“你不是要找吴娟娟吗?我情愿将吴娟娟交给你,另外把这魔家丫头也双手奉上,作为交换的条件。”
“放屁,是人话吗?”
“不要假惺惺了,我的条件很简单。”
“什么条件?”
“重九黄山之会,有关真经剑谱之事,你不得插手。”
“谁同你唠叨,看招!”
欧阳昭根本听不进尹亮这番痴人说梦话,一震宝旗,揉身取敌,急切求胜,凌厉可知。
然而,招式递出,忽地人影一晃,口中惊呼一声:“哎呀!”
忙不迭撤招抽身跃退丈余,气得浑身发抖,面色铁青。
原来就在人影一晃的转眼之间,笑面无常尹亮竟斜地一飘丈七远近,长臂探处,把饮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