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谕?”欧阳昭不由一愕,接着道:“什么口谕!”
“堂主曾说:黄山事了,必赴西北面见教主。”
欧阳昭不由一愣,微笑了笑道:“哦。不过现在情势已变,不但黄山恩怨未了,而且在下已另有师传门户待理。”
“堂主要开山立柜?”阴判卜通似乎身一震,十分出乎意外地一惊。
“不是开山立柜,乃是师传遗命,五……”
金旗盟主掌剑双绝东方浩在他身后一扯他的衣角,他心知有异,因此五旗盟未说出,即住口不语。
“五什么?堂主何不明示?”阴判卜通急急追问。
欧阳昭淡淡地,若无其事地道:“武功尚感不足,因此……
因此尚须磨练一番。”
阴判卜通乃是江湖成名黑道,焉能看不出欧阳昭的神色。
但“五”字改为“武”字音韵半点不差,一时无从再行驳问。
可是阳判殷万躬身一礼,指着东方浩问道:“敢问堂主,身后中年侠士高名上姓?是堂主何人?”
金旗盟主掌剑双绝东方浩,生恐欧阳昭露出五旗盟主来,抢上一步,扬声道:“在下乃川边五龙会的外五坛无名小卒,不劳尊驾动问。”
阳判殷万闻言,仰天打个哈哈,接着冷笑连连,一对精光闪闪的眼睛,不住地由头到脚打量了东方浩一眼,然后才摇头晃膀地道:“原来是五龙会的大哥,在下失敬了。”
他说完又对阴判卜通使了一个眼色。
阴判卜通目含怒意,凶光暴射,逼视着东方浩,朗声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不认识一家人了。”
掌剑双绝东方浩初出西北,不知一统教同五龙会的渊源,闻言不知如何答话。
阴判卜通接着道:“五龙会五大会首,已与本教列成一支,算是本教的川边分舵,不知这位大哥耳闻否?”
“这……”
东方浩一时无从答言。
阳判殷万冷笑一声含讽刺地道:“看这位一身西北打份,恐怕还有些不明就里呢!”
言外之意,分明已看出掌剑双绝东方浩是来自西北的人物。
欧阳昭见东方浩一时窘住,岔开道:“在下话已说明,各位可以走了。”
阳判殷万虽然对东方浩狂傲至极,却恭谨地连退两步,低声下气地道:“属下放肆,请堂主勿怪。”
阴判卜通也肃身为礼,恭敬地道:“堂主是否立刻起驾去见教主,尚请明示,以便属下先行走报。”
欧阳昭屡逢事端,心中心郁气未能发作,闻言玉面一寒,厉声吼道:“你等势逼在下不成!”
一统教执法堂的三十三个执事,眼神同是一凛,互望一眼,立刻又垂下头去,齐退一步,同声高叫道:“属下等人万死不敢!”
欧阳昭一见反而不安,遂又收起面上不愉之色,侃侃言道:“贵教主在下迟早是要见的,算我上达他对我的一片爱顾之情。”
那三十三人同应了声:“是!全凭堂主。”
阴判卜通一挥手领先道:“如此,属下等告退。”
退字尚未出口,嗖嗖风震,一条其胖如猪的身影随风射到。
身子虽然肥胖,轻功却不见弱,落下地来纹风不起寸草不惊,黑纱蒙脸,与一统教众人打扮毫无二致。
他的人一落地,扯着破锣似的嗓门高叫道:“教主驾到!”
一统教一众闻言,一个个右掌护胸,左掌高举过顶,低头垂目,同时收住势子,雷动一般的应声叫道:“恭迎教主!”
“免。”
一字出口,其声不高,其音刺耳,分明发话之人内功修为已到炉火纯青之境。
音落人到,一个魁梧的黑衣人在黑影略动之下已落在当场。
看身形,真称得起虎背熊腰,昂昂七尺,怎奈他也是一样的黑纱蒙头,仅露出一副精光闪烁的眸子,不断发出电似的碧光,碌碌怕人。
他对一统教众人恭谨的执礼,仿佛没见到一般,对东海一奇诸人,也不理不睬,两眼落在欧阳昭的脸上,略一打量,朗声道:“欧阳老弟,出道未久,显名扬万,真乃人中龙风,本人十分钦慕!”
欧阳昭见他言语尚不伧促,态度也还谦恭,也一拱手含笑道:“多蒙教主台爱,愧不敢当。”
一统教主目光一转,瞧了瞧吴娟娟同白衣追魂段冰蓉又道:“两位姑娘与欧阳昭老弟并称神州三杰,声威震慑武林,真可喜可贺!”
吴娟娟鼻翅儿一扇,十分不快地道:“哼。谁要你夸奖。”
一统教主扬声一笑,声动四野,狂放地道:“吴姑娘派出雷音名门,言语爽朗明快,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
吴娟娟鼓起小嘴道:“恁你说的天花乱坠,什么劳什子的副堂主我也不干!”
“不要紧,不要紧。”
一统教主的目光忽然一动,凶光暴长。但这不过是短短的一刹之间,又平和地说道:“慢慢的,吴姑娘就知道本教的意义了。你们看!”
说时顺手一指那谷下的五彩云雾。
原来那五彩的云雾此时腾腾上升,已离众人立身之外不过十来丈左右。
千手大圣神偷石不凡大吃一惊,招呼段冰蓉等人,叫道:“快走!桃花瘴可不是好玩的!”
脱着,拉起吴娟娟,对着欧阳昭使了个眼色,起势腾身射起三丈。
东海一奇拉着段冰蓉也跟纵而起。
欧阳昭对着银衣玉女江敏道:“敏妹妹,你跟石老前辈先行一步,我随后就到。”
然后又对一统教主拱手道:“情形不许,在下改日再行领教了。”
一统教主眼神一动,对那执法堂三十三位执事教众道:“尔等也去吧。”
此时,热闹闹的场面,只剩下了他与欧阳昭两个人了。
但见他并不腾身他去,却若无其事地缓步走到山崖边际,对着谷下冗自上升的五彩云雾,轻描淡写地道:“欧阳老弟,你来看,这恶毒至极的桃花瘴,简直如同五彩祥云掩拥,可算天下奇观。”在这毒瘴恶气之下,他居然有闲情逸致来欣赏,可以说是惊人的怪事。
连一向豪气干云的欧阳昭,也不得不佩服他安若磐石的镇定。
越是心高气傲的人,在别人镇定自若的神情下,自己越不肯露出惊慌失措之色。
因此,欧阳昭心中暗忖:你不要在我面前逞强,你是人,我也是人,你不走,我又焉能怕,我一定要你先我起势,我才走!
他想着,也故意装成满不在乎的样儿,漫声应道:“教主的雅兴不浅,这五彩云雾真是奇异的景色。”口中说着话,也走到崖边。
一统教主又扬声言道:“久闻桃花恶瘴其厉无比,沾到人身七日必亡。欧阳老弟可曾闻听人言?”
欧阳昭也盈盈一笑道:“古老相传确是如此。”
“武家内功修为若到了金刚不坏之境,百毒不侵,水火不惧,不知对这恶瘴又是如何?”
他说时,似乎面带佯笑,虽然隔着层面纱,但从他双目之中,隐隐可以看得出来。
欧阳昭见他语存挑逗,点明了在内功修为上兜圈子,心中豪气顿生,朗声道:“至于内功修为是否怕见桃花恶瘴,在下学薄识浅,不得而知,其实大丈夫视死如归,又何惧之有!”
“好!”
一统教主一拍手,右手的大姆指一竖,对着欧阳昭面前一伸,道:“何惧之有?老弟,好豪壮的语气!”
欧阳昭索兴装呆卖傻地道:“教主身为一教,内功修为必已到了天人之境,是否让在下开开眼界?”
不料,他这一说,正中了人家的圈套。
一统教主一笑,说道:“惜乎无人能与我同入恶瘴之中,若是有这么个人,却是武林一段佳话。”
说完,他还微微地叹息了一声,表示着十分遗憾的意思。
眼前崖上并无第三者在内,分明是冲着欧阳昭说的,还有个不明白的吗?
欧阳昭一时不由愣在那里,玉面绯红,心中忐忑不安,不知如何是好。
答应了人家,自己全没把握,怎敢冒死而为,不答应,无形之中自己低人家一头。
武林输命不输气。
欧阳昭把心一横,豪气干云地道:“教主若有意进入桃花瘴内,在下定不叫教主失望!”
“老弟!你?”
“我也有意同教主共进退。”
“真的?”
“欧阳昭一向不打诳语!”
“我乃一时戏言。老弟,你休要意气用事。”
“教主有此雅兴,在下舍命陪君子。”
“你可不要追悔!”
“教主小觑了在下。”
“哈!哈哈!”
“教主请吧。”
欧阳昭反宾为主,反而催促着一统教主起来。
一统教主阴沉的一笑,礁了瞧谷底不断上翻的五彩云雾,揉了揉双眼,扶了扶蒙面的黑纱,在嘴上抹了一把囫囫囵囵地道:“如此,老弟你可要随我来!”
“教主请,”
“好,有僭了!”
一统教主仰天一式鸢飞于天,陡然上冲三丈,细腰翻云头下脚上,人如离弦之箭,一泻径向谷底云雾之中射去,好巧妙的身法。
欧阳昭淡淡一笑,心忖:你去得我也去得。
想着,一提真气,运功阻血,闭着呼吸,发出声龙吟风鸣的长啸,平地青云也是上射三丈,平沙落雁随着一统教主的去处落下。
云浓雾掩,隐隐之中。但见那一统教主的身影,像一只庞大的苍鹰,娇健地展起铁翅,凌风下坠。
欧阳昭毫不怠慢,弹脚震臂追踪不舍,下坠之势既成,不用催功施力,片刻之间,已追上了直落而下的一统教主,猛一抖臂后挥,拍掌前引,穿过了一统教主身侧,故意地喊道:“教主。你好快的身法!”
一统教主噫了一声,并不回答,百忙中双眼对着欧阳昭凝视不懈。
两人都是其快无比,欧阳昭起步虽晚,二人落地的势子,几乎是同时踏实。
就在二人同时落地之际,那一统教主仿佛立脚不稳,歪歪跌跌,直向初初落地的欧阳昭撞来,右肘不偏不移,撞上欧阳昭的藏血大穴。
欧阳昭不由一惊,收脚后仰,险险躲过,惊出一身冷汗。
运功闭气之人,此时如同蛇蛙冬眠一般,通身真气逼着川流不息的活血,归纳到藏血的左右二穴之内,丝毫不得着力,而此时的藏血之处,只须外力轻微的一击,所藏的血液,必被瘀结在一起。试问,一个人的血流停止,瘀结在体内,非死必也变成残废。
因此,欧阳昭大吃一惊,吓出了一身冷汗。
再瞧那一统教主,似乎疲劳至极,他对险些撞上了欧阳昭之事,仿佛毫不在意,高一脚低一脚在地上跨着步子,口中却道:“好恶毒的瘴气,几乎被它逼晕了。”
欧阳昭一见,不由心花怒放,洋洋得意地道:“是吗?”
一统教主目露吃惊之色,打量着欧阳昭一阵,才诧异地道:“怎么?你……”
“在下毫无所觉。”
“如此说来,益发使本教主崇敬了!”
“教主,这是你谦虚了。”
两人说着走着,却发现这谷底反而没有了那五彩云雾的毒瘴,敢情是随风上飘,齐齐拥在顶端二三十丈的空隙。
一统教主走在前面,忽然脚下一停,凝视着欧阳昭道:“老弟,亏了你作事利落爽快,大丈夫正该如此!”
欧阳昭闻言不由一愣,不解地道:“教主所指何事?”
“你自己看!”
“啊!”欧阳昭前跨三步,放眼望去,不由失声惊呼一声。
却原来山径转角之处,一